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点了头道:“好,那?你先去吧。”
林霄函起身走了,初夏这便又在板车上躺下来。
仰着面看着碧蓝的天空和白云,晒着春日里暖洋洋的太阳,她慢慢眨着眼睛,感觉这充满了乡土气息的日子也还挺好的。
等以?后回?了城里,不在这里生活了。
回?想起来,肯定也会怀念的吧。
初夏躺在板车上,眼睛越眨越慢,眨到最?后合上,没再睁开。
因为起得?早又折腾得?累,再被?这样的太阳晒着,她比晚上睡得?还沉。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忽隐隐感觉到自己在摇晃。
摇晃的感觉先时还不太明显,后来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就在她脑子里飘过“难道地震了吗”这个想法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两遍:“妹妹,你的驴跑了!”
初夏昏昏沉沉的。
信息通过耳道缓慢滑过大脑。
驴?跑了?
驴跑了?
初夏猛地惊醒,从?板车上坐起身子。
她脸上满是懵意,睁开眼便看到林霄函站在板车边看着她。
林霄函说:“你再不醒,太阳都快下山了。”
初夏转头看向栓驴的树,驴还栓在那?里好好的。
没有发生地震,驴没有跑,头顶的太阳也没有西坠到要下山,初夏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身形不大稳地从?板车上站起来,懵懵瞪瞪跟林霄函说:“不好意思我?睡懵了,我?快去快回?,我?买完东西马上就回?来。”
林霄函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板车上。
他转过头看初夏走两步,对着她的背影又喊:“喂,走反了!”
初夏愣住,懵懵回?头。
然?后她“哦”一声,又懵懵地朝反方向走。
林霄函:“……”
刚才睡得?太深了,初夏走了四五分钟才慢慢清醒过来。
清醒后身上乏意退了干净,精神也恢复得?十分足。
她背着书包先跑去邮政局,买了信封和邮票,把自己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口,写上地址再再贴上邮票,扔进邮筒里。
寄完信她接着便去了国营商店,站在在柜台前?看了看,买了两包卫生纸和一块香皂、一管牙膏和一瓶雪花膏。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县城,有些东西在公社买不到,而且这些日用消耗品每天都要用,所?以?趁这个机会都买点。
像盐和酱油醋这些,乡下供销社也能?买到,她便没再去买。
零食零嘴这些她也没有买,她从?家里带到乡下的麦乳精和蜂蜜都还没有吃完,还有一罐红烧牛肉罐头呢。
中午才吃了碗三鲜面,也算是解过馋了。
主要是,她手里的钱支撑不了她想怎么花就怎么想。
她当?时带来乡下的钱虽还行,但之前?花了不少在韩霆身上,现在又买了这些并不便宜的日用品,已经不剩多少了。
初夏拿着这些剩下的钱,又往新华书店去了一趟。
她在书店里逛了逛,没有买小说之类的,用来娱乐打发时间的书,而是买了几本中学数理化的学习资料和练习题库。
买好了东西,初夏小跑回?驴车停放地。
跑到驴车边停下来,把手里的两包卫生纸放到车上,喘着气跟林霄函说:“走吧,事情办完了,赶紧回?家吧。”
初夏回?来之前?,林霄函正坐在板车上翻看小学课本。看初夏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把驴牵过来套到车上,人也上车坐下。
初夏跟着他爬上车。
坐下缓两口气,看着驴车走起来,她转头跟林霄函说:“那?个,我?现在身上没什么钱了,奶糖的一半支出,我?等发工资再给你行不行?”
有六十个学生报名?上学,林霄函发出去的奶糖自然?也是六十颗。
他身上总共也就只有六十颗的奶糖,折合成斤两约莫是两斤,折合成钱的话,是三块钱,对半分,初夏得?给他一块五。
这些糖本来就是为了完成他们的招生工作?。
林霄函没有不讲情面,不咸不淡应了声:“行吧。”
初夏这又松了口气,刚才因为小跑过来而急促的呼吸也缓了下来。
没什么话要跟林霄函说的了,她伸手到自己书包里,把刚才在新华书店买的书又拿出来翻看了看。
这些资料和习题的内容,对于初夏来说稍有点难度。
不过她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毕竟他们年前?才刚中学毕业,而且她在学校的时候,是有好好听?课学习的。
她买这些资料,就是为了带着学习等高考恢复。
时间从?这时候算起的话,按照小说里说的具体时间,那?距离高考恢复还有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如果她荒废了不学习,到时候考大学难度肯定大很多。
但如果这两年一直带着学的话,有所?准备,到时候接到通知也不慌。
初夏正翻看资料想着接下来的打算时,忽又听?到林霄函在旁边出声问:“买中学的资料干什么?我?们只教小学。”
初夏闻言看向他,“我?自己也要学习啊。”
林霄函嗤笑一下,看一眼初夏,“没想到你还挺好学?”
初夏忽略他对她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毫不谦虚道:“那?当?然?了,学到老活到老嘛。”
林霄函又嗤笑一下,收回?目光赶驴车没再说话。
不过走了一会,他忽又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小道消息?”
初夏看着自己的书,没多想他的话,随口接一句:“什么小道消息?”
林霄函赶着驴车道:“高考恢复呗,还能?有什么小道消息。”
初夏看着书蓦地一愣。
她看向林霄函在心里想——他要不要这么敏感啊?她也就随口提了那?么一次,别人都当?她在说梦话,他怎么还放在心上了啊?
初夏当?然?没有表现得?神神叨叨的,她看着林霄函,用寻常说话的语气跟他讨论?道:“高考都停了快有十年了,现在咱们国家在很多方面都严重缺乏人才,我?觉得?高考恢复是迟早的事,你觉得?呢?”
林霄函早就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他也觉得?有可能?。
他看向初夏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
初夏耸一下肩道:“那?没有,我?只是自己这么推测的。”
林霄函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仅仅靠推测,你就买书学习?”
初夏:“这有什么啊?我?这个人本来就爱学习,而且学习又不是什么坏事,学习使人进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说她本来就爱学习是胡扯,她本来除了韩霆没特别爱过什么。
她在学校里只是因为人老实,循规蹈矩,所?以?才闷头好好学习的。
林霄函这回?没再阴阳怪气笑她,也没说什么。
初夏也没再继续在车上摇晃着看书,而是把书收起来,看风景去了。
看一会,她又转头看向林霄函,和他说话:“要不你也带着复习复习,万一哪天高考真恢复了,你也不用慌啊,我?的书可以?借给你看。”
“不用。”林霄函果断拒她的好意于千里之外。
不用就不用。初夏暗自撇撇嘴,又转头看风景去了。
说起来他确实不用,因为在小说里他是顺利考上了大学的。
初夏自己在小说里没有报名?考大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考上,所?以?她得?提前?做准备提前?复习。
在小说里,她把招工回?城的机会让给苏韵以?后,苏韵提前?回?城,而她则继续在乡下陪着韩霆。
不久之后高考恢复。
像韩霆那?种在学校里完全不学习的人,自然?对高考没有任何想法,于是她为了继续在乡下陪着韩霆,也没有报名?参加高考。
想想可真是傻透了。
初夏和林霄函赶驴车回?乡下的时间不算晚。
回?到潭溪的大队的时候,天也才刚黑下来没多一会。
他们先到学校把课本和教学用具全放到办公室里锁起来,然?后又去大队部的院子里,把驴从?板车上解下来栓回?驴棚底下,给它喂草喂水。
把驴喂好后离开大队部,这一天的工作?也就算结束了。
虽然?去县城和回?来的路大部分是驴走的,但这一天折腾下来人也是累得?很,初夏现在只想立马吃饭洗漱,爬到床上躺下来睡觉。
她和林霄函回?到知青点,知青点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
眼下这个时间点,韩霆他们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至于去哪了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初夏和林霄函都不关心。
他俩去各自的宿舍放下书包,又到厨房烧饭吃。
饭热好了,初夏还是端着碗和林霄函坐一桌上吃饭。
林霄函掀起目光看初夏一眼,明显还是介意她这样的行为,但也没说什么。
林霄函脸色淡淡的懒懒的,看着就是一副不想再搭理人的样子,所?以?初夏也没自讨没趣找话题和他聊天。她默声吃自己的馒头,自己的酱黄瓜。
正吃着饭的时候,忽听?到外面传来闹闹嚷嚷的声音。
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到了厨房门帘外面。
门帘从?外面被?人打开,声音更清晰地灌进来,韩霆他们回?来了。
他们打开门帘看到初夏和林霄函,稍稍愣一下后只当?没看到,进厨房来该干什么干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
韩霆他们是从?大队磨坊回?来的。
他们人多,平时做饭吃饭又都不知道省着些,上次磨的面已经吃完了。
所?以?晚上吃完饭又去磨坊磨了新的面,回?来蒸新的馒头。
他们占用另外两张桌子。
女生和面捏馒头,男生坐在旁边歇着闲聊天。
说到兴奋处,除了会互相笑骂,有时候还会起来动动手,热闹又有趣。
初夏和林霄函自然?还是被?孤立在这样的气氛之外。
两人吃完饭收了碗筷,便回?宿舍去了。
他们一走,厨房里的气氛就更松快了一些,话题也更多了些。
顾玉竹手里捏着馒头,问旁边的李乔:“刚才唐初夏吃的是什么呀?”
看起来他们十个人好像刚才没有一个人关注初夏和林霄函的。
结果顾玉竹这话一问出来,才发现十个人都有关注。
李乔还没回?答,男生胡阳回?了句:“酱黄瓜吧。”
陈思思跟着附和道:“嗯,我?闻到味儿了,就是酱黄瓜。”
顾玉竹又嘀咕一句:“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咸菜吃啊?我?看唐初夏都换了好几样了。”
虽然?他们现在自己能?蒸出馒头,不缺馒头吃了,但每天他们干啃馒头,看着初夏和林霄函吃咸菜,初夏那?咸菜还换来换去的,也是挺痛苦的。
李乔这会接话道:“可能?是老乡家里给的吧。”
顾玉竹屏屏呼吸,“为什么给他们啊?”
李乔:“他们跟乡下人处得?来呗。”
这话再说就要往说坏话的方向上发展了。
知道韩霆不爱听?他们说初夏的坏话,所?以?也没人往下接这话。
陈思思又把话题拉回?去:“要不我?们也问问老乡呗?”
别人还没出声,韩霆主动出声担事道:“我?来问吧。”
其他人也都习惯了依赖韩霆,自然?没什么意见,都听?他的。
当?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好到人家问去。
这事儿等到明天,方便了再找人问。
韩霆说完这话觉得?屋里闷,便起身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转头往西屋女生宿舍看一眼,又继续往院子外去。
到外面找地方坐下来。
烟抽完了没烟抽,只能?仰着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看了不多一会,苏韵又找过来了。
苏韵在他旁边坐下来,陪他一起看了会星星,然?后看向他说:“听?说明天大队要办一个开学典礼。”
韩霆落下目光看向苏韵,“你心里没怪我?吧?”
苏韵摇摇头,眼神忧郁苦笑说:“是我?自己没有当?老师的命,怪你干嘛?”
韩霆伸手捏过她的手,“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有我?韩霆在,就不会让你受苦受累受委屈的,当?不当?老师都一样。”
苏韵在韩霆的手心里感受到了踏实。
她抿抿嘴唇,眼睛里乌云消散,冲韩霆笑一下点头:“嗯。”
初夏吃完饭回到宿舍, 梳洗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厨房里的热闹隔了两道墙和一段距离,只听得到时不时传过?来?的笑?声,倒也不算太吵, 所以初夏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白天累,她这一觉仍是睡得很沉。
不知道李乔她们是什么时候蒸完馒头的, 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回宿舍的, 更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睡前嚼她舌根子说她坏话。
当然了,初夏也不是很在乎她们是不是说了她坏话。
她最近的种种行为惹得李乔她们不爽,她们不在背后说她坏话才真是奇怪了。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爱说就说呗。
只要不说到她耳朵里, 那就相安无事。
睡完这一觉,初夏依然在天色蒙蒙亮, 其他人?还在沉沉睡着的时候, 轻着动作起?床, 收拾洗漱一番,到厨房里烧早饭吃。
招生工作已经结束, 压在身?上的一个小担子也就算卸下来?了。
今天除了要办一个开学典礼, 其他的事都是小事情, 身?上没?什么压力,所以心理上要比前几日轻松很多。
怀揣着放松的心情, 初夏也还是和之前一样。
和林霄函坐一张桌子吃早饭,然后背上书包跟着他一起?去学校。
她和林霄函之间, 闲话可以不多说,但必须要保持较近的距离。
知道林霄函很敏感, 所以初夏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刻意。
两人?到学校以后, 立马开始今天要做的第一件小事——打扫卫生。
分工把学校里外都洒扫擦洗一遍,再接着干第二件小事——出黑板报。
学校关了那么久难得重开, 开学的仪式感必须要拉满。
除了所有大队干部都参加的开学典礼,初夏和林霄函也商量了,要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出个开学板报,欢迎孩子们来?上学。
因?为提前有考虑,昨天他们采购的时候也买了一盒彩色的粉笔。
用彩色粉笔在教室后面画上板报,教室会变得鲜亮很多。
初夏手里拿着彩色粉笔,和林霄函站在黑板前。
两人?并肩看着黑板,各献想法商量了一下这个板报具体要怎么出。
商量出了大概。
林霄函看向初夏问:“你画画和写字怎么样?”
初夏还真没?什么艺术细胞。
她生而?普通,在小说里一辈子都没?有闪过?半点光。
童蕊高贵端庄、纯洁骄傲是个女神,苏韵漂亮优雅一身?艺术细胞,能歌善舞满腹浪漫,一抬眼一蹙眉都与别人?不同。
而?她擅长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韩霆的,毫无个人?魅力可言。
她最会的是做饭做家务、默默干活服侍人?,与她有关的形容词也都是——吃苦耐劳、不争不抢、默默无闻、会过?日子的好女人?。
初夏冲林霄函摇摇头:“画画不会,写字普普通通。”
林霄函看初夏一会,忽又嘴贱地说:“你还真是全?身?上下都写着普通两个大字,韩霆那没?了童蕊又来?了苏韵,难怪他看不到你。”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初夏抿住嘴唇瞪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等我摆脱了小说设定的束缚,找到了完整的自己?,非让你闭上你的狗嘴!
看初夏瞪他,林霄函又说:“瞪我干嘛?有能耐去瞪韩霆啊。”
初夏瞪着他回嘴道:“他又没?刻薄我说我普通,我去瞪他干嘛啊?”
林霄函哼笑?,从初夏手里接过?粉笔开始画板报,嘴上继续说:“他要不是觉得你普通,能十几年看不到你的心意和付出?你哪天要是变得不普通了,他能立马回过?味来?,比谁都清楚你为他付出过?多少,喜欢了他多少年。他还会后悔不迭,骂自己?真是瞎了眼,原来?兜兜转转自己?心里最爱的人?其实一直在身?边,自己?却一直都没?看到。”
说到这他忽转头看向初夏,“你不会就是在计划这种事吧?先无缘无故远离他,让他知道没?了你会损失什么,然后想办法让自己?变优秀以此?来?惊艳他,让他明白还是你最好,转而?投向你的怀抱。”
听了林霄函这话,初夏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说里那种默默等了韩霆小半辈子,等到他吃尽苦头后回头看到她的心意她的好,已经很让她接受不了了,林霄函现在说的这种,她费劲心机让韩霆回头看到她的心意她的好,就更让她接受不了了。
她立马反驳林霄函说:“我才没?这么无聊,为了一个男人?玩这些心机和手段,就算他以后真的明白了我的心意和付出,我也不会要他的!”
林霄函看着初夏的眼睛,似乎在分辨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片刻后他忽又笑?一下,转回头继续画板报说:“不是最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比如?从普通变得惊艳。就算有一天韩霆真的回头看到了你的心意,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罢了。”
虽然这是小说里发生了的事实,但初夏听了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看着林霄函的背影,下意识把手里的粉笔捏断了。
当然粉笔很金贵,她立马就回过?了神没?再捏。
初夏屏口气,直接坐到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看着林霄函说:“那我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发出属于我自己?的光的。我今天把话撂这,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做配角,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发光。”
听到这话,林霄函捏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停了下。
片刻他转过?头看向初夏,看到她坐在课桌上,眼神坚定而?透明,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打进来?,照得她眸光透亮,侧脸闪光。
他恍惚间觉得,这光好像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林霄函正愣神的时候。
忽听到有人?在教室外面喊了一声:“小林同志!小夏同志!”
林霄函回过?神,和初夏一起?转头看出去,只见是梁有田来?了。
初夏连忙从课桌上跳下来?,和林霄函一起?迎出教室。
到教室外和梁有田打了声招呼。
梁有田伸头往教室里看一眼,笑?着问:“在画黑板报呀?”
林霄函应声道:“对,我们打算出个开学板报,欢迎孩子们入学。”
梁有田对眼前的这一切非常满意,对初夏和林霄函自然更是满意得不行。
之前学校荒得连个人?都进不来?,草长得比人?都高,现在里里外外都干净敞亮,再画上黑板报的话,那更是像模像样了。
他笑?着夸了好一会初夏和林霄函能干。
他们大队来?的这十几个知青当中,最让他们省心满意的,就是初夏和林霄函这两个孩子了。
他们不怕苦不喊累,踏实能干,不管什么事都能干得漂漂亮亮的。
初夏和林霄函一起?谦虚地听完了梁有田的夸。
然后林霄函又问:“梁队长,您是有什么事要安排我们做吗?”
梁有田一拍脑袋,“唉哟,看我高兴的,差点忘记正事了。”
而?正事自然也就是开学典礼的事情。
他跟初夏和林霄函说:“咱们也不讲究,大会小会合一起?开,下午把村里社员都叫到外面打谷场上来?,节省时间,是开学典礼也是村民?大会。布置上也不用多费劲,就搬三张课桌到外面去,拼在一块当主席台,再把办公室里的红布拿过?来?铺上,摆上个话筒,齐活。”
这确实挺简单的了。
大队的打谷场就在学校大门外面,很大的一块平地。
平常秋收晒谷打谷会在这里,公社里的放映员下来?放电影,或者宣传队过?来?搭台子表演节目,也都是在这个打谷场上。
以后得再加个用途——给学校当操场。
说完了布置场地的事,初夏和林霄函点了头。
梁有田又笑?着跟他俩说:“小林同志和小夏同志,你们也准备准备,到时候也都上台讲两句,孩子们以后在学校就交给你们了。”
学校里总共就他们两个老?师。
既然办开学典礼,那他们自然是要讲话的。
初夏和林霄函没?有说推辞的话,大大方?方?应下来?:“行,梁队长。”
梁有田要安排的事说完了,这也便就准备走?了。
他仍笑?着说:“就这点事,别的也没?有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忙了。”
初夏和林霄函顾着礼数把他往大门上送。
走?了两步,林霄函又想起?一件事来?,出声跟梁有田说:“对了,梁队长,还有一件事要找您帮忙。”
梁有田闻言停下步子来?,看向林霄函:“什么事你尽管说。”
林霄函道:“咱们明天就正式开学了,上学放学上课下课肯定是要固定时间的,要按时间打铃,但是学校里没?有钟表……”
他们宿舍有个闹钟,但那是王向前从家里带来?的。
他们现在和其他十个人?关系处在冰点,不可能把闹钟借来?学校用。
梁有田自然听得明白。
他嘶口气,想了想说:“大队的储藏室应该是有个马头座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等我回去找找,找到了我给你送过?来?。”
这钟还是当年从李富贵家里没?收来?的。
林霄函点头,“行,那就麻烦您了。”
梁有田道:“麻烦什么,都是应该的,这事交给我,你们忙吧。”
没?别的事了,李有田也就走?了。
初夏和林霄函送他到大门上,看着他走?后一起?折返回来?。
两人?回到教室继续画黑板报。
林霄函画线条图案,画好后把粉笔递给初夏,叫她:“你来?涂色。”
初夏接下粉笔按他的要求涂色。
太高够不到的地方?,就拿个板凳过?来?踩着。
林霄函一边画一边跟她说:“彩色粉笔就一盒,省着点用,别涂得太重太厚浪费粉笔,轻轻涂一层差不多就行了。”
初夏一边涂一边应他的话,“知道。”
林霄函又说:“顺着一个方?向涂,别涂得乱七八糟的,不美观。”
初夏仍是一下一下涂着应:“知道。”
两人?便就这样站在黑板前同时举着手画板报。
林霄函站在地上,初夏站在板凳上。
粉笔在黑板上描出不同的颜色,毫无生机的黑板上,很快出现了蓝天,飘起?了白云,蔓延出了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初夏和林霄函花了半天时间把板报画完。
虽然自己?出力不是很多, 但初夏对眼前的成果相当满意。
她把没用完的彩色粉笔都收起来,一点点的粉笔头也不放过。
然后她看向林霄函笑着说:“没想到你挺有才,黑板报画得这么好。”
林霄函并没因为她的夸赞而显得得意, 只淡淡看?她一眼道:“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班的板报都是我出的, 你不知道吗?”
初夏看?着他眨眨眼, 没说话。
她确实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他。
林霄函也没再往下说这话,并不想和初夏叙学校的旧。
他俩虽然在一个班里,但像活在两?个世界, 根本没什么可聊的。
他们之间唯一能聊起来的话题就是韩霆。
因为他俩都关注韩霆,初夏喜欢韩霆, 而林霄函则极其讨厌韩霆。
他和韩霆似乎生来就不对付, 是彼此心里最厌恶反感?的人。
但他们两?人也都不是很想聊韩霆。
林霄函用桶里的水洗了手?, 直接回办公室拿书包。
看?林霄函走了,初夏忙也洗了手?泼了桶里的水回办公室, 背上?书包追着他出学校, 跟他一起回知青点。
因为板报都是林霄函画的, 字也是他写上?去的,初夏就跟着涂了涂颜色, 所以?她跟林霄函说:“画黑板报你出的力气多,画得比我累, 所以?今天中午我帮你热馒头,怎么样?”
林霄函往前?走着说:“你倒是算得清楚。”
初夏跟着他的步子道:“那当?然了,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占人便宜, 跟我共事你放心,我一点亏都不会?让你吃的。”
林霄函道:“我要是不愿意, 没人能让我吃亏。”
初夏想了想,看?着他问:“那你之前?借水给我喝,昨天来回赶驴车,今天又出大头力气画黑板报,都是你自愿吃亏的喽?”
这些事要是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初夏肯定是不会?问的,因为这些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没人会?斤斤计较放在心上?。
但这些事放在林霄函身上?,她就忍不住好奇了。
如果这些都是他自愿的,是不是她全都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了?
林霄函被初夏这话问得下意识愣了下。
然后他看?向初夏说:“谢谢你提醒我我在你身上?吃了这么多的亏,今天中午不用你帮我热馒头,我吃你的馒头。”
初夏:“……”
果然还是那个小气的男人!
回到知青点,初夏热了两?人份的馒头。
她和林霄函吃完饭,没留在知青点休息,直接又回去学校,准备下午开会?要用的发言稿。
他们离开知青点没一会?,韩霆他们十个人又闹嚷嚷地回来了。
进?院子大门的时候,韩霆说:“我问过了,借是借不着的,那些老乡都小气得很,一根萝卜干也舍不得。问了好些个,有两?个听话里的意思?,是让我们拿东西去换,可以?勉强换点给我们。”
他们在聊的是昨天提到的咸菜的事。
走到了压水井边,锅盖握起把手?压水,问:“拿什么换啊?”
井里压出了干净的水,韩霆第一个伸手?洗手?。
他洗了手?直起腰说:“没说的这么明白,吃的用的,只要是他们没见过的,我估摸着都能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