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但是并不让人觉得他在谄媚,反而觉得是他屈尊降贵。
董绯雯说: “不必了,我把我女儿领回去,这些日子,打扰你了。”
龙晖拉着白斐含坐下了,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他还是笑: “怎么能说打扰呢?我背着伯母把您女儿接出来,应该我向伯母道歉才是啊。”
董绯雯有点惊讶: “是你把她接出来的?不是她自己跑出来的?”
龙晖笑道: “伯母您请了那么多人看着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跑的出来?是我把她带出来的,您要怪,一定要怪我,和她没有关系。”
董绯雯看白斐含坐在龙晖旁边,也不说话,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心头便火起: “白斐含,抬起头来。”
白斐含依言抬起头,看着她的母亲。
董绯雯对龙晖说: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来,是要带她回家。”
龙晖说: “您是她的母亲,当然可以带她回家。”
感觉到手中白斐含的手指动了下,龙晖把她的手指握的更紧了。
董绯雯闻言站起身: “我现在就带她走。”
龙晖也拉着白斐含站起来: “那我们跟您回去。”
“你们?”董绯雯问。
龙晖坚定地说: “对,我们。”
董绯雯冷笑: “你是被她迷住了,还是你把她迷住了?你凭什么跟我回去?”
龙晖握着白斐含的手,对董绯雯说: “我们互相迷惑,早就分不开了,您要带她走,您是她的母亲,她得走。但是我离了她就茶不思饭不想,当然也要跟着去了。”
龙晖一直是笑着的,甚至说话的语气,也偏于玩笑。但黑眸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你是在耍无赖?”
龙晖接着说: “在伯母面前,怎么敢?”
“那就让我带走她!”
“我说了,您可以带走她,但是我也要跟着。”
“还说你不是耍无赖。你就是这么耍无赖耍到我女儿的?”
白斐含听不下去了: “妈——”
“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董绯雯不等白斐含开口,便打断她说话。
董绯雯对白斐含说: “我和白建新已经离婚,我回来是要办理移民的手续,你和我一起出国。”
白斐含摇头: “我不去。”
“放心,知道你英语不好,什么都不会,我不会让你出去工作,你只要好好在家,别给我丢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白斐含还没说话,龙晖便做了个挡在她身前的动作: “伯母,您怎么知道她的英语不好?我和它认识不过半年多,我都知道她是她们班,唯一一个英语过了六级的,您是她的母亲,您难道不知道她英语很好吗?”
“您怎么知道她不能工作,她是表演系的第一名,一个多月前刚结束电影的拍摄,这些,您都不知道吗?”
董绯雯一愣: “我为什么要知道?”
“您是她的母亲。”龙晖答道。
“我是她的母亲,我就要什么都知道?我就要给她每一份成绩单上签字?你想太多了,我是她的母亲,她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反过来要求我?”
“不是要求,您可以不知道。但您不能因为您不知道,就猜测她不行。您为什么不猜测她很好呢?”龙晖心平气和地说。
“很好她会跑出来跟你鬼混?”
龙晖说: “恕我直言,您太偏激了。”
“呵,我偏激,也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我不想要教育您,只是想告诉您,您就职的公司,是我父亲名下的公司。您的同事,向您打听您女儿和我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打听,不是讽刺。”
“我不管她是不是讽刺,我接受不了。”
“那我们以怎样方式交往,您才能接受了?”
“怎样我都接受不了。”
“其实,您是接受不了她吧。”龙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攥住白斐含的手。白斐含被龙晖大手包裹着,并没有感到特别伤心。
“你说什么?”董绯雯质问。
“您总说您接受不了,其实您接受不的,不是她和别人交往,甚至不是所谓的她给您丢人,而是她本身吧。”龙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而黑眸中的冷意也越来越重。
董绯雯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看不惯白斐含的性格,嫌弃她软弱无能胆小怕事。她不是嫌弃她的性格,而是嫌弃她的人?
龙晖的话,让董绯雯毛骨悚然,她是冰冷冷的气质,此时更是冷若冰霜。
“我不知道您和伯父有什么矛盾,也不说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要牵连孩子。我要说的是,您如果想带她走,就也要带我走,我这辈子,和她分不开了。”
董绯雯在龙晖说出“我父亲的公司”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龙晖的身份,此时问道: “龙慧文是你姐姐?”
“是我大姐。”
“那你应该就是龙二少了,你会不知道我和白建新有什么矛盾?”董绯雯眼神变得锐利疯狂, “对你来说,不过是查一查的事,你没查过?”
龙晖笑道: “抱歉伯母,我只对她的事情感兴趣。”
言下之意,对你,以及你那离了婚的丈夫,实在没有任何兴趣。
董绯雯点点头,她活了四十多年,今天听龙晖说“接受不了”的时候,才真有点理解了她和白斐含的关系。
也许确实接受不了她吧。董绯雯想。
董绯雯转身,向玄关方向走去,龙晖拉着白斐含送她,到门口的时候,龙晖笑问: “伯母,不带我们走了吗?”
他把“们”说得很重。
董绯雯摇摇头,她有些疲惫地对龙晖说: “给你了。”
说完了,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斐含也脱力了似的,要靠龙晖扶着才能回到沙发上。龙晖没有说过多安慰的话,只是陪着她,坐在她旁边,像盘石一样,永远作为她的依靠。
过了半个多小时,白斐含忽然笑着说: “这次,还有上次,我和她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可能都比之前18年加一起要多。我以前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的。”
“嗯。”龙晖在一旁抱着她,听着。
“小时候,她说我说话难听,像撒娇,我就很努力的改,后来发现改不了,我就少说话了。”
“嗯。”
“高中的时候,她说我话少,像个没嘴的葫芦,以后出去怎么工作?我报了表演班,想锻炼一下语言能力。”
“嗯。”
“我想参加艺考,她不同意,她让我学经济。我报名了艺考,但是一直犹豫,我很想当一个好女儿。艺考那天,我犹豫着没有进去,庞老师发现了我,他说我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一定要我进去。”
“嗯。”
“高三那年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了。再见到她就是上回,她把我带回家,不让我离开。”
“嗯。”
“很奇怪吧?”
“不奇怪。”
“真的吗?”
“真的。”
白斐含是不想哭的,她不想在人面前示弱。但是在龙晖面前,她好像已经失去了伪装的能力,泪珠一点一点的落下来,砸在腿上。
白斐含带着哭腔说: “龙哥。”
龙晖的心都被一只大手揪住了,小姑娘这样受委屈,他简直想要打那人一顿给她出出气。可那人是她的母亲。
“龙哥,我没家了。”白斐含说。
如果董绯雯偶尔还会管教白斐含的话,那么白建新对白斐含,就是不闻不问了。在白斐含的印象中,白建新几乎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
董绯雯和白建新离婚,董绯雯出国,白建新也不会再来找白斐含了。
“小傻瓜,这就是你家啊。”龙晖用自己的脸,蹭着小姑娘的额头,头发。
白斐含点点头,她想,还好有龙晖在。这个男人永远可以被她依靠,依赖,相信。
大三这年的春节,白斐含是和龙晖一起度过的。——以前的寒假,家里也是没人,现在索性连家也不用回了。
龙晖一个人准备了一桌子菜,白斐含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说打下手不准确,更多的时候,是在和他玩闹。
电视播放着春节晚会,客厅里,懒懒和灰灰正在玩耍,门外的春联,是龙晖一大早把白斐含叫醒,二人一起贴的。
家里很温暖,白斐含特意换上了一套红色中国风的裙子。龙晖还是黑色的衣服,但是白斐含这个小红裙一直跟在他旁边,给他身上也增加了一些红红的气息。
龙晖把饺子放到锅里,白斐含在旁边拿着大盘子装饺子,只有两个人的新年,也过得热气腾腾的。
电视中,国字脸的男主持人正在说吉祥话,白斐含听不到男主持人在说什么,但是送饺子去餐厅的时候,白斐含发现,外面下雪了。
槟城冬天的雪不会融化,今年雪大,之前已经下过几场,都落在花园里,堆积着。
白斐含跑过去,对餐桌旁在调饺子蘸料的龙晖说: “龙哥,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好,先吃饭。”自从董绯雯把白斐含扔给龙晖之后,龙晖对白斐含说话,都不自觉地带出一种宠溺的语气,好像他真的成了白斐含的监护人。
尽管白斐含已经20岁了,过了这个年,无论按照农历算还是按照公历算,都是20岁了,不再需要监护人的年纪了。
白斐含坐在龙晖对面,接过龙晖递过来的蘸料,笑着问: “龙哥,有没有红包?”
龙晖给白斐含夹饺子,笑而不语。白斐含只是开玩笑,她都这么大了,没有再要红包的的道理,只是想这样说,好像她还是小孩似的。
白斐含夹起来刚刚龙晖夹的饺子,吹了吹。
饺子是龙晖包的,白斐含在旁边看着,看着龙晖把面饼擀成薄薄的饼,载放入饺馅,随后用两只手捏住薄饼边缘,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白斐含一咬饺子,差点硌着牙,突吐出一枚硬币。
硬币是提前消毒了的,放在饺子里面,图个彩头。
白斐含看清了是硬币,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看来我今年要赚大钱啦。”
龙晖向白斐含伸出一只手: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按照规矩,吃到彩头的人,是要给家人发红包的,家人也要说上吉祥话,都是图个吉利。
白斐含没有准备红包,也知道龙晖不是真的向她要红包。她抬起手,接过龙晖的手,在他手心处,落下轻轻一吻。
小姑娘的吻像羽毛一样轻,龙晖却被这轻轻的吻收买了。他笑道: “一个吻就把我收买了?”
白斐含歪着头问他: “不可以吗?”
“再来一个。”
白斐含又把龙晖的大手翻了过去,在手背上,也落下一吻。吻完了,撒娇似的说: “你的手又不是香喷喷的猪蹄,亲两下很可以啦。是不是?”
龙晖觉得小姑娘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有心逗上一逗,又怕饺子凉了不好吃,便听话地收回手,让小姑娘空出嘴来吃饺子。
白斐含吃到一半,忽然问: “龙哥,你这有酒吗?”
“怎么,馋酒了?”
小姑娘点点头。
龙晖起身去拿了一瓶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
白斐含惊讶: “龙哥,你不是不喝酒吗?”
龙晖笑道: “谁说我不喝酒,我不和他们喝,难道还不和你喝吗?”
白斐含听得心里舒服极了,只有那次替她挡宋修文的酒,白斐含看到过龙晖喝酒,其他时候,龙晖的杯子里,都只有水。
龙晖给白斐含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这才坐下。他举起酒杯,对白斐含说: “小姑娘,新年快乐。”
白斐含也对龙晖说: “龙哥,新年快乐。”
白斐含还没喝酒,但是心里就像被酒浸了似的,醉醉的。这一刻,她好像知道古人所说的“中心如醉”是什么感觉了。
她也甜甜地说: “龙哥,新年快乐。”
说完了,和龙晖碰杯,收回高脚杯,嘴唇触碰杯口,轻轻抿了一口。
以前龙晖的习惯,吃饭是不大说话的,但是和白斐含在一起之后,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她,看着小姑娘吃饭,他就也好像吃饱了似的。
白斐含吃了不少,自从她在剧组回来,龙晖每天给她熬汤喝,喝得她胖了整整三斤。
不过在剧组的时候白斐含瘦了5斤,算下来也还可以,白斐含在过年的时候,还是敢放开肚皮吃的。
吃完饭后,白斐含穿上了她过年新卖的大红羽绒服,整个人红彤彤地催促龙晖快点。
“龙哥,快点,一会儿雪化了。”白斐含笑着说。
龙晖穿戴整齐下楼,抬手刮了刮白斐含的鼻尖儿,笑道: “这可真是醉了,现在是冬天,雪怎么会化?”
白斐含其实没醉,就是不自觉地便那么说了,狡辩道: “我们过的是春节嘛,过完春节,难道不就是春天啦?”
龙晖又刮了刮她的鼻尖,给她整理好围巾,这才拉着白斐含出去了。
龙晖家外面的花园不是很大,刚刚好够堆两个雪人。
白斐含戴上了厚厚的手套,拒绝龙晖递过来的小铲子,直接用手堆。
她先堆了一个雪堆,作为雪人的身体。到了雪人头这里,却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槟城气候干燥,雪落下来,雪花与雪花之间,一点都不相连。而且气候寒冷,雪花也不会化得连接到一起。白斐含戴着手套,怎么都不能把雪团成圆圆的脑袋。
龙晖之前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姑娘忙活,这时候过来,俯身对蹲在地上的小姑娘说: “我来吧。”
他直接用手,附到了白斐含手中的雪上。
龙晖是没有戴手套的,他的手很大也很热,放在雪上,不一会儿雪就有了融化的痕迹,开始黏在一起了。
白斐含在龙晖手落下的一刻就知道龙晖要干什么了,忙说: “龙哥,不用。”
雪那样冷,手直接放上去,怎么受得了呀。
龙晖看着小姑娘担忧的神色,笑道: “不冷,你笑一笑,我就不冷了。”
白斐含下意识地便笑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龙哥,真的不用。”
“好了。”龙晖说道。随即,他把手拿开,让白斐含把雪团放到雪堆的上面。
白斐含堆好了一个雪人,想了想,又堆了一个。这回她没用龙晖用手给她团雪团,而是找了一个不怎么规则的雪块,用戴着手套的手略略修剪了,放了上去。
白斐含把围巾摘下来,围到一个雪人上,对着龙晖说: “龙哥,这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龙晖说: “你有围巾戴,我没有?”
白斐含笑道: “我就围了一条围巾嘛,你又不戴围巾的。你没有围巾戴,但是有我陪你啊。”
龙晖说: “那说好了,你要一直陪着我。”
此时室外的温度零下十几度,白斐含和龙晖呼吸之中,都有热气拂到对方脸颊。
白斐含忽然哈了一口气,在一片白色哈气中,踮起脚尖,吻了龙晖一下。不等龙晖反应过来,便往房子里面跑。
龙晖感受着嘴唇上小女孩刚刚触碰的感觉,又润又暖。
电影学院的电影《青春万岁》杀青已经将近半年,在春节的时候,曾经放出一段预告片,定于五一上映。
但是到五一的时候,却并没有如期上映。影片中的部分镜头太过血腥暴力,审核部门认为不适合青少年观看。
白斐含的普通学生生活,因为审核部门的意见,而无限地延长下去。直到这年十月,白斐含已经成为一名大四学生,电影才在十一上映。
白斐含想过这部电影会有讨论度,但没想到讨论度这么高,争议这么大。
而且,这部电影上映时的名字,也和之前的《青春万岁》大相径庭,名叫《青春杀人事件》。
在这部电影刚刚上映的十一,白斐含还和普通素人一样,和龙晖一起去电影院观看。
自己主演的电影,压了将近一年,终于上映,白斐含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忐忑的。
虽然确定现在不会被认出来,白斐含还是戴上了口罩。
她和龙晖并排坐在座位上,龙晖的手中拿着爆米花和可乐,白斐含的两手空空,只伸出手去抓龙晖手中的爆米花吃。
白斐含吃也吃的不专心,有时候爆米花放到嘴里,都忘了嚼。
龙晖笑着靠近白斐含: “不用紧张。”
白斐含下意识便要嘴硬说“谁紧张啦?”,但是不可否认,她确实是在紧张。
白斐含歪着头,对龙晖说: “龙哥,万一不好看怎么办?”
“怎么会不好看,你在哪都好看。”龙晖笑道。
白斐含说: “不是我不好看,是我演的不好怎么办?其实,我都不是很能理解那个角色。”
白斐含带了口罩,而且现在陆续有人进场,影院声音嘈杂,白斐含要靠近龙晖,才能让龙晖听到她说的话。
龙晖转过头,顺势在白斐含的耳朵上轻轻一吻: “放心,相信你的演技。”
白斐含受了一吻,心里甜甜的点点头,她想,对呀,我应该相信我自己。
她略略放了心,此时影院内已经熄灯了。
电影开场,白斐含的双手都攥成了拳头,放在大腿上,根本没有心情去吃爆米花了。
龙晖把爆米花桶,伸手放到白斐含下巴下面,白斐含便下意识地,像小猫吃食一样,吃了两口。
奶油味道的爆米花入口甜蜜,白斐含却没有心情品味,吃着爆米花,和吃棉花感觉也差不多。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大屏幕上。
出品方盛世长安的标志显示完毕,鲜红的大字“青春杀人事件”出现在黑底背景上。
白斐含紧张得额头都好像出了汗。
青春杀人事件几个字之后,仍旧是黑色背景,以白色小字出现演职人员的名字。
出品人:陆长安,编剧:林皓月,主演:白斐含,沈夜白,导演:阮未雪。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是废弃的仓库。穿着校服,看起来清纯又单纯的阿白,把刀捅进阿夜的腹部,鲜血流出。
阿夜的眼神中又是痛苦又是疑惑,阿白的神情淡漠到几乎没有人类的情感。
只是特写中,眼神透出一丝疯狂。
白斐含在台下边看边想,这真的是我演的吗?她竟然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她没演过阿白,她在看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故事从这个镜头之后,开始了倒叙。
阿白和阿夜是同班同学,据班级传言,阿白的品行不是很好,经常被人在校园门口看到,从不同的豪车上下来。
阿白没有朋友,同性针对她,异性远离她。
一次校园艺术节,阿白的校服裙子被划坏了,人群中,阿夜脱下校服外衣,给阿白系在腰上。
他们之间,甚至连对话都没有,只有肢体语言。
后来,阿白和阿夜,成了好朋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阿夜骑自行车载着阿白,阿白在后面揽着阿夜的腰。
当阿夜提出,可不可以和阿白发生关系的时候,阿白说让他去仓库等她。
阿夜到了仓库,被阿白杀死在仓库。
影片从仓库开始倒叙,最终又在仓库结局。
最后一幕是有路过的人看到杀人案的发生,报了警。外面警车声和救护车声响起,阿白只是冷冰冰地看着阿夜,眼中没有温度。
阿白到底为什么要杀阿夜,阿夜到底有没有死,会不会被救活,影片都没有交代。
看到结局,白斐含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她演的角色,她觉得荧幕中的那个人,好像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国内的表演,更偏重感觉和体验, “我就是角色”观念根深蒂固。白斐含在学校系统的学习的,也是这一套理论。
但是真正实践下来,白斐含发现自己表演的风格偏“表现派”一派,她在用技巧完成角色,并不是成为角色。
甚至完成这个角色之后,这个角色和她的关系便也不大了。
白斐含现在看这部电影,和台下坐着的普通观众感受无二,阿白为什么要杀阿夜?
如果是因为阿夜提出了要发生关系,阿白不同意,她大可以直接说——影片中阿白和阿夜是最好的朋友。
白斐含思考着,才想到他们当初拍摄的时候,阿夜的角色是很丰富的,他曾经是个不良少年,在阿白的感召下才变好,影片为什么都减掉了呢?
白斐含是专业出身,她知道电影成片和拍摄天差地别,这种情况和可能是审核导致,也可能是后期剧本变动导致。
她只是想不通,阿白为什么要杀阿夜。
影片结束,身边的人纷纷离场,白斐含却还在想着,没有动。
“走啦,再晚出不去了。”龙晖拉了拉白斐含,让她回过神来。
白斐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 “看完了?”
龙晖笑道: “你看看周围,人都退场了。”
“哦。”白斐含看了看四周,果然,只剩下座位,人都不见了, “走吧。”
她站起来,还是有点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龙晖知道她看了自己演的第一部电影,可以说是处女作,心中自然有很多感慨和想法,故而也不打乱她的思路,让她去想。
龙晖是骑摩托车来的,白斐含坐上后座,抱紧了龙晖,在摩托引擎的巨大轰鸣下,一路回了家。
白斐含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微博,今年十一档原本最受关注是的一部喜剧电影。但是看微博上面的评论,喜剧电影似乎差强人意。
白斐含发现, “青春杀人事件”的电影名字,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位于中位。
这是常规操作,电影上映之后,宣传方都会买几个微博热搜,宣传电影。如果电影好看,便会有“自来水”帮忙宣传,不好看也起到个宣传作用。
白斐含点进了热搜。
“???青春片拍成了恐怖片,一个半小时就给我看这?电影学院是没人才吗?”
“第一幕就给我吓到了,我觉得导演是个人才[微笑]”
“沈夜白演的很好啊(免鉴定不是粉丝),他就是一个高中生啊(虽然我也没看明白为什么女主角要杀男主角)”
“创可贴别洗了,电影热搜留给真正的观众吧,沈夜白演的还叫好?要说像高中生就是好,我看女主角更像高中生!”
“女主角长相清纯挂的,现在娱乐圈不多了啊”配图电影的官宣照片。
白斐含一看评论,大体符合她的猜想,基本就是观众朋友问为什么阿白杀死阿夜,沈夜白粉丝叫好,当然,主要是夸沈夜白;一些真路人观众,或者不喜欢沈夜白的观众,夸她。
白斐含看了一年微博八卦,几乎已经把微博粉丝和“路人”的套路看清了。
电影上映五天,白斐含感觉到热度好像一天比一天大了。观众似乎天生带有猎奇心理,一批看的人说: “不要看,女主像个精神病,看不懂她为什么杀男主。”
便有一批人在看到他们看似劝退的评论之后,带着逆反和猎奇心理,去电影院观看。
这批人回来之后又说: “不要去看,看不懂,很血腥。”
便又有一批人吃了安利,想看看到底能不能看懂,血腥到什么程度。
在如此循环之下,十一长假第三天, “阿白为什么要杀阿夜”上了热搜。
也是在这天, “青春杀人事件”官博宣布,杀人背后的真相,全在《青春万岁》,十月七号,敬请期待。
网友和观众震惊了,竟然还有姊妹篇?
白斐含也是通过微博才知道还有一部,也震惊了,原来竟然剪成了两部?
怪不得她一直不理解角色,在同一时期,拍摄两部人名身份一样,性格完全不同的角色,她能理解才是出现了问题。
白斐含看,他们青春万岁的工作小群里,道具组的小王——就是那个被阮未雪指使买头猪回来的,发了个表情包,其他工作人员也有俩天说话的。
导演阮未雪,编剧林皓月,包括她和沈夜白,竟然都没有发过言。
白斐含想,从微信群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透着诡异的剧组。
大四已经没有课了,白斐含成绩优秀,现在《青春杀人事件》讨论度也高,把毕业论文写好,优秀毕业生就一定是她的了。
白斐含和龙晖在十月七号这天,又去了电影院看《青春万岁》。
“青春万岁”的字幕出现方式一样,但是白斐含觉得,青春杀人事件这几个字,有着诡异之感;而青春万岁这几个字,透着喜气洋洋。
果然,内容也是喜气洋洋,积极向上的。
在这部影片中,阿白是个好好学生,而阿夜是个问题少年,吸烟喝酒打架,但帅。阿白用她小太阳一样的能量,治愈了阿夜,一起为高考努力。
也出现了白斐含最初看到的剧本:两人在樱花树下看书。
这几乎就是一部青春爱情故事,
白斐含看完了,脸上也露出了和上部截然不同的笑意,她发现周围的观众,也都是很轻松的,有不少是情侣来观看。
果然,这部的反响,网上一水儿的好评:
“呜呜呜我要谈恋爱,请赐我一个阿夜一样的哥哥,我也要治愈他[亲亲]”
“快去看!两个小时,那恋爱的酸臭味道,我一个单身狗落下狗泪。”
“亲亲这边提示最好带男朋友去哦,方便随时亲一亲哦”
通过《青春万岁》的带动作用,也有不少人开始重看《青春杀人事件》,甚至有一些影评人,开始往“青少年性。压抑”的方向评论,一写就是上千字。
白斐含仔细看了,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大对。
倒不是她多厉害,连影评人的意见都敢轻易否认。而是她觉得,以阮未雪那个万事不关心的冷漠心态,未必会想到这些。
半个月后, 《青春杀人事件》剧组,也就是《青春万岁》剧组,宣布将在槟城举办开播发布会。
一般电影的发布会都提前几天开,有的电影则根本没有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