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资质这东西并不能靠努力获得。
楚蓝在一遇到他们的时候,系统已经给出了答案,这答案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好,只有可能变得更差。
因此,这些小孩儿再羡慕、再是早起晚睡日日勤练,只怕也不可能追上岳洋。
但人总不能因为无法达到巅峰就停滞不前。
也幸好,楚蓝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一残酷的事实。
她看出几个孩子的艳羡,笑着对他们说道:“岳洋比你们大,他本就练剑,武功不弱,自然比你们进度快。你们只管好好练习,不用看别人。苏叶,石斛,你们两个还学医术呢,最近不是也在教你们易容术了?这些岳洋可都没学。”
苏叶和石斛连忙点头。
她又看向屠劲山:“我五天前才教了你一套掌法,其他人都没教的。”
屠劲山也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她最后看向在京城的大通镖局里收的两个学生——他们两个入门最晚,基础也最为薄弱,此时还只是在每日练习剑招。
楚蓝也知道这样有些枯燥。
但打基础这一步不可能跳过。
她对他们两个安抚地说道:“你们看岳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练成的,是不是?他每日也在埋头刻苦练剑。你们只需要跟他一样努力,迟早有一日也能练出一身好武艺来。”
两个小孩儿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叫王亭之的大着胆子说道:“可是师父,你不让我们像大师兄一样每天一直练剑。”
楚蓝道:“因为你们还小,欲速则不达。”
“是,师父。”
看完了徒弟们,又和玉天宝、上官雪儿说了两句话。
最近这两个人练的武功不一样,天天约着切磋,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吵起来了,相处平和了许多。
除了上官雪儿还是会时不时地突然冒出一句谎话之外。
当然,玉天宝如今也算是身经百战,已经十分了解上官雪儿的习性,再也不会被她骗了。
因为他不会被骗,也就不觉得她的谎话有什么。
是以两人的相处越来越平和起来。
楚蓝说了几句话,见两人准备继续对练,她就拿了两壶好酒找陆小凤去了。
王府内找不到、她索性纵身一跃上了房顶,在屋脊上走了两圈,已经出了东海王府的范围,却还是没有找到人。
楚蓝微微皱起了眉头。
昨日陆小凤说过,今日不会出府,为什么此时不见人影了?
她倒不怀疑陆小凤会出什么事。
东海王的目标本就不光是他,他的目标是她,陆小凤算是附带的目标之一。
但他的意图绝不是要杀了他们,而是想要利用他们。
那就绝不会有什么危及性命的急事。
难道又有朋友来了?
楚蓝猜测着。
不过如果她此时可以见到陆小凤的话就会知道,她只猜中了一半。
的确是又有朋友来了,还是东海境内的朋友。
这回来找陆小凤,两个人到一个酒楼的雅间里之后,对方就直接说道:“陆小凤,当年你走之前,我请你喝酒的时候你说过,算你欠我一个人情。这话你还认不认?”
陆小凤正色道:“当然认。老牛你有事只管开口。”
老牛表情有些别扭地说道:“我听说你和你那个天下第一剑客的妹子如今都在东海王府里,听说王爷还认了你妹子做郡主娘娘?你难道没有捞着一个什么郡王爷当当?”
陆小凤苦笑道:“老牛你说笑了,有话直说就是,你本也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不是么?”
老牛道:“那我可就直说了!你那妹子不会真是这个东海王的亲生女儿吧?我要你帮我杀了东海王报夺财之仇!”
陆小凤吃了一惊,说道:“夺财?”
老牛点头,冷笑道:“十五年前我老牛也是家产颇丰的,在当地很有几分富豪的名气。或许就是这豪富之名惹了人的眼,官府的人巧立名目地要钱我老牛不肯答应,他们有一天就突然闯进家里把我全家都下到大牢里去了,说我们犯了这个罪那个罪,其实还是钱的事儿!我们一家子在牢里脱了一层皮,不到一岁的小闺女惊吓过度在牢里又没大夫给看,活活熬死了。这仇我一定要报!”
陆小凤忍不住说道:“你不肯离开东海,就是为了伺机报仇?”
“不错。我本来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帮手,也买通了东海王府里的人,只等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动手。可你和你妹子进了王府——”
老牛苦涩道:“我请来的帮手是从江南来的,他亲眼见过你那妹子的武功,天下第一剑客之名实至名归,不打一丝折扣。有她坐镇王府,我请再多的帮手来、买通什么内应都是白搭。我本来不想找你,这是实在没办法了。”
他双目直视陆小凤的面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忙,你不会不帮吧?”
陆小凤苦笑道:“咱们的关系,我怎么可能拒绝你?”
不等老牛露出喜色,他已经又说道:“只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满江湖的人都知道,我那异父异母的亲妹子,只有她管我,没有我管她的份儿。我说的话,她也不一定听。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叫我去说服她对不对?”
“行,我给你时间,你需要多长时间?”
陆小凤道:“这只怕还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我自然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但我妹子却不认得你,她连我的话都只看她自己的心情听不听的,肯定不会听你的话。你有没有什么铁证可以拿出来的,交给我拿给她看,否则只怕我也说不动她。”
老牛道:“我亲闺女死了,家里被害得这些年一贫如洗,我就差去街上跟闲汉们一起等跑腿的活儿干了。还要什么证据?我本人就是证据!”
陆小凤摇头。
不等老牛翻脸,他就又说道:“你先别急,我没说不帮你。只是你这话说给我听我自然信你,但其他人,哪怕不是我妹子,随便抓一个人来也不一定会信你的话啊,老牛,咱得讲道理是不是?”
“那你是不肯帮忙了?”
陆小凤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来替你找出他夺你家财的证据,摆在我妹子面前,说服她,怎么样?你放心,我那妹子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比世上大多数男人还要铁面无私,只要有证据,哪怕是至亲她也不会徇私枉法。”
“你帮我找证据?怎么找?当年他不是亲自动的手,而是他说了要钱之后,放任手底下的狗腿子随便搜罗罪名把人抓进大牢里……我不知道还怎么找证据。”
陆小凤道:“那当初抓你的官儿你总认得吧,他还在人世么?咱们去找他,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当年东海王给他下命令的人证物证,哪怕只有一样也好。或者我们可以联合当年的其他受害者一起,从害他们的人入手,到时候受害者再加上人证或者是物证,我妹子必会信我们的了。”
“然后她就会为我们大义灭亲?”
陆小凤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对。”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他此时的话说得委实太满了些。
因为他和老牛在东海境内四处奔波,因为追查的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很多人事物都不似从前了,很费了一些功夫,才终于叫他和老牛拿到了证据。
人证和物证都有。
老牛道:“好兄弟,这回就看你的了!”
陆小凤说道:“楚蓝此时就在城中,我现在立刻就去找她,你只管在这儿等着我的好消息!”
陆小凤去得很快,回来得更快。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谁看了都知道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老牛道:“陆小凤?”
连续叫了好几声,陆小凤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她不答应,我看错人了,她不肯答应……”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子上。
老牛哑声道:“楚蓝看了证据,不肯相信,还是不肯帮咱们?”
陆小凤苦笑道:“既不相信,也不愿意帮我们。”
不等老牛说什么,他已经又振作起来,强打精神安慰他说道:“老牛你别急,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说服她。我不信楚蓝是这样的人,她可能只是一时不愿意相信,你等我好好跟她说说,或者是安排你见她一面,亲口跟她说一说你、还有许多人这些年的艰难和冤屈,成不成?”
老牛苦涩道:“不成又能怎么样呢?她不光武功高强,还会医术不怕毒,咱们想暗算她只怕都很难。我那朋友也说天下第一剑客是个正直公道的人,我这才抱了几分希望找上你。事到如今,你还愿意帮忙,老牛已经感激不尽。只盼着老天开眼吧!”
陆小凤安慰道:“你也别太灰心丧气。你那朋友说得对,满江湖都知道楚蓝的人品,说不定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今晚我回王府里她就来主动找我跟我说要站在我们这边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陆小凤安抚住了老牛之后,仔细收好了那些证据,回府去找了楚蓝。
这一回陆小凤的聪明才智似乎不管用了,不管他怎么说,楚蓝都不理会。
先是玉天宝和上官雪儿发现楚蓝好像和陆小凤吵架了,再也不找他喝酒了。
很快楚蓝的徒弟们也全都知道了——师父不搭理陆小凤了,好像在生他的气。
没过两天就发展成整个东海王府全都知道了。
因为陆小凤搬出了王府,不再回来了。
在这期间,王府里又发生了一次行刺事件,当时是在深夜,行刺的人直奔东海王而去,旁人理也不理,目标十分明确。
对方武功高强,东海王的武功在江湖上连二流高手都算不上,支应的十分艰难。
眼见着不出五招就要命丧对方双钩之下。
楚蓝及时赶到,救下了他的性命,追着那人直接打出了城外,到天亮时楚蓝才毫发无伤地回来,她对东海王说对方受了重伤,应该活不了了。
有她在,叫他只管放心。
虽然搬出了王府,但还住在城里的陆小凤当然不肯死心。
他带着老牛、还有另外几个受害者在城中又拦住了楚蓝谈了一次。
这一次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只知道说到最后似乎是楚蓝和陆小凤吵起来了。
最后陆小凤甚至说出了“恩断义绝”四个字。
楚蓝的回应是干脆利落地割袍断义。
那日她回到府里,东海王恰好有事在前院,亲眼看见了她面如寒霜,衣角也缺了一块,看上去分明是利刃所断。
他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彻底落地了。
楚蓝这一次的拒绝,仿佛是预示着什么一样。
有了陆小凤的朋友老牛、牛超山这个例子出现之后,后面像他这样的人在一个月内出现了好几个。
这几个人当中,有不知道陆小凤和楚蓝决裂,找他帮忙说服楚蓝的。
其中有像是牛超山那样的只有他们自己是受害者人证,并没有其它证据的。
但也有两三个是带了证据找上陆小凤、又或者是在城里看到了楚蓝,直接找她说起的。
楚蓝与在月亮湾码头时相比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她穿着王府给的郡主规格的锦衣华服,随身带着六名侍卫,一行人高头大马,走到哪里排场极大。
而面对那些拿着证据来求助的人,她全然不假辞色,要么会停下来听对方说两句话,要么见了面之后就直接将人赶走、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她的举动惹怒了两个性子直的汉子,当街对楚蓝破口大骂,被她毫不留情的两个大嘴巴子直接扇飞了出去。
消息传出江湖后,群豪哗然。
众人谁也不信楚蓝会是这样的人。
但当众人缓过神来,想去找陆小凤、或者是陆小凤和楚蓝都相熟的朋友求证时,江湖上却已经又传开了另一个消息。
据说陆小凤十分痛心楚蓝的所作所为,十分后悔当初认了这个妹子。
但既然已经认下了,那此事已是再无反悔。
如今楚蓝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他作为她的兄长,只好大义灭亲,为江湖除掉这一大害了。
传闻中陆小凤并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但听到这个消息的,只要是他的朋友,自然会为他担忧不已。
像是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启程上路风雨兼程赶往东海寻陆小凤了。
楚蓝的剑法众所周知。
连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全都败在她手下,陆小凤要与她为敌……
谁也不知道这一战会如何收场。
但听说,远在东海的楚蓝的两个朋友当中一个少年也已经因为楚蓝和陆小凤动手的事情与她决裂了,他愤然搬出了王府,不约而同地与陆小凤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玉天宝坚持道:“我不回去!我当时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她这样不好而已,别的根本没说什么。她就说我是魔教的少主,讲究什么道义公理!我是魔教少主怎么了?魔教少主不也是她说好的朋友么?”
陆小凤无奈地说道:“是是是,但是玉少爷,你这搬出来要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倒是没事,但你不会待几天又跑回王府吧?须知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对付楚蓝,你若是真心要跟我们一起行动也就算了,要是打什么在我们这儿偷听了机密回去透露给楚蓝的歪主意——”
牛超山横眉竖目说道:“陆小凤顾忌你是朋友不好动手,我老牛可不管这些!你敢去泄密老子就敢把你五花大绑起来!我们事成之前你一步也别想动。”
旁边另一个须发皆白、但面色却有几分红润的老头说道:“楚蓝武功高强,我们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咱们这边再有什么人去泄了密,我们只怕就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了。”
陆小凤眉头紧锁地点了下头。
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玉天宝看了一圈儿后说道:“放心,我跟你们一起,肯定不会去告密。你们自己不也知道么,楚蓝武功那么高,又会医术,毒也毒不倒她。其实不管我告不告密你们都没什么机会成功,那我何必多此一举?”
屋子里有两个脾气暴躁的人当即对玉天宝怒目相视。
玉天宝只当看不见,笑着说道:“那我就只管等着看你们到底有什么精密的计划了!也好开开眼界。”
“你!”
玉天宝说罢,也不理会房间里的人有什么反应,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准备到外面找乐子去了。
不管玉天宝的态度如何引起公愤,既然他已经离开了他们的眼前,离开之前的那番话也等同于不会去告密了。
等玉天宝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房间里轻功最好、一向最擅长追踪的那个瘦长脸说道:“我脑脑袋瓜没有那么好使,你们聊着,我出去一趟。”
说罢不等人阻拦,一阵风一样地也出了房间。
聪明人自然知道他是不放心玉天宝,跟踪他去了,因此对于这个人的突然离去也没有说什么。
当然了,陆小凤也是猜到此人意图的人之一,因此其他人出主意的时候,他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其他原本正在商议各种计策的人随着他这一声叹息停下了话语。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有人对陆小凤说道:“陆小凤,莫非你还舍不得你妹子?”
陆小凤神色有几分黯然地说道:“只怕我现在说我舍得,你们也不信吧?”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始终无法相信楚蓝竟然是这样的人,她藏得也太好了,不行,我要再去当面问问她!”
有人尝试着劝道:“可你之前——”
陆小凤打断道:“最后一次,再让我试最后一次,这次不成,我就死心,写信给老板娘,如何?”
房间里的人都知道,陆小凤和老板朱停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但两人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已经有很久互相不说话了。
但两人也不是不联系。
就像此时。
陆小凤说要给老板娘写信,其实就是要联系老板朱停了。
这是众人商量了好几天商量出来的最可行的方法之一——既然单打独斗世上没有人是楚蓝的对手,下毒什么的也不好使,那只能想办法用机关了。
而说到机关,自然也就不得不提到老板朱停了。
听到陆小凤说到要给朱停写信请他帮忙,众人都沉默了一瞬,决定同意让陆小凤再试一次。
这一次,陆小凤决心不再心存侥幸,他直接飞身闯入了东海王府。
在王府里的侍卫发现了站在房顶上抱胸而立的陆小凤后,他大声说道:“我找楚蓝,叫她来见我!”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王府的主人。
楚蓝从上官雪儿那里赶到陆小凤所在的屋顶上时,下面的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拔出了兵刃的王府侍卫,东海王站在离房顶上的二人最近的地方。
见到楚蓝来了之后,东海王不等房顶上的两人说话,他抢先说道:“需要我派人将闯府的刺客拿下吗楚蓝?”
楚蓝的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必,他是为了我来的,自然也要由我亲手赶走。”
东海王一向对楚蓝百依百顺,此时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挥了挥手,院子里的侍卫们收刀入鞘,慢慢退出了院子。
东海王却还站在下方,拧着眉头看着屋顶上的两人。
楚蓝说道:“你又来干什么?”
陆小凤说道:“我不信你会是这样的人——”
楚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扬眉说道:“我倒不知道,陆小凤竟然是如此天真的人。”
陆小凤重复道:“天真?”
楚蓝道:“不错。傻乎乎地把世上的人分成两种,好人或者是坏人,难道不天真吗?说实话,我觉得我那几个从大通镖局里收来的小徒弟,都没有你这样的天真单纯。”
陆小凤又重复道:“单纯?”
楚蓝道:“话已至此,你还不肯走,真想让我动手?”
陆小凤道:“你动手试试。”
楚蓝反手拔出了背后的胜邪剑,剑尖直指一丈外的陆小凤。
院子里的东海王见了她这一举动后,心中不免微微一动——他也见过好几回楚蓝动手了,武功是真正的深不可测,江湖人尊称她为“天下第一剑客”一点也不夸张。
但他也从没有见她拔剑。
那些来找他们麻烦的人往往根本不需要她拔剑,他们就已经狼狈不堪地败在她手下。
江湖传闻,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是武林绝学之一,换言之,陆小凤也是绝顶高手。
楚蓝此时拔剑,这对原先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兄妹是真的要刀剑相向了么?
东海王思绪瞬息万变,面上却只有担忧之色。
屋顶上,陆小凤也说道:“你对我拔剑?”
楚蓝说道:“难道你忘了咱们已经割袍断义的事了?你如今也不过是擅闯王府的江湖人士之一,我好言相劝你不走,我不拔剑,难道跪下来求你不成?”
陆小凤忽然仰天大笑了三声,说道:“好好好!都说楚蓝越女剑法冠绝天下,陆小凤今日正好也领教领教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动了,快得如同一道淡淡的风。
不仔细的话根本察觉不到陆小凤竟然已经动了!
但他快,楚蓝比他更快。
她朗声说道:“传闻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够接住所有的剑,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接不接得住我的越女剑法!”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流星追月般刺出了一剑。
一时之间雪光大盛,甚至比二人上方的太阳更加耀眼夺目。
原本凝神瞬也不瞬地看着房顶上的两个人交手的东海王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双目上方想要挡住这耀眼的光芒。
但在他的手掌放在眼睛上方之前,他还是因为那璀璨的剑光逼迫的不得不闭了闭眼睛。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房顶上的楚蓝悄无声息,陆小凤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东海王连忙仔细朝两人看去。
只见陆小凤的左手捂着右手的手指,有鲜血顺着他握着的双手一滴一滴滚落。
今日陆小凤穿了一件浅色的衣衫,殷红的鲜血落在衣衫上十分刺目。
两人之间仍然隔了一丈多远的距离,彼此看着对方,沉默。
良久之后,但闻楚蓝低声而清晰地说道:“灵犀一指,不过如此。”
陆小凤微微低垂的头颅抬起,他看着楚蓝,慢慢点了一下头,低低地说道:“今日你我算是彻底做了一个了结。”
他忽然大笑道:“多谢楚蓝女侠剑下留情!下回再见,便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话音尚且飘在空中,他的人已经犹如一只展翅的大鹏一般纵身飞跃了出去。
几个起落之后,他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楚蓝却还站在房顶上,久久没动。
东海王担忧地叫道:“楚蓝?”
楚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道不同不相为谋,迟早的事。”
她也飞身离去了。
但第二日东海王却接到了消息,说是楚蓝独自一个人喝了一夜的酒,越喝越沉默,喝完了之后就叫了热水洗漱倒在床上歇息了。
她没有说话,眼神看着也十分清明,就连脚步也十分稳健。
因此一旁伺候的人看不出她是不是喝醉了,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
收到消息后,东海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挥手叫禀报的人退下了之后,他才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心情不好就对了。”
若她真能够无情地对陆小凤下手,他反倒要担心了。
楚蓝喝完酒睡了一觉之后,这一日仍然准时到演武场上指点岳洋几人练武。
如今的岳洋就像是少年时的西门吹雪一样,一心痴迷于剑。
虽然楚蓝从没有要求过,但他还是会进进出出都带着他的剑,就连睡觉也都要抱着他的剑。
进了东海王府之后,楚蓝作为王府说一不二的主人之一,岳洋等人作为她的徒弟,在王府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极为舒适。
而楚蓝也从不要求徒弟们日以继夜地苦练武功,相反,她会时不时地提醒徒弟们劳逸结合,欲速则不达。
除了岳洋之外,屠劲山等人最多不超过十二岁,认真算起来都是小孩子。
在没有了生存的压力之后,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之一。
更何况楚蓝这个师父还不拦着他们、甚至在某种时候会鼓励他们去玩耍放松一下心情。
几个小孩儿多多少少都在府里、在城里逛街玩耍过。
只有岳洋没有。
师弟们叫不动他,连楚蓝也叫不动他。
私底下吃饭的时候,屠劲山悄悄说他们的大师兄是个剑痴,这一观点获得了所有师弟们的点头认同。
而近日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陆小凤与楚蓝二人决裂、连玉天宝都走了,上官雪儿也在闹别扭,不在跟大家一起玩了。
屠劲山几人都觉得很不安,只是强压着不敢在楚蓝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只有岳洋,仿佛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无所觉,每一日照常沉迷利练剑,要不是有人到点叫他,说不定他连吃饭都能忘了。
屠劲山几人却不一样。
近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几个小孩儿都有些不安、也有些胡涂了。
他们本以为师父不光是天下第一剑客,还是个顶天立地、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
但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几个人有些迷茫好和不解,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问楚蓝。
因为他们都隐隐约约知道师父和陆小凤决裂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谁也不敢直接当面问楚蓝一句:“你是不是坏人?”
但即使是嘴上没有问,他们偶尔的眼神、还有欲言又止的神色,其实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屠劲山几人都在心里暗暗期盼着师父发现了他们的疑问之后会告诉他们,他们误会她了。
但她没有。
师父她什么都没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兄弟几个越来越觉得快要按捺不住了。
这几日每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屠劲山都要欲言又止,紧接着就是石斛,然后还有最迟入门的那两个京城大通镖局里才来的小师弟。
他们两个一个九岁一个十岁,分别叫席训庭、丁义川。
两个小男孩年纪不大,其实被大通镖局收养的时间并不长,被收养之前他们只是跟着家乡遭灾变成了孤儿之后,跟着逃荒的人们一起胡乱往前走,只想讨个活命的可怜人。
流民们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天底下最富的地方,他们去了那里肯定不会饿死。
两个小孩跟着人/流一起也到了京城。
然后是在小巷子里帮了一个突然昏迷的病人,将那人带到了医馆里去,因为及时救治捡回了一条命。
那人正好也是大通镖局的人,在路上突发急症。
被救了之后顺理成章地把两个小孩儿收养在了镖局里。
当初楚蓝在京城的大通镖局里挑中了这两个小孩儿,镖局上下都很高兴,明里暗里都说起这件事都说楚蓝有眼光,挑了两个品性过人的孩子收做徒弟。
两个小孩儿都变成没爹没娘的小乞丐了还知道要救人,可想而知品性如何了得。
这样的席训庭、丁义川两个,自然也难以理解师父为什么会跟陆小翻脸。
他们年纪不大但其实经历的事情不少,也看出来两个人决裂的缘由肯定很复杂,至少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否则师父早就告诉他们了。
但事到如今,就算师父什么都不说,他们也难免会觉得担心,每日里除了练武的时候,其它时候都非常惴惴不安。
再也没有人有心情去吃好吃的、或者是出王府去逛街、又或者是师兄弟几个一起玩闹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知道了前一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