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矜持一点—— by鹿宜
鹿宜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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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有所指。
不知道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自己。
这个问题,就算这么过去。原本明澜已经准备向陈璇蔚提问,却突然被陈时序打断。
他的声音冷冽,像淬着冰渣。
深海般幽邃的眼眸悠悠转向梁梦因,带了点浅浅的嗤笑:“我记得这是真心话游戏吧?”
“所以呢?”
“所以,撒谎的人永远光脚没鞋穿。”
这是曾经梁梦因小时候的噩梦,每次打雷的雨夜,她总是会梦见自己在街头流浪,赤着脚,踩过一地的玻璃碎渣,鲜血淋漓,痛得她眼泪横流。
亲近的人总是知道说什么话最能威慑到她。
更何况,那是陈时序。
梁梦因咬牙切齿,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
“没谈过。”
是回答刚刚明澜的问题。
没有什么感情史,连段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
她与陈时序,连初恋都算不上。
充其量,也只是睡过罢了。
那更是一场糟糕的回忆。
陈璇蔚默默咽了咽口水,这冷结压抑的氛围,就像马上就要溢出杯子的酒液,而她夹在原地,动也不能动,马上就要被那酒液淹没。
这般严肃骇人,陈璇蔚瑟瑟发抖,连明澜问出的关于她一夜情对象的问题,都顺口而出,觉得没有任何压力。
轮到了陈时序,其实明澜也没想从他口中可以撬出什么秘密,他一向不喜这种游戏,平时连话都懒得说几句。
没想到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小诚,忽然举起了手,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我要问!我要问!”
明澜没阻止,宠溺地看着已经爬到陈时序身上的周嘉诚,他的小手挂在他的颈后,来来回回晃。
先是试探了一句:“我可以问吗?”
陈时序一手托住他的后背,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那大概是默许的意思,小诚壮着胆子大声提问。
“小舅舅,妈妈说你有个小尾巴,它在哪里呀?没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啊。”
盛了椰奶的杯子忽然被碰到,椰奶沿着杯壁晃了一下,差点洒出。
梁梦因吸一口气,咽下心口说不清的悸动,先发制人看向陈璇蔚:“你小心一点,别碰倒了。”
陈璇蔚一脸无辜:行,今天我就是个倒霉蛋。
陈时序漠然垂眸,手掌在小诚身后一下一下轻拍着。
静了几秒,抬眼,重新拿起桌上那只酒杯,他抿了口辛辣的酒液,声线微凉:“因为她走了。”
所有视线一齐定在他的身上。
小诚没听懂,天真地问道:“那是怎么长的小尾巴呀?”他歪了歪头,又问,“它是怎么走的,就像我们一样迈开腿往前走吗?”
孩子的世界还很天真,分不清那些隐喻暗喻,更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可其他人听得懂,尤其是刚刚差点碰倒椰奶的梁梦因。
她的心房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捏住,阻碍了所有周转的温度。
陈时序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唇角漫上了几分嘲弄。
“跟了很久。”
“耍着我玩。”
“然后,把我丢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长一章,好像破完了,又好像没破完了,差了个小尾巴,明天再来。感谢在2024-01-10 22:07:41~2024-01-11 22:0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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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就走,不负责任的梁小姐?◎
最后轮到明澜的时候, 显然陈时序和梁梦因都没什么心思问了,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盯着玻璃杯。
黄色的酒液,乳白色的椰奶。
相似的表情, 同样垂眸的神色。
陈璇蔚左看看右看看,想说又不敢说。
她几天前为明澜拟定了一份协议书。
一份她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明澜和周游弋两个人之间的协议书。
“你们……啊……不是,你和姐夫……”陈璇蔚到底是没能说下去, 该问吗?
她有些不确定了。
明澜一向是很有主见的人, 那位她不了解的周游弋更是如此。
真正意义上的聚少离多,甚至一个人已经常驻太空,但陈璇蔚还是不理解。
明澜倒是很坦然,她很清楚妹妹要问的问题,甚至已经冷静地接受了现状。
至少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差的了。
很淡定地笑了笑, 明澜没什么情绪地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在他下次执行任务前,我们会把离婚手续办完的。”
空气中忽然静了一刻。
小诚在陈时序的怀里悄然探出一眼,小嘴一扁, 又缩了回去。细微的动作被明澜捕捉到,她的笑容褪了些。
“至于小诚, 我们会共同抚养。他工作忙, 我会多带一些。当然我工作也忙, 到时还是要林姨多帮帮我。”
明澜也心平气和,仿佛说的事情无关紧要,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梁梦因眸光微动, 望了眼陈璇蔚,似是询问, 后者抿紧唇, 默默对她摇了摇头。
原来天作之合, 所有机缘都在他们身上投放的佳偶,也会有一天分崩离析。
当初婚礼上称颂的堪比童话故事般的爱情,宛如上天安排的缘分,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忽然划下句点。
“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陈璇蔚问。
明澜没说话,但她静静望向一直缩在陈时序怀里不吭声的小诚,那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嘉诚不安分地动了几下,抱住陈时序的手环得更紧,把小脸埋在他怀里,只留一个背影。
见证过当时有多美好,再看如今的一地狼藉,梁梦因几分唏嘘。
情有独钟,最后也落得分道扬镳。若是换成他们,样样都不般配,处处都不和谐的他们,又该如何。
万千世界,事事不易,唯有感情,最是脆弱。
梁梦因垂眸,无意间拿起了陈蔚璇的酒杯,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被她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小因因,你怎么回事,你一会儿还要开车呢!”
低声应了句,任谁也能看出她状态不对。
“最后一轮吧。”明澜突然开口,“这次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和倒霉蛋吧。”
梁梦因的运气一向在游戏上不太行,就连最简单的挑长短游戏,她也运气欠佳。陈时序没选,他仿佛一个旁观者,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但单单留了一根筷子给他,他也能成为那个幸运儿。
这种真心话游戏,最怕有所粘连的两个人被聚在一起。
如果梁梦因是提问的那个人,或许状况会不一样,但倒霉的是——她是被提问的那一个。
她的心理很矛盾。
既怕陈时序提出一些触碰底线的问题,打破他们之间目前还算得上公平的较量,毕竟他刚刚那席话,已经足够震撼;同时,她又怕他只是将问题虚虚停在最表层,再度恢复不近不远疏远冷淡的关系。
她很乱,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也不想去拆解分析他们刚刚那场吵架,那些争执已经耗费她大半心力。
陈璇蔚:“还真是巧啊。”
聚会行至末尾,陈蔚璇已经看透自己的位置,不就是吃瓜看戏的嘛,还是最佳观赏位置,自己没事掺和进去做什么,正大光明听八卦就好。
陈时序低头摸了摸周嘉诚的额头,分出一抹薄凉的余光,绕过坐在中间的陈璇蔚,置于那张皎皎无瑕的面孔上。
梁梦因眼尾有些红,她眼睫轻敛,下意识地避开了望过来的那道视线,低头抿了口椰奶。
明明是不带酒精的椰奶饮料,却喝得她满身燥气,面颊控制不住地飘上绯云,红成华贵惊艳的海棠花。
梁梦因咽下胸腔里潮汐般的悸动,缓缓睁眼,一双翦水秋瞳,潋滟多姿,可以视线却没有聚焦。
像蒙了一层雾气。
剔透晶莹。
陈时序在她飘然的视线中,绷紧的嗓音走慢慢松了下去。
何必呢。
何必逼得这样紧呢。
陈蔚璇左顾右盼,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提问。
隔了一会儿,耳畔忽而响起一道冷调的音质,疏淡的口吻:“剩下的,回家再问吧。”
这话说得几分暧昧。
回家,再问。
梁梦因面上霞云堆砌,叠在一起酿成更透更润的红。
“谁要和你回家。”像没有长出利爪的小老虎,半点气势也无。
眸光在她昳丽明艳的颊面上顿了一瞬,薄唇溢出冷淡的声调,平静无波。
“走了,梁梦因。”
小诚手指还扒着他不想放,又向楼上紧闭的那间书房看了眼,默默又松开了手。
“小舅,等我爸爸走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梁梦因沉一口气,先望向明澜,她面上表情很淡,淡得看不到任何情绪。然后再转向已经站起来的陈时序,他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西装整好,然后拍了拍周嘉诚的肩膀。
声音温和了些:“先陪爸爸。”
“可我想跟着你。”小诚拽着他的裤脚不放,脸一垮,就哭了出来,“我不要爸爸妈妈了,我只想要小舅和婆婆。”
“小舅,你别不要我。”
男孩肩膀细细地抖,他一边哭一边把眼泪擦在陈时序的西裤上,抽抽搭搭,眼睛很快肿成核桃仁,可拉着陈时序裤腿的小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算了,你把他带走吧,正好这几天我们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明澜喝得有些多,甫一站起,还有些晕眩,手掌撑住桌子,有气无力,“过几天,记得把他给我带回来就好。”
陈时序也没拒绝,抱起还在抽泣的小诚,略一点头,便准备离开。
直至换好鞋子,梁梦因还没动。
淡漠的黑眸定在明亮灯光下清丽姣好的面,掀唇:“梁梦因。”
女人迷茫的视线转了过来。
水雾粼粼,荡漾的朦胧在眼底迷离晕染。
“嗯?”
“司机小姐。”眉尾上挑,嗓音冷冽,“该回家了。”
“嗯。”
在一片懵怔中,她的心房重重地跳了一下。
小诚哭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陈时序抱着熟睡的小诚正要上楼,却被梁梦因拉住了袖口,压低了声音:“你要问我什么?”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谈?”
小诚在睡梦里更抓紧了陈时序披在他肩上的外套。
张了张嘴,确实这时不是一个好时机,梁梦因果断选择了闭嘴。
“等我一会儿。”他撂下了这句,利落地单手抱着小诚上楼。
梁梦因没说话,垂眸让开了路。
她在客厅里等着,一杯水喝尽,陈时序也没下来。没有酒意作祟,依然有无数只蚂蚁在她胸腔里爬。酥酥麻麻的,又带着点痒,想去挠,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适。
紧张又隐隐期待。
甚至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到底是按耐不住,梁梦因放下水杯,轻手轻脚上了楼。
小诚的房间漏了一条缝,透出点微弱的灯光,打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从中泻出的还有男人温润细腻的音质。
体贴,温柔,耐心。
“小舅,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
“他们以前就一直把我丢来丢去,现在又彻底不要我了。”
“他们不要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呢?”
“幼儿园亲子运动会,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着,我只有婆婆。”
“小舅,我是不是要变成孤儿了。”
又带上了哭腔。
“不会的。”是陈时序的声音,“他们没有不要你,你也永远不会变成孤儿。”
“小舅,你会一直陪我吗?”
“会。”很轻的声音,但莫名的让人安心,“乖,睡吧。”
梁梦因停在门外,没有打破这片刻的静谧安详。
这些话,她幼时也时常听,在关女士和魏霁的婚事,被家人强烈反对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旁支的二姨三姑,每天在她面前絮叨着那些她早就听腻的歪理谬论:“梦因,你还小,你不懂。等你妈妈嫁到国外去了,她就不要你了,你就变成孤儿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就没人要你了。”
“你妈妈仗着你还小不懂事蒙骗你,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到时候你无家可归了,就要被送进福利院了,你知道吗?就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你了。”
一开始梁梦因还会反驳,后来也不想再解释了。她很清楚关芷莹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这种婆娘,更何况拒绝跟随她一同出国,是梁梦因自己做出的决定。
只是那两个字,带着恶意的两个字,前所未有的刺耳难听。
——“孤儿”。
每说一次,她都有一种将要无家可归的错觉。
可惜那时没有人会像他这样给予正向的回答,坚定将那两个字的阴霾推远。
“在这里等我?”疏冷的声线倏然落于耳侧,梁梦因从记忆中抽离,下意识惶然地退了一步,心跳未落前,又听他下一句,“难得见你这么乖?”
两句连在一起,仿佛是她追到房门外来,在乖乖等他一般。
像以前一样。
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我没有……”想要否认,又觉得无从解释,梁梦因索性不说了,直截了当问道,“你要问什么快点问,我要休息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门锁扣上的那一声“咔嚓”格外清晰。
走廊里黑白色系的装潢,如同主人一样的风格。明亮的廊灯,让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无从遁形。
陈时序背着光,冷玉般的面孔映衬着深邃的五官,投下淡淡嶙峋的暗影。
他抬了抬镜框,双手抱胸,低眸睨着她,将她面上所有流动的光晕纳于眼底。
“梁梦因,第一次什么感觉?”
凉薄的音质在空中悬浮,在那句话进入耳道前,下意识的肢体反应远比声速更快。
方才还攥紧的手瞬间抬起,已然悬在半空。
纤瘦的手背上的青筋滚了一轮,又生生忍下。
想打他。
想打他的脸。
最好留下一点印子。
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原本蒙了一层水雾莹润的星眸,此时睁得很圆,曈底满满皆是不可置信。
可陈时序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地想问这个问题。
良久,梁梦因缓缓吐出一口凉气,手指活动了下,又从空中慢慢收回。
扯了个再假不过的微笑,变调的声音:“差爆了。”
咽一口气,眼珠翻转,又说:“也不该这么讲,应该是根本没有感觉。”
“哦?”陈时序不动声色,“可是,我怎么记得你跟我说……”
他掀开薄唇,缓缓吐出一个让她面红耳赤的字。
气息微乱,梁梦因很好地稳住了脸色:“不过是骗骗你罢了。”下巴扬起,轻呵一声,“不然我为什么第二天一早就走人。”
微微俯身,距离扯近,骨节匀称的手指忽然覆在她发烫的耳垂上。
面容表情尚且可以控制,但生理反应却骗不得人。
“原来,你都记得呢。”寡淡的嗓音,微讽的语调。
他只是静静地垂眸看他,暗昧的夜色像是在他面色镀上了一层清冷的辉光,淡薄的一点,十足的矜傲。
梁梦因别开脸,拍下他已然游走至她面颊上的手指,很刻意地别开了话题。
“记不记得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时序,你说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又是什么甩你了?”
“你是不是这几年都在外面这样玷污我的名声?”
身后是她聒噪不停的声音,陈时序在进入房间之前,矜然转身,目光沉淡。
“难道不是吗?”
“睡了就走,不负责任的梁小姐?”
“我名义上最亲爱的妹妹。”
这是梁梦因在陈时序归来后第一次失眠,吃过了两片褪黑素,但却依然了无睡意。
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他那几句话。
什么追了耍着,又甩了;又或者什么睡了走了,不负责。
还有“名义上最亲爱的妹妹”,让她不断地回念的称呼。
他们之间算得上最亲爱吗?
不知道。
但梁梦因知道他们之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却离最亲密的关系越走越远。
熬到了七点钟,听到隔壁房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梁梦因闭了闭眼,不断提醒自己赶快睡觉。
不巧,一通关女士的电话打了进来。
梁梦因喝了口水,润了润喉,试探着说话,没有任何异样,才接通关芷莹的电话。
“早上好,宝贝,我没打扰你的睡眠吧?”
“没有。”
“那就好,因因,我定了下个周末的机票。”
“去……哪儿的机票?”
“当然是回国的。”
“什……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是zhang( ̄v ̄)顶锅盖先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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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男人,当然也有男人。◎
“妈!”梁梦因腾地一下坐起来, 叫了一声,惊觉自己声音有些大,又压低了些, “你怎么突然要回国?”
关芷莹自从嫁到澳大利亚后,只回国过一次,把外公外婆接到国外养老。外公外婆远赴国外后, 倒是很适应澳洲的气候, 身强体壮,甚至在今年开始了周游世界的宏伟计划。
唯独关芷莹身子薄弱,疾病缠身。除去体质差这种先天性原因,医生也给出了一个非病理性的原因,可能是她心事太重。
大概关芷莹操心得确实很多, 尤其是为她这位不太听话的女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昨日魏霁和她说的那番看似劝诫,却已经到了胁迫范围内的话,若是仅从关芷莹的角度出发, 并没有什么问题。
关芷莹轻轻咳了声,又笑:“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不放心你。”
“因因, 你还住在你爸那套家属楼里吗?那个小区环境有改善吗?我那时候住的时候居委会就差得一塌糊涂, 现在应该好了点吧?”似是闲道家常,关芷莹的声音一直温和亲切,话音一转, 又说,“不过, 怎么不去你林姨那里住。阿姿自己在家本来也没人陪着, 因因, 你有空应该多去陪陪她。”
梁梦因轻声应了句,具体的实情她当然没办法和她诉说,更没办法跟她讲那些和陈时序无法言说的牵绊。
有关过去与现在。
她只能随口讲了些小区目前的环境改善措施,无关紧要,其实也不是关芷莹想听的。
“宝贝,要不我给你买套新房子吧。”关芷莹轻轻叹了口气,试探地问了一句,“其实我连地段都已经给你看好了,内环的复式大平层。到时候你来根据你的喜好设计装修,妈妈来给你付钱,好不好?”
“……”没应声,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你别多想,这可不是你的嫁妆,只是妈妈送你的礼物。我最近总是会回念这几年,仔细想想从你创业开始,妈妈都没有送给你什么礼物。”关芷莹的声音很温柔,却带了点淡淡的伤感。
她低低笑了声:“我有时候也会反思,是不是我对你的爱只停留在嘴上。隔着远距离,根本没有半点实质举措,才导致现在我的女儿受了委屈,遇到困难,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
“妈……”梁梦因哽住,干涩的眼眶瞬间湿润。
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在胸口,沟壑难平。这当然不是关女士的问题,是梁梦因习惯了自己去处理一切。
从她一个人远赴京城念书开始。
关芷莹笑了声,声音平静柔和:“你这孩子,总是容易在某些事情上想得过多,又习惯在另一些事情上从来不想。其实有时候,你是可以说出来的,妈妈喜欢听,妈妈也愿意听。我想知道我女儿身边发生的小事大事,开心事或者伤心事,哪怕我不在你身边。”
梁梦因愣住,又沉默。
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简简单单用几个词汇来概括本就很难。但内心所有的映射行为做不了假,下意识的动作,却已经将对待不同人的处理方式分割开来。
对关女士,她掩饰躲藏,报喜不报忧;但对待陈时序,她肆意妄为,总是将性格中最差的那一面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面前。
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在他面前凹起最精致最完美的那一面吗?为什么她却总是在陈时序面前财迷心窍,任性暴躁,势利双标。
性格中最差的那些缺点,全都暴露无遗,甚至坦然以待,毫不收敛。即便这样,她仍然希望可以收到来自陈时序正向的反馈。
是不是,有些过分?
“我当然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这些年,周围所有的人,几乎想要为我竖起一层隔绝外界所有的屏障,把我当成一个珍惜保护动物。虽然我都知道那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希望这些人里,包含我的女儿。”
几年时间的分离,并没有让母女之间疏远,但却让他们之间的思维方式产生了一定偏差。
“宝贝,我是你妈妈,我是爱你的,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梁梦因垂下眼帘,默默应了一声。
这些她当然清楚,可是她依然有其他顾虑。
犹豫了一下,她问:“魏叔叔,这次会一起回来吗?”
“当然,这次回来我们会待的时间长一点。”关芷莹情绪高涨了些,“阿霁,这次他要在国内招标一个重要项目,我们会多留一点时间。”
长一点时间,多一点时间。
梁梦因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我又不是什么玻璃人,只是回国而已,又不会碎掉。”
“好的……吧。”
“宝贝,那我们下周见。”
下周见。
梁梦因刚刚酝酿出来的几分睡意,在刚刚的通话中已然消失。原本头脑已经乱糟一片,再被这个消息轰炸,她根本再理不清什么思绪。
关芷莹突然回国,是觉得她在这里受委屈了,还是想要带她回澳洲?又或是还是担心她的婚事。
梁梦因也分不清。
虽然她觉得魏叔叔有时并不能完全理解关女士的心思,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话,并不一定代表关芷莹的想法,但……他毕竟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澳洲或是纽约,对她而言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在她犹豫的那一秒,梁梦因其实已经写下了她的答案。
正如她没有丝毫犹豫,准备回国重新开始的那一刻。
利益本来该是考虑在所有先决条件之前,那个最重要的因素,却被她早早排除在外。那除此之外,也只剩唯一的感情在左右她的选择。
天平的指针已经倾向另一端。
毫无质疑。
梁梦因猜不准关芷莹的目的,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必须揪出一个人陪着她应付关芷莹的突然抽查。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
哦!还有……更不能让关芷莹知道她在和陈时序同居。
翻身下床,突然的紧迫感已经漫上了心头,梁梦因只披了件外套就匆匆下楼。
餐厅里只有陈时序一人,西装领带笔挺,明明只是在家吃饭,已经衣着整齐像是在宴会厅。陈时序正一边在听着财经早报,一边吃早餐,播音员的背景音仿佛是他的调味剂,枯燥无聊的财经新闻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脚步声,他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轻描淡写的一眼,仿佛昨夜那些争执难堪都是假象。
像是过眼云烟,都无足轻重,什么都进不了他的心。
梁梦因烦透了他这张不动声色的冰山冷脸,所有激烈的碰撞都被隐于冰川之下,凝结成藏于水下,谁也无法勘透一二。
多可恨。
好像备受困扰的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过去。
梁梦因敛了表情,慢吞吞地坐下。小诚还没醒,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财经播报员字正腔圆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像极了她眼前的这人,喜怒不形于色,谁都猜不出分毫。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一点点在播报声中沉了下去。
真的要找他来做那个“临时考生”吗?他会认真配合吗?他会给她在关女士面前留面子吗?
梁梦因发现她没有开口问,心口却已经堆满了所有被他拒绝后,应该有的表情或是动作。
生生打消了她的念头。
不如——
她承认她是有些恶趣味在的,梁梦因只喝了口咖啡,当着陈时序的面便给宗泽言打去了电话。
“早上好,小玫瑰。”宗泽言是没想到在这个时间接到了她的电话,这个时候,她该是还没有起床的。
宗泽言的声音醇厚,言语间是带着回应感的,和那冷冰冰的机械播报音完全不同。
“是有喜事想要分享吗?”他问,停了一秒,又问,“还是你做好准备要回纽约了?”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偏了分视线过来,薄凉的目光,比窗外的秋风还要冷上几分。
梁梦因眉心一跳,端起标致的微笑:“这件事改日再议。”眼球微转,她的眸光定在陈时序修长的手指上,他按断了正在播放中的财经早报,然后悬在半空中。
在她眨眼的瞬间,忽然敲了下桌面。
闷重的一声响。
梁梦因莞尔笑起,莫名在那声响中,心绪安定了。在那袅袅的余音中,她继续开口:“你下周有空吗?”
“怎么?”
“我妈下周要回国了,可能需要你帮个忙了。”
“重要群众演员是吧。”
“也差不多吧。”
梁梦因没怎么修饰她的目的,有陈时序在,她恨不得把话说得更清晰一点。
“那我要看一下机票了。”宗泽言温温地笑了声,他不在乎梁梦因言语间满满的目的性,“Sara,虽然是群众演员,但我很高兴你这个时候想到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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