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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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两小只起得比她还早,已经跑外边洗漱好了。
沈宁回屋看到自家大嫂醒了,颠颠儿跑到床边,又欢喜又腼腆的跟桑萝说昨晚梦见赚钱买粮了,桑萝才知道原来乐的不止她一个。
她瞬间干劲儿满满,掀了被子起床。
沈宁见桑萝起床了,转身到放碗的石块那边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递给桑萝一把茅根:“大嫂,给,我和二哥早上新采的!”
古代版简易牙刷,一种叫白茅的植物的根茎,搓掉根皮就可以咀嚼食用,因为含大量纤维素,贫苦人家讲究卫生的就会用这个咀嚼,用于清洁牙齿和口腔。
桑萝昨天已经体验过了一把。
这会儿见小兄妹俩连她的那一份都备好了,笑着揉揉沈宁小脑袋:“谢了。”
接过白茅根就出门洗漱去。
出门才发现,她昨夜浸在池里的苎麻此时已经被捞了上来,沈安正用她从陈家借来的取麻器取麻,年纪小小,动作却格外熟练。
桑萝有些讶异,这可不是看看就能手熟的。
想想李氏为人,又不奇怪了。
沈安看桑萝起来了,眼睛就亮了:“大嫂,咱们现在能去起鱼篓子了吧?”
他早上刚醒就惦记上了。
“行啊!”桑萝笑笑:“等我洗漱好咱们就走。”
沈安和沈宁乐得跟什么似的,桑萝还在洗漱,小兄妹俩就先去做准备了。
两孩子这回有经验,把剥麻刀一收,一个去提昨晚带回家的空背篓,一个端了烧饭用的破瓦罐,就为了不占用背篓,收了鱼好能再下两个捕鱼陷阱。
夜里下的篓子清晨收,收获比之白天的要更好,不过这一回的鱼个头都不算大,最大的一条还不及巴掌大。
饶是这样,三个人也满足得不行。
沈安和沈宁很是宝贝那些个鱼虾,还特意捧了水灌进瓦罐里,就指着那鱼儿多活些时候,桑萝也由得他们。
不过这也就是一程路,等回到家里这瓦罐就得洗一洗当锅用了,自然不能留给这两小只养鱼,至于从陈家借来的水桶和陶盆,那是陈家取水和做吃食用的,哪能给人家弄得满是鱼腥味?何况今明两天他们自己先就得用这东西来做吃食去卖。
沈安也清楚,一回家就问桑萝这些个鱼虾怎么处理。
“鱼留三四条咱们中午添个菜,其它的用碗单盛出来,等会儿我有用,虾洗一洗用瓦罐烧水煮了就用昨晚那块石板晾晒上吧,煮虾的水留着。”
沈安虽不知道大嫂要把这半碗鱼怎么安排,不过不妨碍他听他大嫂的话照办。
早上仍是煮粥,许是有了获取食物的手段,这一回看到桑萝取米,沈安虽还肉痛,到底忍住了没跟前一天似的干出扒拉回去一捧的事情,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精彩。
桑萝看得好笑,抽空教育:“别心疼米粮,都说朝莫虚,暮莫实,要想有个好身体,一天都有好精力,这早食可不能省了。”
沈安赧然:“大嫂,我没说什么。”
桑萝笑笑,就着瓦罐里煮过虾还翻滚着的热水,撇去面上的浮沫,把淘好的米下了下去,时不时搅拌着。
等米在瓦罐里煮得开了花,她往里撒了点儿盐,加一把切得细碎的野葱,香得两个孩子蹲在一边鼻翼直耸动,口水都快忍不住吸溜起来了。
河鲜河鲜,这一个鲜字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虾的鲜、葱的香,一碗咸口的鲜虾粥就出锅了。
只可惜没有姜,不然这味道能更好,不过对于三个天天吃野菜的人来说,这样的美味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家里能用的碗现在只剩两个,桑萝笑着给兄妹二人各盛半碗:“你们先吃,我去陈阿奶家走一趟。”
端着那半碗鱼就出门了。
沈安和沈宁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问那鱼是要做什么用。
大嫂想法子捕的鱼,自然是由得大嫂安排,何况是给陈阿奶的话也没关系,陈阿爷和陈阿奶可是救了他们大嫂的命。
桑萝确实是给老太太送鱼,却跟救不救命的没什么关系,更不是白给。
她这是厚着脸皮,想用那半碗鱼上门跟老太太换一块麦芽糖。
“新鲜的吃食,怕人家不知道味儿不会买,我寻思一开始总要弄一点给人尝个味儿,就想到时候化点糖水带上。”
倒是正经事。
陈婆子听她说完来意,也没接桑萝手里的碗,只撂下一句等着,转身进屋,没一会儿出来,递了两块麦芽糖给她:“赶紧回去吧,拿碗放着,这天儿在外面晃晃糖就融了。”
桑萝喜笑颜开接过,“阿奶,您看这鱼您拿个碗装着?”
陈婆子两天之内掏了四块麦芽糖出来,心疼大劲儿了,但沈家长房那边怎么个情况她自己是亲眼见过的,就那点子鱼,还不知道是不是在溪里泡了一天捉到的,她还能跟几个孩子要这吃的?
摆摆手赶人:“我们家不缺这个嘴,你端回去自己留着吃吧。”
桑萝:“……看您说的,那我不是白要您的糖了?那我成什么了呀,说是换的就是换的。”
说着自己往灶房去了,很是自来熟的拉着秦芳娘:“有田婶儿,您看看给用个碗装一装呗。”
婆婆不接的东西,秦芳娘哪敢接?她就探头瞧自家婆婆神色。
桑萝一瞧这样儿,也不干等,转头在灶屋里扫一圈,很快瞄到碗柜,自己痛快麻利的过去,翻出一个碗,半海碗鱼呼啦倒过去了。
这才嘻嘻笑着看向陈老太太:“阿奶,还有一桩事求您呐,您看您能再借个桶给我不?就明天集上用一用,我晚上再来拿,保证不耽误您家今天用桶,明天从集上回来就给您送回来。”
陈老太太婆媳:“……”
这以前是太腼腆,现在吧,插上根尾巴那就是猴成精的,不用你递竿子她自个儿就能搭着跳着蹦着往上攀爬。
陈婆子觉得自己这是被赖上了的节奏,她没好气睨桑萝一眼:“提一桶去还不够你卖?你当集上的钱是天上洒雨呢?那么好赚。”
乡里的这个集,会去的都是农家,这年景儿有几家舍得在吃上花多少钱的。
桑萝尴尬:“那倒不是,就是一个桶的话得用提的,咱这儿去集上七里地呢。”
她捏捏自己的瘦胳膊:“您看看,就我这身板,提扎扎实实一桶豆腐走个七里路,不说胳膊,我人都得废了。”
“所以跟您再借一个桶呢,两边分分,挑着去要轻省些。”
说到这里冲老太太讨好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再借根扁担。”
那谄媚样儿……
陈婆子没辙儿的点头:“行行行,晚上来拿就成。”
然后收获了猴成精的桑萝哐哐哐一堆好人卡,嘴甜话不要钱似的。
陈婆子听得嘴角直抽抽,想笑又努力端着,挥手赶她:“行了,明天要出摊,今天有得你忙的,快回吧。”
桑萝心满意足揣着空碗和两块麦芽糖出了陈家小院,没走几步,听得一声带着讽意又略带夸张拐了两道弯的“哟!”
李氏倚在自家院门边,微抬下巴睨了一眼桑萝手里的空碗,唇角一挑:“这是换了一家乞食了?怎么?没要着啊?”

桑萝停住脚步打量李氏,沈金那张嘴就是要饭,根子出在哪她算是知道了。
嘴欠到这份儿上的,桑萝也是头一回见,住在山里修身养性几年得的那丁点儿涵养都让了道。
她眉头一跳,在怼不怼回去之间还没转过半个沉吟,李氏身边就冒出沈金的脸。
“娘,她不是要吃的,她是端了半碗鱼送给了陈阿奶,我看到了!”
“娘,我也想吃鱼。”
李氏脸上带着得意的讽意定住,一个抿唇,目光一寸一寸转成冷意,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养不家的白眼狼。”
语速缓慢,一字一嘲。
沈金跟在边上也吐着舌头做着鬼脸学舌:“白眼儿狼!”
桑萝神色冷了下来,视线在李氏母子二人脸上转过,最后迎上李氏的目光。
“三婶说话还是客气些的好,听说沈烈十六岁就顶了三叔去了战场,您说这些话的时候只管想想,如果当初去的是三叔,现在处境堪忧的就该调个个儿。”
桑萝说到这里煞有介事地拍拍额:“看我,倒是忘了听村里人说过沈烈为人很是不错,想必三叔要是死在战场上,他必是干不出把三婶和几位堂弟堂妹们净身赶出去的事儿来,三婶,是吧?”
李氏根发都要炸了起来,眼尾拉得狭长,怒视着桑萝:“你咒谁死?有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吗?合着我们家这几个月的口粮都喂进狗肚子里了是吧?”
桑萝笑睨着她:“瞧您说的,咱就是就事论事这么一说,光听一听三婶就受不得啦?那我们小安和阿宁的兄长命还搭上去了呢,还被三叔三婶你们分出去自生自灭,他们找谁理论去?”
“再听听您说的话,左一句要饭的,右一句白眼狼,我倒是想尊您为长呢,您有为长者的样儿吗?”
她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就这么一小会儿,左右已经有人家探出头瞧热闹了。
李氏被噎得回怼不动,脸胀得猪肝一样,指尖颤着,指了桑萝两回,猛地捂脸嚎了起来:“这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我们养着大房的三个孩子养了这么些年,没养出恩倒养出仇来了?”
动静一大,原本在屋里听着动静的沈三匆匆出来,四下一望,见左右邻居都探头在看,攥了攥拳,抑住怒意,斥了一声:“大清早的闹腾什么!”
转头就冲着桑萝:“桑氏,你三婶看你逃荒过来,好心领你回来让你有个安身之处,不说该得你多少感激,起码的敬重要有吧?”
扣得一手好帽。
桑萝打小没爹没妈,孤儿院里可不是那么和谐喜乐,那也是跌跌撞撞长大的,平时不招事,遇事也绝不是个面团性儿,听到这话就是一嗤:“三叔,您也别拿这事儿来压我,三婶半袋粮换我回来给沈烈做媳妇,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满村子里大家伙儿都能瞧得明白。”
“至于恩情,在我这里,我一路逃荒过来,如果三婶真是给我活路,我必然感激,结草衔环也要报答的。”
“但我来十里村后是个什么情况村里人可都看着,不用我说了吧?前天夜里就险些饿死在山上,小安半夜来求粮,三叔三婶你们听着了也只当没听见,这可不是我赖您,这是小金昨儿亲口说的。要不是陈阿爷和陈阿奶良善,半夜给送了吃食上去吊住了我一条命,我桑萝现在也地下跟我那没了的爹娘兄弟和还没见过面的男人团聚了。”
“所以,您和三婶往后还真别跟我扯什么恩情的大旗。”
沈三和李氏从来不知道这桑氏是这样口舌锋利泼辣的主儿,一时间被噎得瞠目结舌。
李氏反应快些,抢在自家男人面前朝着桑萝呸一口就骂道:“好利一张口舌,我们夫妻可辩你不过!但放在谁家也没有分了枝还得管一辈子饭的,分了家你合该就得自己立起来,这也能怪得着我们?我们还该着你了?”
桑萝可不接这锅:“您这话说的,那也得看这家是怎么分的,没田没地,就一个没开荒的山头,我得有通天的本事才养得活三张嘴吧?您满村瞧瞧,谁家是这么分家的,两小袋粮,是指着我带着小安和阿宁能吃到买得起地再种上粮收成上来呢?”
“是,我们是小辈,您要说这家当都是你们积攒下来的,没欠着我们没该着我们,除了当年落户时官府免费给的两个山头本该有长房的那一个,您什么也不分我也没得说,但左一句要饭的,右一句白眼狼就没意思了吧?我人都要饿死了,小安就算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嫂子,半夜想要饭,那不也要不开您的家门吗?”
“既然狠得下心不管小辈死活,那也就甭摆长辈的谱儿,一家分作了两家,往后见了面说个话,该有的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她声音扬得高,最后一句直接问左邻右舍去了,沈三和李氏四下一望,就见各家门口这会儿全是看大戏的,正朝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沈三虽听不清,却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他一口气堵在喉头,耳朵嗡嗡的,几乎要呕血。
陈婆子听着动静出来,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老太太忍这两口子好几个月了,一直想着这是别人家务事,闭着嘴没吱过声。
这会儿听那李氏又是乞食又是白眼儿狼的,终于憋不住。
“行了,沈老三,我们两家当年一路逃难过来的,又成了邻居,我老婆子就倚老卖老说一回,有些事情别做得太过,其他事不说,当年你大哥可是为了护着你们家的粮食和水才被人打杀了的,小安娘也是受不得这个打击才跟着走了,你们俩口子能活下来也是承了兄长的庇护,这事你们认吧?”
“更不要说当初你改了阿烈的名让他顶了你上战场,村里没人不知道。”
“所以,以后事关小安和阿宁……还有阿烈媳妇的事,你们俩口子行事前还是先摸一摸自己良心,问问自己良心过不过得去吧,也想想以后到了地下,敢不敢见你兄嫂和侄儿。”
沈三和李氏的脸色,那真是红了黑,黑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简直不要太精彩。
沈三一张脸调色盘一样,变到最后,胀成了猪肝色。
对着桑萝他还敢摆一摆长辈谱,但对着当年一起逃过来、清楚他们家情况的陈老太太,他说什么都站不住理,末了只能一甩袖,一手扯了婆娘,一手扯了儿子转身进院,怦一声把院门甩上。
桑萝撇撇嘴,心情半点不受那一甩门的影响。
倒是陈婆子,看着沈家院门甩上了,几步走到桑萝面前,把人往自家院子那边一拉,好不嫌弃地瞪她一眼。
“你是不是傻,他们那些事情做得再不地道,辈份上也压得你死死的,你就这么跟他们吵起来,名声不要了?”

“什么名声?太过厉害?不敬长辈?”
桑萝一叹:“阿奶,我现在是个寡妇,十五岁的寡妇,我还要拉拔着小安和阿宁长大呢,有个厉害的名声才好。”
桑萝穿过来才一天多,但也瞧出来了,这老太太嘴硬心软,心肠好着呢,所以也愿意多解释几句。
“至于不敬长辈,连沈金那小不丁点的也能一口一声要饭的说小安和阿宁,我今儿才知他是跟着三婶学的口舌,为长不慈,我也实在敬重不来,名声爱怎么就怎么吧。”
不是她不知名声在这古代的重要性,只是沈三和李氏的行事,一桩桩都踏在桑萝底线上,这样的人她可敬不起来。
圆滑变通也得分事分人,沈三和李氏这样的,桑萝不愿委屈自己被名声绑着受这憋屈气。
何况原身当初会跟着李氏回来,本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情况,想奔一条活路的,结果没想到李氏带她回家根本就是存了别样心思,最后落了个病饿而死的下场。她一个托赖着原身这身体才活下来的,真跟李氏你慈我孝,又置已经没了的原身于何地?
且桑萝相信自己慢慢的总能把日子过起来,就沈三和李氏这样的,早些撕掳清楚还是好事,以后该怎么处,大家心里都有数。
陈婆子听到那句十五岁的寡妇,心口窒了窒。
她这几日肯关照桑萝,更多是看在沈安和沈宁这两孩子的份上,到这会儿,倒是真心实意对桑萝生出几分怜惜来了。
也是苦命人。
想想沈三两口子的作派:“也罢,有些事情今天说到了明面也好,免得他们以后再拿长辈的款儿压着你们。”
算是认可了桑萝那一套行事准则。
桑萝正要走,老太太把她叫住:“等会儿。”
桑萝望过去,就见老太太腮角动了动,而后问她:“你那糖水怎么带到集里去?”
桑萝笑道:“把陶盆带上,到时候直接倒在里边,用背篓背去。”
老太太听后没说什么,挥挥手:“行了,回去忙吧。”
桑萝辞别了老太太,转身就回家去了,这没姜没料酒的,鲜虾粥冷了可就腥了,况且明天就是大集,她大把的准备工作要做起来。
老太太看她走远,嘀咕一句:“都不够路上晃荡的。”
一个白天转眼过去。
次日一早就是乡里大集的日子。

第一回 卖神仙豆腐,桑萝和两小只都很重视,八月的山里,白天还是热的,为了确保食材新鲜,除了叶子是傍晚采来,神仙豆腐是桑萝半夜起来现做。
当然,两小只也睡不着,跟前跟后端水递勺的转悠。
说是一桶分作两桶装,实际上真到实操的时候,看一看这啥啥都缺的家,那就不可能做得太少。
大集五天才一回,她们做的还是无本生意,不想法儿多捣腾些都对不住这大山给的资源。
至于挑两桶神仙豆腐会不会很累,桑萝寻思这就是咬一咬牙的事了。
熬了大半夜,做了两批,满满四大陶盆,天蒙蒙亮的时候,第二批做的正好凝固成,桑萝用竹刀划成了方方正正的块儿,一块块码在从陈家借来的两个木桶里,整整三十二块,边边角角的料也不浪费,一起放了进去,等到集上做试吃的用。
想象是很美好的,真到了挑起那两桶豆腐的时候,桑萝牙根儿都咬紧了也还是没用……
真沉啊!这玩意儿太瓷实了。
桑萝上辈子后边那几年,因为身体原因,太吃力的事情并不多做,而原身哪怕逃了几个月的难,但水患之前的日子真是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容也不为过的,身边还有小丫鬟侍候着,哪里是个能干重活的主儿?
从山里挑到村里,还没到村口,桑萝两肩已经开始痛了,走路也费劲吃力起来,给沈安沈宁小兄妹俩看得是胆战心惊。
“大嫂,要不然我还是回家再拿一个陶盆,分一些我跟阿宁放背篓里背着吧?”
他们大嫂先前病了那么一场,命都差些没了,这才养两天呢。
桑萝先还觉得自己能行,走了这一小程,她心里也打起鼓来了,原身的体质好像比上辈子的她还弱得多啊。
不是说身体多不好,是从小到大养得太娇了,日常连走动都少,更别说干活锻炼了,压根就没多少气力。
不过两小只今天也没空手的,一人一个背篓背在背上,沈安那边是相对重些的陶盆和几个昨天临时做出来的竹筒,里边装的是回头在集上给人试吃要用到的糖水和净手用的清水。
没错,就是临时做出来的竹筒,当然,不是桑萝做的,而是老太太让儿子陈有田做了,桑萝傍晚去提桶时给的。
沈宁背的则是半篓洗净晾好的荷叶。
古代可没有塑料袋,她也不能东西卖出去了就让人用手捧着拿回家,琢磨半晌,昨天傍晚走了挺远找了个野塘采了三十多张荷叶,还摘了几十片适合做试吃杯替代品的叶片。
桑萝看看小兄妹俩的个头,再压一压怕会压得不长个了,她把牙一咬:“不折腾了,我半道上歇几趟应该能行。”
说话间,前边有人扬声问:“是小安吗?”
“是有田叔!”沈安激动起来,噔噔往前跑:“有田叔,是我,你怎么在?你也去集里吗?”
陈有田看看小家伙,再看看后边挑着担子显得特别吃力的桑氏,心说还真叫他娘给说着了。
他点头:“我也去集里卖点东西,你们阿奶让我在路口等等你们,怕你大嫂挑不了六七里路,我来搭把手,在集上也有个照应。”
后边那句话是说给挑着东西往这边来的桑萝听的。
实际上,他娘的原话是:这桑氏人瘦得柴秆儿一样,心还挺大,两桶,我看她明天在半道上是要原地作法!你明天一早把咱家攒的那点鸡蛋也送到集上换几个钱,早些去,就在村口那里候着,碰上了就搭把手帮着她挑一下担,集上再照看着点,咱就不算白吃了她半碗鱼。
可不就是要原地作法吗?
不用半道上,陈有田看那桑氏这还没到村口,就已经累够呛了。
后边的路,桑萝那竹扁担就到了陈有田肩上,陈有田那一篮子鸡蛋到了桑萝手上。
说是一篮子,桑萝瞧着也只是十几个。
要么陈家养的鸡不多,这天热,怕蛋存坏了,十几个就得走一趟;要么陈家今天用不着去集上,是为了帮她才顺带走的这一趟。
看老太太昨天闷不吭声就让有田叔给她做了几个崭新的竹筒,后者的概率极高。
她心下感激,这会儿倒觉得说什么谢字都显得空泛,一张惯会说嘴甜话哄人的嘴倒是老实了,只道:“辛苦有田叔了。”
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好好交好陈家,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放在沈家,近在眼前的沈三叔一家也不如陈老太太这邻居一指头。
陈有田笑笑:“走吧,抢好位置得赶早。”
挑着担走着,看到沈宁背篓里绿色的荷叶,“这些荷叶是给人装这神仙豆腐用的?”
没等桑萝开口,沈宁就连连点头,还把桑萝带着她们找了试吃时候用的小叶片的事拿来说,末了特别自豪的跟陈有田夸道:“我大嫂懂得特别多!”
陈有田听说试吃的细节都有考虑到,顺着沈宁的话点头:“是挺有章程。”
六七里路,在沈安和沈宁兴奋的叽叽喳喳中倒是很快到了,出来时天才蒙蒙亮,离得稍远时看人只看得着一个影子,到集上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了大亮。
所谓大集,其实就是在青浦乡地理位置相对居中的一个大村开的集市,方便周边各村村民互通有无的。
“这儿叫三里村,离县城三里得名,咱们这一道儿一条线过去的好几个村是以里命名的,三里村、五里村、七里村、十里村。”
桑萝才知道到了大集原来就离县城这样近了,她听得稀奇,又问道:“一路过来不止经过两个村吧?其它村子呢?”
陈有田笑:“还有很多是一族一姓聚居的,这种就以姓为名居多,也有以山水地形为名的。”
桑萝听得涨知识,说话间已经进了三里村,这时候集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住得离大集近的一些出摊村民已经抢占了位置摆好了摊,挑担的、提篮的、草绳绑着的,甚至就往脚边的地上一搁的,各式都有。
沈安和沈宁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小兄妹俩上一次来集上,还是沈烈在的时候。
沈安视线在集上扫了一圈,指了一处路口:“大嫂,那边摆摊的人多,又是路口,咱是不是把摊子摆那里去?”
问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家大嫂对这边根本不熟愁,然后,一大两小就齐刷刷看陈有田。

陈有田被三双眼睛盯得有些压力,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前来集里的场景,点头。
沈安一看他点头,背着自己的背篓,拉着沈宁就噔噔往前冲了,找到一块空位能摆下他们两家摊子的地方,转身就把身后的背篓取下,先把两个位置占了下来!
陈有田帮着把两桶豆腐挑过去放下,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过自家那篮鸡蛋,在沈安给他占的位置那就蹲了下来。
桑萝四下看看,他们两个摊子边上,左边是卖菜的,右边是卖簸箕的,再往边上还有卖麦芽糖、鸡蛋、麻丝、土布、席子、扫把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土产居多。
而除了摊贩,这会儿也已经有三三两两挎着篮子沿路转悠来赶集的人了,想是住得近的。
沈安看看边上几个摊主,大多只是站着,有人往跟前走过时会问一句自家卖的东西对方要不要,又看看把篮子放在地上,蹲在旁边一声不吭老实等客的陈有田,侧头问桑萝:“大嫂,咱们这个怎么卖呀?要吆喝吗?”
关乎生计,沈安已经开始紧张了。
“要,酒香还怕巷子深呢,而且很多人不认得这个,不过在这之前咱得先做点准备工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桶摆好,又提了沈安那只背篓过来,把里边装糖水的竹筒放到沈宁放荷叶的那个背篓里,陶盆和竹刀让沈安端着,自己把空出来的背篓翻转倒扣,再从沈安手上接过陶盆放在上边,试了试,还算稳。
“成,这卖东西的展台齐活了。”
入口的东西,尤其这种不用二次加工也能直接吃的,东西再好,直接放地上也没卖相了。
桑萝上辈子正式参加工作前没少折腾摆摊,就地取材布置这些东西也算是驾轻就熟。
转头又唤沈宁:“阿宁,净手的清水。”
沈宁正不知该干什么,一听桑萝喊她干活了,反应简直不要太积极!
利索从好几个竹筒里翻出装了清水的一个,和桑萝一起背转了身,在路沿倒着让桑萝把手洗净了。
桑萝净过手,这才从桶里捞出一块神仙豆腐切块后的边料,一手托着,一手握竹刀,就着手就在陶盆上方划起小块来。
她这碰东西还要先净个手的讲究劲儿引得隔壁几个摊主侧目,又见桑萝手上托的那东西绿莹莹、颤悠悠的,根本就不认得,旁边一个卖鸡蛋的老妇人就奇了,打听道:“小娘子卖的这是什么?像是吃食?”
桑萝笑:“就是吃食,神仙豆腐,好吃着呢!”
听是这闻所未闻的东西,还冠个神仙的名,老妇人伸长了脖子瞧:“没见过呢,这怎么吃?”
“看您喜欢呢,家里要是有麦芽糖或蜂蜜的,那就化点儿糖水,切好了做浇头拌一拌直接吃就成,算是一道点心;您要是喜欢吃咸口呢,就用油盐酱料加点儿葱花调个味儿,那就能直接当道菜来吃了。”
她声音清亮,边上几个瞧新鲜的摊主都听得清楚。
见她刷刷刷几刀,那绿莹莹的‘神仙豆腐’就被划成方方整整的小块,手一低一侧,全落在土陶盆里,那颜色被土陶盆的底色衬得,那叫一个好看,几个伸着脖子瞧热闹的摊主口中几乎都分泌出唾液来。
这看着,像是挺好吃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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