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周瑞渊也出来了,他坐在一个装了两个轮子的椅子上,缓缓朝这边过来。
周大娘见罢,立马收了搅屎棍,大步去了茅房。
周瑞渊见周大娘走了,冷着双眸朝周昭使了一个眼色。
周昭立马懂得他的意思,小跑进屋从灶房拿出那几个破碎的鸭蛋壳。
这边蒋氏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院子。
周昭拿着蛋壳追了过去,“大舅母!”
蒋氏听到声音,回头去看。
周昭直接将这蛋壳甩到了她的脸上,“大舅母,你可看清楚了!这是鸡蛋还是鸭蛋!”
那青绿色的蛋壳带着粘液摔到脸上生疼,蒋氏哎哟一声,朝周昭骂道:“你这个小聋子,找死啊!”
周昭站在原地,小小少年意气风发地笑道:“大舅母,你就别再叫我聋子了,我的耳朵好了!”
蒋氏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气得不行,一边跺脚一边回了家。
杜挽春远远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咯咯的笑声,像那九月的风铃一般,十分悦耳。
破旧的小房子里,仿佛在一瞬间什么都不一样了。
周瑞渊缓缓抬头看向杜挽春,良久后朝她问:“你叫杜挽春?”
杜挽春低头看向他笑道:“是的。”
周瑞渊看向蒋氏走的方向,缓缓道:“挽春,今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我身后。”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敲敲自己的腿,继续说:“即便我站不起来,也能保护你。”
周瑞渊的声音很好听,深沉稳重,还透着一股温文尔雅。
借着门外照来的阳光,杜挽春这才发现,周瑞渊的骨架很大,宽厚的肩挺拔的腰背,虽然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病弱。
但是如果他能站起来,应该非常高大。
杜挽春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相公。”
这声相公唤得周瑞渊心跳再次加快,耳根子不知不觉红了。
杜挽春推着他的椅子说道:“走吧相公,我们先进去吃饭。”
“嗯。”周瑞渊轻声应着。
明明是一段他本就同意的婚事,但是却仅仅只见了这一面,他突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起来。
她说她是傻子,不嫌弃自己是个残的。
但是她并不傻,那他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残下去。
原本从三年前开始就被磨掉羽翼的周瑞渊好似从这一刻开始,又有了曾经那股傲气,他不能输给自己跟前这个小丫头。
第7章 大舅母的鸡被咬死了
待蒋氏走后,周大娘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遍,再把饭菜热了热,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来,挽春,多吃点。”周大娘把炒蛋都夹给她。
杜挽春感动不已,自从她娘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
她连忙又把蛋夹给了周大娘,这回她没唤她婶婶了,而唤她做了娘,“娘,来吃蛋。”
周大娘见她这般懂事,心里也很欣慰,眼睛一下又湿润了。
不过很快,便被周昭和周枫打破。
“嫂嫂,娘,你们就别争了,小心那两鸭老大以为我们不够吃,到时候拼命生,生得我们吃不完。”
周枫性子老实,周昭性子活泼,尤其是耳朵好了之后,说话总是笑嘻嘻的,没一会儿就把大家给都逗笑了。
没过多久整个院子里都是他们一家人的笑声。
三年了,这是周家母子四人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隔壁陈铁牛家却是闹得鸡犬不宁,蒋氏在周大娘那边受了气,朝着陈铁牛和陈老大一个劲的骂。
“你瞧瞧你家那个好二妹,今天居然拿搅屎棍来赶我,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都说长嫂如母,你爹娘走了,我不就是她娘吗?她是这么对娘的?!”
随后又骂陈老大,“还有你,天天就知道种地,得空了跟我去看村门口王家的姑娘!早点把亲结了。”
陈铁牛和陈老大根本就不敢得罪她,只得一个劲的点头。
蒋氏骂完之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她起身朝隔壁瞥了一眼说道:“周家那两只鸭子还真是命大,我明明下了成倍的药,怎么不仅没死,还生蛋了。”
她开始犹豫起来,“难道是因为那两鸭子根本就没中毒?”
陈铁牛劝道:“孩子他娘,你就别再干这种阴损的事,以后是会遭报应的!”
蒋氏叉着腰气得不行,“报应?什么报应!她一个出嫁的女人就不该回来占娘家的东西!”
陈铁牛皱着眉头道:“孩子他娘,二妹可是没斩我们一点东西啊,那小破房子本就是你不要的,那房子后院也是他们自己开的荒,要说占,反倒是我们,还占了她一块地。”
他们说的那块地是周大娘刚来长留村卖了大半个家当买的。
陈铁牛和蒋M.L.Z.L.氏硬说这是他们陈家的地,给强占走了。
蒋氏不听,“你这是心疼你妹妹了?”
陈铁牛低着头,不敢说话。
蒋氏冷哼一声道:“她之前在京城享福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现在你心疼她,那就是犯贱。”
陈铁牛侧过身,气都不敢出了。
蒋氏踢了一脚桌子,起身凶悍道:“一次毒不成,我就毒第二次!”
她从房里找到了老鼠药,朝后院走去,这次的药加大了剂量,小鸭子吃了不出一个时辰都会嗝屁。
蒋氏下完药后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就等着看隔壁鸭子躺尸,等啊等,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实在是耐不住性子,朝后院走去,想要看看两鸭子死了没有。
然而,她才刚到后院门口,就听到陈老大气喘吁吁跑来,“娘,不好了,我们的鸡......我们的鸡......”
“我们的鸡怎么了?”蒋氏脸色一白,连忙拉着陈老大问。
陈老大脸色十分难看,指着后院道:“娘,我们的鸡全部都被黄鼠狼给咬死了!”
“什么?”蒋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老大再次复述一遍,“娘,就在刚才我们家的鸡都被黄鼠狼给咬死了!”
蒋氏这回听清楚了,双腿一软,扶着墙跑到了后院,只见院子里那几只老母鸡全都一个个歪着脖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鸡窝里原本还有几个蛋,也变成了蛋壳。
“哎哟我的个亲娘勒,我的鸡怎么都没了?!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黄鼠狼呢!”蒋氏朝着大粗腿一拍,大声哭了起来。
他们陈家家里有田地,平日里也不愁吃穿,但是没了这些老母鸡,就少了鸡蛋打牙祭,也不能拿去卖。
这卖不了鸡蛋,就要损失不少铜板。
蒋氏越想越痛心,走到鸡群里一边用脚踢着死鸡,一边痛骂道:“该死的黄鼠狼!你偷吃就偷吃,怎么把我的鸡都给造死呢!不要让老娘抓到你,不然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把你晒成风干肉。”
“娘,这可怎么办啊?”陈老大走到鸡群里,拿起一只死了的鸡,扒开了上面的毛,长叹口气,“这咬得没一块好肉,都没法吃了。”
蒋氏将他手里的那只鸡打掉,“不吃就不吃,我们老陈家也不差这口鸡。”
她说完,朝着身后的陈铁牛扯着嗓子喊道:“老陈!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买个老鼠夹来,我一定要把那只黄鼠狼给逮了!”
陈铁牛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不行,连连点头道:“好的,孩子他娘。”
蒋氏扶着腰,大喘着气,整个人就像脱了一层皮一般有些站不稳。
这时,陈老大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隔壁周家后院说道:“娘,我们这边遭了黄鼠狼,二姑那边怎么样了?”
第8章 吓死大舅母
蒋氏一听,立马想起了自己下毒的事,连忙走到隔壁的围墙旁,踩上一块石头朝里看去。
周家的院子不大,也就只能养些鸡鸭。
院子的西南角落里搭着鸭子窝,周大娘好像也不怎么会干农活,鸭子窝稀稀拉拉的,不过就是那破败的小窝里居然躺着三四个颗大鸭蛋。
那大鸭蛋可真大,估计有平常鸡蛋的两三个大。
鸭蛋旁站着两大鸭子,这两鸭子才一天不见,好像胖了许多。
蒋氏看后惊呆了,嘴里不由得念叨起来:“不可能,我明明下了毒来着,这两鸭子怎么还都活得好好的。”
“不可能呀!”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脑子就像被蒙了浆糊一般,整个人变得迷糊起来。
“娘,你怎么了,快下来?”陈老大朝她唤道。
蒋氏听到他的唤声,猛地惊喜,刚好转身下来,脚一滑,整个人摔了下来。
“哎哟!”
一声痛呼,蒋氏整个人摔到了刚才的死鸡堆里,抬头时,吃了一口的臭鸡毛和血,“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这边周家,杜挽春正抢着帮周大娘把晚上吃过的碗筷收进灶房,听到隔壁的叫声,她连忙朝周大娘问:“娘,大舅母家是怎么了?”
周大娘瞥了那边一眼,说道:“不用管她,那蒋秋菊就是个泼妇,估计今天在我们家受了气,现在估计在自个家发火。”
她说着,语重心长继续道:“挽春,你要用把他们那两人当长辈看,若是他们欺负你了,你尽管还回去,不用顾及我们!”
杜挽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唇角弯弯笑道:“娘,你说三弟的耳朵好了,我们要不要再去找大夫给相公和二弟看看腿和眼睛。”
周大娘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婆媳二人虽然今个才初次见面,但是却相见恨晚,两个人莫名觉得亲近。
杜挽春也愿意唤她娘,每唤一声她都会想起自己的娘,让她有种重新有了家的感觉。
周大娘放下手中的碗,看着前方愁眉苦脸道:“我也想给他们看大夫,只是现在我们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
现在看病吃药都得花银子,周家现在饭都吃不饱,自然是没有钱买药。
杜挽春听后脑子瓜子转了转,指着周大娘身上挂着的一个小香包问道:“娘,这个香囊是你做的?”
小香包是用一块淡黄色的破布缝制的,上面还用绿色的线绣了几根竹子。
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仔细闻就会发现这个香包散发着茉莉花和桂花两种香味。
两种香味混合,味道出奇好闻,杜挽春刚进门那会儿就闻到了。
周大娘将小香包拿在手中,朝她笑道:“是啊,平日里在做缝补的时候得了这么一块旧布,丢了舍不得,便从山上采了野花做成了这香囊。”
杜挽春仔细看过可后,突然有了主意,“娘,你的手艺这般好,不如我们做些这样的香料去县里卖。”
“拿去镇上卖?”周大娘疑惑问,“会有人买吗?普通的农家人只管温饱,谁还会想着买香料呢?
杜挽春解释道:“娘,你若是在长留村卖,自然是没人买,但是去县里去府上就不一样了,那里有很多富庶人家,多少都会买点香料傍身。”
周大娘半信半疑, 她搓了搓手中的香囊犹豫着。
她在种田种地养鸡养鸭方面的确没什么本事,唯独有一手好的炼香本事,只不过,她并不想把这本事拿出来。
杜挽春见她没首肯,也不急,笑着道:“娘,不急,我们先把咱们的地要回来,种上粮食,等有口饭吃再说。”
周大娘回神,连连点头,“对,没错,把地要回来!”
陈家霸占了他们家那块地也有两年了,她早就惦记着拿回来,今日蒋氏来闹事,她也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怕是胆小怕事,他们就越欺负你。
你若是泼辣一点,他们反而还老实起来。
周大娘咬咬牙,为了自家儿子儿媳妇,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那块地拿回来。
第9章 新婚入眠
天渐渐暗下,山水成一色,墨蓝的小山丘被一层银白色的月光被覆盖,田坝间飘荡着少许的虫鸟声,宁静而安逸。
这晚算是杜挽春和周瑞渊的洞房花烛夜。
杜挽春和周大娘闲聊几句,收拾东西准备进屋休息。
周大娘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挽春,你若是不愿,就和娘睡一间。”
她说罢,垂着头道:“今日你进门这般寒酸,除了我们家没银子外,还有就是瑞渊的意思,他的腿没好,不想跟你拜堂,不想耽搁你。”
杜挽春眉眼弯弯,温和笑道:“娘,此事相公和我说过,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愿意等他的腿好,但是哪有新进门的媳妇把相公独自丢在新房呢?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那不又要笑话我们,你放心,我不在意这些,正巧晚上相公也需要人照顾。”
周大娘听后,心里很是感动,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让杜挽春进房。
“好孩子,晚上要是有事记得唤娘。”
“知道了,娘。”
杜挽春掀开帘子,笑着进屋。
她们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周瑞渊腿脚不好,若是杜挽春不愿意,他想要做什么,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
只不过这房门一进,就注定了他们二人的夫妻缘分。想再反悔,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杜挽春毫不犹豫地走进屋,是报恩也好,是一见钟情也好,从她见到周瑞渊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认定了他是她这辈子相濡以沫的相公。
新房内,周瑞渊还没睡,他依旧坐在桌旁借着烛光看书,只不过手里的书换了一本,又是一本杜挽春没见过的。
杜挽春走到他身旁,朝他轻声唤道:“相公,你还没睡?”
周瑞渊见她突然进来,略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杜挽春还没等他说完,打断他道:“我们今日新婚,为何不能来?”
周瑞渊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没和她多加争执,推着自己身下的椅子,来到床边,抱起一床被子准备出门。
杜挽春连忙拦下他,“相公,你今夜若是抱着被子走出去,那明日我可就要落下弃妇的名头。”
她说的没错,村里的小媳妇最怕村头那一张嘴, 周瑞渊今夜要真把她一个人丢下,明日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杜挽春。
尤其是她娘家,她那个继母和继妹就是见不得她好。
周瑞渊停下来,没有再执意要出去,他放下被子,重新推着椅子回到桌旁,说道:“你先睡,我还看会儿书。”
杜挽春见罢,脸上露出了笑。
她被子重新拿到了床上,然后将床一分为二,分别盖上两床被子,她一床,周瑞渊一床。
杜挽春脱了鞋袜爬进了床里头那床被子里静静躺下。
周瑞渊一直目不转睛地看书,白净的手指轻轻翻着书页,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过的声音。
杜挽春窝在被子里偷偷看他。
暗黄的灯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比白日里看着更显深沉, 眉眼间更是多了一丝愁云壮志。
杜挽春这才发现他的身后挂了不少书画,上面的字都写得极好,画也是惟妙惟肖。
她盯着看了许久,没忍住朝周瑞渊问道:“相公,你能识文断字,为何一直没有去参加科考呢?”
周瑞渊停下翻书的手,沉默半响后缓缓道:“不想入仕。”
杜挽春小巧的眉头一颦,不解道:“若是不入仕,又怎能出人头地呢?”
周瑞渊恢复如常,继续翻着书,一边看着一边回道:“仕途复杂,免得招惹一些是非之事。”
杜挽春半知半解,想了想之后笑道:“无事,相公,想要出人头地,也不一定要入仕,士农工商,总有一条适合我们的道。”
她说完,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起来。
今天一天经历太多,她实在是太累了,一躺进舒服的被窝就觉得犯困。
被子是周大娘新买的,软软的,比她之前在杜家睡的茅草床好多了。
而且被子里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就和周瑞渊身上的一样。
周瑞渊见她没了动静,微微抬眸看向她。
杜挽春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那一张小小的圆脸。
很奇怪,明明是一个瘦得全身只有骨头的小姑娘,脸上却看起来肉嘟嘟的,尤其是睡着的时候,就像那庙里的小娃娃,瞧着就像朝那小脸蛋咬一口。
周瑞渊一下有些看出神,良久之后,他连忙收回目光,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手里的书叫《商君书》,主讲御天之法和治国用兵之道,与他入不入仕没关系。
第10章 相公给的烤红薯
夜色渐深,周瑞渊渐渐也有了困意,他双手扶着桌边,一挺腰,托着动弹不得的两只腿上了床榻。
他的腿虽然残了,但是练就了一副好腰,平日里简单的上床下床,他都能自行解决。
若是脱掉衣裳的话,还能看到他强健有力的腹肌,这和他在外人前的病弱截然不同。
周瑞渊上床之后,坐靠着墙,侧头静静看着熟睡的杜挽春,深不见底的双眸不知不觉浮现了许许柔情。
眼前的人就像突然闯入的稀世珍宝,照亮了整个屋子,却又明晃得令人不敢靠近。
他看了良久,杜挽春突然翻了一个身,身上的被子被踢开,露出了一小截瘦弱的小手臂。
周瑞渊看着脸上渐渐露出怜惜,他弯腰提起被子小心翼翼给她盖好。
烛光摇曳,小窗兰轩,破败的木床,红艳艳的被子,少女熟睡时缓缓传来的呼吸音,原本昏暗阴冷的小屋变得莫名温暖起来。
周瑞渊和着衣服躺进被窝里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一早。
周家人是被隔壁蒋氏的骂声吵醒的。
杜挽春醒来时,发现周瑞渊已经没在屋内,她穿好衣服下床出门,只见周大娘带着周昭和周枫在屋门口看戏。
“娘,大舅母家是出了什么事?”杜挽春朝着隔壁的方向看去。
周大娘脸上带着笑,说道:“隔壁那蒋秋菊,昨天下午的时候后院的鸡都被黄鼠狼给咬死了,今个早上一起来,又发现自家刚刚买的小猪仔跑了。”
蒋氏站在院门口,指着陈铁牛骂,“让你把猪圈锁好,你偏不听,瞧瞧,这小猪仔跑了,我们今年吃啥子肉呀!”
陈家每年都会买一只小猪仔,到了过年的时候,就杀年猪吃腊肉。
蒋氏每次杀了猪,都会端着一盆吃剩下的猪骨头倒在周家的门口,用来羞辱他们。
时间久了,那些骨头就会在地里发臭,周大娘又得带着儿子们把这些骨头清除掉。
蒋氏家这小猪仔丢了,今年怕是就杀不了年猪了,买一只小猪仔可要花上不少银子。
周大娘看着心里舒服,转身进灶房招呼着孩子们吃早饭,“挽春,娘做了蒸鸭蛋,你尝尝。”
杜挽春回头看去,只见是一碗黄澄澄软乎乎的蒸蛋,这样的吃食,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了。
周大娘将碗放在桌上,脸上满是笑,“昨天夜里那两瘦鸭子又生了好几个鸭蛋,不仅够吃,还能够卖了。”
她说着,从兜里拿出二十个铜板继续道:“说来也是运气好,刚刚我去村西胡家借米的时候,他们家儿媳妇怀着孩子生了胎毒,想要吃鸭蛋败火,我就把我家剩下的鸭蛋都卖给他们了,得了这些铜板,然后他家还给了我们一碗米。”
有米有蛋有铜板,对于他们这个穷得快开不了锅的周家来说可是大喜事。
杜挽春跟着高兴起来,端起碗,吃着里面的蛋。
整鸭蛋入口即化,虽然没有放什么盐,但是依旧有股淡淡的咸香。
周昭和周枫也走过来吃早饭,他们对这个嫂嫂十分敬重,什么都让给她,见她先吃了才敢自己吃。
这时,周瑞渊回来了,他推着自己手中的椅子缓缓朝桌边移来。
周昭见后,连忙上前帮忙推着椅子问:“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周瑞渊将怀里几个烤好的红薯拿出来,说道:“三姨母前几日送来的红薯,我拿去烤了。”
杜挽春闻着香味连忙朝他手里的烤红薯看去,心里很是惊喜,在农家这样烤得流汁的大红薯可是人间美味。
周瑞渊给了一个周枫和周昭,然后挑了一个模样最好的耐心地剥着还在冒热气的皮。
他的手很好看,不像农汉子的粗狂,白净修长,但是却一点都不娘气,宽大的手掌充满了力量。
杜挽春静静看着他剥红薯,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半响后,周瑞原将剥好的红薯递给她,“给。”
“多谢相公。”杜挽春接过红薯,发现有些烫,再朝周瑞渊看去,发现他的指尖微微有些泛红。
她微微有些意外,也不知道周瑞渊是怎么忍着烫,装作若无其事地剥着红薯。
她一口咬下红薯,软软糯糯,比她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甜。
吃过早饭后,周大娘带着周昭和杜挽春一同去陈家要地。
周枫和周瑞渊本来也想跟着一同去,但是拗不过和周大娘和杜挽春,两个人只得先留在家里。
周昭自从耳朵好了之后,人机灵了许多,再加上个子高,出门在外也是一把好手。
蒋氏见着周家一家人来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朝他们趾高气扬骂道:“陈月娥,你们来干什么?!想要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周大娘也懒得跟她废话,直言道:“蒋秋菊,你家占了我们家那块地已经有两年了吧,是时候该还给我们了吧。”
第11章 把地要回来了
蒋氏脸色一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想要来找我要地?”
刚刚从京城回来那会儿周大娘的性子不算懦弱,只是跟泼辣的蒋氏相差甚远。
为了不惹事,周大娘大多是能忍则忍,很少像现在这样直接上门来找蒋氏要地。
周大娘冷着脸,提高声调说道:“那块地是我花钱买的,我早该来要了。”
“呸!”蒋氏眯着细长的眼睛,鼓着腮帮子两块肉朝着周大娘喷了一口水,怒斥道:“这地是我公婆丢给我们的,谁说是你们的!”
周大娘早知道她会这么说,直接从怀里拿出了地契,高声道:“现在这地契在我这里,要不要我们去 县里见官,看看这地到底是不是我们的!”
蒋氏看着这地契顿时愣住了,她记得这地契明明被她偷走后烧掉了,怎么这会儿还有!
周大娘将地契摊开来,在她跟前晃了晃,“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初那地契的确是被烧了,这张是周瑞渊凭着记忆仿造的,他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就连模仿字迹和画印章都是有模有样,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蒋氏并不识字,一眼看到上面红色的印章就以为是真的,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怎么会这样,难道以前那张是假的?”
周大娘也不给她缓过神,继续道:“蒋秋菊,我们好歹也是亲戚一场,闹到见官就不好了,你们家田地比我们多,也不差这一两块,不如就还给我们。”
蒋氏现在脑子里一团糟,家里刚死了鸡,跑了小猪仔,又紧接着被人来要地,心里那口气堵在心窝里怎么也顺不了,大声囔道:“你个骚寡妇,想要从我手里拿走这块地,除非我死!”
说完她转身进屋拿了一把铁钳出来,朝周大娘挥去,“都给我滚,快滚,不然小心我不客气了!”
周大娘买的那块地靠着一块池塘,是非常肥沃的黑土地,蒋氏一半种着稻子,另外一半种着菜。
以前虽然也够吃,但是有了这块地之后就更加富足了,自然也就不愿意把这块地还回去。
眼看铁钳挥过来了,周大娘身后的周昭动作十分快地冲上前,一把握住挥来的铁钳,呵斥道:“还有没有王法,当街打人,是想谋害人命!”
周昭很高虽然才十三四岁,但是却比周大娘高出一个头,站在周大娘跟前就像一面气势逼人的墙,令蒋氏为之一振。
她惊得不敢上前,小声嘀咕道:“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小聋子这么凶悍。”
“大舅母,你是忘了我说的话吗?我现在不聋了!”周昭推着蒋氏把手里的铁钳往前一甩。
“哎哟喂!”蒋氏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痛得直呜呼,她捧着摔疼的屁股一脸惊恐地看着周昭,难以置信道:“你这个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舅母都打!”
周昭初来长留村时刚刚耳聋,自卑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常常和周枫躲在家里没出门,现在耳朵好了,自然就变了样。
“舅母?”周昭冷哼一声道:“你也配!”
“你......你......”蒋氏气得不行,咬着牙直发抖。
周大娘朝屋里看了一眼,朝着躲在门口的陈铁牛唤道:“大哥,你也出来说句公道话,这地到底还不还!”
陈铁牛畏畏缩缩地朝蒋氏看了一眼,随后缩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陈老大突然回来了,他刚刚从地里回来,一边朝这边跑,一边喊道:“爹,娘,不好了!”
蒋氏心一惊,最近倒霉的事太多,听见儿子这么说,她的心就慌了。
周大娘十分好奇,挽着杜挽春朝一旁退了两步。
陈老大因为太急根本就无暇顾及周大娘,直接越过他们来到蒋氏跟前说道:“爹,娘,我们地里出事了!”
“地里种着稻子和菜能出什么事?!”蒋氏扶着腰,站起身朝他问。
陈老大脸上满是慌张急得不行,哆哆嗦嗦一时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脚一跺直接拉着蒋氏朝地里走,“爹,娘,你快跟我去看看!”
蒋氏云里雾里任由自家儿子拉着朝外走,屋子里的陈铁牛也小跑跟了上去。
周大娘看着慌慌张张离开的陈家人,眉头一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挽春挽着她笑道:“娘,不如我们也去瞧瞧。”
周大娘一听,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随后朝身旁的周昭唤道:“昭儿,走,我们也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行,娘,我们快跟上前。”周昭应道后,大步上前给他们带路。
第12章 遭报应了
陈家的地在西北方向,一大片的田地,不过他们走的是西南方,是周大娘买的那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