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陆氏皆是点头。
「你姑母那里,你放心便是,三殿下先住在贺家,想来你姑母即便略有些担忧,但到底心中不会慌乱。」
老夫人道,「眼下你姑母已是有孕三个余月,后宫原就有妃嫔怀孕月份大的时候母家可入宫陪伴的规矩,眼下虽还不足五月,但若是去求一求太后,也不是不能。」
「待明日我便着人去递了牌子,随你母亲一并入了宫,向太后讨一讨恩典,太后素来看重你姑母,想来也会应允。」
「淑妃这一胎年岁有些大,虽然太医那一直说胎像稳固,一切皆好,但到底需得当心,你到宫中后,也费些心力,好好帮着好看。」
老夫人年岁已经渐大,在宫中住上一两日倒还好,若是要长时小住却多有不便,且也几乎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孕妇。
哪怕这个孕妇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是将这样的事情托付给了陆氏。
陆氏自嫁进贺家后,便与贺淑华关系极佳,姑嫂之间的情谊曾经一度在京城被传为佳话,由陆氏前去照顾,也颇为合适。
「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尽力照顾好淑妃娘娘。」陆氏满口应下。
「三殿下在家中这段时日,大约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一不留神便会给人抓到把柄,惹来许多流言,对三殿下极为不利。」
老夫人道,「严修户部事务繁忙,操心的事情也多,许多事难免有遗漏,承业这段时日要多多费心,家中的门户关的紧一些,舌头理的顺一些,外面的事也多盯着才行。」
「是,儿子明白。」贺承业点了头。
「嗯。」老夫人看向贺严修,「此事可以说多亏了平安县君,如若不是平安县君发觉此事,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方才我听你说,暂时将平安县君安置在梅香苑中?」
「正是。」贺严修点头。
「那里虽院子宽敞,但许多东西都不算时兴,小姑娘家家的,只怕住的有些不习惯,待会儿我去库房里头挑选几样东西送了过去,也让她住的舒服一些。」
老夫人想了想,又道,「厨房里头的那些厨子做菜虽然滋味还勉强能够入口,可到底离梅香苑远,饭菜端过去只怕热乎气儿都没有了。」
「再来,平安县君又是刚到了咱们贺家,即便是有想吃的东西只怕也因为拘谨的缘故不好开口,依我看,从厨房里头挑上两个厨娘来,安置到梅香苑中罢。」
「梅香苑那里有单独的小厨房,如此也能方便许多,也能让平安县君觉得舒适自在许多,至于那小厨房里的花销,便从我这里出。」
「哪里能让母亲出?还是让儿媳来出吧。」陆氏道。
「这点子事情也要跟我老婆子抢?」老夫人翻了翻眼皮,「你若是要出,便出些旁的就是。」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么一个的,若是把这个抢了去,她拿什么跟未来孙子媳妇儿套近乎?
「成……吧。」陆氏笑着应下,「不跟母亲抢。」
大不了她送些别的东西给苏玉锦就是。
至于该送些什么……
第337章 真话假话
她记得,贺严修每次都从她这里想方设法地拿上一些金银或者金器一类的,还说过苏玉锦十分喜欢这些东西。
她记得,她的库房里头,有不少纯金的物件,尤其里头有一柄纯金打造,镶嵌了西洋宝石的如意。
这如意是当初太后赏赐给她母亲——陆老夫人的,而陆老夫人则是当做给她的陪嫁送给了她,还开玩笑地说让她将这柄如意留给她的女儿。
只可惜陆氏并没有生过女儿,这柄如意便也就一直收在库中,眼下既然苏玉锦来了……
那便送给她!
一来这未来儿媳妇儿嘛,也算是半个女儿,给她也名正言顺。
二来,这如意做工精致不说,最关键的是分量极重,绝对比贺严修以往送的那些都要沉重气派,肯定能得苏玉锦的喜欢。
贺严修见状,心中安定,「祖母和母亲都有事要忙,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还得筹备入宫面圣之事。
「去吧。」
待贺严修出了门,老夫人也起了身,去库房里头找寻一些当用的东西。
陆氏也去自己的库房里找寻那柄如意,以及其他看着顺眼或是觉得小姑娘大约喜欢的对象。
贺承业跟着陆氏,充当着搬运工的角色。
「夫人。」贺承业满是疑惑,「虽说这平安县君此次的确对咱们贺家和三殿下有救命恩情,咱们贺家理应报答感谢,可我怎么总觉得母亲对这平安县君也太过于亲昵了一些吧……」
就拿小厨房这事儿来说,给平安县君单独设立小厨房做菜是应该的,但这原是待客之仪,本该从宫中出钱,可母亲却非要从自己的私房中出。
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陆氏站定,直勾勾地看着贺承业,「老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么多年,你从未变过?」
这般被陆氏盯着,又被这般评价,贺承业有些害羞,脸颊都泛起了一片红晕,「夫人谬赞了。」
「虽然为夫现如今也还算的上是仪表堂堂,还留有一些当年的英俊潇洒,可到底岁月不饶人,即便还有那么些风度,却也不能跟年少时期相比了,夫人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到是夫人,却还是跟从前一般,容貌依旧,风采照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从来不会减。
陆氏,「……」
于男女之事上的迟钝跟从前一模一样,就连这迷之自信,也是不减当年!
陆氏没好气地瞥了贺承业一眼,「你当真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母亲有何意?」贺承业是真不明白。
陆氏再次冲贺承业翻了个白眼,「你猜严修当初为何要带平安县君去洪郑府赈灾,为何又在回京之后竭力为平安县君请封?」
「此事严修说过,是因为平安县君医术卓然,为防止大灾之后的大疫,这才特地请了平安县君随行。」
贺承业道,「至于给平安县君请封之事,自然是认为她功德显著,理应饱受嘉奖,如此才能彰显皇恩浩荡。」
陆氏,「……」
得,真是的的确确是个木头。
连自己家儿子的心思和打算都猜不透。
见陆氏满脸的沮丧,贺承业抓了抓耳朵。
怎么,他说的不对吗?
还是说……
贺承业在低头想了许久之后,这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惊呼道,「夫人,该不会是说严修他……」
「没错。」陆氏点了点头。
贺承业眨了眨眼睛,尽量把眼中的震惊揉的均匀一些。
自家这从未开过情窍的儿子,还能有这般一心为了一位姑娘家,甚至还能打算地这般缜密细心的时候?
稀罕啊!
贺严修从贺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后,径直又去了梅香苑。
在听艾草说苏玉锦此时正睡着,便交代了底下人细心周到地伺候着,又去看了看秦霈佑。
秦霈佑此时也还在睡着,一切都好。
贺严修松了口气,吩咐兴安备马,急匆匆地往皇宫而去。
秦毅澍此时正在崇阳殿批阅奏折,听闻贺严修觐见,抬手应准。
贺严修跟着前去传话的太监一路到了崇阳殿的正殿,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秦毅澍用手中的毛笔在那奏折上批注了一番后,抬手合上,「朕听佑儿身边的荣良说佑儿这段时日要住在贺府?」
「是。」贺严修应下。
「原因为何?」秦毅澍问。
贺严修略顿了顿,不答反问,「皇上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虽然按先前秦霈佑所说的,以淑妃腹中孩子为幌子也不是不能,皇上倒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深究,只由着他去。
但从方才来京的路上,贺严修便一直反复思索这件事情。
天子终究是天子,尤其秦霈佑是一位明君,更是一位睿智的君王。
他不过问,不过是不想,而不是不能。
与其瞒着他,倒是不如说了个透彻,反而让他觉得他和三殿下在他面前知道分寸,有所瞒,有所不瞒。
此外,三殿下小厨房的事要查个清楚,淑妃此时有孕不宜操劳,他是外臣不好时常入宫,更无过多眼线去盘查。
思来想去的,唯有皇上能做到此事。
且也只有皇上去查此事时,无论查到谁的头上,也才能免除了他和三殿下栽赃嫁祸的嫌疑。
秦毅澍听到贺严修如此说,挑了眉梢,「哦?假话如何,真话又怎样?」
贺严修朗声回话,「若是假话,那便是三殿下适逢星宿不利,与淑妃娘娘腹中胎儿有所冲撞,为保淑妃娘娘及胎儿平安,三殿下不得不暂离皇宫而居。」
「若是真话的话……」贺严修顿了一顿,「三殿下被人下毒,需在贺家小住半年,以方便医治。」
「中毒?」秦毅澍惊诧之余,神色阴沉了下来,「细细说来!」
「是。」贺严修清了嗓子,将事情缓缓道来。
秦毅澍越听,这神色也是越发凝重,到最后拳头落在了案上,「皇宫禁地,竟是出了这等腌臜事!」
这次有毒出现在秦霈佑的小厨房,下一次会是哪里?
是淑妃碗中的饭食,还是他这个堂堂一介天子的点心盘中!
「此事必须严惩不贷!」秦毅澍喝道。
贺严修在崇阳殿待到了天擦黑,御膳房送来了晚膳。
八宝酥皮鸭,酸笋鸡皮汤,红焖冬笋,冬菇烧火腿,虾仁炖豆腐,素三鲜包子,皆是几样十分家常的饭菜。
时候不早,秦毅澍便留贺严修在御膳房用饭。
「皇恩浩荡,皇上肯赐饭是微臣荣幸,本不该推辞,可平安县君此时在家中做客,微臣也十分记挂三皇子的状况,所以斗胆拒绝皇上美意,还请皇上责罚。」
贺严修跪地拜了一拜。
「你也是事出有因,何罪之有?」秦毅澍道,「这八宝酥皮鸭和冬菇烧火腿都带了回去,也算是为晚饭添上一道菜。」
略顿了顿后,秦毅澍道,「也回去后告诉佑儿,只安心养病就是,淑妃这里不必记挂,朕会细心看护,待朕得了空,便去看他。」
呆在贺家,虽然是外祖家,不会有什么拘束感。
但现如今这个状况,秦霈佑的心中大约也是十分恐惧吧。
虽然身为皇子,肩上抗的是江山社稷,要有历经各种风雨的能力,但以秦霈佑的年岁来说……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秦毅澍虽是君王,但亦是为人父亲,对孩子的情谊,也不比寻常人少。
「是。」贺严修道,「微臣一定将话带到,也请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尽心竭力照顾三殿下。」
「谢皇上赐饭,微臣告退。」
贺严修退出崇阳殿时,明海已是着人将那两样菜装进了食盒,递给贺严修。
「贺大人,这食盒中有夹层,以热水保温,待回去之后这两样菜也不会生冷,可以直接入口。」
「多谢明公公。」贺严修拱手道谢。
「贺大人客气。」明海笑着略欠了欠身,「天黑,咱家为贺大人掌灯。」
「有劳明公公。」
贺严修跟着明海出了崇阳殿,待到了四下无人之处时,贺严修才压低了声音,「三殿下宫苑之事,还得劳烦明公公多多费心。」
方才在崇阳殿上,秦毅澍将此事交于了明海去办。
而明海笑了笑,道,「这饵已是放了出去,鱼大约很快便能咬了钩,到时候就看这鱼是大是小。」
明海先是散播了秦霈佑因为星宿不利需得在贺家小住的消息,接着派荣良去了趟德馨苑,要他去收拾一些秦霈佑的贴身衣物。
如此一来,那一直在秦霈佑饮食中下毒之人必定十分慌张,不知该如何处置,自然也就会向去上峰禀告。
到时候便能抓到个人赃并获。
「明公公足智多谋,着实令人佩服。」贺严修笑道。
虽是十分恭维的话,但明海却十分受用,嘿嘿笑道,「贺大人过奖了,不过此次之事非同小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必定是龙颜大怒,三殿下和贺大人虽是此次事情的受害者,却也需小心行事为好。」
伴君如伴虎,许多时候,并不能揣测出圣上真正的心思。
「万不可自作聪明。」明海提醒了一句。
「多谢明公公提点。」贺严修再次道谢。
再往外走,便是到了外门处,明海不再相送,只吩咐那些引路的太监要小心做事,待贺严修走远后,明海这才急匆匆赶往崇阳殿。
秦毅澍此时饭食已用了大半。
虽然因为赏赐了贺严修两道菜,御膳房又补了几道同样滋味极佳的菜式过来,但秦毅澍食欲不佳,只简单吃了一些。
见明海回来,秦毅澍放下了筷子。
明海忙吩咐人将剩下的东西皆是撤走,自己则是走到了秦毅澍的跟前,「皇上,今晚还要批阅奏折?」
若是晚上处理政务太晚的话,他得提前着人备好夜宵才行。
秦毅澍揉了揉眉心,「皇后此时在做什么?」
「自大殿下抱病之后,皇后日夜悬心,又忙于照顾胎气不稳的武正妃,前儿个也召了太医前去诊治,太医那边说是皇后娘娘操劳过度,气血不足,开了一剂方子让皇后娘娘一日三顿的服用,且叮嘱皇后娘娘需每日多些睡眠。」
明海道,「皇后娘娘听从太医的叮嘱,这两日皆是早睡,不过方才听人说,贤妃娘娘担忧皇后娘娘的病情,伺候皇后娘娘用晚饭,此时都还不曾从皇后娘娘宫中出来,想来皇后娘娘此时还不曾睡下。」
「贤妃到是十分记挂皇后的身子。」秦毅澍的手指在案台上轻轻叩了两下。
「贤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侍读,也算的上是手帕交,情谊自然是非比寻常的,这点从大殿下和二殿下二人感情要好的事上便能看出。」明海笑道,「兄友弟恭,乃是一桩美谈呢。」
「是啊。」秦毅澍点了点头,眼皮子略耷拉了些,片刻后道,「既然皇后身子不好,那朕今晚便去看看皇后。」
「着人去淑妃宫中传话,只说朕明日中午去淑妃宫中用膳。」
「是。」明海应下,退出了崇阳殿。
贺严修回到家中时,月亮都升了起来。
披着一身的月光急匆匆踏进大门,在得知秦霈佑在吃了晚饭后早早歇下,一切无恙时,贺严修便径直往梅香苑走。
进了院子,艾草迎了过来,「二爷。」
「你家姑娘在做什么?」贺严修问。
「姑娘正在用晚饭。」艾草掀开棉帘子,笑道,「老夫人和夫人也在。」
「嗯?」
说话间贺严修已是一只脚踏进了厅堂,果然瞧见祖母和母亲二人皆是坐在桌前,正在和苏玉锦一并吃饭。
吃的是火锅。
「回来了?」贺老夫人道,「可曾用了晚饭?」
「不曾。」贺严修道,「皇上有意赐饭,只是我惦记着三殿下这里,便出言婉拒,皇上不曾怪责,更是赐了两道菜品,让我带回来用家人共享。」
贺老夫人和陆氏互相看了一眼。
从底下人汇报贺严修进了垂花门到现在贺严修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大致推算一番的话,贺严修根本没有时间去旁的地方。
所以,他是直奔梅香苑而来的。
贺严修看贺老夫人和陆氏面上似有不悦之色,便道,「方才进门时底下小厮说祖母和母亲皆在此处用饭,我便直奔这里,刚好一并吃上一些吧。」
贺老夫人和陆氏再次眼神交流。
贺老夫人,「这话你信吗?」
第339章 开玩笑的
陆氏,「不信,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咱们并未问他为何不先去见了咱们。」
贺老夫人,「是吧,我觉得也是。」
陆氏,「臭小子学会撒谎了……」
贺老夫人,「儿大不由娘,寻常事情,不必生气。」
陆氏,「儿媳听母亲的……」
婆媳二人在一番交流后,贺老夫人抬了抬手,看向贺严修,「既是这样,那便赶紧坐下一同用饭吧。」
「是。」贺严修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兴安,旁边已有下人拿了碗筷和板凳过来。
贺严修看向离自己不太远的苏玉锦,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凳子往她身边略挪了些许。
当着自家祖母和母亲的面儿,这小子有些猖狂啊。
苏玉锦瞥了贺严修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地吃碗中的涮羊肉。
羊肉新鲜无比,品种比在青河买到的要好上许多,吃起来也格外的鲜嫩。
虽说因为这次火锅是苏玉锦口述,锅底和食材皆是艾草和小厨房的厨娘所备,并没有苏玉锦平日里惯吃的手打鱼丸,但胜在有新鲜的各种菜蔬和新鲜蘑菇、木耳、昆布,鲜鱼片以及海虾等物,菜式丰富,滋味也是十分美妙。
尤其是这贺老夫人和陆氏在傍晚时来看望她,态度亲昵,言语温和,更是给添置了许多当用的东西,大到安排小厨房的事宜,小到幔帐,枕头乃至擦手擦脸所用的膏脂,可谓事无巨细,皆是安排的妥妥当当,俨然一副对她十分疼爱的模样。
这让苏玉锦心中宽慰,也因为和贺老夫人及陆氏二人聊了许久的功夫,彼此关系越发亲近,以至于此时用饭时也没有初初见面时的生疏感,越发为这顿饭增添了滋味。
而贺严修这边,在看着苏玉锦并无什么拘谨和不安,反而眼角眉梢处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也是颇为安定。
腹中空空,贺严修此时也大快朵颐。
锅中的羊肉被捞了个干净,底下人将手切好的羊肉片再次下入锅中。
锅底汤汁沸腾,薄如蝉翼的羊肉入锅后很快变了色,漂浮在汤面上。
贺严修瞥见苏玉锦碗中空空,自己伸入锅中的筷子快速捞了两片肉,要添到苏玉锦的碗中。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离苏玉锦更近一些的贺老夫人已是抢先一步给苏玉锦夹了一片,「玉锦多吃一些。」
「谢老夫人。」苏玉锦笑道,「我自己来就是。」
「在我老婆子跟前客气什么?你身子清瘦,羊肉温补,你多吃一些,还有这些蘑菇和菜蔬,搭配着一起吃才好。」
贺老夫人说话间,又为苏玉锦夹了一些羊肉,外加一些草菇和菜蔬。
苏玉锦面前原本空空的碗,几乎是顷刻之间成了冒尖的小山。
被人抢先了……
贺严修见状,只好默默地将捞起的羊肉往自己碗中放,闷头大咬大嚼。
苏玉锦,「……」
贺老夫人对她还真的是热情!
大约是因为贺严修,以及她救了三殿下的缘故,所以对她爱屋及乌?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件十分难得之事。
许多人疼爱儿子和孙子时,将他的妻子视作夺走儿子和孙子的仇敌,大多百般磋磨,即便是顾及面子的,却也并不和睦,像贺老夫人和陆氏这般能对她这般亲昵的,着实是少数。
婚嫁和恋爱不同,需要考虑的不单单是两个人是否合拍有感情,更要看的是双方家庭的状况和对彼此的态度。
眼下看来,她往后大约是不会头疼婆媳关系这种事的。
二爷当真是婚嫁最佳人选……
苏玉锦笑眯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贺严修。
而贺严修正在偷偷地看苏玉锦。
四目相对,原本因为烧了地龙,煮了火锅而十分温暖的屋中,更多了几分暖意,大有盎然春意之感。
贺老夫人和陆氏又又又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突然感觉咱们有些多余?
不能这般想,就算多余,也得是严修多余才是,这后宅原本便是女人的天下,他瞎凑什么热闹?
我觉得母亲说的极对。
贺老夫人突然眯了眯眼睛,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看着贺严修幽幽地说道,「其实我特地交代过底下人,让他们在你回来时不必提及我与你母亲在梅香苑之事。」
贺严修,「……」
被口中的羊肉呛到,贺严修猛地咳嗽了许久,直至灌了好几口水后才平复了下来,「祖母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与你开个玩笑而已。」贺老夫人笑的狡黠,「莫要当了真。」
贺严修一口气吐了出来。
就说嘛,祖母这般睿智且沉稳的一个人,怎会做出这般无聊的举动,果然是开玩笑的而已。
一顿火锅吃完,时候已是不早,贺老夫人,陆氏以及贺严修都各自回去歇息。
陆氏送贺老夫人回院子。
贺老夫人晚饭吃的舒坦,此时心情也好,满面笑意的,越发显得红光满面,气色极佳。
更是拍着陆氏扶着她胳膊的手道,「严修这孩子,自小做事便稳妥,挑媳妇儿这事上也不必咱们担忧呢。」
「玉锦这孩子属实不错,无论是模样气度还是心性,跟那些高门大户的闺阁千金相比丝毫不差的。」
「非但不差,只怕还要比许多人好上许多呢。」陆氏笑道,「严修这小子,看人的眼光素来都准的很。」
「从前母亲还跟儿媳叹气说严修样样皆佳,唯独这姻缘之事上坎坷,看起来好事多磨这话是不错的。」
「是啊。」贺老夫人点头。
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就是玉锦这孩子的身世……」
陆氏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贺老夫人该不会因为苏玉锦家人皆已去世,是个孤女,觉得不祥,又觉得她曾经被卖身到万花楼中之事觉得不妥,心中嫌弃?
可这样的事,都不是苏玉锦本身能够决定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反而她能在这样的状况下生存下来,甚至能够达到现如今的成就,反而足以说明她的坚韧刚强才对。
陆氏想了想,张口劝说,「母亲,其实……」
赶上了十二点前的更新~
第340章 强忍
「就是玉锦这孩子的身世实在是坎坷,自小便吃尽苦头,只怕自记事起便不曾再感受到父母长辈的疼爱,往后我是做祖母的,你是做母亲的,咱们两个都得好好疼一疼她才好啊。」
说什么也得弥补一下她从前的苦楚,多让她尝一尝现如今的甜才好。
贺老夫人自顾自地说完自己的话,扭头看向陆氏,「你方才说其实,其实什么?」
「其实吧……」
陆氏脑子转的飞快,「儿媳跟母亲想的一样,也是觉得该多多疼爱玉锦才是。」
贺老夫人点头,「有你这番话,我也放心了。」
「明日入宫,若真能如咱们所计划的那般,你能够得到太后应允在宫中陪伴淑妃的话,你也多在淑妃跟前提一提这事儿,让她心里有个底儿,待得了合适的时机,也早早地向皇上请旨赐婚为好。」
「嗯,儿媳明白。」陆氏连声应下。
老夫人跟她是一样的想法,这实在是太好了。
早些赐婚,早日让苏玉锦和贺严修完婚,也就能早日抱上粉雕玉琢一般的孙子孙女,到时候她和贺承业还有老夫人围着咿咿呀呀的小萌娃……
想想都觉得开心的很!
请旨赐婚,必须早些请旨赐婚!
忙碌一日,众人皆是早早睡去。
冬日晴冷的天儿,到了晚上时越发的冷冽,尤其四更天时,西北风渐起,到了五更天时,已是有呼啸之意。
有些关的不大紧的门窗,因为大风的缘故,发出吱呀吱呀的细微声响。
也因为夜晚骤然变冷,地龙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不大暖和,值夜的奴仆们往那烧地龙的炉灶内又添上一些木炭。
三殿下从下午到这个时候都在断断续续地睡觉,荣良担忧他这般一直睡着夜里会发冷,晚上值守时,人虽睡在外间,却也不仅仅地听着内里的动静,更是每隔一会儿便进来瞧一瞧,确定秦霈佑睡得安稳时,这才接着回去小眯一会儿。
荣良方才去瞧过,秦霈佑正睡的熟,一切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他便安了心,只盖上了自己的被子。
眯着眼睛养神,但仍旧是因为困意侵袭的缘故,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荣良很快便惊醒了。
是被窸窸窣窣地声响吵醒了。
而且这声响似乎是从内间传出来的……
荣良一个激灵,顿时醒了个彻底,忙下了床去查看状况。
就着屋内的烛火,荣良瞧见秦霈佑幔帐微动,内里更是发出细微低小的呜咽之声。
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掀开了幔帐,荣良顿时惊了一惊。
秦霈佑紧闭了双眼,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两只手更是死死地抓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因为太过于用力的缘故,指甲末端都被掀起来了一些。
眉头高高拧起,五官因为此时强忍的缘故显得有些扭曲,就连被牙齿紧咬的下唇上有血珠冒了出来。
荣良看的不忍,忍不住开了口,「殿下若是实在忍的难受,小的去唤平安县君过来?」
平安县君医术那般高,应该能有办法让自家主子没这般痛苦吧。
秦霈佑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睛中,红血丝密布,眸子显得颇为浑浊,连眼神都有些空洞。
「不必了。」秦霈佑声音沙哑,「平安县君说过,罂粟的瘾十分难戒,这才刚开始,若是这样都忍不了,只怕我这病也好不了了。」
「还好,现在还能忍受,倘若当真忍不下的时候,再去请平安县君过来也不迟。」
「可是……」
荣良十分担忧。
「我自有分寸,你去歇着吧。」秦霈佑有些艰难地摆了摆手。
见荣良仍旧在原地迟疑,秦霈佑显得有些焦躁不耐烦,低沉着声音吼了一声,「下去!」
荣良见状,只能应了下来,「是。」
见秦霈佑闭了眼睛,甚至因为不想让他瞧见而翻了身过去,荣良只能将撩起的幔帐重新放了下来,接着回到外间去守夜。
再次回到自己床上时,荣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甚至连眼睛都再也不敢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