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万人迷美而自知以后—— by君幸食
君幸食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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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虞渔视若无睹,她钻进去,然后将手放在韩昌柏的腰侧,很平静地触碰着他腰部的线条。
男人的身体变得僵硬,他呼出来的气息也变了调。
然而虞渔太顽劣,就好像没察觉这一切。
等男人急剧凑近她的时候,她却又一句话轻易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韩昌柏,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周子雯一块被绑架的事儿?”
她好像是无意间提起。
提到:“我最近接的戏,里头就有绑架的情节。”
“现在回想起来,那绑匪第一次犯案,好像也不是那么熟练。”
她将手从他的腰腹处移开,然后带着点温度,抚摸上韩昌柏的眉眼,最后停在他太阳穴的地方。
“不过也凑巧,那伏击的警察枪法很好,正中眉心。”
“砰——”她淡红色的唇微张,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可是这拟声词听在韩昌柏耳朵里,却无比的冷。
“你说他是不是有点运气不好。”
她不知为何,笑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和气。
可那一侧的尖牙露出来的时候,却又好像沾染上了某种邪气。
以前虞渔也是这么笑的么?
好像不是,韩昌柏那时没对她的笑有过如此强烈的印象。
可他来不及思索这些,因为虞渔话里的内容让他如同一个懦夫一样想要逃离,可虞渔真的是用玩笑似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的,在玉城,虞渔手下最差的人,都不会用这样差劲的手段绑架人。
说来也确实好笑,那些古怪的经历,在经历过玉城的种种之后,再由虞渔回忆起来,如同易碎的粉尘,轻轻一捏,便消失在了风里。
那些曾经将她刺得遍体鳞伤的回忆,现在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她确实长大了。
所以韩昌柏随着那段记忆的褪色,此刻也变得索然起来。
尽管他长了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容貌,可虞渔见得多了,便也不当回事了。
“你怎么了?”虞渔故作讶异地看着韩昌柏变了脸色,心情却一派平静。
她搂住他的脖子,钻进了他怀里,如同体贴的情人,朝他露出了个天真又娇憨的笑容。
而韩昌柏却狼狈起身,说了句:“对不起,我去隔壁睡。”
说完,他便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如同风一样,消失在了她的卧室里。
虞渔盯着被他合上的门笑了笑,然后赤脚下床,将门从里头反锁了。
暴力是有效的逼进手段,但比逼进更有效的,是以退为进。
某些弱点是可以利用的,那就得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躺在床上入睡的前一会儿,虞渔确实在脑海中反复播放那段被绑架的黑暗记忆。
然后露出了确实嫌弃的皱眉。
对于那个劫匪死在自己的身旁,虞渔竟不再有一丝波动了。
她想,那不过是他身上固有的成分,刚好迸射在了她的身上,洗掉就好了。
就如同她曾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用清水冲洗那串她曾在玉城最爱的佛珠那样。
她入睡的时候,手中的戒指在隐隐发烫。
好像在那个世界,有些人在怀念她。
淡淡的能量传入虞渔的身体里,虞渔睡得很好。
韩昌柏在海城只呆了两天。
虞渔拒绝了和韩昌柏一起出去约会的提议,说不太想出门。
韩昌柏从那天晚上之后,便没再对虞渔有过越距的行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克制得还不错。
虞渔几乎每天都窝在沙发上看剧本。
没怎么理过他。
他一个人就坐在沙发对面,或者坐在她边上看他。
很多时候,两人并不说话,韩昌柏对她的喜欢,如同隐藏在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浪,即便无声无息,也足够令虞渔察觉。
这种强烈的情感没有让虞渔觉得害怕。
她只装作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他如同一副潜藏杀机的画。
而她则是一面白墙。
墙上面没有钉子,画只能倚靠在墙角,而无法留下任何痕迹。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变成一种失落和焦虑,直到韩昌柏离开那天,变得尤为浓烈。
他对于虞渔的喜欢,冲动中又充满了犹豫。
因为刹车键始终握在虞渔手中。
“下次再来看我,我可能在剧组了。”
虞渔将韩昌柏送到楼下,韩昌柏捏着她带着黑白戒指的那只手,抚摸了一下冰凉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说不上来。
“多接我的电话。”
虞渔又露出了那副令他感到无法琢磨的笑。
“当然,再见,到了给我打电话。”
韩昌柏上车之后,便注视这虞渔的背影远去,等虞渔的背影消失在了尽头,韩昌柏才让司机开车离开小区门口。
在吃剧本的这段时间,虞渔偶尔看手机,也会看到弹出来的一些新闻窗口。
最近,谢竟存的名字老是出现在新闻里。
谢竟存所在的队伍,开始冲击冬季赛了。
势头很足的样子。
谢竟存。
虞渔下意识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谢竟存那一栏,微信红点始终是99+,而她已经很久没点开看过了。
好像那段记忆一下过去很远了似的。
和谢竟存分开之后,她便立刻从那个会因为一场游戏的胜利而沾沾自喜的小女生,立刻成长成了一个大人。
谢竟存啊,像是一个分割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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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家里玩游戏的三个月, 就如同呆在纯净的象牙塔里一样。
和谢竟存的那几天恋爱,也如同一场和自己最后的告别。
虞渔没点开那微信消息看。
她隐藏了谢竟存的头像,继续看剧本。
再次见到邹全是在剧组了。
邹全说不上来这次再看见虞渔的感受。
感觉虞渔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气质上发生了某种质的变化似的。
很明显的是虞渔对他的笑容里带上了某种她身上原本没有的质感。
邹全感到很诧异。
他问虞渔:“你怎么给人的感觉变了点。”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疑问。
虞渔的微笑比起他第一次见虞渔的时候, 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种改变对于导演来说是很明显的。
她似乎懂得控制自己的笑容的艳丽程度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虞渔一摘下口罩, 他和洛岐闻便她的面容所震撼到了。
她确实漂亮到顶尖了。被震撼便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这次虞渔没再带口罩,可是她笑起来,却莫名令人感到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好像是艳丽的花朵上面覆上了一层薄膜。当你无意识的时候, 你觉得这薄膜是包裹花朵的,等你真正去探寻的时候,却发现这薄膜是对着你的,是要来包裹你的。
就像在上个世界虞渔的二姐与虞渔第一次说话时, 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那样。
她有种奇妙的,令人心神统一的包裹性。
这种包裹性不知来源于何。
可是会比起被她的面孔所震撼, 更多的是觉得这个人是:和善而可信赖的。
虞渔:“是么?邹导觉得我变了吗?”
邹全点点头,表示真的觉得。
虞渔说:“这些天我都在看剧本,好歹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剧本啊。”
闻言邹全问道:“你天天在看剧本么?难怪这些天我都没看到网上有和你相关的动态, 前一段时间还很多来着。”
虞渔点头,说:“嗯,和学校那边商量好了,暂时不去上课, 只要回去考试就行。”
现在和虞渔讲话, 邹全下意识被她和缓的语气带着, 眉头舒展开来, 有些放松, 他摸不太清自己的情绪如同发生了这种细微的变化,在说话当中,也不会特意去探究这件事儿。
他听虞渔解释道:“因为都在钻研剧本,没怎么出门,所以也没露面,给人拍不到照片。”
邹全:“难怪……”
“学校那边同意了?你到时候考试如果挂科,是不是有影响公众人物,大众对你的学习也盯得挺紧,要是为了拍摄耽误学习,还是不太好,两头兼顾吧。”
两人此刻说话有点朋友的意思了。
也许是时间过得有点久,邹全也忘记第一次和虞渔见面的时候,他如同带着软壳的刺猬一样竖起背上没杀伤力的盔甲暗自受折磨的心情了,总之他现在被虞渔带的也语气和气地和她交流着。
听到邹全的话,虞渔露出了个浅笑。
邹全看到女孩好像露出了缅怀什么的神情,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事儿。
邹全一眼便觉得她的下意识动作表露充满了故事性,邹全被迷惑了一下,可还没等他深究,他便听虞渔说:“学习,邹导,比起其他的东西,我觉得学习是最简单的事了,有什么可担心的,您不用担心我。”
“学习简单啊。”
虞渔点头笑。
学习还不简单么?这个世界上,多的比学习难的事儿。
她在社会底层的那些经历,看到的那些东西,真的从细枝末节处理起来,比学习不知复杂多少。
经历过很多事,看过很多人,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的确是在象牙塔里。
虞渔的那双眼睛里又透出某种包裹性。
邹全惊醒似的瞥向别处。
他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因为刚才的那一秒,忽然开始急剧颤抖起来。
他看到自己仿佛即将踏入沼泽,在下陷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了危险,立刻将那只脚缩了回来。
邹全下意识想要去摸烟,然而一抬眼,便撞进了虞渔那和气的笑容里。
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虞渔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的盒子来。
她手一捏,里头便整整齐齐透出一排烟嘴,不是女士的。
“要么?邹导。”
见邹全没反应,虞渔熟练地从烟盒里捏出一根烟来。
邹全看到虞渔捏着那根烟的烟嘴,慢条斯理地揉搓着。
那是拿烟的动作,可是烟始终没放进嘴里,也没点燃,她好像在把玩一个熟悉而喜欢的玩具。
而正是她的这个细微的、随意的动作,让邹全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女孩。
而是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烟尘味的,从社会底层走出来的人物。像是大人物。
说不清楚,说不清楚。
他的心好像被悬吊在半空中,因此用一种奇异而惊异的眼神看着虞渔,几秒过后,他仿佛受惊的动物一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退了两步,微微凹陷下去的眼睛,还是盯着虞渔在看,里头带着不解,和仿佛碰见了契合的主角的那种自然而然的惊喜。
他想,这不就是林椿么?
是真的爬到了很多人头上之后的林椿。
他也曾在深夜读剧本读到很晚,每每为林椿这个人而沉醉伤感的时候,总知道,林椿这个人只是虚幻。
然而就在刚刚,在虞渔捻着烟和气地看向他的这一刻,他忽然感觉林椿的灵魂似乎就从她的身上逸散出来,在他的目光中,虞渔与林椿发生了某种奇异的重合。
他形容不了这种感觉。
可是作为一个有点“执着追求”的导演,他现在痴痴地望着虞渔。
因为虞渔勾唇的那一抹和气的、带着一点点轻佻又很随意的笑容,仿佛灵魂都被一道名为“欣喜”的雷电击中,整个人从内而外,剧烈地震颤起来。
他失态地朝虞渔短暂道别,而夺门而出飞也似地走近了厕所。
他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温度令他的烫热降了下来。
邹全在喜悦和疑窦之间喃喃自语:“怎么会呢?她……难道真的是天生的演员么……是林椿……真的是……”
等他洗完脸回去的时候,他略微颤抖地朝虞渔看去。
虞渔手里捻着那根有些皱的烟头,朝他看来。
淡淡的烟草香气随着他走近,变得分明。
邹全看着虞渔,确定并非梦境。
林椿那么一个充满复杂性的人,仿佛就这么活生生呈现在了他面前。
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呢?
“你真是虞渔?”他惊魂甫定似地问了句傻话。
虞渔微笑起来。
“邹导,你觉得我是谁?”
邹全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朝虞渔吐出两个字:“林椿。”
虞渔脸上的笑容因为这两个字而加深了点。
“我是虞渔。”
是虞渔,也是余鱼,她进入戏里,才是林椿,现在她是她自己。
这句回答似乎令邹全清醒了些。
尽管清醒了些,却好像也还是半梦半醒。
他似乎想听到虞渔的回答是:“我是林椿。”
可虞渔没有随他的愿,回答的是:“我是虞渔。”
要是她真的是林椿……真的是林椿,该多好啊。
他再抬起眼皮看虞渔的时候,看到虞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邹导要抽烟么。”
“林椿可不是我,但邹导要信我,我可以变成林椿。”
“但得等摄影机开机,才行。”
“不然我怎么当林椿呢?不是痴么?”
虞渔好像在推心置腹同他谈话似的。
被虞渔这么一点,邹全好像忽然全醒了。
在看向虞渔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哪里是林椿,分明是虞渔。
可邹全心里揣着疑惑。
因为就算此刻,虞渔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将虞渔和林椿的影子重叠。
“可你很像林椿?”
“到电影正式开拍的时候,我会更像。”
邹全揣着疑虑问虞渔:“你喜欢演戏么?”
他是说不上来为什么问虞渔这个问题的,但虞渔给他造就的这种疑惑,却必须让他以一个问句的形式,将这些东西泼洒出来,无论如何。
“演戏?”
“嗯,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但挺有意思的,有时候……沉溺在里面的时候,会看到一些生活在自己的角色里完全看不到的东西。”
“好像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了,就像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人似的。”
“仅仅如此么?”
邹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进一步深问。
虞渔微笑,露出那颗尖尖的牙齿,令邹全宛若在雾里盯着什么明亮的东西。
邹全是真正想要搞电影艺术的人,偶尔他会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乃至找到一个称心的演员的时候,他会发自内心的颤栗,就像拍出某个合适的桥段的时候,也会高兴到灵魂也在舞动,他常常思索这些莫名的东西,便渐渐得知,这种颤栗便是他一开始成为导演的初衷和始终在追求的事。
她的声音淡淡的好像有些遥远。
“仅仅?”
“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仅仅二字来概括的。”
虞渔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用那种令人放松的语气说道:“在很多时候,我们成为某种人,并不带有必然性。演戏的时候,就成了那种偶然性的自己,偶然的几率很低,但譬如我成为了林椿,其实并不代表和与她合为一体,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人,过着和林椿人生轨迹相似的人生,我只不过透过剧本,透过寥寥的台词,看到这种人也如同我一样度过无法更替的一生罢了。”
“我很有兴趣,作为林椿,或者是作为什么别的人。”
“但并非以林椿的身份,而是以我自己的身份。”
“令有人看着这些片段的时候,就如同看到那种人也嚣张又刻薄的活过那样。”
“那真的挺有意思的。”
她将那根被自己揉得皱起来的香烟举过头顶,透过灯光观察它身上的每一丝皱纹。
就好像曾做过千百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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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根烟, 不是林椿的烟,而是虞渔的烟。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邹全好像蓦地突破了某种制约,意识到了一点生活、现实的真相。
可仍旧说不清, 说不清。
只是意识到了而已。
虞渔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她没说大话。
等换上林椿破破烂烂的衣服的时候, 洛岐闻也被惊了一下。
她抬眼看过来的时候, 里头藏着和她本人并不相符的怯弱。
破旧的带着明显水洗痕迹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她如同盖上了一层全然不属于她自己的内容。
那个从山村里跑出来的从小被男孩养大的林椿,仿佛浮现在了他面前似的。
瘦骨嶙峋,充满野性, 也充满韧劲,黑漆漆的眼里,透出的便是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
这时候便不再觉得她漂亮到令人动容了,至少人们第一眼看到的, 不再是那生动的五官,而是别的东西, 是一种气质。
这种气质超越了容貌,当她出现的时候,便令人感到她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主角, 是平凡而充满生命力的沉默“少年”。
就如同邹全也无法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虞渔的情绪一样,邹全也蓦然想不起她第一次试戏时挺有灵性却并不恰当的演技了。
她此刻举手投足都恰当起来。
“你头发真的剪了?”
洛岐闻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演员为了影片剪头发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虞渔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长在她脑袋上,几乎是她作为美人的标志, 对于虞渔这样的女孩来说, 头发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
虞渔:“没有, 做了个妆造, 得先进镜头看看效果, 合适的时候才能剪。”
但他从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也是自己愿意剪的。
“哦?”
“那你愿意剪啊。”洛岐闻问着,又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营养,好像有点瞧不起人家演员素养的意思。
但虞渔很和气的。
“是啊,我没什么的。”
“头发长短,无所谓啊。”
洛岐闻又忍不住想和她多聊几句,就和先前的邹全一样。
“粉丝不会介意么?”
听到粉丝的时候,虞渔扬了扬唇。
“粉丝?粉丝这种东西……我又不是偶像,也不靠他们给我送资源,他们介意或者不介意,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且我不算有粉丝吧,没想过,也不太爱去看。”
她声音里透着对舆论的无所谓,倒是半点不像年轻演员。
可这通透得比他还通透。
“你这样的想法很难得,作为演员,我见过很多人,虽然也称不上偶像派,也多少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就连我也不能免俗。”
虞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比较自私。”
“自私?哈哈哈哈哈。”洛岐闻难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这种感觉倒是很久没有过了,好像和某个人推心置腹聊了心底深处的话似的,有种畅快感。
“这种自私我也想学一学,倒是能省下很多的事。”
虞渔对这个观点表示极度的赞同:“自私……嗯,确实能省下很多的事。”
自己舒心了,哪管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呢?
她自重生以来,便一直秉持这这种观点走到现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会儿。
等工作人员来叫她们,他们才从起身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虞渔朝镜子里头看了一眼自己,只觉得自己陌生又熟悉。
她有点想六子了。
按理来说,一个人最多能演好一种类型的人物。
因为剧情末尾有虞渔留长了头发从大桥上一跃而下的场景,若是剪了短发,之后接头发不自然,反而麻烦,所以邹全的安排是先拍最后留了长发的戏,拍完后面,再从头开始拍前面的戏。
只是这样一来,对演员会有些要求。
因为没有前面的剧情过渡,要忽然拍摄最后的结局,情感的浓度一旦上不来,便无法达到拍摄追求的效果。
洛岐闻见过虞渔短发时候的气质,便也有些担心她无法一次性集满复杂的情绪和人物的气质,以演好最后一幕。
很多工作人员也是这么想的。
虞渔第一次的妆造的确掩盖了她的容貌,更多令人感到的是复杂的气质。
“新人演员,多ng几次也很常见。”
“听说要打算剪短发啊,虽然倒着拍难度大,但这种牺牲精神演艺圈少有了。”
“就是现在天气冷,真的跳下去,我们拍摄是另说,她身体不一定受得住。”
工作人员就这次的拍摄聊了起来。
可等虞渔在车上化好妆,踏上架好摄像机位和威压的桥梁的时候,所有人朝虞渔一看,便闭了嘴。
就仿佛邹全那日见虞渔那样。
但凡是看过剧本的,知道拍摄内容的,都觉得,林椿好像真的来了。
她微微地笑着,脸色有些苍白。
嘴唇颜色单薄,漆黑的发丝垂坠在脸颊两侧,如同两道黑直的匕首,风一吹,狂暴性地散开,风停了,便又合拢。
此时虞渔所扮演的林椿,是经历过很多尔虞我诈和帮派头枕,同曲明出生入死过很多次,成为了曲家二把手的林椿。
只不过因为被曲明送给他的死对头作为人质,以换取他的情人,所以她在他的死对头那边,被软禁了好几年年,然后被曲明的对头发现了女子的身份,甚至还爱上了她,想要强硬地强迫她和他在一起,经历过很多次的折磨,尽管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林椿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如同质子一样的生活。
她自然是没有爱过曲明的,可从再现实的角度来说,曲明也曾经是她生命中的英雄,把她从一个什么也不同的山村里走出来的文盲,带成了如今人人敬畏的二当家。乃至也让她尝到了权势的滋味。
可尽管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也把他当成是她的亲人一般。
可回过头来,她这自以为充满波澜的一生,也不过是他随意制造的一个意外而已。
她林椿生下来便是一个意外,后来活成了人样,也只不过是个意外。
此刻选择跳下去,也并非对人生感到失望。
而只是厌倦了这看似跌宕起伏,实则了无意义的一生罢了。
归于沉默。
而曲明从远处看着她朝他看了一眼,黑发横飞。
两人的对话是虞渔站在桥上,而曲明站在远处进行的。
最后的这场戏,对女演员的要求很高,因为虞渔要站在桥上,也要表达出那种走到一生尽头的复杂的无奈和厌倦。
表演的环境艰难,表演要求的情绪也复杂。
且中间没有任何过度。
因为是第一场便要演。
可等摄像头开机的那一瞬,虞渔赤着脚走在铁桥上,风一吹,林椿的确来了。
一种窒息的绝望朝着在场的所有人蔓延开来。
她的动作很随意,也并没有女气。
安静地走到大桥正中央,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来,然后靠着铁桥,摸出一个塑料的打火机。
点火的动作很熟练,只可惜风太大,她唇角叼着的那根烟一直没有点燃。
为了将这根烟点燃,虞渔弯下腰,做成了一个很别扭的弓形。
穿着薄薄的单衣,一弯下去,背后的蝴蝶谷便如同匕首一般朝外突,清瘦伶仃。
她的动作很随意,好像此种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也并不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而认为粗鲁,她大抵已经忘却了她的性别,而镜头外的人则看得心惊,那动作粗鲁中带着一股沉静,痞气、暴躁而忧寂。
终于点燃了,可虞渔只是将那根烟叼在唇角,然后将烟盒里的烟,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丢进了下头的江里。
等烟盒空了之后,她才曲起食指,将烟盒戳得皱皱巴巴。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混混的粗蛮,却还带着一股强烈的条理性。
乃至于每一个动作,都令镜头外的人看得目不转睛。
他们见过真正的混混么?没有。
他们见过真正的掌管过权势、黑而精的混混头子么?没有。
再多的描述也只是在书里,他们再多也只是隔着那一夜纸去读林椿和曲明。
而如今,短短的一分几十秒,虞渔便让他们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从底层爬起来的,浑身习气的混混。
明明是女人的长发,女人的脸,可那淡薄的唇色里,透出的是某种雌雄莫辩的气质来。
令人忘记她的漂亮,而从她浑身透出的所有感觉,去看她这个人。
将她当成了一个充满张力、暴力却极端压抑着的人。
是林椿,真的是林椿。
她爬上天桥的动作很利落,可因为被禁足太久,多少有些僵硬。
可甩掉鞋子的那个动作,却又体现出那种极端的痞气来。
镜头凑近了点,她盯着下头翻滚的江水,在桥的栏杆上走了几步。
那充满锈迹的栏杆,显得她□□的脚很苍白。但她没露出什么孱弱的意味。
那几步,走得充满力气,仿佛当年她在街上,后头领着一群人,闲庭散步一般。
只是此刻跟着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下头滚滚的奔腾的江水。
又些清冷了,但真是这种清冷,使风在包裹住她清瘦的躯体的时候,令人鼻头莫名酸了一下。
洛岐闻望着那桥上的女孩,心剧烈地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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