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雯静蹙眉打开了其中一个油纸包,果然看到里面包着的,正是各式各样的糕点吃食。
花生酥,核桃酥,桃花酥,牛乳菱粉糕,红糖糯米糕……
样样看着做的精巧美味,馋的陆雯静连连咂了好几下嘴,拿着那品相极佳的桃花酥便往口中塞。
香酥可口,甜而不腻,只吃得陆雯静满口夸赞,「真好吃!」
话说得含糊不清,陆雯静也顾不得其他,只拿着糕点往苏玉锦手中塞,「锦姐姐也尝一尝。」
贺严修却伸手接了过来,眉头微蹙,「也不知是何人送来的,你便这般往口中送?」
也不怕有人做了手脚。
「你且放心,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她再清楚不过,如若不然,哪里就这般高兴?」苏玉锦抿嘴直笑,拿了那花生酥往贺严修口中塞了一个。
再清楚不过?
贺严修诧异的很,但随着口中慢慢咀嚼,糕点熟悉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顿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楼彦林……
平日只当他是个一心记挂着家族之事,朝政之事的人,不曾想还有这般心思细腻的一面。
贺严修不由得笑了笑。
而陆雯静见苏玉锦和贺严修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越发笑得眉眼弯弯,「表哥这下可放下心来吃了?」
「放心,自然是放心的。」贺严修笑眯眯地应下。
陆雯静眨了眨眼睛,一边接着将那糕点往口中送,一边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
除夕过后,便是新年。
雪岳府不比京城,讲究那么多的规矩,只大家伙凑在一起,每日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喝场酒,哄笑一阵,便算了过了这节令。
这热闹祥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十五之后。
待十七这日,文书从京城到了雪岳府。
慕容坚得了盖了大秦国玉玺的文书,心中松了口气,当日便向秦霈佑、定国公等人辞行回西缙云国。
待出了正月,边关这边的事,秦霈佑等人料理了个差不多,苏云若的伤势,也基本上痊愈。
收拾一番后,众人启程返回京城。
除了秦霈佑、贺严修、苏玉锦、陆雯静、苏云若和邹云奇外,定国公和陆云承等陆家将领,也一同班师回朝,进京面圣。
因为人数极多,这一路上即便是刻意不肯张扬,但也声势浩大,颇为引人注目。
沿途的府县,皆是对其尽心热情招待,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那些听到风声或是动静的百姓,对于秦霈佑等人凯旋之事敬仰万分,皆是追着送行。
第605章 出了何事
或叩谢其功劳,或送来许多的饭食、鸡蛋、肉类等,好让归京的将士们途中能够饱餐一通。
尽管将士们皆是推辞,但架不住百姓热情,只将东西往马车上放。
马车走的急,这般让他们追着反而十分不安全,思来想去的,秦霈佑便也只得让将士们看情况收下了一些东西。
因为这样的事沿途时常发生,拖延了行进的速度,以至于从雪岳府到京城,竟是用了比计划要多上三成的时日。
待即将抵达京城时,已是四月初。
春风正暖,花红柳绿,处处皆是风光无限。
苏玉锦,苏云若和陆雯静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此时皆是透过两侧的窗户往外看。
看外头迎风舞动纸条的翠柳,路边盛开的五颜六色的野花,翩翩飞舞的蝴蝶,在枝头叽叽喳喳,扑棱着嬉笑打闹的鸟雀……
「人人皆说春景美不胜收,堪称四季美景之首,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呢,这外头的春景可当真可以用仙境来形容了的。」陆雯静连声感慨。
苏玉锦抿嘴直笑,「从雪岳府到京城,一路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景致春光,到这会子竟是感慨起来了?」
「所以说,不是春景景致美,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到了京城后静姐姐心情变得好,所以看什么都好呢。」
苏云若浅笑,说完一串话后,便是几声咳嗽。
苏玉锦忙帮着苏云若顺气,轻拍了其后背问道,「现下感觉如何?」
「好多了。」苏云若满脸皆是惭愧,「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大病小病不断的,只让锦姐姐跟着操心。」
自苏云若受了重伤后,即便伤势已经痊愈,但人比着从前却是身子弱了许多,一路上总觉得疲惫不说,且受不得任何寒冷。
这一路上颠簸,偶尔还要风餐露宿,苏云若身子扛不住,这几近两个月的光景里,竟是得上了一场风寒,咳疾更是持续了多日,到现在还时常咳嗽不断。
「又说这客套话。」苏玉锦埋怨,给苏云若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悉尼水。
悉尼是雪岳府那边的特产,秋冬时候做成悉尼干儿,能够长期存放,用的时候或煮或泡,皆能起到润喉清肺的效用。
苏云若将杯中的悉尼水喝了个干净,又深呼吸了许久,这才稍微平复。
苏玉锦又给苏云若搭了搭脉,确认并无大碍后道,「待回京之后,仔细修养一两个月,大约也就无妨了……」
话音还未落地,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更是一阵喧闹。
「出了何事?」陆雯静撩起帘子询问。
「卑职不知,」车旁的侍卫道,「这就去看上一看。」
不多久的功夫,侍卫便折返了回来,道,「国公爷传话,皇上正在城门口亲自迎接,让所有人略作休整,准备面圣。」
皇上竟然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足以显见其对太子殿下及定国公和陆家将士的重视程度。
众人皆是一惊,但也不敢有丝毫耽误,只整理发饰衣衫,避免在皇上跟前失仪。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马车再次缓缓前行。
到了京城城门口处时,马车停稳,众人下车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跪拜,垂头行礼。
「快快请起。」秦毅澍此时姿态放的极低,更是亲自扶起了定国公,「国公此去,属实辛苦了。」
「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力,乃是老臣的本分,皇上此言,老臣属实愧不敢当。」定国公双目婆娑,声音更是微微发颤。
「定国公便不要如此推脱谦虚了。」秦毅澍笑了起来,目光在陆云承几人身上扫过,道,「朕听闻这一年以来,你们三人负伤数次,更是险些丧了性命,好在神佛庇护,这才化险为夷,你们兄弟三人也实属辛苦了。」
「此乃臣等本分。」陆云承拱手,恭敬回话。
秦毅澍微微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秦霈佑和贺严修的肩膀,又赞许地看了邹云奇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苏玉锦,苏云若和陆雯静三人身上。
「陆家素来出强将,你身为姑娘家的,却也毫不逊色,此次帮着做了许多的事,巾帼不让须眉,连朕都要佩服你呢。」
这话,秦毅澍是对陆雯静说的。
「多谢皇上夸奖。」陆雯静得了这般夸赞,欢天喜地谢了恩。
「平安郡主在边关治疗时疫,诊治受伤将士,亦是功不可没。」秦毅澍对苏玉锦道,「朕已着人预备了黄金千两,作为对你的犒赏,今日便着人送到你的府上!」
说这话时,秦毅澍更是得意地看了贺严修一眼。
他虽是一国之君,每日忙着料理国事,但像这种平安郡主喜好金器的小事情,他也是能够记得清清楚楚的!
贺严修偷偷地冲秦毅澍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皇上!
秦毅澍心中越发欢喜,眉梢更是忍不住往上挑了一挑。
苏玉锦,「……」
「多谢皇上赏赐。」苏玉锦恭敬谢恩。
秦毅澍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苏云若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这才开口,「苏小姐现如今身子如何,可痊愈了?」
「回皇上,臣女已经好全了。」苏云若回话。
但一张口,却又是两声咳嗽,脸色也泛白了一些。
「你这孩子,分明还不曾痊愈,竟是要在朕跟前逞强,原本皇后惦念你的很,想着让朕直接接了你入宫陪她几日,可你眼下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好好将养上一段时日,再接你入宫。」
秦毅澍抬手,「虽说现如今已经春日,风还是有些大,快些送苏小姐回府歇息,再请太医前去仔细照看。」
言语之中,尽显长辈的温柔宠溺。
苏云若心中原本的紧张顿时消散了大半,叩头谢恩,「多谢皇上。」
一番简单的寒暄问候,所有人进了京城。
皇上回宫,其他人则是各自回府歇息,预备着第二天早朝时面圣。
陆家、贺家、苏家的人早已都在门口翘首期盼,等候迎接,待相见之时,皆是欢天喜地,更是激动的眼中含泪,拉着嘘寒问暖。
尤其是此时的苏家。
苏绍元、吕氏和苏文宣早已得知苏云若在雪岳府重伤之事,此时看到苏云若时,心中一阵心疼。
吕氏更是掉了两行眼泪,哽咽着连连点头,「还好,还好。」
还好人没有事。
否则的话,当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母亲放心。」苏玉锦宽慰道,「若若此时虽然还体弱了一些,但大体无碍,精心养上一个多月,也就能完全康复。」
「皇上也派了太医为若若看诊,侍奉左右,更是不必担忧的。」
「嗯。」苏云若点头,「现如今到了家,见到了父亲母亲和大哥,往后心中安定,这身体自然也会养的更快一些呢。」
「是这么回事。」吕氏摩挲着苏云若的手背,又拉起苏玉锦的手,「你们两个都受苦了,先好好地歇上一歇,我交代厨房做了许多你们两个素日爱吃的饭食,待会儿咱们好好吃顿饭。」
久违的团圆饭!
「爱吃的?」苏玉锦双目放光,「可有母亲最拿手的粉蒸肉?」
「我猜应该会有糯米蒸藕。」苏云若的脸上也满都是笑意。
「有,都有。」吕氏笑眯眯地应下,「不但有这些,还有桂花酿圆子,芙蓉蒸蛋,葱香鲈鱼,说起这鲈鱼来,可是你们大哥为了给你们接风,特地着人去寻来的上好的海鲈鱼呢。」
「谢谢大哥。」苏玉锦和苏云若二人异口同声。
苏文宣勾唇微笑,「果然是分别时间太长了,你们两个人都开始学会说见外的话来。」
「是呢。」吕氏伸手捏了捏苏玉锦和苏云若的脸颊,催促两个人去歇息后,领着奴仆进了厨房忙碌。
中午饭丰盛而热闹,贺严修更是和苏绍元、苏文宣浅酌了几杯。
期间,也聊起了苏家此时的状况。
苏家除了苏绍元有本身的爵位以外,更是户部挂牌的行商,尤其因为这两年船只出海贸易的生意做得极佳,皇上有意委任苏绍元官职,负责管理船只贸易之事。
而苏文宣在礼部表现颇为出色,眼下已是被晋升为礼部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科举等事务。
苏文宣年岁尚轻,出仕为官时日也颇浅,短短几年的光景已是升官至此,往后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只等大哥往后平步青云,一展宏图。」贺严修敬了苏文宣一杯酒。
不等苏文宣回话,吕氏却是插话道,「能不能平步青云属实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什么时候先给我们寻个媳妇儿回来,那才是正经事!」
「母亲。」苏文宣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又提起这个……」
「好好好,不提,不提!」吕氏满脸宠溺笑容,「只要你愿意,哪怕一辈子打了光棍,我也认还不成?」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倘若你真有心仪的女子,可一定记得跟我们说一声,不拘家世如何,相貌怎样,只要品行端正的,我们都同意。」
只要点头同意成婚就好!
毕竟苏玉锦已经成婚几近一年,苏文宣还光棍汉一个,与他同年岁的人,孩子都已经满院子跑了。
她身为母亲,是真的着急啊……
偏生她也是真的疼孩子,只要是孩子不情愿做的事,便舍不得去逼迫,只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
只能是暗地里着急,偶尔吐槽两句,好让焦急的心平静些许。
「若是有,一定告诉母亲。」苏文宣笑着答应,顺手更是给吕氏夹了一筷子的鱼块,「母亲吃鱼。」
吕氏伸碗接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话吕氏听过许多遍,且每次苏文宣说这话时,皆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完全让她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他的心里话,还是敷衍之词。
不过不拘什么,他既然说了,应下了,那便把压力给到他!
若是到时候坐等没有,右等不来的,那就只管拿他问话!
吕氏这般想着,心头轻了许多,继续吃饭。
过了这个话题,一家子人又聊起了京城这几近一年以来的趣闻趣事。
饭桌上的笑声,持续到了下午。
苏玉锦和贺严修要回贺家,苏文宣和苏云若一并送他们出门,直到他们坐上了马车后,这才回去。
宫中派来的太医很快抵达了苏家,更带来了许多人参、鹿茸、燕窝等珍贵的滋补之物,供苏云若使用。
太医先是替苏云若诊了脉,片刻后道,「苏小姐的身体已是没什么大碍,平安郡主所开的调理方子也十分对症,只需照方用药即可。」
「只是先前苏小姐到底伤得过于厉害,往后需得多加注意,老朽为苏小姐开上一些药膳,辅助治疗,可起到强身健体之功效。」
苏玉锦的医术,整个太医院皆是知晓,这位太医更是亲眼见过其为皇后和太子治疗的方子,赞不绝口。
可以说,苏玉锦给苏云若开的方子十分完美,他完全不用修改。
但是皇上和皇后派了他来,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能是开上一些药膳,既彰显他身为太医应有的能力,又能体现他对苏云若的重视程度。
「有劳太医。」苏绍元和吕氏连声道谢,更吩咐人为太医准备茶水点心,安排住处。
等忙碌完这些,吕氏拉着苏绍元嘀咕,「初初医术高明,皇上和皇后娘娘又巴巴地派了太医过来……」
「如此才能彰显皇恩浩荡啊。」苏绍元道。
「会不会,还有旁的什么心思?」吕氏低了头,抿了抿唇。
苏绍元明白吕氏要说什么,当即压低了声音,「再如何有心思,不曾说出口的,便都不算数,眼下若若因为救了太子殿下之事,满朝文武皆是盯着咱们苏家,此时若是从咱们家走漏分毫风声的话……」
便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上奏弹劾苏家恃宠生骄,揣测圣意,其心可诛。
「嗯,我明白。」吕氏点了头,「皇上赏赐什么,给了什么尊荣,皆是皇上的恩典。」
并无什么缘由。
苏绍元见状,心中安稳许多,「我也需交代文宣近些时日做事需更加谨慎小心,不能生出任何骄纵的心思来。」
「嗯。」吕氏再次点头。
眼看时候不早,吕氏便也吩咐底下人按着太医所开的药膳方子去准备一应食材,准备亲自为苏云若炖煮药膳。
马车缓缓前行,苏玉锦和贺严修到达贺家时,已是日头偏西。
进了家门后,先去给贺老夫人请安。
贺老夫人早已在院中等候,看到苏玉锦进来时,顿时眼前一亮,快走了几步握住了苏玉锦的手,「可算是回来了。」
「让祖母看看,这段时日可长胖一些了?」
说话间,贺老夫人已是上下将苏玉锦打量了一番,「人看着倒是还精神,只是比先前从京城离开时要瘦了许多,不过不妨事,祖母交代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你素日爱吃的清淡口儿,给你好好补一下。」
「谢谢祖母。」苏玉锦笑盈盈地回话,「看祖母面色红润,这段时日身子还好吧。」
「好,好着那。」贺老夫人笑道,「你平日开的那些药膳方子,小厨房里素日总是在做,我也跟着吃了半年多,别说,还真是比去年入冬前感觉好很多呢。」
「不过你也别光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的身子,也得多记挂着你的才行,边关本就荒芜,吃喝皆是跟不上,又劳累做了那么许多事,身体虚弱的很,需得好好养上一养。」
「母亲说得极是。」陆氏挽着苏玉锦的胳膊直点头,「不过母亲尽管放心,儿媳已经吩咐管事这些时日采买了各种新鲜的肉类菜蔬,又托人从沿海寻来了许多有营养的鱼虾来,给玉锦好好补上一补。」
「你素日做事细心,此事便交给你来办。」贺老夫人提醒道,「这饭食跟上,茶水点心也不能少,说起来,前段时日入宫时,在太后宫中尝到的几样咸口点心滋味皆是不错,我看干脆我明日便进宫,用这张老脸去将做这糕点的厨子给要回来一段时日。」
「母亲这般说的话,儿媳也想起来一桩事来,元宵前后时到章家做客时,章夫人新得了一个做淮扬菜的厨娘,儿媳尝过,手艺的确不错,儿媳寻思着玉锦偏好口味清淡的饭食,我便去问章夫人讨这个厨娘过来……」
苏玉锦,「……」
突然可以预测到最近一段时日她的生活状况了怎么破?
而就在贺老夫人和陆氏挽着苏玉锦往屋中走时,跟在后面的贺严修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在家中的地位,肉眼可见的下降呢。
贺承业伸手拍了拍贺严修的肩膀,「习惯就好,再者说了,你还不是最后一名。」
那……倒是!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旁的贺严州。
好歹,还有这个闯祸精在。
看他做什么?
贺严修见状,顿时提高了警惕,快速收回了方才的嬉皮笑脸,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更是将这些时日他犯过的错快速回想了一遍。
等等,他这段时日按时上学,认真做功课,不曾犯过什么错!
「父亲和二哥这般看我做什么?」贺严州被盯得浑身都不自在。
「无事,不过是许久不见你,感觉你长高了许多。」贺严修伸手揉了揉贺严州额头处。
这话说的不假,贺严州正是半大孩子抽个儿头的时候,这几近一年的时间便是比去年高了大半个头。
贺严州因此并不起疑,只眉开眼笑,「二哥说的不错,祖母前几日便提及我个头又长了,就连夫子这两日也说我比其他人要长高了许多呢。」
「嗯。」贺严修连连点头,「说起来,你年岁也差不多到了该出门走动的时候,往后免不得跟着我或是父亲出去应酬,到时候必定会见着许多比你年岁小的孩童,你可知道到那个时候该如何寒暄?」
贺严州一听这话,顿时挠了挠头。
他平日惯是闲散惯了的,规矩上记住的实属不多,真到场面上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太知道该怎么办。
「还请二哥赐教?」
「这个其实倒也不难。」贺严修道,「这寒暄嘛,嘘寒问暖,互相夸奖,除了日常的问候,这重点在一个夸字上,只要嘴够甜,自然也就讨人喜欢,哪怕其他规矩差上一些,也不会被人说道。」
「不过这夸,得夸得有技巧,若是看着机灵的,便夸赞聪慧,若是看到内向的便夸赞沉稳,若是看到模样好看的,就夸赞生的俊秀,貌比潘安……」
贺严州一边努力地记下,一边疑惑地打断了贺严修的话,「可若是遇到挑不出优点的呢?」
总有那种模样一般,看起来不机灵,又不沉稳的人吧。
这种若是随便夸,容易将人给惹恼了。
「问的好。」贺严修冲贺严州竖了个大拇指,「实属问到点子上了,不过这也不难,倘若真遇到这种情况的,那就夸他长高了许多。」
「这回答不错!」贺严州兴冲冲地连连点头。
小孩子嘛,每年都是要长的,夸赞对方长高,总是没有错的!
但是……
刚才二哥明明……
二哥太欺负了人了!
贺严州只恨不得咬碎满口的牙,眼神更是恨不得化成刀子,要将贺严修身上刺上几个血窟窿才罢休。
常言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哦不,莫欺少年傻!
你且等着!
贺严州咬牙切齿了整整一顿晚饭的功夫,直到晚饭结束,准备各自散了回院子时,仍旧是「恶狠狠」地瞪着贺严修。
哪怕是顺路一并回院子时,也是如此。
「你且说罢,你是不是又欺负严州了?」苏玉锦没好气地捏了捏贺严修的胳膊,「瞧把人气得。」
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哪里有的事。」贺严修自然不肯承认。
贺严州却是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扭糖似的抓住了苏玉锦的袖子,「嫂子明鉴,就是二哥欺负我,话里话外地说我生的矮,简直气死人了!」
贺严修,「……」
这话他真没说!
「好了好了,你二哥欺负你,有二嫂替你做主。」苏玉锦笑道。
第608章 封赏
「还是嫂子最疼我。」贺严修立刻嘻嘻笑了起来,更是冲贺严修扮了个鬼脸,「不过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二哥欺负了我,我也不会揪着不依不饶,却也需二哥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不画。」贺严修想都没想,立刻拒绝。
他虽说不是爱画如命之人,可贺严州也不晓得毁了他多少精心绘制的图画,看着实在是心疼的很。
贺严州再次翻了个白眼,「哪里就是要让二哥作画了,二哥竟是还想用画来打发我,实在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贺严修既好奇,又越发警觉。
好奇的是,喜欢在旁人画作上涂鸦作画的贺严州竟然不要画。
警觉的是,不晓得这贺严修究竟打了什么鬼主意。
「陪我下一晚上的棋!」贺严州道。
贺严修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换一个。」
刚刚回到京城,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陪自家媳妇儿,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陪你下棋?
想什么呢!
「那……」贺严州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的,只能问二哥讨房中的那把碧月弓了。」
碧月弓,是贺严修偶然间所得,是制弓大师长鸿老人所制,用料考究,制作精良,弓身上也雕刻了繁杂且精致的花纹。
且寻常的弓弦,大多是用棉麻丝等混合的线、马鬃或者动物的腱所制,但这把碧月弓,用的却是鹿筋。
如此一来,弓弦十分耐用,却具备一定的弹性,让箭在发出去时,威力大增。
碧月弓,也因弓拉满后如同满月,气势威力极大,自诩能够与后裔射日的神弓相比而得名。
这把弓贺严修十分喜欢,也颇为珍视,除了偶尔拿出来练一练手之外,几乎都保存在箱中。
这会子,贺严州想讨了去。
而且还是在接连提出两个他不会答应的条件之后。
这个贺严州,是一开始盯上这把弓了吧!
贺严修瞥了贺严州一眼,目光带了十足的寒意。
贺严州却不以为然,只摸了摸鼻子,「事不过三,二哥总不能这个不肯,那个不许的,那也太过分了些。」
「二嫂您说是不是?」贺严州没忘记在靠山跟前撒个娇。
贺严修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今天还的更快了一些。
贺严修咬了咬牙,「给你便是,待会儿着人送你那里。」
「谢谢二哥!」贺严州欢喜雀跃,「果然二哥最是通情达理,知道照顾幼弟了呢,最喜欢的便是二哥了!」
「二嫂,我跟你说,二哥素日里虽然神经大条,做什么事粗了一些,顾不得一些小事,可我能看的出来,二哥待二嫂的心是比真金还要真的,可以说是天地可鉴呢……」
得了好东西,贺严州此时也并不吝啬自己的口水,只说的是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只将一记彩虹屁吹得极其响亮。
「好了好了。」贺严修有些不耐烦,「时候不早,赶紧回去歇息吧。」
不要一直打扰他们两个!
贺严州目的达成,这会子也不多停留,只脚底抹油,快速溜走。
贺严修和苏玉锦则是一并回了院子。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碧月弓寻了出来,着人给贺严州送过去。
目送碧月弓被拿走,贺严修心底里也是滴了一地的血。
看贺严修这幽怨无比的模样,苏玉锦忍俊不禁,「自己做的孽,终究得自己去偿还,如此大的人了,竟是还去招惹一个小孩子……」
贺严修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伸手将房门关上后,坐在了苏玉锦的旁边。
先是摩挲着苏玉锦修长且细腻的脖颈,而后捧着苏玉锦的脸,贺严修已是急不可耐地在樱唇上索取了一番。
直到苏玉锦气喘吁吁时,贺严修才停了动作,幽幽问道,「为夫这般招惹,夫人该如何罚我?」
苏玉锦,「!!!」
当真是越发脸皮厚了!——
众人在家足足歇息了几日后,这才入宫面圣。
细说状况,论功行赏。
秦毅澍考虑的周全,且基于此次众人功劳卓卓,于封赏上也是毫不吝啬,十分大手笔。
金银锦缎,稀奇珍宝,几乎是像流水一般的赏了下去。
除此以外,更是官职上的升迁,爵位上的封赏。
陆家已是加无可加的尊崇,秦毅澍便将目光放在了陆雯静的身上,赐其安定郡主的封号,更允许其婚嫁之时,可按公主之仪备办嫁妆。
此外,秦毅澍则是赐苏云若吉安郡君的封号,安民伯荣升安民候,入市舶司任主事。
苏绍元对此感激无比,拉着苏云若一并跪地谢恩。
一旁的贺严修在迟疑了片刻后,亦是跪在地上,「谢皇上恩赏。」
秦毅澍颇为玩味的看向贺严修,「朕对你的封赏还不曾下旨,你便这般着急谢恩不成?」
「皇上心思细腻,这奖赏也皆是合所有人的心思,臣心中欢喜,一时难以自制,还请皇上恕罪。」贺严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