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花篮里,盛放着一朵朵嫩黄色的金丝桃。
“不过,不过根据花种的不同,最偏爱我们的花也不一样呢。”
先前那个腼腆羞涩的宝蓝色眼眸少女弱弱地补充道。
“真要说的话,还是爱弥儿最特殊啦。”
“对啊对啊。”少女们又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也不知道爱弥儿的花种是什么品种呢。”“所有花的都爱她。”
镇长出言打断她们:“好了好了姑娘们,时间不早了,快去照顾娇嫩的花儿去吧!”
他试图把玩家们的注意力从少女们那边拉回来,但怀疑发现关键NPC的玩家们可不想听他的。
“请问……”高大而沉默的穆载言突然出声询问,“哪位是爱弥儿?”
一直盯着穆载言看的火红色少女撅了撅嘴,但还是昂起头回答道:“她一定已经在‘金雀花园’里了。”
“如果不在花园,那一定是在神奇的百灵鸟那儿——”
“百灵鸟也最喜欢她了。”
【叮咚!】
【触发群体支线任务:寂静的花园】
【任务描述:啦啦啦,啦啦啦,女孩儿是用糖、香料以及一切美好的东西做成的。啦啦啦,啦啦啦,鲜花是由泥、雨水以及一些肮脏的肥料养成的。可是她们都一样漂亮。】
【任务需求:在不惊动镇长的前提下进入金雀花园(未完成)】
【任务时限:“金雀花节”之前】
小镇的另一边。
一只碧绿眼睛的黑猫,正虚弱而跌跌撞撞地走在溪边的小径上。
在逻辑和剧情成谜的童话副本里,陆语哝约莫算是栽了个跟头。
首先,她的“控制”能力似乎不能对这里的NPC生效,她不确定问题是出在“猫”身上还是那些NPC身上。
其次,那一点点普普通通的紫苜蔌汁液,不过沾在毛毛上,就对她造成了严重而古怪的影响——
除了耳边一直能听见那句“不要去‘金雀花园’”外,她的黑猫身体还很明显地虚弱了下去,就像中了什么负面Buff。
直到她克制着舔舐本能,把尾巴尖尖伸进溪水里冲刷、洗掉了那些汁液后,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
但这种影响又并非异化,因为陆语哝既并没有嗅到旧神之卵的气息又没有看见异化进度提示。
……大概只是这个副本里的某种特殊力量。
除此之外,陆语哝也收到了“群体支线任务”的通知,支线任务需求和她听到的警告是相违背的,副本主线肯定和“金雀花园”有关。
她尝试取出通讯道具和其他四位玩家联络,确定一下他们解锁支线任务的细节,但道具栏的通讯道具一格却被锁定置灰了,代表这个副本暂时不允许使用——或者说,只是不允许她使用。
这就很奇怪了。
她不确定黑猫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也不敢贸然出现在其他镇民面前,现在手上最重要的两条线索,就是“爱弥儿”和“紫苜蔌”。
已知爱弥儿一早就到金雀花园里去了,支线任务要求“在不惊动镇长的前提下”进入金雀花园,说明进入花园肯定有一定限制与条件。
她最好还是找一找“紫苜蔌”。
既然沾上花汁能听见声音,那如果找到鲜花本身的话,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线索。
宝蓝色的矢车菊。火红色的朱槿花。嫩黄色的金丝桃。
还有淡紫色的风信子,粉白色的夹竹桃,肉粉色的木芙蓉……
三月的花,五月的花,七月的花……不分时节地盛放在塔罗小镇里,让敏感的猫鼻子时不时抽抽,但远不如之前的紫苜蔌花汁带来的影响大。
是只有紫苜蔌这种花特殊吗?还是只有被特殊处理过的花特殊?
——都有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
——这些长在小镇周围的花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花,而先前那个蘑菇屋里的妻子手捣的那一束紫苜蔌,才是特殊的花。
洗干净尾巴尖的黑猫悄悄回到了蘑菇屋。
那间属于爱弥儿的房间里,妻子正跪在地上小心处理被打翻的紫苜蔌花汁,浓郁的香味渐渐散去,绿□□骂骂咧咧地钻回了土里。
等绿□□的身影消失后,那矮胖的丈夫瞬间沉下脸,厉声斥责妻子怎么不把昂贵的花汁收好——明明花汁是被绿□□的舌头故意打翻的,他却像完全忽视了这件事一样,将一切过错都怪在了妻子身上。
“你这下害得家里损失了多少银币?女人就是笨手笨脚!”
被斥责的妻子肩膀一颤,沾染了紫红色花汁的手指紧紧蜷缩着。
这样的话,对于最受鲜花眷顾与喜爱的塔罗小镇女性来说,绝对是最大的侮辱和污蔑。
但和那些快快乐乐侍弄鲜花的女孩们不一样,丈夫的贬低与斥责她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太多太多年,根本不具有多少杀伤力。
她颤抖,是因为指尖的刺痛、与眼前的幻觉。
她看见紫红色的花汁泛着泡沫,泡沫里长出了细细密密的小白牙,可爱又圆顿的小牙尖撕咬着她的手指。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妻子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恐惧扭曲的柔美面孔,虽然眼角已有细纹但依然美丽的紫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今天贵族派来的客人已经到了,太阳落山之前你得摘回足够的鲜花!不然我要怎么争取到贵族的订单?”
丈夫气急败坏的嗓音还在头顶上响,并且越说越气。
因为没有得到妻子的道歉与回应,他一把伸出手去拽住她的头发,妻子喉间发出一声低弱的痛叫,被迫抬起下巴,粗鲁的力道很快让她的下巴泛起红痕。
“距离今年的金雀花节可没几天了……镇子里的女孩那么多,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再出一位紫苜蔌夫人?”
男人的另一只手在她颊边抚摸着,粗红的手指像肥胖的胡萝卜,他像是有些厌恶她面容上的细纹、抚摸的动作变成了神经质的拍打。
“你真该感谢我们的小宝,要不是因为他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才不会对你这么宽容有耐心。”
他一边恶劣地拍打着她,一边垂头在她耳
边说道。
妻子的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回应了丈夫最初的那个要求:“我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带鲜花回来的。”
这对夫妻的对话,陆语哝听得云里雾里。
“紫苜蔌夫人”似乎是在指这位妻子本人,但这个名号好像不止一个人可能拿到。
——以花为名的话,也许是指照顾这种鲜花照顾得最好的人?毕竟紫苜蔌的花汁对黑猫影响很大,但那位妻子处理鲜花的时候好像没什么不良反应。
“小宝”应该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按照逻辑推论,应该是住在那个房间的小姑娘“爱弥儿”,但语境里丈夫说的是“他”而不是“她”,所以可能还有一个男孩。
——那“爱弥儿”与这对夫妻又是什么关系?她是这对夫妻的女儿吗?
副本背景介绍说,如果有镇民想要诞育后代,只需要服下被百灵鸟祝福过的花种,就能在三个月后得到一个女婴,但没有说男婴要怎么来……
大概是正常生育?
不,也不一定,童话副本很难用正常的逻辑推断,陆语哝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证据。
在妻子的身影离开蘑菇屋后,一只黑猫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提着一只花篮,虽然已经细细洗过手了,一路上也时不时神经质地抠弄指甲,像是洁癖患者在疑心指甲缝里有花汁残留。
从路线上来看,这位女士正在往塔罗小镇的中心走去。塔罗小镇的地势十分柔和,顶多只有一些小小矮矮的草坡与溪流,各色各异的花圃像铺开的油画画框,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地平线,隐约可以看见乳白色的雾气在小镇的边缘堆积。
如果不是蘑菇屋里发生的那场虐待行为,陆语哝也会被这童话般的假象迷惑。
“哎呀,紫苜蔌夫人!”“是紫苜蔌夫人!”
遥远的小山坡上,一群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少女朝这边招手。
明媚的姑娘站在明媚的风景下,不需要有多好看,光是纯真的表情与笑声就像画了。
黑猫借着花丛的遮蔽,安静隐藏着身形,但碧绿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一些细节——那些少女的眼睛颜色,与她们花篮中的花朵都是对应的。
这样说来,“紫苜蔌夫人”的紫色眼睛与她的称号应该并非巧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质?
陆语哝想到“花种”与“女婴”的关联,怀疑她们的瞳色与诞生时的花种有关。
“夫人是要去金雀花园吗?”“是的吧是的吧?”“我们也要去呢,可以一路走!”
女孩们提着花篮跑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活力又热情得让人不好拒绝。
“夫人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照顾好紫苜蔌的?”
花篮中装着风信子的姑娘靠近了紫苜蔌夫人,淡紫色的眼眸里满是亲近——大概是因为她们的眼
睛颜色很像的缘故。
但下一刻,风信子少女的语气转为担忧与疑惑:“哎呀,夫人的脸怎么了?”
紫苜蔌夫人的眼睫颤了颤,她的脸和下巴因为被丈夫掐弄拍打,红肿得不太自然。
其他少女纷纷心疼地安慰她,有的抽出自己花篮中的花枝,有的递来装着晨露的玻璃瓶,有的拿出洁白柔软的手帕。
“用新鲜收集的晨露敷一敷脸吧夫人!”
“我们去金雀花园帮你一起照顾紫苜蔌吧夫人!”
“对啊对啊,虽然紫苜蔌肯定最喜欢夫人你,但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有个火红色眼眸、篮子里装着朱槿花的少女落在队伍后面。
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因此并没有听见大家刚刚在说什么。
正当她想回到队伍里的时候,一条黑色的毛茸茸尾巴似乎在花丛后面一闪而过。
“……黑猫?”
她怀疑自己眼花,拨开花丛往里探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你怎么了薇薇安?”腼腆的矢车菊少女注意到同伴的失神,关切地走过来,“你还在想那几个外来者吗?”
“……不,不是因为那个。”火红色的薇薇安面容恍惚,“我好像,看见了猫,黑色的尾巴。”
矢车菊少女一脸惊诧,小声反驳:“你一定是看错了,塔罗小镇怎么会有猫呢?”
“神奇的百灵鸟不喜欢猫,就像鲜花不喜欢荆棘一样。”
“你也许是看见了掉毛的松鼠尾巴,或者长毛的耗子尾巴,总之不可能是猫的尾巴。”
薇薇安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别想那些外来者了,集中精神。”
矢车菊少女微微红了脸,像是在告诫薇薇安,又像是在告诫她自己。
“在金雀花节,种出最好的鲜花,成为夫人那样的人,才是我们的使命呀!”
她们相携着往前跑去,跟上了前方的队伍,簇拥着走在中间、备受少女们憧憬仰望的紫苜蔌夫人。
在她们身后,故意露出一条尾巴的陆语哝蹲坐在地,碧绿眼瞳微微眯起,猫型的血影化身在她身侧慢悠悠舔毛。
其他几位玩家应该已经与这些少女见过面了,她现在这个状态不能说人话、也不能用触手能力控制NPC,最好还是先找到他们汇合一下。
毕竟,现在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神奇的百灵鸟会是这个副本的旧神之卵吗?百灵鸟不喜欢猫,这是否会是她之后行动的阻碍?
更重要的是,如果塔罗小镇不会有猫,那她,又是怎么出现的?
“还是联系不上「黑山羊」。”
与另外六位玩家虚影分散后,海盗多次尝试拨通陆语哝的通讯,但都失败了。
她收回按在通讯器上的手指,朝其余三位玩家摇了摇头。
“她可能拿到了一个不方便与我们联系的身份。”
说起来也是挺巧合,海盗和陆语哝的两次合作,人鱼那次与这一次,通讯器都不能好好地派上用场。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还能让占星者占卜一下。
但后者才刚刚承受了“关于「女士」与「黑山羊」的渊源”的占卜结果污染,现在对有关陆语哝的占卜都非常慎重,非必要不出手。
再加上这只是个模拟副本,现在又是副本前期,怎么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他们也就暂时放弃了联系陆语哝这件事。
在场只有穆载言的心绪是最复杂的。
【蚀锈之铠甲】的延伸技能“守护”需要确定目标才能发动,在不知道陆语哝取代了哪位玩家的情况下,他并不能将她设立为守护对象。
曾经,他在并不知道陆语哝就是「黑山羊」的时候,就已经与她有过两次交集——第一次,是在C级副本《璀璨革命》,第二次,是在B级副本《人鱼坠落之地》。
而在那两个副本中,他的“守护”全都加在了她的身上。
但那时候,虽然穆载言觉得她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也只是根据副本剧情、选择了他觉得更重要、更需要守护的NPC,理智大于感性。
反观现在,他是在已经猜出陆语哝的身份的情况下、与她一起进入副本,这种感觉和“与战友/朋友一同进入副本”又很不同。
穆载言承认,他很难将理智放在感性之上。
不难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与他手下的队员、还有陆语哝一起进入同一个副本的话,他需要面临什么样的内心抉择。
这大概也是小鱼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身份的原因之一。
另一旁,因为暂时联系不上陆语哝,另外三位玩家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海盗:“「影」的技能最适合潜行,说不定他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但现在有两个问题。”
“第一,影是男孩子,那些NPC都说只有特殊的女孩才能进去,我们不知道他进去是否会对里面的鲜花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第二,任务需求是‘在不惊动镇长的前提下进入金雀花园’,怎么样才算是惊动镇长?”
打个比方,如果「影」的潜入导致了花园里的花出问题,但他本人并没有被抓到马脚、镇长那边也无法确定嫌疑人是谁,那他们的任务算不算完成?
占星者:“等会到那边我再让咪咪占卜一下,看看「影」冒险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哪个时刻比较适合潜入。”
他们三人的合作向来配合默契,能力又不冲突甚至能相互助力,在独行玩家里算是很难得的组合。
海盗主攻,影擅隐匿刺攻,占星者辅助指引方向,这个组合欠缺的就是盾或者奶。
所以当初在人鱼副本里遇到穆载言时,占星者其实有心拉他入伙,可惜后者已有隶属的官方组织,只能作为友人偶尔合作。
“……总之,我们还是先去‘金雀花园’附近看看吧。”
虽然有些遗憾,但现在这样一起训练也挺不错。
假如用无人机从上空俯瞰,塔罗小镇就像是一大块点缀着各色奶油的方形蛋糕。
而金雀花园,就是蛋糕正中间点缀的那一颗金黄色莓果。
无数只金黄色的雀鸟环绕着花园的上空而飞舞,一片片翅羽在阳光与天空之下闪闪发亮,远远望去就像一缕缕流动的金沙、又像是漫天的细网,守护着静谧的金雀花园。
一位位提着花篮的少女从四面八方相携而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渐渐低微直至消失不见,她们以近乎虔诚的态度,列队走进金雀环绕的花藤拱门。
陆语哝附身的黑猫在刚好能看清拱门的距离外止步。
她仰起头,依靠猫科动物绝佳的动态视力,捕捉着那些金黄雀鸟的身影。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雀鸟并非真正的雀鸟,而是某种不知道是靠魔法还是机关驱动的鸟形金属造物。
轻盈的翎羽是薄薄的铜片、在风中逼真地颤动,每一根羽毛的细节被细细镌刻,每一颗眼珠都像宝石一样灵动,每一只雀鸟的工艺都堪称巧夺天工。
每当一位提着花篮的少女走过拱门下,数不清的雀鸟就会将目光投向她的周身,仿佛X光一样扫视、核验着来人的身份。
确定身份无误后,就会有一只雀鸟飞下来,落在少女的肩头,跟随她进入金雀花园的深处。
陆语哝粗粗计算了一下雀鸟的数量与密度,头疼地发现——这些密密麻麻的监视者,很容易发现一只企图潜入金雀花园的黑猫。
其他的人形玩家就更不必说了,那么大的块头,估计连拱门都踏不过去。
只有影的主纹章【暗影潜行】说不定能瞒天过海。
但副本既然给出了这条群体支线任务,就代表一定有能够瞒过这些雀鸟的办法,只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发现。
比如,有什么手段能干扰那些雀鸟的探查能力,或者伪装出与那些少女相似的气息……等等。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影」,能够在阴影之中游走;也不是人人都是陆语哝,除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之外,还有【黑山羊之触】的百八十只脓包大眼。
四条黑山羊之触,被陆语哝分为四个触手尖尖。
前三个尖尖分别藏匿在成功进入拱门的少女的提篮内,成功蒙混过关。
因为不是本人进入金雀花园,所以她系统界面的支线任务进度一动不动
最后一只触手尖尖,则被陆语哝安排着紧紧跟随那位“紫苜蔌夫人”。
“咪……咪呜。”
星空色的海兔像果冻一样在占星者的肩上蠕动着。
四名玩家在漫天的金色雀鸟之下驻足,他们看见少女们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也发现了这铺天盖地的监视的眼睛。
所以占星者的第一次占卜,就和这些雀鸟有关:“这些雀鸟是否由塔罗小镇镇长操控?”
咪咪翘起柔软的身体边边,摆了摆触足,给出答案——不是。
如果不是的话……
“这些雀鸟是否由神奇的百灵鸟操控?”
咪咪在占星者的肩上蛄蛹了一下,这次的答案变了——是。
除此之外,占星者衣领上别着的星空图案胸针也跟着闪了闪。
这枚胸针是一件A级特殊道具,具有一定的护符功效,如果占卜结果不幸招惹了污染,它能对污染进行一定的净化,如果污染过高的话净化无效,除此之外,它还能起到一个指示道具的作用。
像现在这样闪烁的情况,就代表刚刚的占卜涉及到了旧神之卵的力量——很可能就是“神奇的百灵鸟”。
海盗皱起了眉头:“如果‘神奇的百灵鸟’就是这个副本的旧神之卵,那这个小镇的女婴……可能都是潜在的污染者。”
一般来说,旧神之卵处于未寄生的状态时,多多少少都会做些伪装、分散力量——比如《绯樱小町》的旧神残秽,比如《莫纳什蝴蝶》里的圣蝶。
直接以异种的形态出现还好说,如果藏在人类的体内,就会像未引爆的炸弹一样,既不容易被发现又很危险——比如《人鱼坠落之地》的伪海民们。
神奇的百灵鸟用歌声“赐福”花种,花种又通过女性镇民的肚子诞生出女婴,这种行为链条很符合污染的隐匿式传播途径。
作为一个A级玩家,海盗不是没见过无辜者被污染的副本,但习惯不代表麻木,一想到那些鲜活的少女很可能随着主线的推进变成怪物,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燥郁。
“也不一定是这样。”影安慰海盗说,“先不说我们还不确定那是不是旧神之卵,就算是,未被完全催发的旧神之卵力量也有被取出来的可能。”
获取旧神之卵的方法并不止杀死对方一种,诱捕、逼出……都是可以采取的手段,只是一般玩家图省事和成功率,都更习惯用杀戮的办法解决。
毕竟,对玩家来说,副本里的只是NPC和怪物罢了。
海盗“嗯”了一声,摸着她的袖剑,很快调整好状态:“我没事,继续占卜吧。”
占星者正要继续,他身旁的穆载言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走向了路旁的草丛中。
草丛中藏着一只漂亮而诡异的黑猫。
黑猫的体型介于成年猫与幼猫之间,全身覆盖着乌黑不含一丝杂色的皮毛,毛发浓密而有光泽,看起来非常优美而灵巧,似乎随时可以跃起来,变成一只闪电般的猎豹。
她的瞳色是极浓郁的碧绿,深邃而神秘,当仰头看向穆载言时,那双猫眼里并没有普通小动物看见人类的惊慌或者好奇,而是一种令穆载言感到异常熟悉的冷静。
当男人蹲下身、朝她伸出手时,黑猫顿了一顿。
她抬头看了眼金雀花园的方向,便踩着他的衣袖迅速往衣襟里钻,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怎么了?”
其他三位玩家跟着走过来,正好看见穆载言站起来。
他转身朝向他们时,衣襟前胸明显鼓起了一块,还在微微起伏,像是有一团小动物正在里头转来转去调整位置。
占星者很警惕地提醒:“童话副本里的动物可不能随便碰,让我占卜一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动物。
结果下一刻,一颗终于调整好位置的猫猫头就漏了出来。
连带着一起钻出来的,还有一截耷拉在猫猫头上的触手。
影对这丑不拉几的猩红触手熟悉得很,忍不住“靠”了一声:“「黑山羊」?隐匿者还能扮演动物的吗?”
原本想要占卜的占星者假装无事发生地“咳”了一声,半点不想再提关于占卜的话题。
“应该不能,但这是童话副本。”海盗凑过来看了个稀奇,伸手挠了挠猫下巴,被眯着眼睛的黑猫一爪子拍开,“难怪联系不上……能说话不?”
陆语哝很敷衍地“喵”了一声。
“噢,不能,这下沟通有点麻烦了。”海盗看她又缩回了穆载言的制服衣襟里,像是在躲避什么的样子,也察觉到不对,“塔罗小镇一路上都没看见有猫,看来你的身份有点问题啊。”
因为还没解锁NPC专属支线任务,陆语哝也不确定黑猫的身份具体特殊在哪里,主要还是得看金雀花园里有什么线索,以及“爱弥儿”和黑猫是否有什么关系。
穆载言和影知道陆语哝的触手可以穿透空间,所以猜到她已经在调查金雀花园了。
他们把进入塔罗小镇后的经历与陆语哝讲述了一遍,占星者继续占卜了一下“「影」潜入金雀花园是否会被发现”,得到的答案是咪咪异常肯定的叫声。
“「影」的技能挺隐蔽的,如果触手能藏住不被发现但他不能,就代表问题还是出在‘男性’身上。”
“还是先看看「黑山羊」能拿到什么线索吧。”
同一时刻,金雀花园。
被触手尖尖选中的三位少女,分别是火红色眼眸的薇薇安、宝蓝色眼眸的矢车菊少女、还有嫩黄色眼眸的金丝桃姑娘。
她们像其他少女一样,一进入金雀花园,就目标一致地向花园正中心走去。
金雀花园是一个宽阔而美丽的花园,天空中盘旋着金雀,四周则围绕着高大的罗马柱与铁艺围墙,墙体上爬满了各种色彩斑斓的爬藤植物。
但最瞩目的还是要数花园中的鲜花本身。
就如镇长所言的那样,现在还是鲜花的含苞期,无数朵半人高的巨型花枝茁壮而富有生机地挺立着,不分种类、不分时节、不分习性……隐约可以窥见花苞含苞待放的娇嫩内里。
在花园的正中心,竖立着一座堪称艺术品的少女雕塑。
金色的少女穿着绸缎质地的及踝长裙,裙摆雕琢成随风飘动的弧度,明明全身都是与那些金雀相同的坚硬金属材质,却雕琢出了极其细腻的肌理感,像是有微风送来浓郁的花香。
那裙摆下伸出的并非双腿,而是一对似是鹿或者牛或者马的双蹄,踏于繁茂狰狞的荆棘。
荆棘勾破了裙摆的下摆,在少女的双蹄上留下鲜血淋漓的伤痕。
这样的伤痕显然会给人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少女雕塑的表情却仿佛完全超脱了那一种痛苦,展现出另一种极端。
她的手臂向上抬起,做出托举的姿势,但纤柔的掌心却空无一物,像是某种献祭的姿势。
她微微仰着头,面容异常美丽,仿佛艺术大师将一切纯真美好的想象都汇聚在这一张脸上,半空中飞舞的金雀搅乱了光影,于是雕塑总是在明暗之间闪烁。
在阳光明亮时,她的表情似是单纯天真的微笑,在阴影笼罩时,她又似乎并不在笑了,原本纯真的面孔显露出一种异常违和的慈爱。
陆语哝操控触手从不同角度来来回回打量了很多遍,才确定她并没有感觉错。——是的,慈爱。
那种本该出现在年长女子脸上的表情复刻到少女的脸上,让陆语哝生理上感到诡异而不适。
她下意识去看雕塑的小腹。
不知道是不是那种慈爱带给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少女包裹在贴身长裙下的小腹似乎异常地鼓起。
但仔细从侧面去看的话,其实雕塑的腰部其实只是有一点点小肚子,很符合正常人体的构造。
仔细看的时候很正常,不仔细看的时候又有很明显的错觉——雕塑有问题,这是肯定的。
在雕塑的石台前,摆放着许多正常大小的鲜花,它们都来自少女们的花篮。
薇薇安在石台前放下一束火红色的朱瑾花,虔诚祷告着:“花神大人,愿您祝福今年的花园繁华而美丽。”
宝蓝色眼眸的少女在石台前放下她的矢车菊,恬静地闭眼:“万花的母神呐,愿您祝福我们的姊妹健康成长。”
嫩黄色眼眸的姑娘捧起金丝桃:“愿女神祝福今年的金雀花节一切顺遂。”
随着她们的话语,漫天的雀鸟就像代替雕塑响应一般,发出了叽叽喳喳的鸣叫,那雕塑双蹄下的金属荆棘似乎枯萎皱缩了一些,雕塑面上的慈爱之色,也似乎比先前更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