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神游戏中扮演NPC—— by木兮蜻蜓
木兮蜻蜓  发于:2024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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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少年伸手和猫猫玩了一会,才在铁臂不耐烦的目光中,将挂在猫脖子上的金属球取了下来。
——仔细一看,那金属球竟是铁臂的一只机械眼。
铁臂掏出块手帕将机械眼擦了擦,才塞回自己空荡荡的眼眶里。
机械眼一入眼眶,就像被触发了开关一样,自动转动、对焦,随后像投影仪一样,在对面的白墙上投出了猫猫视角的录像片段。
只见,那只狸花猫在齐星的操控下,颇有目标性地一路避开守卫小跑、爬上景观树、偷偷摸摸跃进了威尔逊上校的书房。
书房的大窗户是从内锁死的,但屋檐下有一扇只能拉开缝隙的小窗。
靠软肉垫潜入
书房的狸花猫,将书桌上的机密信件、墙壁上挂的军力储备图、岛国地图……统统录了个遍。
引起四人注意的是压在书桌最上方、大概是最新送来的一封信件。
[……疑似忍者入侵绯樱结界……仪式暴露人前……“珍宝”并未失窃……务必相助找到觊觎珍宝的势力,否则合作不稳……]
这封密信的落款并非人名,而是绘了一颗逆转的五芒星。
铁臂和修理匠同样对和风了解不深,前者看向舞子:“喂,你来说,这颗星星有什么含义?”
舞子清冷的目光看过来,在铁臂恼怒发作前,又慢悠悠地移开,给出推测:“逆五芒星,大约是走了歪门邪道的黑阴阳师。”
“据说,这类阴阳师舍弃五行正统,转而借用暗界的力量,强大而疯狂,不为正统阴阳师所容。”
“这种人,背弃国家与威尔逊合作,所图必然不小。”
同样,与这种人搞合作的威尔逊,也不是什么好鸟。
但这对玩家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威尔逊既然和对方合作、里应外合,就代表今年的“鹤子诞日”,西区军队很有可能能够进入绯樱结界。
这样他们的支线任务,也好顺利完成。
一旦支线任务完成,与支线强关联的主线任务也就不远了。
真得感谢天真的赛琳娜·威尔逊小姐。
一夜灯火,晨光起。
因为昨夜的突发事件,小河川今早哈欠连篇。
他没有睡好主要是因为外头光线太亮了,而不是因为害怕——毕竟,“有外界忍者闯进绯樱小町”这件事,怎么样都不可能算到他们这种男仆身上。
忍者嘛,肯定没空、没必要杀他这种小角色。
阴阳师嘛,肯定也不会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毕竟对于那些尊贵的大人物来说,他们就是卑微的蝼蚁一样的存在。
这样一想,说不定那些贵族老爷们昨晚更睡不着觉哩!
小河川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偷偷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把那句话不小心说出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干早活。
活没干多久,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木屐声——小河川已经发现了,如果羽绯大人不想被人发现,她走路的时候就是没有足音的。
没有足音的话,突然转头看见一位黑漆漆的影傀一定会被吓到吧?
这样一想,羽绯大人似乎真的是一位很温柔的大人呢。
当初他那样害怕,真是对羽绯大人不尊重。
小河川一边这样偷偷想着,一边转身问候:“羽绯大人晨好,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去为鹤子大人折一枝新鲜的绯樱。”身着猩红和服的影傀嗓音并不温和,但也比那些贵族们好听太多,“我已经识路了,你不用再跟随前去。”
闻言,小河川有些微妙的失落。
但就在猩红和服的衣角越过庭院的门槛时,栖斋的贴身侍从来到了这里。
“栖斋大人召见。”那侍从双手拢在袖子里,很有几分狗仗人势的高高在上,“影傀羽绯,随我前往天守阁。”
陆语哝抬起头,白鹤衔枝的发簪下,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直直看着他,黑山羊之触在暗影中嘶嘶作响。
明明根本分不出眼睛嘴巴,那侍从却直觉对方的目光很冷、带来一种诡异的压迫感——以至于他竟不自觉地松开了双手,脊背微微弓下。
“请、请羽绯大人随我前往天守阁。”
陆语哝这才开口:“鹤子大人的吩咐在我这里为重,栖斋大人可有说召见的原因?若不是重要的事,等我侍奉完鹤子大人再谈不迟。”
“是……关于昨夜结界遭遇外来者入侵的事。”

首先,栖斋应该不是来问罪的。
——如果他真怀疑昨晚的“忍者”事件有羽绯参与,现在该来这里的就不是区区一个仆从,而是阴阳师与武者卫队了。
其次,他们两人昨夜的行动一定导致了栖斋的高度戒备。
比起问罪,栖斋找她去完成什么任务的可能性更大。
陆语哝也想听听栖斋会搞出什么应对方案、好决定之后与「影」怎么行动。
她假装权衡了一会,示意侍从在前带路。
——按照人设,羽绯一个才起灵不久的影傀,应该是不清楚栖斋住在哪的。
今日的天守阁,守卫比昨夜多了好几倍。
陆语哝被带往上三层,远离那处地下空间,却有许多来来往往的阴阳师。
这些阴阳师共同组成了绯樱小町的支柱,见贵族不用行礼,见影傀视若无睹,他们顶多将视线落在陆语哝发间的发簪上,疑惑片刻——谁那么有空给一个工具打扮?
侍从带着陆语哝七弯八拐,在一处隐蔽的和室门外停下。
陆语哝尚未进入和室,便感应到了浓重的咒术回路。
身着蓝青色暗纹狩衣与深紫色指贯的阴阳师栖斋坐在和室中间,本就阴沉的面容因为眼下浓重的青黑显得有些像恶鬼。
他的手里没有抓着蝙蝠扇,反而托着一只血玉做的小碗,和一柄同样材质的小刀。
“这活原本是由你的‘上一任’负责的。”栖斋阴郁的目光落在陆语哝身上,有些嘲讽,“现在,自然应该转交到你手上,羽绯。”
陆语哝装作听不懂他口中的“上一任”是什么意思:“这是何物?”
栖斋把血玉小刀与小碗放到案台上,往前推:“接着便是了,用这个,才能取来鹤子的血。”
让她去取鹤子的血?
真狠啊。陆语哝想。
曾经的“羽绯”和鹤子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她不信惩戒了真正“羽绯”的阴阳师不知道这一点。
栖斋明明知道,现在还要让她这个“失忆的羽绯”去做这件事。
没有相关记忆的她自然不会发现其中的问题,那就代表栖斋这样安排的目的……是警告鹤子?具体警告什么呢?
说起来,“不重新做一个新影傀、而是把犯错的旧影傀抹去记忆再送去侍奉鹤子”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不见血但同样残酷的惩罚与告诫吧?
陆语哝对这具身体的曾经更加好奇起来。
但表面上,她只是冷淡又平板地陈述道:“我不该伤害鹤子大人。”
“——不是伤害。”栖斋有些不耐,但还是不得不和这个刚刚起灵、一板一眼的工具解释,“放血是为了鹤子的身体好,你拿着这些自己去问祂。”
眼看眼前的影傀还不伸手,栖斋干脆掏出怀中的小人偶,直接操控陆语哝接过这两件器物。
【线索物品:取血专用血玉小刀
x1,盛血专用血玉小碗x1】
“午时之前收集一整碗血,到时候会有阴阳师去取碗。行了,你下去吧。”
直到影傀僵硬地转身离开和室,栖斋才解除操控,摆弄着小人偶,嗤笑一声。
“区区影傀……”
「影」发现「黑山羊」出去一趟再回来之后,气息非常阴郁。
虽然影傀无论怎么看都是黑漆漆的人形,但此刻的陆语哝让他觉得有点危险,像是埋在水坝下即将引爆的炸药。
等听完栖斋找她过去做什么之后,「影」在心底给栖斋点了根蜡。
上一个副本「黑山羊」搞出的大海啸实在令他印象深刻,这NPC不但控制还威胁她,怕是根本没考虑过会被影傀反噬的可能。
“等你取完血,我跟着去看看他们拿神血做什么——他们应该想不到我白天还敢出现。”
影当然不打算一直藏在庭院里,现在结界内只有他们两个玩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决定主动出击。
只要那些岛国人不用强光逼出影子里的「影」,他完全藏身的时候是不会被发现的。
——玩家的纹章能力来自于旧神之卵,一般不会被NPC的手段克制,除非是面对同样能利用旧神之卵力量的Boss。
陆语哝点点头,拿着血玉小碗和小刀走进神龛。
随后,陆语哝发现,在她被栖斋叫走的这段时间内,鹤子从那个“茧”中苏醒了。
白衣的神子,无悲无喜地端坐于高台,四位影傀围在小茶几旁玩花纸牌——这大概是鹤子的吩咐,但吩咐的人却没往纸牌上看一眼,反而是静静把玩着花瓶里快要凋谢的绯樱花枝。
当察觉到陆语哝进来时,鹤子转头“看”向她,脸上隐隐露出点温和的笑意。
陆语哝知道,即使不睁眼,鹤子还是能视物,所以祂一定知道她手上拿着什么。
但祂脸上的笑意一分未减,反而让羽一二三四先到外面等候,给陆语哝留足了空间。
“躲了两天的懒,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祂这话说的,仿佛需要进入“茧”状态才能缓解的虚弱,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陆语哝沉默片刻,顺着祂的话说下去:“鹤子大人休息得可好?”
“不能更好了。”鹤子答道,“才听说昨夜出了事,但我什么都没听见呢——刚好,现在的状态挺适合取血的。”
然而事实上,无论是鹤子过分单薄的身形、过分苍白的皮肤、被层层符箓包裹的四肢……都不是什么“适合取血”的特征。
陆语哝将那血玉小碗与小刀放到一旁,倾身靠近神台,并堪称不敬地、伸手覆住了鹤子的手。也许还要再加一条——过分冰凉的指尖。
“阴阳师说,取血是为了鹤子大人好。”
陆语哝将那冰凉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脸侧,仰头看祂。
“鹤子大人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像是没想到羽绯会突然这么做,鹤子的指尖猛地僵住,往内蜷缩。
影傀的面庞虽然难辨五官,但这样近的距离下,她的侧睫也长得有些过分了,让人忍不住去想——若是能看清楚的话,她的眼神是不是担忧又真诚?
“……当然是真的。”祂说。
陆语哝握着鹤子的手不让祂抽离,轻轻地要求、请求道:“鹤子大人睁开眼睛看着我,再回答一遍呢?”
鹤子的眼睫微微颤动。
祂就像神台上摆放的一尊白瓷,苍白的,易碎的,就连眼皮都是纤薄的一片,不能承受更多伤害的模样。
没有人能忍心看见这样一尊白瓷摔出裂痕。
但祂其实早就碎裂了,裂缝中透出鲜血一样的猩红,无数恶鬼之音在瓷器的内部癫狂大笑、凄厉哀嚎。
——看进鹤子双眼的陆语哝,陷入的就是这样一副幻象。
旧神之战波及两界,神之子自高天坠下,亿万妖鬼自暗界狂笑而出,无数双各异的手爪拉扯着祂,想要将祂分之而食。
“……是真的呢。”
睁开眼睛的鹤子,这样回答羽绯。
“取血,是为了定期取出深藏我身的罪业。”
祂抚上影傀微微颤抖的唇,像是安慰,又像是想让她噤声。
“拿起刀吧,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来自天守阁的阴阳师在神龛庭院之外,接过了影傀端出来的血玉小碗。
他在小碗上施加了防止血液洒出的阴阳术,也没和影傀交流的意思,很快离开了这里。
陆语哝站在鲜红的鸟居下,看着「影」潜入那阴阳师的影子。
对于鹤子的话,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撬开一个秘密并不能急于一时。
趁着现在有空,她再次前往绯樱结界外,准备联系一下「月光」。
之前袭击陆语哝的雪女还算听话,老老实实藏在山上,造成了满地冰霜、一片冻土。
但异化早就侵袭了她的理智,一天一夜的等待让她焦躁不安,看起来很想不管不顾地冲进绯樱结界里。
所以陆语哝一出现,就给她喂了颗定心丸:“我已经知道杉上泷在哪里了,但怎么救他还需要从长计议。”
雪女先是一喜,随后面色戚戚。
“当初杉上泷被抓走的时候,抓他的人有没有透露什么信息?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抓他?”
虽然陆语哝之前读取了雪女的记忆,但异化NPC的记忆太过破碎凌乱,有些信息不一定读得出来。
雪女黑瞳茫然,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回想,眼周青筋虬结,表情痛苦而可怖。
“式……神……”强行回想那段记忆,让雪女流出了血泪,“他们说……和情报……不一样……他怎么没有……式神。”
杉上泷是能够契约大妖雪女的天才阴阳师,本该有远大的前程。
可他因为有了雪女、又
与雪女发展出了不一般的感情,所以再没有契约其他的妖鬼,等解除与雪女的契约后,他手上确实一只式神都没有。
这样推测的话,栖斋指使影傀抓捕阴阳师的标准之一,应该是阴阳师是否契约了、或者是否能够契约式神?
那处巨大的地下空间,诡异的棺塚摆放方式,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存在的?
这个副本的真相就像被绯樱结界笼罩的绯樱小町一样,藏得深而隐蔽,谜团重重。
再三安抚雪女之后,陆语哝拨通了给月光的通讯。
她们先是大致确认了一下对方的安全与否,便开始交流情报。
月光已经从威尔逊上校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就算套不到,她还能用纹章能力大大方方走进机密重地自己找情报:
比如:[西区恭贺鹤子诞日的使团预计这两日就会出发,听我“父亲”说,今年绯樱小町那边似乎有松口的意思,当然,军队也依然会随行。]
另外还有:[我把那四个普通玩家推荐了上去,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作为艺班和使团一起前往绯樱小町。]
[西区有安插在绯樱小町的内应,内应传回消息说……]
月光把密信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这件事陆语哝知道真相:[潜入的不是忍者,是一个玩家,我和他认识,目前已经达成合作了。]
她把他们昨晚在地下空间看见的场景和月光描述了一下。
陆语哝推测:[绯樱结界目前只有影傀和阴阳师可以出入,想传信的话,那个内应大概率是阴阳师。]
陆语哝沉思片刻。
“珍宝”……那个地下空间里,除了那些棺塚之外,就只有位于中心的、和鹤子神龛一比一复制的建筑。
难道“珍宝”是指,鹤子?

祂从不离开神龛,仿佛自我隔离在神龛的一片小小天地里。
不论“珍宝”到底是什么,“栖斋想利用鹤子做什么”这件事应该是肯定的。
陆语哝不太相信鹤子作为一个副本的核心存在会弱到任人宰割,但作为“羽绯”,她不能任由暗处针对祂的阴谋继续下去。
和月光交接完情报,陆语哝带着新鲜折下的绯樱花枝踏上回程。
但是,陆语哝刚一靠近绯樱结界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和她刚刚出来时相比,绯樱结界的力量明显变强了。
就像突然加入了染剂,整个结界的绯色变得格外浓重,一缕一缕深色的咒术回路在结界上若隐若现。
陆语哝皱着眉头,将那回路的样式记了下来。
虽然结界变强,但她作为影傀依然可以正常进入,其他出入结界的影傀并不在意结界的强弱,他们一如既往地进进出出,完全看不出脸上是否有多余的好奇情绪。
只有陆语哝非常在意这一点。
这短短一段时间有发生什么变故吗?
——有的,比如她取来的那一碗神血,此时应该已经顺利送进天守阁了。
已知,每年的“鹤子诞日”,暗界力量较为活跃,绯樱结界会比以往薄弱许多,所以西区军队总在这段时间发起进攻。
又已知,鹤子在“鹤子诞日”期间会陷入虚弱期,每年都是如此。
再已知,绯樱结界是为了守护鹤子而建立,为祂隔绝外界的暗界气息。
——所以正常的逻辑应该是,“暗界的强盛导致了绯樱结界的虚弱、继而导致了鹤子的虚弱”。
但今年,鹤子比以往更早地进入虚弱期、不能控制祂睁眼之后的罪业外显,而且在祂被取血之后,绯樱结界反而变得强大起来。
……这个逻辑是说不通的。
陆语哝觉得,栖斋一定是用那一碗神血做了什么。
退一万步说,如果以上她的推测都错误,那既然绯樱结界被加强了,神龛里的鹤子应该更精神、更好受些才对。
只要再见到鹤子,就可以验证她的猜想。
……但事实上,回到神龛的陆语哝,第一时间就撞见了似乎正要出来寻她的羽一。
羽一朝陆语哝躬身,语气担忧道:“是我等侍奉不周,鹤子大人再次陷入沉眠了,不知往年是否也会如此频繁。”
“阴阳师大人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你们不用过于担心……”陆语哝宽慰了她几句,步入神龛。
只见那符箓缠绕的“茧子”里,身着纱白单衣的神子比前一日蜷缩得更紧,裸露在外的手腕苍白病弱,已经看不出血玉小刀划出的伤痕。
但陆语哝记得。
她记得刀刃在那苍白皮肤上划破的样子。
神血是浓稠的绯色、混杂着星星点点的金芒,和几缕
隐隐不详的黑雾,并没有寻常的血腥味。
就像绯樱结界的底色。
陆语哝将折来的绯樱替换了花瓶里彻底枯萎的昨日花枝——在有清水和健康枝干的情况下,它本不该凋谢得这样快。
鹤子似乎很喜欢樱花,即使祂已经缩进了茧子里,花瓶还是好好地放在神台最不容易被碰到的角落,很珍惜的样子。
陆语哝把花瓶原模原样地摆回去。
[嗞……嗞……]
之前跟踪阴阳师去探查神血用处的「影」给她发来了通讯,陆语哝借着“出去丢枯萎花枝”的借口避开了其他影傀。
[一切顺利,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影的嗓音有些凝重:[那碗神血被送到栖斋手上,但栖斋并没有使用它,而是把它亲自送到了天守阁的顶层,那里有一间守卫了众多影傀的房间。]
[他们针对我的能力做了防守,里面四处都点亮着灯火,阴影浅淡,我不好潜入太深。]
[我听见栖斋叫那房间里的人为“霜宫大人”。]
[霜宫本人并没有现身,隔着屏风,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几只小纸人出来取走了碗,我听见——他喝掉了那碗神血。]
“哒——”
影傀的木屐声骤然停下。
陆语哝站在石阶上,低头看着手里枯萎的花枝。
因为太过用力,花枝像当初雪女的冰凌一样,硬生生穿透了影傀漆黑的掌心。
鹤子说,放血是为了释放积蓄在祂神格不全的体内的罪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诛杀魑魅魍魉为己任的大阴阳师,又为什么要把“罪业”饮下?
总不至于是想要学释迦摩尼割肉喂鹰、学佛祖舍身喂虎,要用己身化除连神之子都解决不了的罪业吧?
霜宫的做法,栖斋是知情的,而作为曾经负责替栖斋取血的“羽绯”,她又是否知道其中的真相?
她所犯下的、导致鹤子病痛加重的错误,又是否与取血这件事有关?【叮咚!】
【玩家陆语哝,角色扮演意识提升:60%→80%】
【获得NPC专属人物书:《绯樱小町·樱与鹤(上)》】
大概是因为抓住了“羽绯”被重新起灵的主要原因,陆语哝的道具栏里多了一份缩小的人物书,仅仅是上册的话,起码还有一份下册,或者中、下册。
[我解锁人物书了。]陆语哝和影交代道,[不知道这一册的内容有多少,等你回来之后我再使用。]
影回复地很快:[马上到。]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天将晓……姑娘仰头笑……”
梳着发髻的少女唇间微染红,黑发像一捧柔滑的绢缎。
她站在缤纷的落英之下,一下一下拍打着精致的手鞠球。
“去看花……去看花……
牵起一双手……看花要趁早……”
轻快的歌谣并不在调上,但玩手鞠的少女唱得随意快乐,便让歌声有了格外动人的味道。
“绯光照眼花英笑……
相约来年再飘摇……”
那歌声顺着风,顺着在空中打转的樱花瓣,飘进了孤寂又冷清的庭院。
庭院里,那躺在榻上不能动弹的白衣少年,吃力又好奇地转过头去,侍从表情为难地为他打开窗子,于是伴随着歌声、少年看见了在院外玩手鞠的少女。
“那是谁呢?”少年这样问道。
他是那样病弱,连撑起身子这样的动作都要侍从协助才能完成,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像一朵花瓣掉落在草地上一样,侍从要很努力才能听清楚。
但那拍手鞠的少女却像是吓到了一样,没接住五彩棉线包裹的小球,让它咕噜咕噜滚进了庭院里面去了。
两个人互相被对方吓到,隔着一座庭院,隔着一扇小窗,少女漆黑的眼睛便和那双妖鬼一般的鲜红眼眸对上。
一个找寻樱花误入此地的人类姑娘,与刚刚坠入人间、神格尽毁的神之子,便这样平凡、简单、又奇妙地相遇了。
侍从换了好几个,花了很久很久才适应神之子异于常人的眼睛。
神之子以为少女也会被吓得跑走,再也不来这里了,可她没有。
她会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他的眼睫,隔空描摹着他眼睛的形状,问道:“你是藏在山里的樱花妖怪吗?”
“如果你是妖怪的话,能不能帮我问问山神,我的阿妈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少女的母亲在上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去为她摘樱花,却一直一直没有回家。
周围的邻居都不安又悲伤地说,少女的母亲一定是被山里的妖鬼吃了,可少女不信。
“……好,我帮你问一问。”神之子这样答应道。
于是第二日,少女又来了,她期盼又紧张地看着他,神之子的耳根悄悄红了。
他轻轻隔空拢着少女的眼睛,让她转头,往林子深处看。
——她看见她的阿妈,在林子里温温柔柔地对她笑。
下一秒,少女就像小鹿一样窜出去了。
她扑向她的阿妈,可阿妈却离她越来越远,不舍又悲伤地摇摇头:“阿妈得留在山里侍奉山神,羽绯要自己好好长大。”
名为羽绯的少女追着她永远追不上的母亲,哭倒在山林间。
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回到家中了,手中还握着一支不该出现在那个季节的樱花。
之后的每一日每一日,羽绯都会跑去山上,找那病弱又好心的妖鬼少年。
她教他玩花纸牌,他看她玩手鞠,有时候还有翻花绳、画乌龟。
有时候,要是运气好的话,羽绯从庭院望向林子里,可以看见她的母亲站在远处,遥遥又温柔地望着她。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啦!
羽绯在家中虔诚又真切地祈祷着:请神明大人一定一定要让鹤子健康起来啊。
远离主城的绯樱小町,人们并没有渠道知道什么“旧神之战”、什么“神明陨落”,羽绯也不知道,她的祈祷只会被如今唯一存世的、作为神之子的鹤子听见。
不具有完整神格,有且仅有羽绯一名信徒的神之子,听见少女嘀嘀咕咕的话,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很快活的笑。
他指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伏跪于地的人面鬼舔舔唇角,忍不住露出惋惜且惧怕、又贪婪而渴望的目光。
如果羽绯在这里,她大概只能勉强认出这人面鬼顶着一张像极了她阿妈的鬼面。
吃过无数人的人面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曾经吃过一个自己都记不得的小小人类而被抓住命线,受制于一个如此孱弱、又如此可怕的存在。
如果它不按照对方的要求陪那个人类女孩玩家家酒,祂就会赐予它残酷的死亡——而这仅仅是因为它心生贪欲、饮下了祂的一滴鲜血,从此以后日夜被炼狱焚烧。
可是,可是,那样的力量与香气,有哪个妖鬼……能忍住不饮下的诱惑呢?

陆语哝站在人面鬼身前,它眼中的垂涎定格成黑白的画片。
在彻底脱离回忆前,她凝望着“鹤子”的红眸——整个黑白世界里,只有这一抹色泽依旧鲜亮。
这个时间的神之子虽然看起来比如今神龛里的祂还要病弱,但那双眼睛是温暖的、尚有温度的,并不像后来那样可怕。
就像这个时间的羽绯,也只是一个快活的小姑娘。
和当初《微笑羔羊》副本的人物书相比,《绯樱小町·樱与鹤(上)》并没有给同样扮演人物书主角的陆语哝带来什么不适。
至于少女羽绯是如何变成影傀,又在变成影傀之后犯了什么过错……这些大概率写满了黑暗的回忆,得等《绯樱小町·樱与鹤(下)》来解答了。
「影」守着陆语哝,见她很快清醒过来,忍不住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人物书怎么说?”
陆语哝便把自己看见的一切描述给他听。
“……人面鬼饮下了鹤子的血,从此受制于祂。照这样看,同样喝下了神血的霜宫,应当也不能避免这种因果。”她总结道。
影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既然神血有这样的问题,霜宫为什么还要继续服用呢?”
从上一任影傀到这一任的羽绯,取血的次数和量加起来已经很可观了。
陆语哝推测有两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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