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道:“老实和尚、金九龄、我们全都是见证人?”
“可以!”
陆小凤答应得十分豪爽,连一旁的薛冰神色有些古怪都没有察觉到。
因此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眼中,这是一场他必输的赌局。
很快到了月亮湾码头,陆小凤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甲板上“卸货”的楚蓝——她为了挣钱可谓十分努力。
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阻止她运货。
其次就是码头右侧那两个长长的队伍。
其中一支队伍的最前方有一张桌子,一个左脸带疤的老头儿坐在桌后,那些排队的人正在一个一个到他面前说些什么,他微微低着头笔下写得飞快。
写完就叫那人签字画押,然后轮到下一个。
另一支队伍更加奇怪。
队伍最前头的人沉腰坐马,正在拼尽全力尝试拔出插/入地底、地面上只留了一寸剑身的剑柄。
最前头那人拼尽全力,脸涨得通红,剑却纹丝不动。
他试了好几次,摇着头沮丧地离开了队伍,轮到排在他后面的那人去尝试拔剑。
陆小凤道:“这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道:“这就是你妹妹的奇招之一了。她管这个叫做资格赛,只有可以将剑拔出一寸以上的人,才可以参与下月十四号月亮湾码头的比斗。拔不动剑的自然没有登船比斗的资格。”
陆小凤道:“这些人能乖乖听话?”
花满楼道:“不听话的都在搬麻袋,给你妹妹挣钱。有官府出面,她如今已经包下了这整个码头,上货卸货的工人们全都是她手下的打工仔,不给工钱不管吃住那种。”
陆小凤哈哈笑了起来:“难怪你们都不用再在这里搬麻袋了,原来是有了新的打工仔!那刀疤脸那里又是什么意思?”
“拔得动剑的去他那里登记姓名来历,签字画押,等着下月初十正式开始登船比斗,一直比到十四号,比出天下第一来,应霍休之约。”
陆小凤道:“霍休已经现身了么?”
花满楼道:“没有,但他的大管家已经到了,将羊城、京城、江南的产业都已经交了出来。”
但其实霍休放出的话如今已经天下皆知,他要是想赖账,下月十五日之后,他在这天下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一消息才能引起江湖轰动。
没有人觉得霍休敢在全天下人面前耍赖。
陆小凤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当然也觉得霍休不可能耍赖。
但经过这段时间东奔西走地找人之后,他对霍休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前两人做朋友时的信心。
他既然能够在得知了陆小凤要带着五十年前的严立本、平独鹤找他当面对质,清算旧账时藏得不见踪影,谁知道他这一回会不会又只是耍人玩、故意引起江湖纷争、他好隔岸观火呢?
但既然产业已经交了出来,陆小凤自然也可以放心了。
至于什么武功秘籍——
这只是江湖中人传消息传得渐渐走了样而已,事实上霍休放出的消息当中从没有过任何关于武功秘籍的只字词组。
陆小凤总还不至于要将霍休没有说过的话也按在他头上。
“这主意全是我妹妹出的?”
花满楼道:“是。”
陆小凤忍不住看着甲板上楚蓝的身影喃喃自语道:“真不愧是我陆小凤的妹子……”
他没有察觉到,他身旁的人全都忍着笑,连薛冰都快要忍不住了。
这时站在那把深入地底的剑旁边,看拔剑的人有没有拔动的司空摘星看到了陆小凤,连翻了三个跟头落在他的面前。
“陆笨蛋,看来你这段时间赶路过得很辛苦啊!”
陆小凤立即说道:“同苦同苦!你在码头上也辛苦了!”
司空摘星道:“我们不一样,我这活儿是轮流的。”
他示意陆小凤看队伍那边。
他一走开,立刻有人去补上了,竟然不用任何人打招呼。
那补上的人是一个脸正中间有疤的老头儿。
看着倒像是跟坐在桌后登记的左脸有疤的老人是兄弟,两人长相十分相似。
当然,陆小凤也没有忽视还有一个右脸有疤的老头在排队试剑的人群当中监督有没有人不守规矩,比如插队、或者是直接在队伍里跟人动手之类的。
陆小凤道:“这三位是什么人?看起来武功也都不俗,我好像从未听说过。”
司空摘星道:“西方魔教的三司,他们是来找你的。”
陆小凤道:“找我的?我从没有跟西方魔教打过交道。”
其实那三人也早就发现了陆小凤——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个令人难以忽视的男人。
若不是这段时间楚蓝积威甚重,三人几次动手都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而被困在这码头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早就直接找上陆小凤了。
当然,陆小凤还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听楚蓝扬声道:“送走这最后一船货物,哥哥你就可以准备开始和司空摘星比赛捞鱼了!”
司空摘星嘻嘻一笑道:“咱俩总是比翻跟头,这回换换花样。你放心,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绝没有在你不在的日子里偷偷跟渔翁学捕鱼!连下水都极少。”
陆小凤笑道:“我当然信得过你!”
很快,码头上的船只开走,空出了一片水域。
岸上试剑的、登记的两队如常进行。
木道人、古松居士、铁肩大师、金九龄、老实和尚、苦瓜和尚、花满楼都出现在了码头上。
而整个码头视野最好的地方站着一个楚蓝。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并肩站在水边,跃跃欲试。
楚蓝正色说道:“你们两个同时下水,以半个时辰为限,谁捞得鱼多谁获胜。”
旁边渔网、鱼竿鱼钩、甚至鱼篓水靠等等捕鱼用具一应俱全。
全都准备了两份。
陆小凤道:“这似乎是我们二人打赌以来,最为兴师动众的一次。”
司空摘星道:“的确。我就要在众人见证之下赢你了!陆小凤,你做好准备了吗?”
陆小凤道:“好了。但我实在很奇怪,你这必胜的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司空摘星神秘地说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陆小凤:……看来我不是陆笨蛋,也不是陆小鸡,应该叫陆倒霉蛋?
四条眉毛16
这一日的傍晚,落日余晖仍在,漫天的晚霞照得月亮湾码头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暖暖的颜色。
此时此刻,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江湖朋友们全都在笑,就连那边排队的人也在笑。
只有陆小凤灰头土脸,哭笑不得。
“妹妹,你要叫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何必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楚蓝笑道:“可我没有把握叫哥哥做的这件事你一定会答应。正好我也还没有见过哥哥挖蚯蚓的英姿,就与司空摘星一拍即合啦。你放心,我只帮他这一次!往后我们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众人大笑道:“没错,我们都可以作证,陆小凤的妹子还是陆小凤的妹子!绝不会变成司空摘星的!”
就连向来不怎么爱笑的铁肩大师,此时脸上都已经盈满了笑意。
其他人更是看着水里狼狈不堪的陆小凤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更何况,陆小凤只知道楚蓝出手帮了司空摘星,叫他这边得鱼少得可怜,而跳进水里的司空摘星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鱼饵,所有的鱼都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那边。
可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他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陆小凤又能说什么呢?
他只有苦笑,认栽。
“司空摘星要叫我去挖蚯蚓,妹妹你想叫我做什么?”
楚蓝道:“明日起,你跟我一起到码头上来搬货挣钱,为我们的房子出力,一直到我喊停为止。”
“什么?”
陆小凤怪叫道:“你叫我来扛麻袋?”
楚蓝道:“那倒不是。哥哥不是有一招绝技,可以将酒杯里的酒从肚子上吸到嘴巴里么?你要是可以直接把麻袋吸到船上、或者是吸下船,当然也可以不用肩背抗。”
陆小凤只好苦笑:“一杯酒与一个麻袋也能相提并论么?妹妹未免太看得起哥哥。”
楚蓝道:“那哥哥到底答不答应?”
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道:“愿赌服输,明日我与你一起来码头上!”
陆小凤原本还有些疑惑码头上的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听话——要知道江湖人士一向是最受不得束缚的,很多人连官府的面子都不卖,更别说楚蓝一个小姑娘了。
输给她又怎么样?
她毕竟只是一个人,一双眼睛,总不可能看得了几百上千的人吧?
更何况她也不是不干活的,一天到晚都在运货,比采花蜜的蜜蜂都要勤恳。
那些人想要趁着人多的时候跑,肯定还是能跑掉的。
为什么都不跑?
难道这些江湖人士输给楚蓝之后就全都转性了?
这个可能性比天下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低。
陆小凤绝不相信。
这天夜里陆小凤睡了一个好觉,当然,城中的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有些人的心情还特别好。
第二日一大早,陆小凤果然说到做到,起了一个大早跟着楚蓝一起去了码头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的妹妹,楚蓝是怎么叫人听话的。
就像陆小凤想象的那样,江湖人士大概是天底下最无拘无束的一群人,他们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那就会用尽一切方法反抗。
来月亮湾码头的,都是对那个天下第一、对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武功秘籍感兴趣的人,这样的人有野心又有欲/望,更加不会是循规蹈矩、乖乖听话的人。
就连他们的父母都不可能让他们乖乖听话,楚蓝也不行。
她只是用实力告诉了这些人一个道理——
陆小凤果然开始扛麻袋了。
他的内力没有到楚蓝那样的程度,当然,不光是他,如今这月亮湾码头汇聚了天下英雄,没有一个可以做到楚蓝那样把麻袋抛在空中就像是玩杂耍的江湖艺人一样,一个接一个。
好在陆小凤并不孤单。
他才开始干活没多久就看见了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的两个弟兄,这两个人在江南非常有名,一个人的水性出了名的好,外号叫“江中鲨”,还有一个则是地堂功夫非常出名,尤其一一只右腿,据说无往不利。
二人老老实实地弯着腰扛麻袋,一次抗五袋,可真不少。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个丐帮的两个八袋弟子。
丐帮中地位最高的长老们也就只有九个麻袋,这是丐帮中的最高等级了,而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已经成为了丐帮中的八袋弟子。
据陆小凤所知,这二人是丐帮当中近三年来风头最盛的两个弟子,天资出众、有勇有谋,两人入帮后,接连为丐帮立下大功,这才升到了八袋弟子的位置。
他们竟然也在这里扛麻袋。
其他陆小凤认识或者是不认识的江湖人士,有一些格外出众的,当然也有一些武功只是寻常倒是歪门邪道在江湖中很出名的。
比如其中就有一个会自己研制各种迷药,据说他的迷药种模拟他的岁数还要多,而且他每一年都会苦心钻研几种新药。
还有擅用毒药的、苗疆而来能够驱使蛇虫鼠蚁的……
当然,还有一个机关术只比陆小凤的好朋友老板朱停差一点点的,外号叫小鲁班的人。
此人陆小凤也认得。
对方显然也认得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当然了,只要是昨天傍晚在月亮湾码头的人,就没有不认得陆小凤的。
总而言之,如今的月亮湾码头上尽是些江湖人士。
扛麻袋的是江湖人士,排队的也是,而维持派对持续、登记的人也全都是江湖人士。
有陆小凤认得的,但很显然他不认得的更多。
这些人全都老老实实,扛麻袋的扛麻袋,排队的排队。
第一个引起一阵小动乱的果然不出陆小凤所料,是在扛麻袋的人。
那人是个绿林人士,最擅长的是拦路抢劫,只是他比起其它的绿林人士还算有几分道义,此人只劫三分之一的财从不伤人性命。
但这个人在江湖上最出名的除了他只劫三分之一的财、因此得了个外号叫“三分钱”之外,最出名的就是他的性格极为耿直。
说的好听叫耿直,说的不好听就叫没脑子。
根据这三分钱自己的说法,他这只劫三分之一的财不伤人性命的规矩是他早逝的弟弟给他订下来的。
他知道自己没脑子,就牢牢记住弟弟死前说的话,一丝折扣都不打的照做了这么多年。
如今三分钱那弟弟都死了十几年了,绝不可能复活告诉他遇到如今的情况该怎么办。
他听说有机会拿到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就拎着自己的九环大砍刀跑来了,然后不肯老老实实排队,被楚蓝抓过来做苦力。
他当时当然也反抗了,但在楚蓝手下就跟个三岁小娃娃一样,被她一只手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当贼的一般都是记吃不记打,否则也干不长老早就转行了。
三分钱也是一样。
如今他已经忘了被楚蓝抓住的时候的那种压迫感,弟弟也早就死了估计转世投胎都能到处跑了,不可能再冒出来给他什么建议,因此三分钱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那就是,老子一个拦路抢劫的,怎么可能乖乖在这儿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压着做什么苦力?
他当然要跑。
这能做强盗的人,武功怎么样暂且不论,首先外貌一定是五大三粗魁梧健壮,长相也凶狠极了,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就能止小儿夜哭的那种凶神恶煞的形象。
不夸张的说,三分钱一只胳膊比楚蓝的腿都粗,他的腿比楚蓝的腰还粗。
不肯乖乖听楚蓝的话太正常了。
他也想不了那么长远——比如周围的其他人为啥都不跑?
他觉得干不下去了,就看准了一个站在甲板上的楚蓝正在偏头跟人说话的时机,把肩上的麻袋往旁边一扔,故意砸到身旁的人身上,向后飞奔而去。
因为没有多想、也没有功夫多看,所以三分钱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有的人看到他的动作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三分钱才扭头跑了不到十步,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他凭借多年生死关头的那种危机来临时的直觉,想也不想扑倒在地就地一个翻滚,往常的套路自然是翻滚过后趁势站起来继续跑——
但这一回三分钱的这一招不灵光了,他趁势而起之后,恰好接住了那股劲风。
无声无息地一下打在了屁股上肉最多的地方。
然后,刀口舔血、流血不流泪的三分钱捂着屁股冲天一蹦嗷地一声叫得比天上打雷更响,整个码头全都听见了。
根据事后他自己的回忆,他那一跳也是比他生平任何时候跳得都要高。
没有办法,那一下实在太疼了!
在当时陆小凤当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楚蓝好像是长了八只眼一样,看也不看手上就是一道劲风弹出。
然后就见逃跑的三分钱嗷地一声双手捂着屁股跳到半空中去了。
落下来时一抬头,正好看见楚蓝站在他面前,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逃跑一回,做工多加三日,你还记得吧?”
三分钱能活这么久,除了一双利眼能看得出来什么样的人是他可以下手的肥羊之外,其它全凭他识时务。
此时也不例外。
他点头如捣蒜一般说道:“记得记得!我给你多干三天!”
楚蓝道:“回去干活,别忘了给刚才你砸到的人道歉。”
“是,陆姑娘。”
三分钱大声说完这三个字,捂着屁股一溜烟地跑回自己扔麻袋的地方去了。
陆小凤被他这一声“陆姑娘”叫得呛咳了一声。
一旁突然冒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你看你妹妹方才那一招是不是很像华山派的弹指神通?”
陆小凤顾不上笑“陆姑娘”了,转头看向金九龄说道:“她与你们说起过?”
金九龄摇头说道:“正因为她没说过,所以我才会问你。你也不知道吗?”
陆小凤苦笑道:“相信我,我对我这妹子,了解得绝不比你们多多少。”
金九龄点头说道:“那么,想必你也不知道她会用一种指法,看着像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如意兰花手,但却好像如意兰花手更为繁复精妙、招式也漂亮得多。那日一见她那样精妙的招式,薛冰心服口服,没事就来码头上给她扛麻袋。”
陆小凤叫道:“薛冰?她也来扛麻袋了?”
这回轮到金九龄露出苦笑,说道:“不错,她不仅来了,还干了好些天。”
陆小凤道:“还有呢?”
金九龄道:“你以为我们都是怎么打赌输给你那好妹子的?”
“怎么?”
“跟她动手输给了她,自然就要按照她的规矩,在码头上给她打工,打不要工钱的白工。”
陆小凤道:“你们?全都输给她了?输给她的剑法么?”
金九龄摇头,看着楚蓝的身影叹息道:“若是输给她的剑法就好了,正因为不是剑法,才更加令人沮丧。”
“不是剑法?”
金九龄点头道:“不错,我们这些人,我,铁肩大师,木道人……虽然全都输给了你妹子,但却还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剑法究竟如何。唯一见过她用剑,就是那里。”
他抬手指向了队伍最前方插在地下的那把剑,说道:“那把剑,是你妹子插在那里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人见过她握剑。”
金九龄道:“因此我们都在猜测,只怕世上只有西门吹雪,白云城主叶孤城,能够逼你妹子拔剑了。”
他再一次露出苦笑,说道:“陆小凤,你这武功简直高得可怕的妹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可知道,如今满江湖的人都在猜测楚蓝的来历师承,赌坊里都有盘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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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也不知道楚蓝从哪里冒出来的。
反正他知道这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自己的妹子了,这是满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也根本不想知道她的来历,因为他只需要知道她没有任何坏心思就行了。
更何况楚蓝不仅没有任何坏心思,还帮了他大忙。
就算谁也没有说过,但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心知肚明,一开始上官飞燕找上花满楼、就是为了陆小凤。
准确地说,是为了叫他介入金鹏王朝的事情。
陆小凤得知金鹏王朝的事情始末后,也的确愿意管一管这件闲事。
因为不管是阎铁珊、还是霍休,都可以称得上是他的朋友。
正因如此,霍休放出风声搅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陆小凤也认为自己有责任。
若不是楚蓝想出的这个法子、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叫所有人乖乖听话,如今还不知道这天下会因为霍休放出的那个消息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他从羊城回来的一路上已经见得太多。
陆小凤一转头,就看见楚蓝管着这一码头的江湖人士,却还不忘运她的货、挣她该挣的钱。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为了能够在花满楼隔壁买房子而努力。
陆小凤连心中的那点哭笑不得都没了,全变成了心甘情愿。
他老老实实地扛他的麻袋——
反正他总是楚蓝的哥哥。
她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他的。
更何况她其实没有亏待任何人。
比如,她虽然压着这码头上所有的人必须守她定下的规矩,老老实实给她扛麻袋打白工,但其实她也定下了每日的工作时间,每个人每日都是四个时辰,上午一个半时辰,两个半时辰,干完了活儿就能够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晌午也安排了足够的午休时间。
这也是如今她的人手足够,哪怕是错开分成两班人干活儿,每一班每日干足了四个时辰,基本就能够把这码头上的活儿全部干完。
这也是大部分江湖人士愿意老实听话的原因。
每日只干四个时辰,只要老实干活不再继续惹事,干满三日就能走了。
输给了楚蓝一个小姑娘、又被她抓住,这要是还耍赖的话,消息传出去他们这些人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他们在江湖中原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小凤的名头比码头上如今这些抗包的可大多了。
他更没有想过要耍赖。
只是如今陆小凤连心里都好受了许多,扛着麻袋脚下健步如飞。
中午回到花满楼那里,他们三个人都很能喝酒、也爱喝上几杯,更何况如今城中聚满了五湖四海来的朋友,更是除了早饭之外,顿顿都不离酒。
不对,有两个脾气古怪的朋友就喜欢在早上喝酒。
因此陆小凤如果一天三顿饭都要和不同的朋友一起吃的话,可能连早上那一顿都要喝酒。
花满楼的小楼里如今除了盛放的鲜花、和溢满的芬芳外,最多的应当就是各种各样的酒了。
上等的竹叶青、绍兴女儿红、北边来的烧刀子……什么都有。
陆小凤扛了一上午的麻袋,中午回到花满楼的小楼里,若是没有其他朋友在,他们三人便就着饭菜好好地喝一顿,再睡个午觉,继续去码头上干活儿。
陆小凤和那些只犯在楚蓝手里一次的江湖人士不一样,因为他们只需要干三天,而陆小凤是打赌输给了司空摘星和楚蓝,他当初答应的条件可是要干到楚蓝喊停为止。
因此陆小凤也没有打算每日像个老黄牛一样从早干到晚,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
当然了,楚蓝也不会逼他。
她忙得很——
忙着自己运货,还要管着一码头的人。
偶尔还要应付青衣楼来的杀手。
没错,青衣楼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时不时还会有杀手来刺杀楚蓝。
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码头上那些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只是抱着捡漏的心态来月亮湾码头然后被楚蓝抓住做苦力的人,他们没有逃跑,不是因为觉得传出去日后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多半都是因为看见了楚蓝对付青衣楼杀手的手段。
那些杀手的武功奇诡无比、一出手尽是杀招,天上地下水里无处不在,随时有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刺杀。
但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楚蓝周身三尺内。
这些在江湖上没有闯出什么名堂的人,武功当然也都不怎么样,人品更不怎么样,从不知道讲究什么宁死不屈、宁折不弯的风骨,看见楚蓝的武功那么高,只怕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他们。
他们的亲朋好友也绝没有能力来为他们复仇,死了就是白死。
顿时就全都老实下来,什么歪心思都不敢动了。
反正老老实实地也就干三天而已,干完就能走了,何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输了就得去阎王殿里说理了。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陆小凤一边抗麻袋,一边抽空去给司空摘星挖蚯蚓,才挖了他要求的六百八十四条蚯蚓的一半的时候,十号到了。
这一日是楚蓝定下的,要在月亮湾码头开始比斗的日子。
连比四日,在十四日当晚子时决出天下第一。
陆小凤问道:“这是怎么个比法?”
他在大太阳地下扛了几天麻袋,别的不说,人黑了不少。
因为这些日子忙着扛麻袋、挖蚯蚓,实在没工夫陪伴薛冰,又被她咬了好几回,薛冰还单方面地跟陆小凤吵了几次架。
在他眼看着越来越黑、还越来越忙的情况下,若不是还要在这儿等着看一看天下第一的热闹,薛冰早就走了。
不过如今就算没走,她咬了人、吵过架之后,也不来缠着陆小凤了。
不知道陆小凤心里怎么想的,反正他在楚蓝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从没有在楚蓝面前提起过薛冰。
楚蓝也不管他这些事,听到他的问题说道:“随他们的便。”
陆小凤怀疑自己听错了,说道:“随便?”
“城中来了这么多江湖人士,官府也头疼得很。我和花满楼一出面,他们就答应得很痛快。月亮湾码头从今日起到十五日,全交由我们来管理。”
楚蓝道:“我叫那三个西方魔教来的人,再加上金九龄和他熟识的一帮捕快管着码头的秩序,有人不肯听从安排的只管来找我。我们商量过后,给他们定了两种比试方式,船上、陆地上都设了比斗台。”
第一种就是对自己有足够自信的可以打擂台赛,赢了的就是擂主,在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挑战,直到输给下一个擂主,就这么一直比下去。
第二种当然是一对一比试,赢了的进下一阶段,输了的淘汰。
闹事的直接抓去码头另一边扛三天麻袋。
陆小凤忍不住说道:“你打算怎么比?”
楚蓝也没有说自己不比——哪怕霍休只是放了一个诱饵,不会将他全部的财产老实交出来,几大城的产业也已经足够楚蓝出手。
她连这些产业的去处都想好了。
更何况,正是要防着霍休这一手,她才更有理由去争夺这个天下第一。
“哥哥,你也要去。”
陆小凤道:“我?”
楚蓝点头道:“我们都要去。”
花满楼含笑道:“我就不去了,我自认不是楚蓝的对手,既然这是要决出天下第一,那么我迟早也会对上你,既然早知道打不过,当然就不必与你动手了。”
楚蓝想了想,竟然点头了,道:“也行。”
她又看向陆小凤说道:“哥哥,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灵犀一指、能不能接住我的越女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