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让加班只需要一个笔记本?电脑,每次和她一起在书房时,都会先整理出一片地方?,委屈地只用?那片小角落。
书桌边上的日程表,前几?页还有他自己?写?上去的[22:00-22:30 跟陆知让打视频电话],但是,那几?天也没有真的打满半小时。这大概是日程表上唯一她没有遵照执行的一条了。
还有用?作休息区的小沙发,陆知让在这里扮演他们学?校的大学?生,听她练习讲课。
但那些课程理论性强,他也没什么兴趣,经常听得很困了,掩面偷偷打哈欠,打完哈欠再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望向她。
卧室是他们相处时间最长的房间。
还记得前不久他们在这张床上讨价还价,关于欠缺的夫妻生活次数是否需要补足的问?题。
陆知让为此据理力争,后来把她欺负得很惨,下床时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迫于无奈让他抱去浴室洗澡。
虽然?只结婚两个月,在此之前他们一点也不熟。
但温书瑜一闭上眼睛,这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画面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播放,连他的每个表情都很清晰。
温书瑜颓然?地坐在床边,捏着手机,泪眼婆娑地戳了下屏幕。
陆知让还是没有回她的消息。
独自悲伤了好一会儿后,温书瑜想起之前跟他开过手机的共享定?位。
她想立刻去找他。
温书瑜把定?位的软件打开,上面显示陆知让的手机位置现在在开发区的一家宠物医院分院。
她完全没有犹豫,迅速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张阿姨也刚刚把战场一样的厨房清理干净,拿着抹布出来,扬声问?:“陆太太,那我现在准备您和先生的晚饭吗?”
听到?“陆太太”这个称呼,温书瑜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忍着哭腔,很沉重地应了句:“不用?了。”
张阿姨还要再说什么,刚张了张口,就看见温书瑜急匆匆换鞋出门。
大门“砰”地一下被重重关上。
此时,陆知让正在宠物医院的大厅,门外也围了一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上次来过医院的煤炭家属带着更多人,浩浩汤汤站在大厅,靠近门的几?个人还拉了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黑心医院,赔钱偿命!]
[道德沦丧,妄为人医!]
为首的还是上次那个女人,仰着脖子又哭又嚷:“我们把猫送到?你这儿,才几?天就把它治死了,我妈也没了,活生生的两条命啊
陆知让皱着眉,也懒得说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向身边的前台小陈,“报警了吗?”
小陈惶恐地点点头。
陆知让清早就接到?值班医生的电话,告诉他煤炭情况不太好。
他匆匆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煤炭已经没气了。
考虑到?这家主人的情况,他让小陈先联系了家属,家属交代煤炭去世的消息要先瞒下来,不能让他们家老太太知道,老人家还在住院,心脏可能承受不了这个噩耗。
好巧不巧,也许是主人和宠物之间有心灵感应,还没到?中午,老人家就给他们医院打来电话,问?煤炭的情况,还要小陈拍视频给她看。
据老人家说,她老伴去世之后,家里只有她和这只小黑猫,这些子女常年在外面瞎混,几?乎从不回家看她。今年她心脏病越来越严重,起先连去医院看病都是找陪诊,眼见着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些没良心的孩子们才终于知道过去。
小陈家里也有老人,一番话听得挺不是滋味,但还是支支吾吾把煤炭去世的事?情搪塞过去。
但老人家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或许是猜到?了一点情况。
电话里,老太太突然?就不说话了,接近着就听到?护士叫医生来抢救的声音。
按说这事?情才发生,就算是这家人有心想找他们的麻烦,至少也得先去医院看望自家长辈。
但陆知让下午一台取异物的手术刚做完出来,宠物医院大厅里就闹成了这样。
这家人嚷嚷了半天,告诉他老人因为知道了煤炭死亡的消息,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问?他们医院要八百万的赔偿金。
陆知让也听明白?了,这家人就是想来讹钱。
煤炭去了喵星,他也很难受,但完全不是他们医院这边的责任,当时诊室的监控录像、各种检查结果都有存档。
事?已至此,解释什么都是多余。
就是遇到?了“医闹”,等警察过来解决就行。
女人看他不说话,冲上来继续吵:“你就说这钱赔不赔吧!之前看到?你还搞什么救助站,还开什么公司,听说家里还有大公司,赔不起我们小老百姓的钱吗?”
陆知让淡淡看了她一眼,“这钱不该我们医院赔。”
小陈也忍不住开口:“这位阿姨,你妈刚刚在医院去世,你不应该先去处理这件事?吗?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吧,你连亲妈都不管,来这儿跟我们闹,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女人嗓音尖锐,急赤白?脸道:“我是怕你们关门跑路!”
“你别岔开话题,让你们老板赔钱,不赔钱这事?没完!”
他们估计还雇了人,外面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开始砸东西了,聚集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温书瑜打车过来的,刚下车,就看到?宠物医院门口乌泱泱一群人。
她愣了下,靠近门口,听到?有个女人尖叫着要问?老板要钱。
温书瑜犹豫着该不该过去,她个子小,站在人群的外沿什么都看不见。
但就是因为站在最外侧,她注意到?路边过来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拎着一个金属色的大圆筒,气势汹汹地往医院里走。
温书瑜没太看清,猜测是什么武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很像有人闹事?,那…里面会不会已经打起来了啊?
陆知让会散打,一般人应该打不过他。
也许就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叫外援带着武器过去了。
温书瑜越想越慌,从人群中艰难地挤过去。
果然?,刚到?大厅门口,她就看到?刚才那几?个男人拎着大圆桶靠近陆知让。
情急之下,温书瑜也完全没有思考权衡的能力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去挡在陆知让身前。
然?后,她脑袋被淋上了猩红的液体。
听到?陆知让在叫她的名字。
温书瑜看着红彤彤的一片,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心慌的厉害,手脚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随后她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陆知让也没反应过来情况,揽住软塌塌倒下的女孩儿,惯常温和的表情此刻冰凉到?极点,瞪向手里拎着金属空桶的男人,嗓音有些嘶哑:“你泼的什么东西!”
小陈大叫一声“诶哟”,前不久才打完110,见状又赶紧掏出手机打120。
“行凶”的男人也愣住了,泄了气一样,弱弱地回答:“就,鸡血啊。”
带头闹事?的女人拧紧眉头:“我不是让你弄几?桶狗血过来吗,你弄鸡血算怎么回事?!”
闹事?标配:拉横幅、聚齐围观群众、砸东西、油漆写?大字、泼狗血。
这男人确实是他们雇来拿钱办事?的,一时也慌了神,压低声音心虚地解释:“这年头买不到?狗血啊,就这鸡血还是我们去农贸市场好不容易收来的…”
而且,他刚才是举起铝桶准备往那两个男人身上泼的。
但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出个小姑娘,直接挡在他的桶前面。他这“泼”的动作也没做出来,就这么结结实实倒了她一身。
女人头痛欲裂,也不知道往人身上泼鸡血会怎样。
她虽然?文?化不高,但也很清楚他们是来闹事?要钱的,不是来伤人的,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钱不一定?能讹到?,还得倒贴一笔医药费。
陆知让也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把温书瑜横抱起来,冲出门去开车。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看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帅哥抱着浑身血淋淋的小姑娘出来,全都吓傻了,一个二?个睁圆眼睛,自动让出一条道。
陆知让拉开车门把温书瑜放在后座,警车也停靠在了路边。
附近就有陆知让朋友的私人医院。
他开车过去的路上,温书瑜在后排短暂地醒来。
她身上还脏兮兮的,睁开眼睛,意识仍然?不太清醒,微弱地“唔”了一声,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在陆知让的车上。
前排陆知让正在超速开车,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眉头紧锁着,听到?后排的声音,抬眸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声音很哑,语气焦急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温书瑜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头晕眼花,只能挑重点说,很虚弱地挤出一句:“真的要离婚吗…”
陆知让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书瑜眼前还是血红血红的,周围的气味也很难闻,她醒了没一会儿,又感觉浑身发冷,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一会儿后,诊室里,医生拿着听诊器检查了半天,又跟陆知让了解过情况,说:“没事?,您太太应该就是晕血。”
陆知让:“晕血?”
医生放下听诊器,“大概率是。楼上有单人的病房,浴室什么的都有,陆先生您带着太太先去清理一下吧,不然?等醒了又要看见血。要是清理完等十分钟还没醒,让护士叫我过去。”
陆知让还真不知道温书瑜是否晕血,他面色凝重地被护士带着上了楼。
vip病房装修得像酒店一样,浴室里什么都有,而且都收拾得很干净,消过毒。
陆知让小心翼翼地把女孩儿抱进浴缸里,帮她把弄脏的衣服脱下来,强忍住某种酸涩的情绪,仔细地试过水温,把浴霸开到?最高档,先帮她洗澡。
他生怕洗不干净,洗了一遍之后,把浴缸的水放掉,又准备洗第二?遍。
这时,温书瑜半眯着眼醒过来。
陆知让刚才外衣上也被溅了些血点,怕她看见不舒服,所以?也脱掉了。
温书瑜一睁开眼,就看到?这样尴尬的画面。
男人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看起来也有点可怜,眼中充满关切的神情。
四目相对,温书瑜顿时脸就红了,别开头,小小声:“你…你……”
陆知让嗓音又沉又哑,先问?:“你晕血吗?”
因为刚刚晕倒过,温书瑜身上还没什么力气,轻点了一下头:“对。”
陆知让长长松了口气。
浴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灯还开着,温书瑜实在是不好意思讲话了,拼命往浴缸里缩。
陆知让回过神,看着她,哑声道:“刚才太危险了,幸亏只是鸡血,万一他桶里装的是硫酸怎么办?”
温书瑜脑袋都快埋到?胸口,片刻后,小声说:“硫酸一般不会装在金属器皿里…”
虽然?,她当时真的没考虑到?这么多,只是看到?那些人好像要伤害陆知让,就直接冲了过去。
陆知让眉头依然?皱着,看她的眼神中全是心疼。
“那也可能是别的危险物质,你要是出什么事?,我…”
他阖了下眼,甚至不敢继续想。
“对不起。都怪我。”
温书瑜现在虽然?没跟他对视,但也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聊天,她攥了攥手,轻声:“我没事?了陆知让,是我太莽撞了…我能不能,先洗澡…”
陆知让没说话,也没动。
温书瑜看向他,脸红得几?乎要赶上刚才的鸡血,“你在这里我、我…一会儿等我出去我们再说,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虽然?,刚才昏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帮她洗澡的,但现在清醒了,还是很不好意思。
陆知让站起身,叹了声气,脑中全是温书瑜刚才突然?冲出来,挡在他身前的画面,心脏像是被揉碎,又像是融成了一滩水。
他紧抿了下唇:“不舒服了就叫我,我就在浴室门口。”
温书瑜轻轻的:“嗯…”
温书瑜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洗的了,应该是刚才被他洗过一遍,现在身上只有香喷喷的沐浴液味。
连头发上都没有其他异味。
温书瑜把身上的沐浴液冲干净,迈出浴缸,从挂钩上取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套上,忐忑地推开浴室门。
事?发突然?,他们都不可能带换洗衣服。
陆知让就在浴室门口,搬了个椅子坐在那,此时身上也披了件跟她同款的条纹病号服,正在接电话。
“你全程也在场,我要陪我老婆,先不过去了,你协助警察处理就行,有什么再给我打电话。”
“先不说了。”
听到?动静,陆知让挂断电话,站起身,垂眸看向她,“还难受吗?”
温书瑜回答:“好很多了,就是腿还有点软。”
陆知让扶着她往病床那边走,“去躺着休息一会儿吧,等完全不难受了我们再回家。”
温书瑜咬了下唇:“嗯…”
她躺上床,陆知让就坐在病床边,俯身帮她把被角都掖好,然?后,再次紧握住她的手,一秒钟都不想再跟她分开的样子。
他想了想,索性直接上床,跟她挤在一张狭小的病床上,把她抱进怀里。
片刻后,陆知让率先开口,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去医院找我,你知道我在那里吗?”
温书瑜刚才在浴室太害羞了,现在他提到?,才再次想起来正事?。
她低下头,看见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无名指上交叠的对戒。
温书瑜眼睛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我是用?手机看了你的定?位,才找过去的。”
陆知让迷茫了一瞬。
温书瑜偏过头,眼巴巴望着他,继续道:“我在家里、我、我看到?了你放在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
陆知让蹙起眉,疑惑道:“什么离婚协议书?”
他问?完,一拍脑袋,自己?反应过来了。
呵呵。周栩……
还有他这个脑子………
第55章
温书瑜身体本来就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到离婚协议书的事,又被这个当?事人紧紧裹在怀里,扑面而来全是他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
一时间百感交集,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就像脱了线似的啪塔啪塔往下落。
温书瑜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 哽咽着问:“你真的想离婚吗?”
问这句话时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
不常哭的人乍一掉眼泪, 就好像根本停不下来, 越想越难过, 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头也?更痛了。
陆知让看到她这样, 心里刺痛刺痛的, 他阖上眼,又在心里把周栩骂了一千八百遍, 语气极其诚恳地出?声解释:“我当?然不想啊。我从来没想过。”
“那个协议书不是我准备的。”
温书瑜此刻的思考能力实在不太高, 一时半会儿连眼泪也?控制不住, 泪眼婆娑地偏头看向他, 片刻后?问:“那是谁准备的…”
该不会是, 陆知让刚刚才转变了离婚的想法,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骗她的吧。
陆知让把她抱得更紧,立刻回答:“周栩。”
“啊?”
温书瑜真的懵了, 捏着他的手,只?能猜到一种?可能性,“周栩他…难道他喜欢你?吗,所以?想要你?离婚?怪不得他一直没结婚, 也?没谈过恋爱,他…”
陆知让有点被膈应到的表情, 赶忙打断她:“不是啊。”
温书瑜看着他,小声:“那为什么…”
陆知让深吸一口气,也?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了,把当?时与这张离婚协议书有关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他低垂着眼,耳根微微泛红,轻抿了抿唇,声音沉缓道:“之前我出?差那几天特别想你?,想到每天都睡不着觉…被周栩知道了。”
“回家?之后?,你?那几天又在忙着赶论文,睡在书房,我每天都见不到你?几面,所以?还是不太开心…结果又被周栩看到。”
“他以?为我跟你?是闹矛盾了,他平时又经?常接什么婚姻情感的咨询,就给我塞了个信封,里面有我们婚礼时候的照片,还有这个离婚协议书。具体什么套路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他平时用来劝夫妻和好的办法,我们又没有吵架,当?然也?用不上,我就随手一丢…”
温书瑜安静听?他说了半天,眼泪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止住了。
离婚协议书好像真的是个误会…
既然是误会,她攥了攥衣角,捕捉到了别的重点:“你?出?差就…三天,想我想到,睡不着觉?”
…这话她反问一遍都觉得特别肉麻。
陆知让耷拉着眼皮,虽然不愿承认,但?为了他婚姻的稳定和幸福,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温书瑜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但?下意识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两人都没说话。
一个正在整理思绪,另一个正在不好意思。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温书瑜轻轻出?声:“昨天我忘记结婚纪念日,你?还生气吗?”
据许如生的分?析,这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当?然得再问问清楚。
陆知让默了下,摇摇头,诚实地回答:“其实早就不生气了。”
家?庭地位什么的,没有就没有吧。
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么好哄。
温书瑜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感觉胸口压着的大石头彻底被击碎。
她抬手把泪痕也?擦干,后?怕地嘀咕:“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真的想跟我离婚…”
陆知让看向她,认真而?坚定地说:“不可能的。”
他把头埋到女孩儿的颈窝,嗓音低沉缱绻:“老婆,我这么这么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想要跟你?分?开。”
这下,又轮到温书瑜脸红了。
虽然是为了澄清误会,但?这也?太太肉麻了吧…
她感觉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
加上这一整天情绪大起大落,好像对心脏和脑细胞也?不太好。
温书瑜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正琢磨要说些什么,或是也?酝酿一些她接受范围内的类似情话。
但?这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听?到病房门外有动静。
温书瑜睁大眼,刚才的头昏脑涨四肢乏力症状也?都缓解地差不多,以?为是医生过来查房,立刻挣开男人的胳膊,“蹭”地一下就掀开被角跳下床。
不管这里是什么私人医院还是什么酒店式的vip病房,那总归是个病房,两个人黏黏糊糊搂搂抱抱挤在一张病床上成何体统!
于是,乌泱泱的三五个人进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而?且,男人看起来很健康,病号服也?没穿好,像是套了个休闲条纹衬衫一样,松松垮垮披在短袖外面,眼神微微错愕。
“呃。”
为首的是医院里另一位中年医生。
他们老板的朋友带老婆来这儿看病,刚刚受到老板嘱托,特意过来看望。
李医生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沉默两秒,保持礼貌地问:“是陆先生和陆太太吗?”
陆知让:“…嗯。”
他偏头,看向刚才嗖地一下就瞬移到床边的陆太太。
温书瑜攥着袖角,有些尴尬地别开脸。
李医生说明来意,接近着道:“请问陆太太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刚才接诊的医生跟我们说应该是晕血。”
他看向陆知让,猜测道:“还是陆先生您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陆知让轻咳一声,缓慢下床,平静地说:“没有,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再给我太太检查一下吧。”
李医生和后?面的医生护士都很有分?寸的没多问,拿出?听?诊器帮温书瑜检查。
晕血症一般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机体的反射性晕厥,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
温书瑜的晕血症状也?并不严重,自己生理期或者看到别人割伤手指这种?程度都不会晕,除非是遇到意外、自己受伤,本身情绪就很紧张的时候。
今天会晕这么久,也?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紧急,而?且血量过于大。
温书瑜后?知后?觉地在想,今天被泼了一桶鸡血,网上有个词叫“打鸡血”,那是不是能因祸得福让她的工作学习劲头更上一层楼。
胡思乱想的功夫,李医生取下听?诊器,询问她是否还有自己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没有,等休息好就可以?回家?了。
等检查完,陆知让客气地把这些医生护士送走,病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二月份,北阳的气温仍然没有回升。
两人的外套都被弄脏了,只?能打电话让张阿姨送两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张阿姨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在病房里无事可做,陆知让手机上其实还有一堆消息等着处理,但?他现在全然没有心思。
他又想拉着温书瑜回病床上躺着。
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而?且,温书瑜因为误会了他生气想跟她离婚,伤心得一直在哭。
陆知让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特别特别柔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或是把自己做成一个小挂件,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都挂在她身上。
但?是,无论多么喜欢也?坚守底线的温书瑜拒绝了他邀她上床一起躺着的小要求。
她咬了下唇,小声但?坚决地说:“这里是病房,我们可以?回家?之后?去家?里的床上躺着。不然一会儿再有人进来,看到我们这样,不太合适,不对,就算没人看到,也?不合适…”
陆知让当?然妥协。
夸张点说,温书瑜现在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就算是想让他上天去摘月亮,他可能都不舍得拒绝。
所以?,陆知让环视一周,拉着她去窗边的小沙发?上坐好。
离婚协议书的误会已?经?澄清,他思绪飘了一圈,再次强调医院的事:“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拥住温书瑜,缓缓道:“你?知道我学过散打啊,而?且我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一般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特意加重了“身强体壮”四个字。
温书瑜皱起眉,“你?也?说了,万一是硫酸或者其他危险物质,身强体壮有什么用。”
她低着头,虽然发?言内容可能有点冲动,但?语气还是一本正经?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了!”
闻言,陆知让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浮起薄薄一层水雾。
温书瑜抬起手,在他眼皮上碰了碰,不太确定地轻声问:“陆知让,你?不会也?要哭了吧。”
陆知让有些懊恼地闭了下眼,克制住某种?酸涩的情绪,立刻摇头。
几秒后?,他牵着温书瑜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
只?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温书瑜能清晰感觉到男人炙热的体温,硬邦邦的肌肉,还有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重量。
她脸有些热,但?手又被按住,想躲也?躲不掉。
陆知让的嗓音低沉好听?,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感觉到了吗?”
其实温书瑜心跳也?很快,茫然地张口:“啊?”
陆知让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感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书瑜睁着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望着他。
她正要出?声,陆知让抬起另一只?手,径直捂住她的嘴,沉重地说:“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温书瑜:“唔?”
陆知让缓缓沉出?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感动到晕过去的。”
其实,是感动到哭出?来…
但?是,家?庭地位已?经?一点都没有了,为了维持男人的尊严和丈夫的面子,他还是不容许自己如此失态的!
温书瑜被他捂着嘴也?说不了话,乖乖“嗯”了一声。
寂静的病房中,两人无声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突然暧昧到了极点,仿佛周围都充斥着那种?电影特效中才会有的粉红色泡泡。
这时,陆知让的手机响起。
张阿姨:“我已?经?到医院楼下了,陆先生您和太太在哪一间病房?”
接到电话之前,张阿姨还在尽职尽责地准备出?门遛狗。
她拎着两大袋衣物匆匆进门,看到陆先生和陆太太双双穿着病号服,忧心忡忡道:“诶呦,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都生病住院了,需要陪护吗?”
刚才陆先生在电话里也?没有细说,现在两人看起来都好胳膊好腿的,既然不是外伤,张阿姨发?挥想象力,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得了的流感病毒啊?”
陆知让平静道:“没有,就是遇到一些小意外。辛苦阿姨跑一趟了,你?先去忙吧,我们换了衣服就回家?。”
张阿姨放下心,“哦哦哦,那就好。我还想着要是住院,我再回去拿点儿生活用品送过来呢。”
“对了,你?们晚饭要回家?吃吗?刚才太太弄乱的厨房我都收拾过了,回家?吃的话,我现在赶紧再去准备。”
陆知让疑惑地看了身边的女孩儿一眼,先应道:“简单准备一点吧,我们回去吃。”
张阿姨笑着答应之后?,离开病房。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尤其刚才浴室还那么亮堂。
温书瑜把装衣服的袋子打开,背了个身,就开始给自己换衣服。
中途,就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你?把厨房怎么了?”
温书瑜咬了下唇,垂头丧气地坦言说:“我是打算做菜…补过纪念日的,但?做菜真的太难了”
陆知让错愕两秒,勾唇笑起来:“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温书瑜:“……”
陆知让等她换完衣服,牵着她的手离开病房,轻快地说:“以?后?不用你?做,这种?事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