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给我找了个补课的工作,每天两个小?时。”
周宴礼皱眉:“放假还得工作?”
有个老人家上了车,江会会想要起身将座位让给他,结果被周宴礼按下去。
他站起身:“您坐我这儿吧。”
对?方笑着和他道谢:“谢谢谢谢,好孩子啊。”
周宴礼摇了摇头,没说话。手臂随意地?搭在横杠扶手上,低头看江会会。
下了车后,江会会笑容欣慰:“我感觉小?礼现在也?变了好多。”
他微抬下颚,臭屁道:“变得更帅了?”
她一脸认真:“我是觉得,小?礼变得比以前更好了。虽然脾气还是有点差,如果能再改改就?更好了。”
“嘁。”他替她拎着书包,“我现在算是知道我的脾气到?底像谁了,全?特么随姥姥了。”
他在自己家,都能听到?她的大喊大叫,一天不?落。
骂人的话都不?带重样?的。也?不?知道词汇量怎么就?这么丰富。
最近这一个月来,周宴礼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周一到?周五需要早起上课不?用说,唯一能睡到?自然醒的周六周末,也?因为不?速之?客的到?访频繁被打破。
周宴礼起床气遍布全?身,偏偏他有火还不?能冲他爸发。
“你要是想见江会会,你就?直接去敲她家门,别来折磨我了成吗?楼下那些阿姨都以为咱两是一对?臭gay。”
“臭gay?”很少有涉及周晋为的知识盲区的,这姑且算是一个。
他并?非听不?懂,只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甚至认为可能只是同音。
周宴礼更直白的和他解释:“就?是GAY,g-a-y,gay!同性恋,说咱俩是同性恋,听明白了吗?”
周晋为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嫌弃地?起身离开。
操!周宴礼一肚子火。
他还嫌弃上了?
周晋为刚把门打开,就?看见了站在门外,抬手准备敲门的江会会。
突如其来的开门把她吓了一跳。
连带着怀里的小?婴儿也?一起吓了一跳,声音委屈的开始嘤嘤嘤哭了起来。
她急忙伸手去哄,将人抱在自己怀里,低头用脸去贴她的脸:“盈盈不?怕。”
听到?声音,周宴礼也?过来了。
刚好看见她正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小?孩。
看到?这个场景,他心里莫名?一酸。
心酸的酸,还有嫉妒的酸。
这样?的场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幻想过多少遍。想不?到?有一天终于能亲眼见到?她妈妈哄小?孩的样?子,居然哄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他语气不?善,对?一个婴儿有着前所未有的敌意:“哪来的小?孩?”
“这是我妹妹。”好不?容易哄到?不?哭了,她欲言又止,表情哀求,“我还有点作业要写,可是我家里没人,我妹妹需要有人看着,可以……可以麻烦你们?帮我个忙吗?”
小?姨?周宴礼盯着江会会怀里那个还没他胳膊长的小?婴儿。
这特么居然是小?姨?
小?姨初中就?被周晋为接到?了帝都,一直养在周家。也?算是陪伴周宴礼最久的亲人。
还真是奇妙的体验,不?光见到?了高中时期的父母,中年版姥爷,甚至连婴儿形态的小?姨都让他看到?了。
他自告奋勇地?把江会会怀里的小?婴儿抱过来:“去忙你的吧。”
江会会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我一定尽快写完。”
“没事,不?着急。”他在江会会这儿倒是够体贴,赚够了印象分。
结果人刚回屋,他立马就?把小?姨塞周晋为怀里。
“你照顾小?孩有经?验,你看着。”
周晋为眉头微皱,他甚至都没和小?孩接触过,什么叫照顾小?孩有经?验?
但他也?清楚,十有八九是这人嫌麻烦,所以推给他。
他淡声:“既然办不?到?就?不?要答应。”
周宴礼耸耸肩:“谁说我办不?到??我只是在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以后需要照顾小?孩的日子还长着呢。”
周晋为无视了他的胡言乱语,低头看着那个正睁大眼睛和他对?视的小?婴儿。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丝毫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而且,他对?婴儿这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生物毫无耐心与?好感。
做出承诺的周宴礼此时当起甩手掌柜,窝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起游戏。
周晋为强压不?耐,尽可能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大概十分钟后,小?婴儿面色涨红,握紧拳头,似乎整个身体都在用力。
周晋为疑惑地?低下头,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
结果下一秒,他嫌弃地?别开脸,将她递给了周宴礼。
后者一脸懵:“怎么了?”
才?问完,就?被那股刺鼻的味道呛到?捂着鼻子后退:“靠,是不?是拉了?”
周晋为眉头皱得更深。
周宴礼催促他:“你快看看。”
“你让我看?”他平淡无波的脸上罕见露出难以置信。
周宴礼捂着鼻子反问他:“不?然呢?你不?是有换尿布带小?孩的经?验吗。”
周宴礼就?是他带大的。
“我什……”
周晋为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一番思想斗争下,他屏住呼吸,将她抱过来。
江会会写完作业过来的时候,周宴礼和周晋为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盈盈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开着,冷风呼呼地?往里吹。
她缩了缩脖子,问他们?:“你们?不?冷吗?”
“冷啊。”周宴礼面无表情的回答。
可比起冷,臭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由衷的佩服他爸。他不?知道婴儿的屎能臭到?这个程度。
他爸这个重度洁癖的人,是怎么亲历亲为给他换了一整年的尿不?湿和裤子。
他开始相信他对?自己或许还存在着一点岌岌可危的父爱。
江会会轻手轻脚地?进房间看了一眼,江盈盈睡得正熟。
作为答谢,她说要请他们?去吃饭。
楼下新开了一家饭馆,很干净,味道也?好。
一提到?吃,这两人又想吐了。
刚才?已经?轮流去洗手间吐过一遍。
江会会看看他们?脸色不?太对?,又看到?挂在外面阳台上的洗过的小?裤子。
“该不?会是……拉了?”
周宴礼捂着嘴干呕一声,抬手示意她别说了。
现在但凡听到?相关的词语,他就?会自动联想到?刚才?那一幕。
想不?恶心都难。
江会会面露难色和他们?道歉:“我以为她今天……过一次就?不?会了。”
她十分配合的省略掉那个字眼。
江会会的到?来无疑是将二人从地?狱解救出来。她很有耐心,也?很温柔,小?孩刚睡醒有起床气,她将她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抱着她,给她唱哄小?孩的儿歌。
这不?是周宴礼第一次听到?江会会唱歌了。
同样?一首儿歌,他在家里的录像听到?过。那个时候她还没生病,喜欢穿面料柔软的连衣裙,将婴儿车里的周宴礼推到?院中晒太阳。她温柔地?给他唱儿歌,哄他。
录像者是他父亲,也?就?是周晋为。
他看见镜头在往前推动,应该是录像的人拿着相机走了过来。
他声音带笑:“下次也?唱给我听。”
江会会也?笑:“周晋为,你幼不?幼稚,小?孩的醋你也?吃。”
他低头吻她,声音低哑,可那笑却丝毫不?变。
宠溺的,带着爱意的,也?是幸福的。
“嗯,所以要唱给我听吗。”
周宴礼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婴儿时期的自己没有记忆,所以那些片段只能通过录像来反复回忆。
可当某一天,这个场景成真。他终于得以亲眼见到?。
是健康的江会会,是还活着的江会会。她唱着他们?都想听的儿歌。
好不?容易把盈盈哄安静了,江会会正要抬头说些什么。
却发现那两个人全?都以一种有些复杂,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尤其是周宴礼。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掺杂着悲伤。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伤,是人类镌刻在骨子里的一种天然情感。
因为过于天然,所以才?更难被剖析。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一种感觉。
没什么好难过的。周宴礼想,这样?的机会以后还多的是。
这一次,他会让江会会长命百岁。
江会会却没能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在他身旁坐下:“心情不?好吗?”
她今天是散发,齐刘海遮住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近看,那张脸瞧着就?更乖了。
鸦睫纤长浓密,在阳光的映照下,竟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周宴礼又恢复到?他平时那个没正形的懒散模样?,笑着调侃她:“你怎么唱个儿歌还跑调。”
江会会脸一红:“跑……跑调了吗?”
“都跑到?南美洲去了。”
她脸更红了,想到?刚才?那丢人的一幕。光顾着哄盈盈了,忘了还有其他人在。
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周晋为,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她又急忙避开视线,头埋得很低,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就?地?埋了。
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周晋为上扬的唇角。
太阳落山前的夕阳是最好看的,像是一盆金色的水从窗外泼进来,在他们?的身上,地?上,全?都留下一层温暖的黄。
纱帘被风吹的晃动。
盈盈躺在旁边的床上自己玩着自己的手指。
时间在此刻,似乎都过得格外缓慢。
周宴礼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当下。
无数个瞬间,他都希望成为永恒。
妈妈每年的忌日,爸爸都会带他回平江短住一段时间。
他对?平江的印象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他还去参观过有过他们?足迹的地?方。平江一中,她从小?居住的老房子,以及她做兼职去过的地?方。
他沿着那几条路一直走,幻想着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足迹曾和江会会的,隔着时间重叠。
小?姨说过,妈妈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就?只有那么几个地?方。
他幻想她是怎么慢吞吞地?背着书包走过去,又是怎么带着一身疲累,背着书包再走回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好多地?方都拆除重建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和她有关的痕迹,也?在被这座城市一点点抹去。
她做兼职的便?利店变成了美容院,从前的学校则改建了机关大楼。
唯独她居住的老房子,本来也?该在好几年前被拆迁的。但听说有人将出高价将整栋楼买下来了。
周宴礼知道。
是周晋为。
整个屋子还保留着原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上门打扫。
周宴礼看着房间里所有摆放陈设,贴在墙上的奖状,抽屉里被精心保存的娃娃。还有玻璃罐里的漂亮糖纸。
以及她亲手用纸折出来的花。
还有一张张,写满她字迹的便?签。
【帮刘奶奶修电视。】
【十张一课一练,三张试卷。】
【给小?满做饭。】
【去方阿姨的店里帮忙。】
【和周晋为约会。】
后面甚至还用粉色的笔,画了一个小?爱心。
想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她那个粉色封皮的日记本了。
她一定也?想不?到?,在自己去世后,少女时期不?敢示人的旖旎心事,会因为丈夫和儿子对?她的思念,而反复被拿出翻阅。
其中一页,即使再精心呵护与?保存。
也?能从纸张的平整光滑程中看出,在漫长的岁月里,它是被翻动次数最多,同时被抚摸过无数次。
【今天周晋为给我看了脉搏,他将手放在我的手腕上,说我心跳太快,不?正常。我紧张的问他,那怎么办?他摇了摇头,原本只是搭放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变成抓握,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我拉到?他怀里,让我去听他的心跳。杂乱无章的跳动,与?他平时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容无奈“问错人了呀江会会。我的比你的更快。”
在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就?心跳加速的真正原因。
我喜欢他,我喜欢周晋为。】
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周宴礼坚信,他能改变这一切。只要是他想要做到的,就没有?完不成的。
当?然,学习除外。
上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了,光荣榜上,周晋为和江会会的名字被贴在最上面。
而一旁的耻辱榜,周宴礼轻轻松松占据榜首。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一家?三口“顶峰相见”呢。
江会会苦口婆心劝他:“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再有?一年就是高考了。”
她还没当?妈呢,就已经初显为人父母的唠叨雏形。
周宴礼觉得好笑,故意逗她:“考不上大学也没事,到时?候让周晋为随随便便捐栋楼,就算考零分也能混个文凭。”
就是因为存在侥幸心理,所以才会得过且过。
江会会无奈叹气:“你不能这样想的。”
她声音绵软,哪怕是发脾气都毫无威慑力,更何况是温言软语地劝人求学。
可不知怎的,周宴礼反倒觉得她这样有?些委屈巴巴。
弄得他都不忍心不听她的了。
于是次日下午,他老实本分地坐在家?里开始学习。
只是……他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周晋为。
“我?不能自己学吗?”他把笔一扔,表达抗议。
江会会立马过来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她像是效果最好的止爆剂:“自学肯定不如有?人补课来的效率高。而且周晋为是全校第一,他比老师教的好。”
江会会为了让周宴礼的成绩稍微提高一些,昨天做了一整晚的心理斗争和建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周晋为打了这通电话?。
拜托他帮自己一个忙。
她说:“不白帮的,我?可以给你钱,嗯……虽然可能给不了多少。或者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答应。”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就在江会会以为他用沉默表示了拒绝,而感到沮丧时?,那声低嗯不轻不重的响起。
“好。”隔着手机的电磁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酥酥麻麻的。
江会会只觉得好像有?一只猫在自己胸口挠了一爪子。
那种心脏都开始震颤的感觉令她陌生。
她红着一张脸,将自己的脑袋也一同埋进了被子里。
“谢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客气。”
夜晚很?安静,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江会会也记不清了。
只是记得自己后来好像问了他一句:“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他回答的什么??或者,他有?没有?回答?
江会会懊恼地垂下头,都怪她睡得太快。
次日,一家?三口都在周宴礼他家?。
江会会是担心他们会吵架,所以干脆将自己的作业拿来这边写。
自从上次给周宴礼补过一次课,她就对?这种事产生了一点心里阴影,不然也不会拜托周晋为帮忙了。
但显然,这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周宴礼没耐心,周晋为也不遑多让。
只给他讲了一遍,就让他按照他刚才说的那些把试卷写完。
周宴礼不情不愿地写着。
一边写一边骂骂咧咧:“公?交车上的实际人数……”
他眉头一皱,“靠,7.5个?谁他妈行李箱还藏了半个?这是道?凶杀题吧。”
“老太太步行时?速……五百公?里?我?靠,这老太太的步行时?速比铃木GSX油门拧满还快,都可以直接骑着她去参加拉力锦标赛了。”
“六千米的船,牛逼!”
江会会无奈地捂着脸。
大约是周晋为最近来的有?些频繁,那些左邻右舍对?他也日渐眼熟起来。偶尔在楼下碰到,也会和他打声招呼。
“又来找宴礼啊?”
他并?不喜欢这种热情的问候,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方?阿姨的店铺最近生意不错,她有?意扩大场地,改成超市。
只要江会会一有?空闲,她就喊她下去帮忙。时?薪自然也涨了。
因为叫她一个人,等于花一份工钱雇了三位店员。
其他两位年轻力壮,长?得还帅。不光能帮忙,还可以当?店里的活招牌。哪怕一句话?也不说,都能免费拉一大波女性客源过来。
江会会在收银台算着账,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们不用来的。”
原本这些活是她的,毕竟拿了工资的人是她。
可到头来反而是她最轻松,只需要站着算算帐。
周宴礼脱了外套,袖子卷到肩膀上,大冬天的,他依旧热出一身?汗来。
手臂的肌肉线条劲韧结实,有?种野蛮生长?的野性。
他将刚到的货物?从车里搬出来,一件件码上货架,无所谓道?:“只要不用学习,让我?去工地搬砖都行。”
江会会:“……”
周晋为从仓库出来,按着肩膀简单活动了下肩颈。
他身?上也出了汗,但不像周宴礼那样,脱到只剩一件。
看上去和平时?无异,这一切都源于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清贵。
他将册子递给江会会:“好了。”
江会会伸手接了过来:“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
“没事。”因为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他先开口打断。
他个子高,在江会会看来高度刚好合适的收银台,对?他来说矮了些。
甚至还得微微倾身?,他看了眼她面前密密麻麻的那一页纸:“还没算完?”
江会会点头:“还有?一点点。”
“嗯。”他把笔接过来,纸也抽走,“你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啊?”江会会微微愣住,虽然笔被拿走了,但她还是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可是……”
他打断她:“去休息吧。”
江会会挠了挠头,只好和他说一声谢谢。
于是做为唯一一个领了工资,却最清闲的人,江会会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饮料。
她看着面前的景象,却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混沌感。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像是一场梦。
但如果,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该多好。
虽然贪心,但她想和他们在一起,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咬着吸管,低头笑了笑。
期末考结束后,寒假正式拉开帷幕。
班上那些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商量着去哪里玩。占彤过来找江会会,约她到时?候去滑雪。
“隔壁市搞了个滑雪场,听说特别大!”
江会会十分抱歉地拒绝了她:“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要去补课,可能去不了。”
占彤遗憾:“那好吧。”
过了会儿,她又笑着和她说,“我?到时?候给你带那边的特产。”
江会会笑容温和,跟她道?谢。”
除夕前后是最忙碌的日子,江会会整日都待在家?里,和妈妈一起为过年准备。
偶尔还得陪妈妈去街上置办年货。
过年穿新衣,总之一切都要是新的。
旁边的小朋友缠着妈妈要买货架上的奥特曼玩具:“你答应过的,说过年再给我?买,现在已经是过年了。”
明显就是之前为了搪塞小孩说的话?,却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个妈妈试图找别的借口和理由?。
江会会看到了,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
周宴礼已经过了玩这种玩具的年纪,她看了眼后面的男装店,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然后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妈妈正和店主讲价,见她这样,眉头皱着:“真是懒人屎尿多,旁边有?公?厕,你快点去解决一下。”
江会会转身?离开。却没有?去厕所,而是进了那家?男装店。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每到过年前都会给他们买一套新衣服,到了除夕那天会让他们换上。
寓意着新的一年,有?新的好兆头。
江会会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周宴礼买了一整套。
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舍不得。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是买给周宴礼的,她反而担心买的太便宜。
衣服买回去后,提前一天洗好,害怕被妈妈发现,所以特地跑到楼顶去晒。
过年的原因,外地务工的人都回来了。小区和楼栋很?热闹,每天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家?里今天也来了亲戚,江会会在家?待到晚上,一直等客人离开了,她才找到机会去阳台,将衣服收了。
小心翼翼地抱下楼,然后敲响隔壁屋的门。
周宴礼昨天打了一晚上游戏,中午才躺下,一觉睡到现在,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发呆。
那会儿夕阳还在,到处都很?热闹。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落感。
缓了一会儿,他嫌自己真特么?矫情。
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漱,打算随便点个外卖,对?付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还以为又是上门推销的小广告,一周能他妈来十回,他都拒绝的明明白白了,这群人还是锲而不舍,每天都来。
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他刚好心情不好。
可门刚打开,那些脏话?和满肚子火气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门后站着的,不是那些烦人的推销员,而是满脸笑意的江会会。
她将手里干净的衣服塞到他怀里,笑容温柔,告诉他:“我?们这边的习俗,除夕夜小朋友是要穿新衣服新裤子还有?新鞋子迎接新年的,寓意是新年能有?个新兆头。”
周宴礼像是还没睡醒一样,愣怔地站在那儿,久久没有?反应。
怀里那几件衣服的重量仿佛浸了水一般,还在不断增加。
他卧推七十公?斤都轻轻松松,此刻却连几件衣服都拿不稳。
眸色暗了暗,心中情绪酸涩复杂。
他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还在嘴硬:“这是哪门子的习俗。”
帝都那边原来没有?吗?
“看来南北差异还挺大,不过我?们这边……”
江会会止了声音。
因为周宴礼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愣住,过了好一会儿,她笑着伸手回抱住他,安抚一般地在他后背轻抚了几下。
周宴礼低着头,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一言不发。
嘴硬了几秒钟,到底还是没忍住,心中的酸涩在不断胀大,撑得他难受。
他对?除夕和新年一点期待也没有?。
在他看来,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别人是合家?欢乐,可他的家?里却半点节日的氛围都没有?。
从前阿姨还会在院外挂上红灯笼。
似乎这样做能保留一点年味儿,可外面装扮的再喜庆,屋子里仍旧冷冷清清。
再往后,周宴礼让阿姨别忙活了,就这样吧。
与其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还不如坦然接受。
可是现在。
周宴礼迫切地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他不再是没人疼爱没人关心的人了。
他抱得很?紧,像是怕她会消失一样。江会会温柔地拍拍他:“小礼,我?快喘不过气啦。”
江满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泥,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如果被妈妈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谁曾想,偏偏让他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楼梯拐角,看的目瞪口呆。
姐姐居然和周宴礼那个坏人抱在一起!!!
他就说他们肯定不对?劲,不然周宴礼怎么?会无缘无故维护她。
江满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表情幸灾乐祸。
周宴礼也看到他了,眼神狠厉地瞪了他一眼。
江满脸上的幸灾乐祸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恐惧给取代。
声儿都不敢出一个。
江会会还在安慰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第三个人的出现。
“明天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你把你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做。”
周宴礼不肯松手,还抱着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点头,笑容宠溺:“这次什么?都可以,麻烦点的也可以。”
他倒是不客气,一股脑报了一大堆。
江会会迟疑了会,没有?拒绝,而是说:“餐桌可能会摆不下。”
“那你随便选几样。”
江会会笑着点头:“好。”
那天晚上,他们早早就睡下了。
周宴礼单独把江满叫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今天的事情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他直接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吓得江满做了一晚上噩梦。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江会会硬撑着没有?睡。
十二点一过,她准时?准点在群里发了一个:除夕节快乐(*^_^*)。
消息刚发出,她就睡着了。
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先后收到的祝福回应。
——小会会除夕节快乐。
——除夕快乐。
次日一大早,江会会就系着围裙在厨房和妈妈一起准备年夜饭。
爸爸出去买待会上坟和敬神需要用到的东西。江满则在房间里看动画片。
妈妈见江会会在捏丸子:“家?里没人爱吃这个。”
江会会心虚地低头:“是我?……我?想吃。”
妈妈疑惑地皱了下眉,她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了?
但也没问。反正是过年,随她吧。
一直忙活到下午,这顿年夜饭才算做好。
江会会去隔壁敲门,喊周宴礼吃饭。
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他身?上穿着江会会昨天拿给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