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呗。”顾承安剥了颗花生?米扔嘴里,下了最终判断,“他一准儿是喜欢那姑娘。不喜欢不可能说出娶她这种话。咱们?男人,想娶谁这种话可不能瞎说的。”
胡立彬:“…”
自认为解了好兄弟的疑惑,顾承安踏着月色回家,家里黑漆漆一片,顾承安上了二楼看着自己在最右边的房间?,调头往最左边苏茵的房间?去。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宛如暗号,片刻后,房间?门打开,苏茵白荧荧的小脸自门缝中露出,乖乖巧巧地看着他。
“你就开这点儿门缝干嘛呢?”
苏茵小气地只开了一点点缝隙,露出半张脸,“回来啦?你快回去睡觉吧。”
“防我呢?”顾承安笑意?更?盛,自己的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嗯!”
不怪苏茵,钱静芳最近对二人的监督更?为严格,尤其?是他们?表示今年不考虑结婚,更?是严防死守不让他们?过多接触,就担心年轻人年轻气盛,犯错误。
被盯得很紧的顾承安屡次被亲妈要求离对象远点,后来发展成只能
见缝插针跟苏茵多说说话,贴近贴近。
昨晚,深受困扰的他一个没把持住,就抱着人亲了许久…
现在,苏茵提防他得也厉害了。
“我就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苏茵摇头,一脸坚定,“现在看了…”
说话间?把房门拉开些,露出一张脸,瞬间?又拉回去,只留个缝,一双杏眼灼灼,“话也说了,快回去吧!”
“你…”顾承安手痒心又痒,看着苏茵当真特意?开门让自己看到?她完整一张小脸,直接被逗笑了,怎么这么可爱呢。
突然,安静的走?廊传来声响,像是房门从里打开的声音,两人齐刷刷看向旁边顾父顾母的卧室,都有些心虚…
这大晚上的,黑漆漆的夜里,顾承安站在苏茵房门口,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茵手一松,就见到?男人立马推开自己的房门闯了进来,一手拥着自己退了两步,一手反手轻轻关上门。
这边刚关上门,那边,起夜的钱静芳就开了自己的卧室门出来,不一会儿,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嘘。”顾承安右手食指比划在唇边。
苏茵点点头,就连呼吸都轻了些。
屋里黑沉沉一片,只有二人贴在门边,两颗心靠得很近,同频跳动。
气氛一时怪异起来,顾承安看着苏茵,伸手拢了拢她额前碎发,准备睡觉的苏茵拆了辫子,发丝如瀑泻下,更?添了几分芙蓉面的温柔。
黑夜中,两人都竖着耳朵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待听到?脚步声再次响起,不多时,隔壁房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两人看着看着同时笑了,这番动作?真是没眼看,苏茵推推他,温柔话语含笑,“你快回去吧。”
顾承安也笑,眼神柔情似水,“我走?了,你好好睡觉。就是…”
“嗯?”
“咱们?本来光明正大处对象,怎么搞得像地下组织似的。”
苏茵忍俊不禁,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听到?钱阿姨屋里动静的时候,真是心虚得不行,就担心被抓个现行。
一个湿漉漉的吻印在额头,顾承安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走?了,你安心睡觉,夜里记得关窗。”
“嗯。”苏茵抬手摸摸额头,犹有温热气息,一颗心也烫烫的。
呼,应当是夏天天太?热了。
夏天一来,烈日炎炎,确实难挨。大家胃口也不太?好,吴婶变着花样弄吃的,主?要是弄些开胃的。
凉拌菜成了顾家饭桌上最受欢迎的菜,苏茵帮着拌好黄瓜,端上桌摆放时,见到?顾承安抱着个西瓜走?了进来。
“发西瓜啦?”
“嗯,刚碰到?勤务兵,我就拿回来了。”
今年第一个西瓜到?了,苏茵上前双手接过,抱在怀里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先放凉水里,吃了晚饭再吃。”
西瓜一来,预示着盛夏也如期而至。
七月的天,艳阳高照,苏茵在院里歇凉,小口咬着西瓜,红色的瓜瓤甜得泌出水来,香甜解渴,再一回想,自己竟然已经来这里一年了。
抬头望望天,依旧热烈的阳光洒下,金灿灿的。
“走?,出去溜达。”顾承安蹬着二八杠停在院门口,冲苏茵按响自行车上的响铃。
伴着一阵清脆的铃铃铃的声音,苏茵抬头看着他。一样穿着绿色军装,一样蹬着二八杠,这人一年前与自己初见,冷淡得很,现在却笑着看向自己,眼里也只有自己。
阳光洒在他身后,照亮一颗赤诚的心。
“就来,我洗个手去。”苏茵起身喂了他一片西瓜,转头拧开水龙头冲水洗手,甩着水珠坐上顾承安的二八杠后座,迎着夏日清风,一路往前。
一群蹬着二八杠的年轻人,按着车铃飞奔在青石路面,穿梭在大街小巷。
苏茵和李念君何松玲在新华书店门口与顾承慧汇合,她这一年时不时给她们?做思想工作?,带着几人一块儿看书。
等?十月宣布高考恢复,到?十二月高考,时间?紧任务重?,自然得早做准备。
顾承安和几个兄弟则准备去打枪,看着一群女同志进书店,顾承安坐在二八杠上,大长腿支在地面,“我们?午饭前就回来,你慢慢看,到?时候来接你啊。”
苏茵一门心思学习,赶快赶人,“你们?快走?吧。”
顾承安:“…”
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真是不如看书学习!
几个女同志在书店选书看书,周遭有不少休息日来借阅书籍的人,书店里安安静静,苏茵给几人针对性?地挑了些书,打着要响应伟大领袖号召,做一个有思想有觉悟追求进步的人,忽悠姐妹们?看书。
顾承慧是个闲不住的主?,看了会儿书便四处张望,指腹戳了戳身边的苏茵,见人沉浸在书本中,又戳了戳,低语一声,“四嫂~”
这下,苏茵有反应了,鼓着脸颊瞪她一眼,虚虚在她腰间?掐上一把,“就你瞎说~”
“哎呀哎呀,别挠我,我错了。”顾承慧最受不得这个,躲了两步,转头差点撞到?一个人。
“对不住啊。”她抬头看去,对面是个眉目飒爽的女同志。
“蒋姐?”苏茵却是认得这人。
苏茵和蒋薇自那天在军区家属工厂见了一面就再没来往,这回偶然碰见倒是有缘。
二人寻了僻静角落说话,得知苏茵一直看书学习,蒋薇颇为欣赏,“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们?年轻人能有这颗时刻积极上进的心是好的。”
谈起自己来新华书店的目的,蒋薇更?是让苏茵好奇。
“我过几天要去离休所采访退伍老兵,听说人记性?不好,脾气挺坏,就好看话本,我来挑见面礼带去。”
因为自己家里有爷爷和爸爸两个军人,苏茵对军人有天生?的敬佩与好感。
“这几本话本不错,消磨时间?挺轻松,不费神,字还大,比一般话本上的字大一倍,上了年纪的人看起来也不费眼。”
“成,我选几本带去。”蒋薇觉得这姑娘心挺细,道了谢挑好话本结账离开。
苏茵这头也差不多到?时间?,等?见到?新华书店门口几辆二八杠停下,便也结伴出去。
一行人吃了午饭,又去北海公园踏青。
北海公园面积宽广,趁着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不少市民出来遛弯儿。
拎着鸟笼逗鸟的,三五成群围着下象棋的,斗蛐蛐儿的,摇着蒲扇扯东家长西家短的…
湖面还有一群小学生?被老师组织来划船。
湖面晃荡着几条小船,正慢悠悠往湖中心去。
顾承慧想念起小时候的时光,“咱们?也去划船吧!”
小学三年级的她也来过这里,集体出游。
苏茵眨眨眼,盯着湖面的扁舟,似乎真有些童趣,她小时候可没有这样的经历。以前在村里,村小破破旧旧,大家的娱乐活动就是瞎跑瞎跳,哪有到?公园集体游玩的好事?。
“承慧妹子,咱们?都多大人了,还去跟小学生?一块儿划船啊?”何松平嫌丢人。
苏茵帮腔,“也没说大孩子不能去嘛~”
顾承安看对象和堂妹都挺想去,直接拍板,“租两条船去。”
当湖面碧波泛起涟漪,两条小船入水,朝对面划去。
苏茵和顾承安在船头,把着船桨划,她还是第一次划船,幸得脑子聪明,顾承安点了几句便掌握了要领。
一条船上坐了四人,顾承安和苏茵以及顾承慧韩庆文在左侧船上,李念君胡立彬以及何松平何松玲兄妹在右侧的船上,今儿吴达又有事?没来,惹得胡立彬不满。
“这个吴达,最近真是叫不出来了!”
韩庆文在对面回他,“回去收拾他!”
“成!”
两条船比起赛来,大伙儿很有默契地拼着速度,都铆足劲划动船桨。
一群平均年龄二十岁左右的大人此刻燃起斗志,苏茵少有体会这样结伴出游的玩乐场景,使出浑身力?气挥动着船桨,看得顾承安一乐。
“你悠着点儿,当心回去手酸。”
苏茵倔强地看他一眼,“我们?可不能输!”
顾承安眼眸仿佛嵌进星星,答应她,“好,我们?不会输!”
等?两条船齐头并进,争得水深火热时,湖中心划了一阵子的四条小学生?小的船瞬间?被超过。
一群小学生?们?看着自己座下悠哉悠哉晃悠的小船,再看看一群大哥哥大姐姐们?跑得飞快的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不讲武德的大人们?分了胜负,顾承安和苏茵的船赢了,船上四人欢呼雀跃,对面船上的胡立彬和李念君却又吵起来了。
“你刚刚划块点儿我们?就赢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划慢了。”
“胡立彬你是不是男人了?!看看其?他几个男同志多卖力?,就属你最弱,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胡立彬蹭地站起来,大为光火,“李念君你看看你像个女人吗?你…哎!”
他情绪激动,在船身的晃动下一个趔趄直直往前扑去,正好扑到?了李念君身上,将人扑倒在船身。
众人震惊地看着交叠的男女,苏茵瞪得杏眼圆润,又有些不好意?思往那边看,两条船有些距离,真是想看也看不太?清楚。
只听到?咚的一声,胡立彬被李念君推开,直接仰倒在船上,生?生?砸出一声脆响。
李念君小脸发烫,恶狠狠瞪他一眼。“你…你臭流氓!”
胡立彬屁股发疼,只嘟囔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刚刚身下一片柔软,一阵芳香袭来,他耳廓发红,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一阵插曲终究没掀起太?大波澜,出来玩了大半天,大伙儿又蹬着二八杠回家,各自奔着家里的晚饭去。
走?到?半道,李念君的二八杠车胎却漏了汽,再蹬也走?不动道。
“你这二八杠得补补车胎吧。”胡立彬率先跳下来,围着她的二八杠转了一圈,背着手下结论。
李念君也明白,兴许是这阵子使用太?频繁了,“你们?先回去,我去补个车胎,别等?我。”
苏茵在顾承安后座叫住她,“我陪你去吧。”
“别,我一会儿就弄好了,你们?先回去,都快吃晚饭了,别耽误时间?!”
说着就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大伙儿都各自独立惯了,嘱咐她一句便准备继续往家属院去。
“哎,我车胎也有点问题,我也去看看。”胡立彬摸摸鼻子,蹬着二八杠离开,“你们?先走?吧。”
苏茵看着李念君和胡立彬先后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顾承安看她眼神一亮,“你看出什么了?”
“胡立彬和念君难道…?不会吧?!”
她自打认识这两个人以来就知道他们?不对付,特别爱拌嘴吵架,可今天一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顾承安得意?地抬起头,“你放心,我作?为感情大师,已经替胡立彬分析过了,他受益匪浅!”
苏茵:“…?”
你???!!!
“你可别给人带歪了,少胡说八道啊。”苏茵哪里不清楚他,在原书中就是个不开窍的,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就还挺会了,时常让自己无力?招架。
可给人家解答感情疑惑,她是万万不信的。
顾承安一副你小看我的神色,“我要是没点本事?,能追求到?你?”
苏茵:“…”
自诩感?情大师的顾承安和苏茵一路回家,玩了一天晒了一天太阳,浑身?舒爽。
晚饭前在院子里乘凉,他还不忘条理清晰地分析胡立彬同志的内心情感。
“这人就是个没开窍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自己都不想明白到底喜欢谁,但是吧,又?有点苗头了。”
苏茵听着顾承安点评着胡立彬没开窍,尤其是还生出一阵优越感?,再想?想?原书里对他的评价,一个只知道工作的赚钱机器,无心情爱,应当是天生在情感方面无意。
现在?人居然还嘚瑟上?了。
真是稀奇啊!
说话间,何松平却急急忙忙跑来了。
“怎么?跑这么?急?”顾承安扔他一个橘子。
“我…额,安哥…吴达被抓了!”
顾承安和苏茵听到这话一惊,被抓了?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何松平。
“什么?情况?怎么?被抓了?”顾承安让何松平慢点说。
“我刚去吴达家找他,结果没找到人,就想?着回家去,结果碰到侯建国,他冲我说了几句风凉话,就说什么?兄弟都要蹲大牢了,我们还有心思出去玩儿…”何松平一路飞奔而来,喘得说话有些费劲,咽了咽口水缓了缓接着道,“我一打听才知道是吴达出事了。人在工商局!”
“我们去看看。”顾承安叫上?何松平,转身?又?宽苏茵的心,“你安心吃饭去,不用等我。”
“哎…”苏茵听着也有些担忧,刚想?开口就被顾承安阻止。
“那儿乱糟糟的,你别去。”顾承安抚地捏了捏她手心,“在家里等我,要是我妈她们问起来,你就说我找何松平他们打扑克牌去了,别提这茬。”
“知道了,你们当心点儿啊,我给你留门,记得回来找我。”苏茵心里惴惴不安,看着两人又?蹬上?二八杠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愣神。
因为心里搁着事儿,苏茵晚饭没吃多?少?,钱静芳注意?到,还关切一句,“茵茵,夏天天热胃口没那么?好也多?吃点,你看看你多?瘦。”
苏茵乖巧点头应下,“我知道,钱阿姨。”
“这承安怎么?自己出去玩儿,回来我得说他!”
苏茵这回一直在等顾承安回来,夜里静悄悄,她躺在床上?靠着床头看书,可怎么?也看不进去。
回忆着书中剧情,吴达有出事吗?
因为原书剧情开始时已经是十多?年后,对于?过去的岁月只是简略提过,而顾承安二十来岁的往事也只出现在书中的回忆里。
吴达家境确实不太好,家里人口多?,父亲是军区二旅三团五营营长,母亲身?子骨孱弱在家里操持家务,没有工作,他下头还有个妹妹。
父亲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一家四口人,还得每个月寄一部分钱回老家给父母,上?个月父亲的二弟写信来说老家屋子被一场暴雨淋塌了,得花钱修缮,又?要了二十块走。
纵使营长工资和津贴比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多?,可养这么?一大家子人也不容易。
苏茵想?着,人被工商局的抓走,那十有八.九是因为投机倒把?
咚咚,咚。
苏茵听到熟悉的敲门声?,立马翻身?下床,趿着脱鞋开了门,门外是风尘仆仆归来的顾承安。
“快进来。”苏茵让出一个身?位将男人迎进屋,再反手关上?门,看着他没什么?事才安心,又?问,“吴达怎么?样了?”
顾承安端起苏茵书桌上?的搪瓷盅,晃着里头还剩一半的凉水一灌而下,这才开口。
“有点麻烦。”
“真出事儿吗?”
顾承安抽出两张凳子,一张勾到苏茵面前,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她对面,耐心解释,“他投机倒把被逮了。”
真是投机倒把,苏茵猜测得没错。
现如今城里买什么?都需要票,粮票布票糖票油票,没有票,纵使有钱都买不了东西。
可每个人每月的定额票就那么?多?,像粮票,每人每月三十斤,重体力劳动者能?有四十斤,这还得是有城里户口的才能?享有。
吴达家里这种情况,则更?为艰难。
只有吴达父亲有粮食定额,吴达母亲是农村户口,孩子随母亲的户籍,也没有定额物资,各类生活物资自然更?加拮据。
也幸好人是在军区,军区对随军家属有额外补贴,勉强也能?过个安稳日子。
“他投机倒把为了拿粮票那些吗?”苏茵估摸着,吴家应该能?勉强度日,不说过得多?好,总比村里人强,何必铤而走险去干投机倒把的事儿。
这种事被抓着,可大可小。
“他小妹三个月前病了,上?医院查了两回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就是整个人病蔫蔫的,只能?吃药治着。”
傍晚,得了消息的顾承安和何松平叫上?韩庆文去了趟工商局。
抓投机倒把的红袖章归工商局管,旁人见?不到被逮起来的投机倒把犯,顾承安爷爷家和姥爷家在京市都有些地位,在工商局认识人,关系不咸不淡,终究还是见?上?吴达一面。
“他家里条件不太好,现在小妹一病,一家人节省着也没省下多?少?钱,医院的药又?贵,吴达听说孙正义在黑市干得风生水起,能?赚钱,就也心动了。自己摸去了黑市几回,混了脸熟,找了人一块儿干,倒腾了两回衣裳卖,还收过国营厂其他人的粮票去黑市卖,赚点儿差价,赚的钱全留着给他小妹买药,另外就是上?回请我们吃了一次国营饭店,其他的,自己是一分钱没花。”
苏茵听着听着,心里有些酸楚,“他怎么?不说啊。”
营长分的房距离这边的干部小楼远,平时大家也注意?不到那边的情况,加上?吴达也没显露出来过什么?异样,当真是无人知晓。
顾承安咬了咬腮帮子,也气,“觉得开不了口,想?自己挣钱,他和他爸妈一样,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不会去麻烦别人。”
苏茵了然,越是贫穷,骨气越硬,不愿意?露怯。
“那现在怎么?办?会被拉去□□会蹲大牢吗?”
顾承安默然,眼神倏地变得犀利,“其实本?来没那么?大问题,这两年上?头政策松动了,处理得没那么?严。很多?第一次被抓的投机倒把分子,也没卖过多?少?回,念在是初犯就批评教育下,关两天能?出来。可坏就坏在,孙正义有亲戚在工商局。”
“他想?使坏?”
“嗯。”顾承安若有若无,说着话突然想?起夜已深,拍了拍苏茵的小脸,“你别操心这些,太晚了,快睡吧。我会想?办法的。”
“你…”苏茵不意?外顾承安的人脉关系,就是担心孙正义还有后手,“你小心点儿,我担心孙正义还想?对付你。”
“知道。”顾承安将人哄到床上?躺着,给她掖好被角,“睡吧,我出去了,别操心。”
“嗯。”
翌日,苏茵迷迷糊糊起床,下楼时得知顾承安已经出门了,顾康成以为儿子转性了,苏茵却有些心虚。
在厂办工作到中午,吃了午饭便找上?李念君和何松玲。
何松玲正是一肚子疑问的时候,“我哥昨晚挺晚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出门去了,我看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李念君昨天和胡立彬去修补车胎,没赶上?那茬,闻言惊讶,“我今天出门也碰见?了胡立彬,两条腿蹬得飞快,他们不会一起干什么?坏事去了吧?”
在李念君心里的干坏事,包括但不限于?上?房揭瓦,爬树抓鸟…
不过,这都是一群男孩儿十来岁时的爱好。
苏茵把两人带到僻静处,告诉她们实情,“是吴达被抓了。”
“什么??”
“怎么?回事?”
待听苏茵说完情况,李念君狠狠骂了两句,“这吴达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大家帮忙的?个孙正义真的是狗娘养的,还想?使绊子!以后生儿子没□□儿!”
“承安他们说想?办法去了。”苏茵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有没有好法子。
下午下班后,苏茵和李念君何松玲商量着去了趟吴家。
军区随军能?申请分房是从副营长这个级别往上?,吴达的营长父亲在分到了一间三十来平米的房子,用木板隔出了三间卧室,每间都狭小拥挤。
吴达一夜未归不稀奇,以往也有兄弟们四处串门的时候,可时间长了就说不过去。
苏茵上?门解释一番,提起吴达在何家住着,让吴父吴母放心,临走时见?到了吴达生病的妹妹吴芳,小姑娘今年八岁,瘦瘦小小的一个,许是病气缠身?,精神头不太足,正捧着碗喝水吃药。
“姐姐,那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芳芳浓眉大眼,皮肤有些黑,仔细一看五官很好,有些俏皮劲儿,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像颗水润的黑葡萄。
“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好好吃药。”苏茵摸摸她的小辫子。
临走时,又?往吴妈手里塞了三十块钱,只道,“这是吴达让我们带回来的,他帮着打零工挣的,说是给芳芳买药。”
吴母受宠若惊,哪成想?儿子这么?争气了,“他前头还说挣了好些钱呢,这怎么?没几天又?拿钱回来了?他干的啥临时工啊?辛苦不?危不危险?”
“在轧钢厂打零工,承安他堂妹家那里,吴达能?吃苦,您放心吧。”
将人送出门,吴母咳嗽两声?,把三张大团结塞进铁盒子里藏进衣柜,拍着闺女的背,“你哥可惦记你呢。”
“妈,我能?不吃药了吗?”
“怎么?就不吃了?那医生都说要吃。”
“吃药好贵,好费钱。”芳芳吐吐小舌头,还特别苦,她没好意?思说。
三十块钱是三个姑娘凑的心意?,一人出了十块,下班后三人不约而同就想?去看看吴达他妹。
“那小姑娘真挺瘦的,看着不太精神。”
“真不知道什么?病吗?”
苏茵点头,“听说是没检查出来,等吴达这事儿解决了,该想?个法子去查查,这儿的医院查不出来,不知道…兴许还有其他医生呢。”
她想?起书里写过的,后来曾经为顾承安爷爷看病的厉害医生,就是不知道人现在在哪里。
顾承安为吴达的事儿往前忙后跑了两天,托了一圈关系。
这事儿不能?告诉自己家里人,老爷子和顾父都是一生正气的,对于?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儿愿不愿意?使力另说,顾承安还担心传出风声?,影响更?大。
最好是能?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让吴达接受工商局红袖章的批评教育,认个错放出来。
其实原本?这种初犯,涉及投机倒把规模和金额不大的就是这么?处理,偏生就是孙正义在中间使坏。
“表叔,这事儿真是麻烦你了啊。”
孙正义上?一趟工商局,给时任工商局副局长的表叔黄忠良送了一条大团结。
现在他出手阔绰,一条大团结搁什么?时候都是重礼,价格贵不说,轻易还买不到。
就每年过年的时候每家能?发一条烟的烟票份额。
“正义,你这客气了。”黄忠良笑着收下,点了根烟叼上?,“你跟关着那小子什么?关系啊?他得罪过你?”
“看他不顺眼,当狗跟错主人了。”孙正义冷笑一声?。
“不过,这两天也有人在活动路子,姓吴的那情况不算太严重,我估摸…”
“没事儿,能?关几天是几天。”
吴达被关在工商局一楼的小房间里,里头蹲了好些个因为投机倒把进来的人。
前几年国家打击投机倒把更?严格,轻则□□,重则送入农场改造或者蹲大牢。这两年随着大运动的结束,上?头政策风向隐隐地变动,力度也轻了不少?。
加上?人民?对物资的需求越来越大,手头有钱都花不出去买不到东西,更?是加速了黑市的扩大,总有人为了钱或是物资铤而走险。
吴达身?边是个因为媳妇儿怀孕得补身?体,冒险去黑市买鸡蛋的男人,昨天红袖章逮投机倒把的时候顺便把他也逮了进来。
现在批评教育一顿,被放出去了。
“你一准儿也能?很快放出去。”
吴达点点头,他已经被关了两天了,每天早中晚接受一次思想?教育,主要是投机倒把的危害,他认错态度良好,倒没吃太多?苦。
一帮兄弟进来看他的第一天就让他放心家里,会帮忙把他弄出去,可他心里没底。
毕竟孙正义在这里有人。
一阵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响起,“吴达出来,有人要见?你。”
听到有人要见?自己,吴达惊喜地抬头,心知肚明现在会来看自己的人是谁,肯定是顾承安他们。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大院里另一人。
“正义这人脾气臭,做事情太狠,我会说他。你也别放心里去,一会儿你就可以出去了。”
吴达看着突然来找自己的闻军默不作声?,这人是孙正义表哥,却到自己面前批评他?
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闻军半分不恼吴达的沉默,微笑着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也怪你交错了朋友,正义一直和顾承安不和,你被逮进来了,他自然看不惯,想?出出气。要没有顾承安,你哪会遭这些罪?”
“你什么?意?思?”吴达越听眉头皱得越高,摸不准这人准备干嘛,“是孙正义一天到晚横得很,还怪上?我们安哥了?他孙正义自己不也投机倒把吗?!”
“你别激动。”闻军来回踱步,站定到吴达对面,看着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也接受了批评教育。对了,听说你家里最近有些困难?这里有点钱,你妹妹看病不能?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