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温书瑜就接到马老师的?电话,询问他们的?“伤情”,以及告诉她事情的?处理?结果。
张诚是从邻省的?贫困县考过来的?,家里经济条件很差,除了?他之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但父母只能供得?起他一个人读高中,弟弟们初中毕业就进城打工或是在家务农。
他被农业大学录取时,村里还摆了?流水席,把他的?考取名校的?“事迹”写进了?县志。
父母望子成龙,三个弟弟也指望他毕业后赚钱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
张诚从入学起就没拿过家里的?钱,都是靠助学贷和奖学金生活、交学费。
今年期末考科目多,有一门没来得?及复习。但学校评奖学金的?要求有一条就是每门必修课成绩在70分以上。
张诚考试前几乎连续通宵复习一整周,到考试周精神恍惚,冲动之下把手机带进考场,藏在试卷下面偷偷查答案。
后来,收到开除处分时,他不?敢跟家人说,又不?知往后怎么办,回家后偷偷喝了?农药企图自杀逃避,万幸被家里人及时发现?。
但家人问他原因时,他还是不?敢说实话,最?后支支吾吾把责任推卸给监考老师。
温书瑜听完,轻轻叹了?声气,“那现?在怎么办?”
马老师在电话里说:“校办的?老师已经过来一起劝导处理?了?,让闹事的?家长把张诚也叫来了?,现?在还在安抚学生和家长的?情绪。”
温书瑜问:“好,辛苦你们了?。需要我再过去一趟吗?”
马老师:“暂时不?用,我们这边处理?就好。这事也怪我们,当时没有仔细核查家长的?身份,没把处分决定通知到位。张诚给我们的?家长联系方式也是他从网上随便雇的?人,所以他父母一直不?知道情况。”
“温老师您没事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您也别多想。”
挂断电话,温书瑜跟陆知让也同?步了?信息,而后,不?太有底气地说:“…感觉,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陆知让看着她,温声说:“你做得?没问题。至于前因后果,也不?是你考虑的?范围。”
“这都是这个学生自己的?选择,后果也是他必须承担的?。”
温书瑜点?点?头?,小?声:“嗯…我知道。”
想到找茬的?那四个人,她还是有点?生气和后怕,但想到那个学生,虽然理?智上认为不?值得?原谅,又莫名会有点?惋惜…
她好像无法承接如此复杂的?情绪,决定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
晚饭吃完,温书瑜郁郁寡欢去书房,打开一本?专业书,一直看到睡觉的?时间才出门。
陆知让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
三只毛孩子也自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趴好。
温书瑜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的?画面,内心好像都柔软了?,今天的?不?愉快也被冲散许多。
她加快速度洗漱完,也回到主卧,躺进被子里。
他们的?床很软,像是陷进温暖的?棉花团一样,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陆知让,我们睡觉吧,好困。”温书瑜打了?个哈欠,轻声说。
男人应了?声“好”,抬手去关灯。
虽然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但温书瑜也确确实实累了?一整天,心力交瘁,没有因此失眠。
陆知让听到身边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也安心睡了?过去。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温书瑜突然叽叽咕咕哼了?几声,浑身颤了?一下。
两只猫被她吵醒,陆知让也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翻了?个身,看到温书瑜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陆知让正犹豫要不?要把她叫醒时,温书瑜眉眼似乎已经舒展开,但是,把怀里的?柿子抱得?更紧。
柿子像是被勒到喘不?过气,胖乎乎的?身躯艰难地从她胸口挪出来,换了?个位置睡。
温书瑜闭着眼,手来回摸索,像是在床上寻找什么。
片刻后,她摸到了?放在枕边的?毛绒玩具,又把玩具抱进怀里。
陆知让思?考一会儿,迟疑着半撑起身子,眉梢微动,轻轻把她的?毛绒玩具也抽走,侧身躺回去,静静看着她。
温书瑜仍然没醒,但再次皱起眉头?,翻了?个身,又开始在床上摸。
随后,她顺理?成章地摸到陆知让的?肩膀。
温书瑜停顿一下,伸直胳膊,乖乖抱住陆知让。
她又调整了?会儿位置,侧脸贴在他胸口,单手抱紧他的?腰。
还没睁开眼,她就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抱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而且触感温热, 明显不是柿子和别别,更不是她的毛绒小熊。
温书瑜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然后错乱了几秒。
她怎么…怎么和陆知?让抱在?一起?
贴得?太近,扑面而来全是他身上的闻到, 睡了一整夜那种散发着?很好闻的, 干净又温暖的味道?。
温书瑜迟钝地开始回忆昨晚…
但昨晚好像也没发生什?么, 就是很正常的睡前流程, 她看了几页英文书, 然后抱着?柿子睡觉, 枕边放着?她的毛绒小熊。
温书瑜醒了醒神,还是没弄明白情况, 轻推了推身边同样?抱着?她的男人, 试图从他怀里挪出来。
可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 没到陆知?让平时起床的时间, 他动了动胳膊, 然后,把她抱得?更紧了。
温书瑜静了几秒,只好去扒拉他的胳膊, 更用?力地往外挪动。
陆知?让也就这样?被她弄醒。
同时醒来的,还有床上的两猫一狗。
特特活力满满地跳下床,转了一圈之后又跳上来,顶着?毛茸茸的大脑袋, 伸出爪子去拍陆知?让那一侧的被角。
陆知?让迷迷糊糊睁开眼,眉头微皱了下, 嗓音极低:“别闹…”
下一秒,他垂了下眼,看见自己的手腕正被温书瑜抓着?。
陆知?让看向她,仍不太清醒的样?子,哑声问:“你要做什?么?”
“……”
温书瑜迅速抽开手,耳朵微微泛红,弱弱地解释:“我要起床…你刚才抱我抱太紧了…”
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她反应过来,摸了下鼻子,小声问:“不过,我为什?么会…抱着?你?”
重音落在?最后的“你”字上,她又开口,嘀咕道?:“一般我都是抱着?柿子,或者我的毛绒…”
说到一半,温书瑜意识到新?的问题,左右转转脑袋,发现?她的毛绒小熊怎么跑到陆知?让那一侧的枕头边去了。
她困惑地眨了下眼,“小熊怎么在?你那边?”
陆知?让顿了顿,嗓音有些?慵懒,似是随意地说:“可能,你放过来的吧,我昨晚也没醒过,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温书瑜有点被整懵了,难得?没着?急起床,靠在?床头静静地思?考起来。
她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回到期末的考场上,不知?怎么的,她把手机也带进了考场,考试时响起电话铃声,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
接下来,她就被逮去了考务科,收到了开除的处分通知?。
在?梦里,陆知?让成了她的同学,她在?办公室跟老师辩解时,他就进来替她打抱不平,对?考务科几个老师大打出手。
结果,他被揍得?鼻青脸肿,最后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温书瑜担心他就这么被打死了,蹲在?地上,哭着?把他抱住…
关?于梦境的记忆就在?这里中断。
她大概有了线索。
也许是因为梦到她抱着?陆知?让,所以现?实中,也不自觉就过去抱住了她。
温书瑜垂眸,又看了眼此刻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查看手机的男人。
她抓了抓头发,翻身下床。
刚迈出一步,又看见柿子委委屈屈的缩在?床角,半只猫身都要掉下去的样?子。
温书瑜把她抱起来,挪上去一点,疑惑地咕哝:“柿子,平时不都是睡我枕头旁边的吗,今天你怎么睡到那里去了…”
身后,陆知?让放下手机,仍然不太清醒的样?子,阖上眼,漫不经心道?:“因为你昨晚抱它抱太紧,它被你勒着?了。”
温书瑜又卡顿了一瞬,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他刚不是说昨晚没醒过吗。
陆知?让沉默了几秒,轻咳一声,低声:“我不知?道?。”
他补充:“我猜的。”
“噢。”
闻言,温书瑜点点头,没怀疑什?么。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望了眼没长腿却跑到他枕头旁边的小熊,总隐隐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起床耽误了些?时间,温书瑜加快了洗漱收拾的速度,匆忙背上包出门?。
刚走到小区门?口,过了闸机,她看见两个穿着?一身黑的大汉,站得?笔试,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发生过昨天的事,温书瑜被吓得?赶忙往小区保安的方向退了几步,躲过去。
紧接着?,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就缓步走到她面前,讲话语气倒是客气有礼、文质彬彬的。
“您好,是温书瑜温小姐吗?”
温书瑜怯生生地应了句:“对?,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衣大汉露出洁白的牙齿,露出一个很违和的“友善”笑容。
“温小姐您好,我们是您的保镖,陆先生安排的,从今天开始负责您的出行安全。”
温书瑜小小的脑袋里冒出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是…陆知?让吗?”
黑衣大汉说:“对?,是陆知?让先生。我们本来在?陆明礼先生那里工作,昨晚接到通知?调动过来。”
“……”
温书瑜拿出手机,打算给陆知?让发消息。
打开微信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2分钟前给她发来好几条消息。
陆知?让:【对?了,刚才忘记说。】
陆知?让:【保镖在?小区门?口等了,让他们跟着?你去上班就行,你工作的时候他们会自己找地方待着?,不用?管他们。】
下面跟着?两张保镖的证件照。
陆知?让:【我继续睡了。】
温书瑜深吸一口气,揉揉额角。
她看向两个黑衣大汉,说:“不用?跟着?我,你们还是回去吧。”
黑衣大汉马上说:“不行的温小姐。是陆先生安排我们过来的,我们签过协议,不能擅离职守。”
“……”
温书瑜再次低头,戳着?屏幕给陆知?让发了几条消息。
他完全没回复。
温书瑜赶着?去实验室上班,不能在?这里继续僵持下去,也不好再为难两个打工的保镖。
她呼出一口气,暂时妥协道?:“好吧。”
于是,两个大汉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处,跟着?她去了地铁站,又一路坐地铁去到农业大学。
大概是昨天发生过危险,今天东门?的保安很认真负责,即便假期出入人员不多,他们也直挺挺地在?门?口站岗。
温书瑜刷卡进闸机,被保安问候两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意识到两个保镖需要登记才能进校门?。
保安拿出一张表:“带人入校我们要登记一下身份信息,以及这两位跟您的关?系。”
温书瑜轻声开口:“你们登记一下吧…”
随后,看向保安:“他们是我的…保镖。”
两个保安眼睛一亮,互相?对?视几秒,眼神里透出稀奇的神色,但最终只提醒:“那老师你要保证他们不能无故伤害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否则您需要担责。”
“嗯……当然。”
终于登记完,温书瑜非常无奈地带着?这两位大汉去实验楼,上到自己的楼层,又顺便给他们指了休息室的位置。
保镖很专业的说:“不用?,我们有规定,在?门?口守着?就行,温小姐您忙您的工作。”
“……好。”
一整个上午,实验楼这一整层的老师和学生出入走动,经过温书瑜他们实验室事,都能看见两个黑衣男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
尤其?他们实验室的人,都过来问温书瑜情况。
两个保镖简直成了他们楼里的一道?风景线,加上寒假期间仍留校打工的学生们都很无聊,生活里没什?么新?鲜的,全都在?谈论这件事。
温书瑜跟不同的人解释了至少十遍,破天荒感觉这班上得?如此疲惫。
到下午,马老师给她发来消息。
张诚和家长都到了,负责处理此事的民警也过来,再次跟她这个受害者确认情况,学校和院里的领导也会在?场。
高校学生的事,处理不好会引发舆情,所以校方都格外谨慎。
温书瑜交代好实验室的事,前往他们院的办公楼。
两个保镖依然跟着?。
到院办之后,里面乌泱泱站着?一大堆人。
办公室里气氛很是严肃,昨天跟她叫嚣争吵的女人眼中含泪,张诚眼睛也是肿的,捂着?头一脸懊悔地站在?旁边。
温书瑜确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受气氛感染,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赵院长仍在?出差,今天到场的是副院长,也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教授,见到温书瑜进来,缓慢跟她讲述了一遍处理情况,询问她对?处罚的意见,有民警在?一旁做着?记录。
而后,张诚开口,声泪俱下地向她做出保证,接着?忏悔自己的胆怯。
她母亲也红着?眼连连道?歉,语气和姿态都十分诚恳。
温书瑜脑袋晕乎乎的,紧皱着?眉,看到这样?的混乱景象,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
她跟警察表示同意从轻处罚。
毕竟陆知?让伤得?不重,这一家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办公室里,张诚和他的家人再一次抱头痛哭,其?中夹杂着?女人对?她的感激,情绪还是不太稳定的样?子,一会儿说她“大人大量”,一会儿转回头骂张诚丢脸,场面又混乱起来。
温书瑜呆呆看了一会儿,无措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实在?待不下去,她借口实验室还有工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实验楼,两个保镖也自动归位,又像门?神一样?杵在?他们实验室门?口。
下午的插曲并没有让温书瑜分神,毕竟这件事学校会处理好,而且于她这边而言,已经完全结束。
快到下班时间,温书瑜需要去图书馆借两本专著,提前出去。
两个保镖又跟上她。
学校里现?在?人本来就不多,她附近跟着?两个黑衣男,走到哪都感觉怪怪的。
而关?于把保镖撤走的事,陆知?让上午回复过她两条消息。
一条说自己今天在?医院有事要忙。
另一条告诉她,保镖的事等晚上回家再商量。
到图书馆的大厅,温书瑜正发愁又要去找值班老师放保镖们进去,她一抬头,远远看见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方嘉腾。
温书瑜一拍脑袋,想起她之前准备好的回礼还没有送。
好在?,那柯基的小摆件就在?她包里。
温书瑜正低头翻找的时候,方嘉腾已经快步来到她面前,很欢快地语气:“书瑜,又见面了。”
“本来想请你出去吃饭的,但最近赶论文实在?太忙了,等我写完马上就叫你!”
温书瑜已经从包里翻出了那个装摆件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这个给你。前段时间忘记了。”
方嘉腾眼睛瞬间亮了,接过来,诚惶诚恐地说:“这是,你专门?送我的礼物吗?”
温书瑜整理了一下措辞,说:“上次你不是送过我巧克力吗,我也不能白收你的东西。”
她顿了下,说:“我先生就帮我挑了这个,送给你。”
方嘉腾嘴巴微微张口,在?原地愣了片刻,“书瑜你、你已经结婚了?”
温书瑜很自然地点头:“是啊。”
方嘉腾看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静默好一会儿,沉重地点头:“原来如此。”
“还是谢谢你、你们的礼物…”
对?话时,他总觉得?有两双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他视线移向温书瑜身后,就看见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彪形大汉…
方嘉腾压低声音,“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他脑中闪出一种怀疑,不太确定地问:“那是你先生和他的朋友吗…”
温书瑜抓了下头发,有些?尴尬道?:“不是。是他给我安排的…保镖。”
方嘉腾怔了下,“书瑜,你先生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个方便透露吗…”
温书瑜简短道?:“宠物医生。”
方嘉腾:“啊?”
“那这,这。”
“这”了半天,两人都沉默了。
温书瑜觉得?也没必要再解释,指指入口方向,“我还要去借书,你先去忙吧。”
“行…”
方嘉腾一脸懵逼地离开,经过两个保镖时,很惶恐地拉远了距离。
温书瑜借完书,又被“保护”着?回实验楼做了些?收尾工作,准备下班的时候,正好收到陆知?让的消息。
【我忙完了,现?在?准备回家。】
【顺路接你一起?】
温书瑜:【好。】
十多分钟后,她去到东门?门?口,身后仍然跟着?那两位。
陆知?让今天站在?车旁边等她。
两个保镖也走过去,陆知?让扬了扬下巴,说:“你们可以下班了。”
温书瑜上车之后,看着?路上渐行渐远的两个保镖,长长松了一口气。
忍了一整天,她系好安全带,立刻提出:“让他们以后不用?过来了吧…完全没必要,昨天的事警察已经来处理过了,这事情已经结束了。”
温书瑜又给他详细讲了遍他们在?办公室道?歉的情形。
陆知?让发动车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理有据道?:“不行。还是有必要的,虽然这件事结束了,但其?他潜在?的危险还是时时刻刻都存在?。”
温书瑜皱起眉,“…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我每天就在?学校里,他们一直跟着?,我也很不方便。”
而且,没有哪个老师是上下班带保镖的,她今天都在?实验楼里出名了。
陆知?让眉梢微抬,不以为意道?:“习惯就好了。你就当他们只是路人,或者让他们以后都穿便衣。”
他补充:“虽然发生危险是小概率事件,但昨天也确实遇到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
温书瑜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的逻辑有点道?理,但她坚定地认为,她就是一个普通老师,完全不需要保镖。
温书瑜声音沉了些?,义正言辞地表示:“陆知?让。”
“我真的不用?保镖,这太夸张了,以后别让他们过来了!”
陆知?让表情凝滞了半秒,等红灯时,偏过头看她一眼。
陆知?让沉出一口气,淡淡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憋屈。
“哦,那行吧。”
温书瑜“嗯”了声。
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车流穿梭和引擎的声音。
陆知?让抿紧嘴唇,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开车。
大概过了几分钟,温书瑜正低头查看群消息的时候,听到身边男人有些?幽怨的声音。
陆知?让一字一顿道?:“你刚才凶我了。”
“因为我对?你的关?心。”
“和保护。”
“而对?我、这样?。”
他补充控诉道?。
原本打算说“爱护”,可有个字他腆着?老脸也没能说出来。
温书瑜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错愕又凌乱地转过头,语气重新?软了下去,也有点委屈地轻声说:“我哪有…”
“你有。”
陆知?让咬牙切齿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可怜,尤其?还有脸颊上那一道?小伤口。
那一瞬间,一向好脾气且与人为善的温书瑜有种…自己真的欺负他了的错觉。
她咬了咬唇,声音也变得?没底气:“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合理表达诉求。”
陆知?让闷闷“哦”一声,又不说话了,专心致志把车开进地库。
停好车之后,温书瑜偷瞄了他一样?,伸手轻戳戳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陆知?让,你生气了吗…”
陆知?让没下车也没说话,把脸转向另一边车窗方向,用?后脑勺对?着?她。
温书瑜攥着?衣袖,弱弱道?:“对?不起,可能我刚才语气确实有点着?急了…”
“那这样?吧,我重新?说。”
陆知?让愣了下:“?”
温书瑜回忆着?,语气非常柔和地重复一遍:“陆知?让,我真的不用?保镖,以后就别让他们过来了。”
话毕,温书瑜望着?他的后脑勺,再次戳戳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这样?可以吗…”
“………”
车内的空气持续安静着?,但片刻后,陆知?让实在?憋不住笑了声,把脸转回来,微有些?无奈地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好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之后, 温书瑜又瞄了几眼身边男人的表情。
似乎,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有继续因为被她“凶”了一下而不?高兴。
虽然, 温书瑜仔仔细细回忆在车上说话的语气,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到?“凶”的程度, 最多是语气严肃了点。
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人觉得她凶, 甚至许多老师和同学还会提醒她, 说话大?声一点、不?要紧张、大?方?一点, 诸如此类的。
温书瑜默默在心里?想, 陆知让原来是个有点脆弱的男人。
她又转过头, 看向正在客厅陪特特玩球的男人。
可是看到?他脸上的小?伤疤, 温书瑜再次想起昨天陆知让打架的场景。
尤其?是起初保安没过来帮忙的时候,陆知让把她挡在身后, 赤手空拳面对三?个抄着家伙的野蛮人, 也丝毫都没有畏惧。
温书瑜咬了下唇, 又觉得他好像并不?脆弱。
并且, 后知后觉的, 有种又软又酸涩…具体难以描述,但好像又不?是单纯的感激或感动。
正出神的时候,温书瑜手机嗡嗡震动几声, 她的思绪也就此收回。
温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是他们两人的机票截图。
陈敏也问她:【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我们刚订好机票。你跟小?陆商量了吗,过年你跟我们一起还是跟他家里?人一起?】
温书瑜抬眸看向陆知让, 轻声问:“过年我们怎么安排?”
陆知让一边摸特特的脑袋,一边问她:“爸爸妈妈回北阳吗?”
温书瑜挠了挠头, “你爸妈…不?是一直在北阳吗?”
陆知让默了下,瞥她一眼:“…我说的是,你爸妈。”
“哦哦哦。”
温书瑜这才反应过来:“回的,他们过年前一天回来,初五回苏城。”
陆知让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去?你家过年。”
“好。”温书瑜思忖着问:“但你不?用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陆知让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不?用,去?哪过年这种事我自己决定?就行。而且,我们家也没那么传统。”
印象里?,有好几次过年期间他父母都是抛下他们去?国外旅游,连打电话过去?他们都没空接。
温书瑜放下心,应道:“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只是,居然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最近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
温书瑜回到?书房,查看她在寒假之前列的计划,居然有很多项都没有完成,尤其?是准备下学期的授课工作这一项。
她暗下决心,必须要利用好最后这半个月时间。
隔天是周五,出门上班时,温书瑜紧张兮兮地走到?小?区门口,环顾四周,果然没有再看见?那两个黑衣保镖的身影。
她长长舒了口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地铁站。
只是,在上午时,她又收到?一封来自张诚的邮件。
篇幅没有上次那么长,表达了他对自己之前行为的歉意?,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真诚。
最后,张诚还讲到?他未来的打算,准备在市里?先打工赚钱,一方?面补贴家用,另一方?面也想为自己攒下来一些,看以后还能否有机会重?新高考。
温书瑜看完这封邮件,竟也有点伤感和惋惜。
但说来也奇怪,她好像从?小?就是个共情能力很弱的人,至少许如生这么说过她很多回。
高中时学校里?发生任何事,她都是漠不?关心的状态,基本不?会因为他人有情绪上的变化。
工作结婚之后,她好像也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另一边,陆知让下午被周栩约了去?俱乐部打球。
他刚进包间,就看见?周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喝茶,普洱被他喝出威士忌的效果,一副有烦心事的样子。
陆知让慢悠悠走过去?,把外套递给侍应生,“怎么了这是。”
周栩抬眼看他,吐出一个字:“烦。”
陆知让在他对面坐下,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着他的下文?。
周栩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两秒,疑惑地问:“你脸怎么了,被你家猫抓的?”
陆知让下意?识碰了碰脸颊的小?伤口,若无其?事道:“哦,不?是被猫抓的。”
他顿了下,徐徐道:“这是为了保护我老婆受的伤。”
周栩皱起眉,猜测着问:“你家猫要抓你老婆,你帮她挡了一爪?”
“……”
陆知让懒得跟他解释前因后果,微抬下巴,“说你的事吧,你烦什么。”
片刻后,周栩长叹一声气,“唉,最近一回家就被催婚,马上过年了,估计家里?老爷子和各种亲戚也要来催。”
“尤其?是我爸,都给我介绍五六个相亲对象了,我又没想结婚,不?去?见?他还跟我发火。”
两人从?小?就认识,周栩的父母陆知让也挺熟。
陆知让轻挑了一下眉,漫不?经心道:“叔叔阿姨催得也有道理,你也快三?十了,是得抓点紧成个家。”
“??”
周栩被噎了一下,一脸无语地瞥他:“陆知让,你站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