所以她?自己做一点烘焙小点心,打算带去送给他们。
刚训练完,都是男的?,平时也没?那么多讲究。热到直接脱了上衣,站在那里喝水。
江会会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几个?光膀子的?。
周宴礼眉头一皱,把他们的?衣服扔过去:“公共场合都特么有点素质行不行,把衣服穿上!”
那群人不情不愿地穿上。
看得出来,他们不敢反驳周宴礼的?话。
江会会笑笑,说没?关系的?。
“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打扰到你?们了。”
周宴礼说:“打扰什么,明明就是他们没?素质。”
江会会无奈叹气,拿出一块小饼干堵住他的?嘴。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本来人缘就差,这会更差了。
周宴礼把嘴里那块饼干吃完:“你?做的??”
江会会点头,从书包里将剩下?的?取出来。都用精致可爱的?包装装饰过,粉色的?卡通形象,透明薄膜可以看见里面摆放整齐的?曲奇饼。
她?的?手很巧,对烘焙也颇有些天赋。做出来的?不比店里卖的?差。
“我自己做的?,做多了,正好分一些给你?的?同学。”
“他们哪配,你?留着自己吃呗。”
江会会:“……”
她?用手推推他,小声?说:“你?别总和?同学把关系弄得太僵,这是我专门做的?。”
周宴礼看她?这样,胸口溢出一阵轻笑:“考虑的?这么周到呢?”
“当然啦,周晋为没?朋友,你?可不能?学他。”
周宴礼逗她?:“周晋为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说他吗?”
她?顿时一脸紧张,伸出手指嘘了好几声?:“你?别告诉他。”
“知道?。”周宴礼心情大好,伸手翻了翻那些饼干盒子,“全是你?一个?人做的??”
“全部弄好切成小块,然后放进烤箱里一起烤,很方便的?。”
她?想了想,又叮嘱他,“不给上次那个?阿姨的?儿子。”
周宴礼抬眸,顿时乐了:“还记仇呢?”
她?点头:“有一点点。”
他故意说:“是他妈揍得你?,又不是他。”
她?瓮声?瓮气:“反正不给他。”
以前那个?不论对谁都是轻言细语的?人,居然还搞起了区别对待。
她?讨厌那个?人不是因为他妈妈动手打了她?,而是他妈妈为了抬高自己的?儿子而诋毁周宴礼。
所以江会会才闷闷不乐。
那段时间为了让周宴礼和?同学相处融洽,她?可谓是操碎了心。
效果嘛,应该还是有一点的?。
至少好几次都让江会会撞见周宴礼和?他们一起出现在了篮球场。
看到他和?同学相处融洽,江会会这个?当妈的?很是欣慰。
虽然重心放在体?训上,但文化课的?成绩也没?落下?。
周晋为先后给他找了好几个?补课老?师,最后都被周宴礼那个?态度给气跑了。
哪怕他一再将薪酬往上提,都快超过普通教师好几个?月的?工资总和?了。依旧没?把人给留住。
于是周晋为只能?亲自上。
周宴礼在别人面前不可一世,在周晋为面前倒还算乖顺。
哪怕听不懂,也硬着头皮听。
一个?蠢,一个?没?耐心。
这场课后辅导往往持续不了太久。
周晋为眉头皱紧,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周宴礼则一脸生无可恋,什么狗屁函数狗屁数列狗屁不等式!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在这场无声?的?沉默之中,周晋为忍无可忍,起身?离开?。
他拿出手机给住在隔壁的?江会会发消息。
——出去走走?
没?多久,对面的?门开?了一条小缝,随后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来。
“现在吗?”她?清澈的?眼里带着淡淡期待。
刚才被周宴礼的?蠢笨燎起来的?燥意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熄灭。
他点头:“有空吗?”
“有的?,你?等等我,我换个?衣服。”
门又关上。
大约十分钟后,她?穿戴整齐的?出来。
“走吧。”
周晋为看见她?明显加重的?眉毛,以及红了一个?度的?嘴唇,还有歪歪扭扭的?眼线。
她?大概是刚接触化妆,还不太熟练,比起化妆,更像是在她?天生丽质的?脸上随意涂色。
周晋为垂眸轻笑,没?有打击她?的?自信。
动作自然地去牵她?的?手,却被江会会给躲掉了。
“现在先别牵,万一被看到的?话……”
他秒懂。
她?是担心自己早恋的?事情被家里人或者邻居发现。
等出了小区之后,她?才主?动去牵他的?手,虽然仍旧有些娇羞,但至少她?敢于主?动踏出第一步了。
少男少女?的?恋爱就像是晨起的?薄雾,看得见摸不着,给人一种非常模糊的?朦胧感。
哪怕有了实感,也是树叶上转瞬即逝的?水珠。
清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
牵手于她?来说,已经算是最亲密的?举动了。
所以当周晋为情不自禁的?再次抱着她?吻下?去时,江会会仍旧会忘了呼吸。
他暂时从她?唇上离开?,低哑的?轻笑,指腹温柔地在她?唇上抚摸:“接吻的?时候是可以呼吸的?。”
她?脸更红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他却再次低下?头。
这次连舌头也温柔地进到了她?的?口腔。
周宴礼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
每次周晋为过来给他补课,补到一半就不见人影。
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和?刚才不太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
周宴礼眉头越皱越深。
就他这个?几乎为零的?观察判断力,能?看出来才是有鬼了。
占彤总说,江会会这一年来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刚开?学那会,她?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脆弱易碎的?洋娃娃。
个?子小小的?,穿着并不合身?的?旧衣服,站在教室外等待给自己办理入学手续的?家长?。
柔顺黑亮的?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身?材瘦削,那张脸又白又小,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但她?很漂亮,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大约是因为她?身?上的?那些特质,也让她?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确实很好欺负,入学一年来,她?先后遭遇校园霸凌,以及校外那些混混的?骚扰,甚至还有不良少女?对她?的?围堵辱骂。
长?得漂亮还弱小的?女?孩子,在小县城就是一块吸引坏人的?肥肉。
周围没?人愿意朝她?施以援手,都怕惹祸上身?。
她?也在长?期的?霸凌之中,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低头走路,独来独往,不爱和?人交谈,哪怕说话,声?音也细若蚊蝇。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她?自信开?朗。不再是阴暗角落里的?一块苔藓,她?是向阳日生的?向日葵。
占彤想,这一切都是周宴礼来到她?身?边之后,才开?始发生改变的?。
是周宴礼改变了江会会。
也可以说,是周宴礼拯救了江会会。
因为周二的?升旗仪式需要上台发言,江会会需要提前一天整理演讲稿。
周一下?午,刚到家,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起先她?看着手机上没?有备注联系人的?号码发了会呆,想不明白是谁打来的?。
接通之后听完了对方的?自我介绍,她?礼貌的?说了一声?:“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语气温和?:“是这样,上周你?在我们这边做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你?家长?最近有时间吗,关于你?的?体?检结果我想和?他聊聊。”
明明对方话说的?非常婉转,可不知道?为什么,江会会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喉咙一阵阵发紧:“是……体?检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让你?家长?过来,明天我坐诊,有时间吗?”
江会会按耐住自己的?呼吸:“有……应该有的?。”
“好,那明天见面了再说。”
医生和?她?预约好时间后,就挂了电话。江会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开?始回?想起最近身?体?上的?各种不适。
可她?一直有坚持定期体?检的?,为什么还是……
第59章 第五十九时间
江会会一个人坐在那里缓了很久,她觉得可能?是医生弄错了,也可能?是其他的问题。
譬如结节,譬如血小板偏低。
她本来就有些贫血。
但她心里一直有个答案,无论怎么自欺欺人都没用。
那天晚上她没有出去吃饭,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抖了一个晚上。
直到次日?早上,她才小心翼翼的和妈妈说了这件事。
妈妈问她:“什么体检?”
定期体检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妈妈,害怕她说自?己是在浪费钱。
想了想,她说:“前段时间?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做了个检查。”
妈妈眉头一皱:“医院都是骗人钱的地方,没毛病都会和你说成有毛病的。”
江会会一夜未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她其实没什么不适感,或许是有了周宴礼口中的未来作为前提,她对于医生昨天的话?,恐惧多了好几层。
那种感觉无异于是凌迟,早点去反而早点解脱。
“医生说……”她低下头,声音很轻,“让家长过去。”
如果换在以前,一旦惹得妈妈皱眉,她就不敢继续将话?讲下去,可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她。
妈妈瞪了她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房间?换衣服:“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讨债了,怎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
江会会站在外面,愧疚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从小就是这样,妈妈总爱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她身上。
都是因为生了她,自?己的日?子才会过的一塌糊涂。
江会会每次听到,也只能?一言不发的坐着?。
她从前总觉得,或许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真?的是多余的。
她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当然会难过,并且不止难过,还有对自?己的厌恶。
或许,如果没有诞生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轻松许多。
她总这样想。
哪怕是夏天,可早上还是很冷。
江会会在妈妈的陪同下去了医院,这个点诊室外已经?坐满了人。
等了一个小时才到他们。
这一个小时内,江会会承受了妈妈一个小时的埋怨和责骂。
“如果不是陪你来医院,我被子都晒了几床了。今天难得出了大太?阳,江满冬天的羽绒服也得拿出去晒晒。”
江会会低着?头,明明充斥着?对疾病的恐惧,可在这层恐惧上,又多出来一层自?责。
她咬着?唇,手指死死绞着?袖口,一言不发。
直到电子屏幕上,名?字终于到了她。
妈妈匆忙拉着?她的手过去。
到了诊室内,穿着?白大褂,面容稍微有些苍老的主任医生看到江会会了,声音温和的让她先出去等,他有些话?想单独和她妈妈说。
江会会沉默一瞬,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她就站在外面,靠门的地方。没多久,妈妈也在医生的建议下,将诊室的门也给关上。
可里面的声音还是灌进她的耳朵里。
“根据你女?儿这个体检结果来看,高度疑似肺癌,具体的情况,还得更?深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诊。”
妈妈显然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响起她的声音:“肺癌?医生,是不是弄错了啊,我们家没人得过癌症,那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一墙之?隔,江会会站在外面。
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还是成真?了。
她会死吗,还是说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头发掉光,身形干瘪。
余生里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往返医院上,不断的化疗,治愈又复发,然后在折磨中死去。
她会这样吗。
应该会吧。
不是说,癌症的死亡率在五十以上吗。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幸运,好的事情总是轮不到她。
这次是不是也会遭遇不幸。
她低下头,搭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怎么忍得住。
她只能?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恐惧的情绪像是无数条看不见的细线,在她体内不断缠绕,最终成为一个巨大的茧。
总有一天,茧里会钻出更?可怕的东西来。
蚕食她的心脏,蚕食她的肺腑,蚕食她的身体。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她看到了给她打电话?的人。
是周宴礼。
她突然记起来,昨天她说过的,上周的那张试卷,她要好好给他讲一遍,
可是她失约了。
说的是今天。他是不是一直在等,实在等不到她了,所以才给她打的电话??
江会会的手指悬停在接听键上方,迟疑了很久,她终究还是按了旁边的挂断。
这样的场景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全是哭腔。
不能?让他们担心。
江会会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今天家里有点事,下次另外找个时间?再给你补课吧 (*^▽^*)
消息刚发出去,诊室的门就开了。
妈妈脸色凝重,让她进去。
她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起身进去。
医生手里拿着?她的体检报告,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是这样,你现在的病情需要进一步观察,我让你妈妈帮你办理一个住院手续。这些天你就先住在医院里,具体的还得看进一步的检查结果。”
江会会点头:“谢谢医生。”
从诊室离开后,妈妈一句话?也没说。江会会还以为,妈妈会骂她,会怪她。
可是没有,实在是安静的有些过分?。
办理住院手续的科室在其他楼。妈妈让她坐着?等一会儿,她去打个电话?。
江会会点头,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
已经?九点了,太?阳早就升起来,温暖的阳光,以及来去匆忙的行人。
江会会看着?对面的街景发呆。
恐惧过后,反而是无限的平静。
她当然怕死。
比起死亡,她更?怕的是未知。
她不清楚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电视剧里的癌症病人总是面目全非。哪怕治愈了,仍旧需要面对后期无数次的复发。
江会会低下头,滑动手机屏幕内的通讯录名?单。
z开头的那一列,周宴礼和周晋为的名?字是挨在一起的。
她看着?这两个名?字,看了很久。
仿佛他们就在自?己的面前。
很奇怪,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哪怕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几个文字,竟然真?的能?够给予她无限的勇气。
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妈妈办理好住院手续,她当天就住了进去。医生给她安排了更?深一步的检查。
学校那边也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一连两天,江会会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周宴礼去她家敲门,也无人应答。
他去问占彤,占彤只说她妈妈给她请了几天假。
周宴礼问:“为什么请假?”
占彤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没说。”
周宴礼给江会会打电话?,她每次都是云淡风轻的说:“我老家一个亲戚结婚,让我过来当伴娘,可能?需要还得几天才能?回去。”
周宴礼皱眉:“你都快高考了,还浪费时间?去做这个?”
前段时间?就连下课都在看书,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三分?钟来用。
她语气无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她没什么朋友,我不去的话?连伴娘都没有。”
“那什么时候回来,我到时候去接你。”
她的声音有点小,像是在刻意躲着?谁:“不用,这边的习俗是连续办几天,之?后还有回门宴。你不用担心我,你好好学习知道吗,我回去后是要抽查的。”
他有些不满,什么陋习,结个婚还特么结几天。王妃出嫁都没这么隆重。
“这老秃子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作业布置了一大堆。”
听到他满是戾气的抱怨,她轻声笑笑:“那你都写完了吗?”
他有点心虚:“写多少算多少呗,反正……一大半都看不懂。”
她还在笑:“不懂的地方就标红,等我回去了再给你讲。”
她话?音刚落,那边模糊传来一道声音,好像是6号床吃药。
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挡住,戛然而止。
周宴礼愣了愣:“我刚刚好像听到吃药。”
“没有,是喊我换衣服,要去接新娘子啦。”她笑着?纠正,“好啦,先不说了。你要是实在看不懂,就拍照发给我看,我抽空给你把?解题过程写下来。”
听江会会这么说,周宴礼也没有多加质疑。
本?来刚才就只是朦朦胧胧听到那么一句,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你好好当你的伴娘,不用担心我。到时候记得拍几张照片发给我。”
“新娘子的照片吗?”
他不爽:“谁看新娘子,我让你拍你的照片,不是当伴娘吗。”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才不要,很难看。”
他连哄带骗:“谁瞎眼敢说你难看,我把?他揍到真?的瞎眼。”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用暴力解决问题,江会会搪塞他:“好啦,你快去上课吧,等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周宴礼这才不情不愿的和她说了再见。
电话?挂断后,周晋为拿着?刚从护士那儿拿来的药,和温水一起递给她:“周宴礼打来的?”
她点了点头,接过药和水杯,温水送服。
药片滑过嗓子眼时不太?顺利,堵了一下,微微化开,苦到她皱紧眉头。
周晋为及时递给她一瓣橘子,她放进嘴里咬开,酸甜的味道终于盖过苦涩。
“嗯,他问我在怎么没去学校。”
周晋为将她手里的水杯接过来,再次注入热水,放在一旁。
预防她随时渴了,手边都有水。
“还不打算告诉他?”
江会会点头:“再等等吧。”
其实她谁都没告诉,包括周晋为,只可惜他过于敏锐了。
只是从她的好友口中得知,她没来学校的原因是因为她家里人给她请了几天假。
他就察觉到问题不太?对。
接连给江会会打了好几通电话?后,终于在他的逼问下,她不得不说出实情。
周晋为替她换到vip病房,有专人看护。
但绝大部分?大时间?,都是他在一旁陪同。
妈妈当然也质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非亲非故的,对方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至于后来又是怎么放下心来,周晋为给出的解释是:“我和她说,你之?前帮了我,所以我是报答。”
江会会笑道:“原来你也会撒谎。”
他也笑:“偶尔撒个谎,无伤大雅。”
她笑着?笑着?,眼神就暗淡下来。手背上的针眼密密麻麻,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打针。
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水肿了,早上起来,就连睁眼都有些费力。
周晋为在旁边陪她,电视里二十四小时的播放动画片,她看的津津有味。
可是此?刻,她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大约是临近夜晚,人总是容易伤感。
周晋为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怕,不会有事的。”
她低垂眼睫,声音染上哭腔:“小礼说,我是在二十三岁那年得癌症死的,可我现在才十八岁,我……我要是死了,小礼是不是也会……”
她不敢说出那个猜想。
周晋为心疼一阵刺痛,他起身去抱她:“不会有事的,你和小礼都不会有事。”
江会会靠在他的腰上,终于忍不住,无声哭了起来。
周宴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怎么没听说江会会还有个这么远的亲戚,并且办个婚礼还需要好几天。
下午放学,他也没心思去打篮球,推了朋友的邀约,难得准时准点回家。
小区楼下几个阿姨站在一起聊天。
“可惜了,还那么小。”
“听说是癌症,肺癌。那么听话?的小姑娘,平时看上去也没什么毛病,挺健康啊。”
“怎么偏偏就得了这个病。”
“谁知道呢,老天不长眼啊。你说让建国两口子怎么办,家里还有两个那么小的。”
周宴礼拿钥匙开楼下的锁,正要推门进去,听到后面的议论声,他眉头皱了皱。
建国,是外公?的名?字。
还有……肺癌?
他走过去:“你们刚刚……说谁得了癌症?”
那几个阿姨认识他,知道他是住在江会会家对门的周宴礼。
“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你家隔壁的那个叫会会的女?孩子,她前些天在医院……”
她们话?还没讲完,面前就没了人影。想到刚才那个男孩子惨白着?一张脸匆忙跑开,她们都还有些后怕。
那个神情实在是让人揪心。
周宴礼一直在抖,精神进入高度惊恐的状态。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觉得荒谬,怎么可能?,已经?这么小心谨慎了,怎么还会得病。
不可能?的,江会会她不可能?会重蹈覆辙,她还这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受了十多年的苦,好不容易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这个地方了。
她怎么可能?……会得癌症呢。
小姨口中妈妈去世前的样子在他脑海闪过。
他的脚步又急又慌,神情恍惚,也没看路。
被车撞了,对方和他道歉,询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毫无反应,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手背的鲜血流下来,沿途滴了一路。
不会的,江会会不会有事的,她会长命百岁。
一定是误诊了!
对,一定是误诊了!
他失魂落魄,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往下滚,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大力揉碎。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江会会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怎么可能?还会死!
她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的!
从前只是从旁观者的口中得知他母亲的死亡,她所遭受的折磨。
可如今,却让他直面她从健康到凋零的全过程。
那种肝肠寸断的痛,他终于深刻的体会到。
自?己的父亲,当初到底陷在怎样的痛苦之?中。
走了一个半小时才走到医院,甚至忘了可以打车。他的思想被冻住了,整个人回归到原始。
一切动能?都靠身体的本?能?。
可他只是站在病房外,迟迟不敢进去。
没关严实的房门,里面的声音泄出来。
是周晋为。
他心疼的问她:“疼不疼?”
江会会声音有气无力,却还是笑着?回答他:“不疼。”
“疼就说出来,不要忍着?。”
她顿了顿,又说:“好吧,是有一点疼。”
周晋为坐在那里,替她揉着?手臂。
护士从旁边经?过,看到周宴礼的手上脸上全是摔倒后的擦伤。她细心的询问:“你身上的伤需要去包扎一下吗?”
一连问了好几遍,周宴礼才回神。
他摇摇头:“不用。”
对方悻悻离开。
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周晋为。
他看到周宴礼,只是眼睫轻抬,并未露出其他表情。
仿佛早就预料,他会知道。
毕竟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他哪怕再愚笨,也该察觉出端倪来。
“进去吧。”他说。
周宴礼没动,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后背靠墙站着?。
被车撞过之?后,身上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伤,他佝偻上身,双眼无神。
他很少有这么狼狈且不修边幅的时候。
走廊灯光明亮,总有医护脚步匆忙地跑进某个病房。
里面或多或少都会伴随着?病人亲人的哀嚎声。
医院是见证最多生离死别的地方。
太?多人在这里失去挚爱,失去亲人。
周晋为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侧的淤青,还有手背上的擦伤,皮肉翻卷,鲜血已经?凝固了。
上面甚至还有灰尘。
看伤口,是新鲜的。
可他好像对于疼痛早就麻木了。甚至可以说,他整个人现在已经?处在一种极度崩溃之?后的麻木当中。
“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你现在这样……”
周晋为的话?没说完,周宴礼打断了他。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嘴唇颤抖:“她……会死吗?”
如果再让周宴礼去回想自己当时的?感受,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人在极度痛苦之下,大脑真的会变得空白。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
周晋为安慰他:“不会有事的?。”
他低下头,声音哽咽:“你不要觉得我蠢,所以就想骗我。癌症……她得的?是癌症。”
周晋为的?动作有片刻停滞,最后还是在他肩上停留。
他轻轻拍了拍,安慰他:“放心,会好的?。”
周宴礼身形仍旧佝偻,脸上的?伤让他看起来分外?狼狈。
往日总是吊儿?郎当,肆意随性的?人,如今却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遍。
他忍着眼泪:“你保证。”
周晋为点头:“我保证。”
病房内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温柔的?,带着淡淡笑意,一点也没有病人的?萎靡。
“是小礼在外?面吗?”
他没动,张开嘴,喉咙却干涩到?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了很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传来,她笑了笑:“可以进来一下吗,我想看看你。”
她在此刻提的?要求,周宴礼很难做到?无视或者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