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万人迷美而自知以后—— by君幸食
君幸食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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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余鱼嘴角一扬,露出颗犬牙。
“这里就是我该呆的地方,我成天就想着吃喝玩乐,到这里来,也算如鱼得水。”
“砚哥,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派人看着我。”
“这里的事多点,我本来就不怕,反而好玩。”
说完,她当着徐宁砚的面给六子打了个电话。
“六子,今天下午来板子楼这边的华燕ktv,把另外几个哥们都喊过来,我定了个包……嗯?才从警察局出来?……我上回跑了,不是怕被我爸打耳光吗?好……”
挂掉电话,徐宁砚看向她的眼神少了点审视。
“还是找你朋友?”
“是啊,砚哥。”
徐宁砚回到黑色的轿车里,从后视镜看向在街口买烟的余鱼,她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掉在嘴边,没点燃,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有点百无聊赖。
她大概在等她电话里的六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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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更新◎
六子原名叫周其仁, 之所以叫六子,是因为在“道上”混的都有外号,他本名文绉绉的,正好抛色子的时候, 点数到六, 他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儿——六子。
染着一头黄毛, 穿着长长的有各种金属配饰的牛仔裤,裤子上破了好几个洞,上身穿着灰粉色条纹略紧身的T恤,耳朵上还有乱七八糟的饰品。
迎着板子楼灰败的街道。
六子带着两个人过来找余鱼。
“什么情况?”
“你在华燕订了包啊?”
六子上来就这么问, 现在天快黑了,余鱼唇边叼着一支烟,她实在比六子矮了一个头,仰头看六子, 这烟在余鱼嘴边,看起来有那么点违和, 嗯……非常违和。
六子又不知道余鱼的身份,江雨生就告诉他让六子带他玩,也没说特殊照顾。
他凑过去把余鱼嘴里的烟摘了下来, 问:“问你话呢?你会抽烟吗?学什么抽烟。”
六子不是什么良民,但没办法,余鱼像个学生,看起来稚嫩, 他当年“出道”的时候, 可没人告诉他烟这东西不好, 也不是抽不好, 而是上了瘾每个月开支大, 不划算。
“嗯。”
“现在去。”
六子隐约觉得余鱼好像哪里不同了。
可六子说不太上来。
在华燕ktv的时候,来的人越来越多。
余鱼就坐在角落里看,也不唱歌,来的人都是六子喊来的,拿着啤酒去给六子敬酒,余鱼这个东道主偶尔能被说句大方和感谢,但主角还是六子。
“羞答答的玫瑰~~~~”一群人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六子唱完一首歌唱爽了,坐到余鱼旁边来,然后挨了挨余鱼的手臂,问:“你怎么不去唱?唱两首呗。”
余鱼额前的头发在鼻梁上落下了淡淡的阴影,在这包厢劣质的、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她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混混,很难融入,听到六子的话,她靠在沙发上,然后讲:“不太想唱,喜欢听别人。”
“我有点事想你帮我,六哥。”
六子本来就想,余鱼开个包,费钱,肯定有事要求他。
“你惹着谁了?”
“要我叫人还是怎么?”
六子昨天才从警察局回来,现在下巴还带着淤青。
“没,我没惹什么人。”
“昨天你们打架的时候我从巷子另一边走了。”
“你怎么走了?当逃兵啊。”六子眯起眼睛,余鱼一说,他也想起昨天做笔录的人里面没有余鱼。
“不是,得走。”她点点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留了个大包,打了一半才走的,说什么逃兵。”
余鱼手指很细,又短,六子莫名觉得余鱼有点太秀气了。
“那你想我做什么?”
“板子楼这边你熟吗?”
六子:“我家在这边,怎么能不熟?”
“那就好办了。”
六子不知道余鱼什么意思,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余鱼。
过了一会儿,发现什么似的:“你怎么今天穿这么土?”
原主以前跟六子混的时候,一直把六子当大哥。
原主从小地方出来,碰到什么,眼里都下意识流露出点惧怕,所以六子一直觉得余鱼和他一样出身差,出于同类心理,六子也还算照顾余鱼,但今天余鱼看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也没有像往日一样穿着吊儿郎当的衣服,故意和他勾肩搭背,说点黑话混进他们的话题里。
奇怪,实在是很奇怪。
另一边一堆人已经慢慢醉了,醉了之后还在鬼哭狼嚎。
一个个年纪也没有太大的,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群街溜子。
喜欢穿紧身衣,低腰裤,五个里面四个都染了头发。
说话吼起来,话里话外全是什么女朋友啊,打架啊,江湖义气啊,一句一个他妈的。
“你想让我帮什么?”
“我最近有点事儿,”
余鱼说着让六子迷惑的话。
“什么事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卖关子?”
六子脸上露出几分不虞。
“怎么说呢。”余鱼沉吟着,可脸上却又没太多纠结,只是好像在组织语言。
正巧这个时候华燕ktv的经理又亲自送了一推车吃的和喝的进来。
华燕ktv包厢的价格很高,一晚上也要两百多了,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可以对等现实世界世纪初的两百块。
“今天六哥怎么这么豪气啊,让哥几个也能体会到这种待遇啊,六哥发达了啊。”
“不是小余开的包吗?六哥把咱喊来,是小余开的包啊。”
“小余这么有钱?咱几个难道还看走眼了,实在看不出啊。”
一个同样的爆炸头黄毛走到经理面前,很社会地朝经理伸出手握握,问:“怎么说,这果盘加这些酒不便宜吧。”
经理嘿嘿一笑:“都是送的,大家随意吃喝。”
另一个火箭头站在门口挡住经理的路:“怎么送的呢?这么多酒也送?”
“那能不能多送点?多来点白的,啤的有什么意思?”
经理又赔笑:“嘿嘿,大家伙都是余少的朋友,想吃什么直接打前台电话就行了,都是送的,都是送的。”
六子听到那经理的话,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余鱼,不由觉得不太真实。
经理口中的余少,不能是余鱼吧?
“你说的谁?”
经理指了指余鱼所在的沙发角落。
“那儿呢?我们余少。”
经理搓搓手指,在这群精神小伙里呆的颇有点尴尬。
“那我先走了?”
堵在门口的火箭头让经理走了。
一群人围到余鱼边上来,带着酒气和傻啦吧唧的憨气。
“你是余少?华燕的那经理,态度看到没,点头哈腰的,这华燕是你家的吗?”
“哎哟,兄弟出风头了啊,深藏不漏这是。”
“行啊,给哥几个说说你的来头嘛,咋他就叫你余少了啊,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兄弟啊。”
余鱼站起来,不知从哪里拿了个话筒来。
“什么发达不发达的,现在有事要拜托各位弟兄了,唱个k喝个酒都是小事。”
她勾起唇,白嫩的脸在一群皮肤不太好的街溜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六子在边上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
“什么余少,瞎叫的,我们什么关系啊,认识这么久了,有酒当然请大家喝。”
她没露怯,也没有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小孩身上的那种骄矜,卷起个笑容,里头还带了点羞涩和和气,纯良得很,然后她又扭头握住六子的手。
六子只觉得自己的腕骨好像被细细的蛇缠住了似的,没办法,她手是又细又软。
“我是跟六哥混的,很多事也跟着六哥学的。”
余鱼说话相当有水平。
六子本来就觉得余鱼这么组局,那经理来这么一出,她好像故意出风头似的。
但余鱼这句话让六子很舒坦。
“这么说话就不好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哥几个都在西街这边。”
六子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担保。
眼里多少带了点被恭维的得意。
这天华燕ktv的经理连续打了三通电话。
一通给舒南,一通给周许年,最后一通给徐宁砚。
余景天的几个义子都知道:余鱼这天晚上在华燕ktv玩到深夜,声色犬马,晚上又去西街的景天酒店给那群狐朋狗友开了房,免费让他们住。
这不得让另外三人犹如吃了定心丸。
余鱼不过是去西街混的,的确上不了什么台面。
第二日早上,余景天没有看到余鱼。
舒南倒是主动道:“听说他和几个朋友很晚回西街的酒店了,现在估计还没起。”
余景天有看向徐宁砚。
徐宁砚派人看着余鱼,收到余景天的目光,徐宁砚才说:“华燕的经理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确实到深夜从华燕ktv出去,去的西街的酒店入住了。”
余景天脸黑了下来。
餐桌上气压很低,而除了余景天外,餐桌上其他人的胃口都出奇地好。
从余鱼到西街做板子楼的主管起,西街便总能看到以余鱼为首的几个街溜子四处走动。
板子楼一共有四十多栋房子。
她的办事的场子,在华燕ktv和景天足浴之间。
这之间是一个三层的房子,第一层是正常的餐馆,第二层是住宿,而三层则就是赌、博和女人,地下室也是赌、博。
余鱼常常出没的点,是一楼的前台。
一个红木柜子后面一处宽阔的场所,摆了三台电脑,不过不是收银的,收银的柜台在对面,这处地盘,就只有余鱼和六子几个人常常呆着。
余鱼如果不是带着六子这些人出去“巡逻”,就是穿着花衬衫,在红木柜台后面,安静地观察着来往各色的“顾客”。
对于这个新来“龙盘虎踞”之地的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不少人都觉得很新奇。
这么瘦瘦白白,看起来挺文静一年轻人,能有什么当主管的能力。
六子也没想到,余鱼在ktv的一句六哥,就还真的带他来做起了不是街溜子的活儿。
在知道余鱼是余景天唯一的儿子之后,六子看余鱼的眼神都变了。
余鱼叫他六哥,他总觉得自己要折寿。
这天晚上,地下室的吵闹声让六子耳朵疼,六子刚打瞌睡,就被一声尖叫吵了醒来。
余鱼总是用电脑在打字记录着什么,偶尔掏出手机玩一玩俄罗斯方块。
一个醉醺醺的壮汉,手里压着一个女人,夹在腋下就要往外面走。
“放开我,杀人了!放开我!”
女人被扼住喉咙,脸色已经通红了,在不停的挣扎,然而对比起那壮汉的力量,不值一提,如同被拎起的鸡仔一样。
这里当然安插了很多维持治安的人。
余鱼抬手把六子叫醒,等六子站起来的时候,暗处已经扑出几个人来,把那壮汉按住了。
“我和这个婊子的事你们管什么?不怕死敢动我?”
扑出来的几个人倒也不是别人,而是原本没事干的那群街溜子。
余鱼穿着牛仔裤,花衬衫,手里还带着一串佛珠。
“再骂一句试试?”
少年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壮汉被按住了,但是这几个白斩鸡对他又没什么震慑力。
听到余鱼的话,他狞笑一声:“狗娘养的你敢动——”
他手里微动,正要从腰间摸出什么东西。
“砰”地一声,余鱼一个酒瓶子便敲在了他脑袋上。
场面寂静了。
余鱼站起来将另外半截酒瓶子丢在地上。
“动你怎么了?”她露出个和纯良的笑容,歪着脑袋问。
“你再骂一句?”她又从边上找了一块板凳。
“把他翻过来。”压着他的几个精神小伙已经被现在余鱼的气势给振奋得不行,三下五除二便让人如同翻白的鱼一样打了个挺。
余鱼从他手里扯出一把匕首。
起身一脚踩在这壮汉的胸膛上。
“来,再骂一句。”
六子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有股冷风吹到了他面门上。

壮汉嘴里“嗬嗬”地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
而被解救出来的女人黑发因为汗渍而黏在脸上。看起来很狼狈。
女人只不过过来找自己的丈夫, 丈夫夜不归宿,也联系不到人,听人说丈夫老是在这里出现,她才晚上一个人摸索着找了过来。女人也稍微有点姿色, 尽管脸上多了很多因为疲惫而产生的纹路, 可也眉目标致。
女人找人的时候, 没想到有人看上了她。
当场就邪笑着问她多少钱一晚上,她说了两句反驳的嫌恶的话,便被男人甩了一巴掌。
这里的女人很多都做皮肉生意,尤其是二楼的那些女人, 壮汉没什么钱,可脾气坏,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他打心里认为就是应该在他手心里揉圆搓扁的玩意儿, 要是敢对他说一个“不”,那就得挨打。
被这壮汉夹着走的时候, 边上竟然都是一群看着的人。
没人来救她。
她以为总会有人过来帮忙,可从地下室被带到一楼的大堂,更多的人冷眼旁观, 或者虽然觉得不妥,可不想惹事,这壮汉打架闹事不是一次两次,没人想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出头, 然后惹上一身麻烦。
只是女人没想到, 真正救她, 为她出头的, 居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瘦弱又年轻的少年。
可当少年一酒瓶子上去的时候, 女人却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反而在呆愣过后眼底流露出几分快意。
等少年的脚踩在那人的胸膛上的时候,女人咬着的牙关也松开了。
旁人看到余鱼这平静又残忍的“敲打”,只感到一阵冷风吹到面门上。
唯独对这女人而言,余鱼那瘦弱的身子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挺拔与高大,甚至都带上了一层圣洁的白光。
她在此刻,就像救世主。让女人感到一阵暖风吹到心里,也许是方才遭受的冷眼太多,她此刻竟然想要落下泪来。
余鱼踩着壮汉的心口,脚底微微用力,壮汉的脸就泛起青白。
“怎么不说话了?”
“哑巴了吗?”
少年慢条斯理地问。
火箭头一巴掌拍在这男人脸上,把男人的脸拍得歪向一边。
“敢带这玩意到我的局里来,你说我该怎么回应你?”
她用两根细白的手指捏着匕首的根部,然后抬起来,从上而下对准了他的面门,匕首摇摇欲坠,仿佛只要她稍微松开点力道,就会垂直朝着男人的面门落下,把他的脑袋钉个对穿。
男人原本还在挣扎,看清楚那匕首的尖尖正对着他的时候,瞬间安静了下来。
火箭头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了这壮汉脸上,把壮汉的脸拍得一歪,可这次壮汉却没有再露出那种桀骜不驯的凶狠气:“咳咳,几位大哥,我找女人又不是不给钱,你们别这样对我,有话好好说。”
“大哥?现在知道怕了,知道踩着你的人是谁吗?”
“余少你也敢惹?真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找女人?人家愿意和你走了吗你就打人?想强、奸啊?”
平心而论,火箭头的话说得略气焰嚣张,颇为得意。
要是换个场合,得让人尴尬,可在这个场合里,还恰恰合适。
余少两个字可不仅仅是说给这壮汉听的,也是说给这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听的。
此前大家都只知道常坐在柜台后面的人是新来的板子楼的主管,看她坐在柜子后面不是在玩电脑就是和一群混混打牌,大家都没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大家看这壮汉被压在地上那血腥的画面,到底是把余少这两个字记在了心底。
这个叫余少的少年,哪里是什么善茬。
“余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放过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壮汉听到“余”姓,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但是比起余这个姓氏,当下更令他感到恐惧的,还是余鱼那朝向他的匕首尖尖和淡漠而带着一点嫌恶的眼神。
他好像是真的把他当个垃圾似的。
高高在上,而又手握重权。
壮汉觉得害怕,他认为,余鱼是真的有可能把那匕首插进他脑门里的。
在让火箭头他们把人拉出去之前,余鱼踹了这壮汉一脚。
然后弯腰用那匕首的宽面,拍了拍壮汉的脸。
“以后别让我在西街看见你,看到一次……”
她露出一个纯良的笑。
壮汉打了个冷颤。
“打女人的孬种,嗯?”
“是是是。”
余鱼朝火箭头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才把人带了出去。
大堂安静了,唯独方才发生争斗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暗色的血迹。
余鱼回到红木柜台后面之前,把瘫倒在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感觉好像有一种力量,从余鱼的手里传导到她身上似的。
“我来找我丈夫,他好久没回家了。”
“谢谢你……谢谢……”女人口齿不清的道歉,眼神里全是感激,好像锅里沸腾的水,热气腾腾地上来。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六哥,你送人回去。”
余鱼朝还在发呆的六子说了声。
六子“哦哦好”还没说完,门口便急匆匆走来一个胡子拉碴,满脸着急的男人。
一看到大堂里的女人,便怒冲冲地把人拉了过去,虽然生气,可更多的是后怕。
“丽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里……”
女人的丈夫来了,是接到电话过来的,估计是熟人联系了他。
女人看到男人的瞬间,眼圈一下红了,然后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怎么没死外边!”
那男人比方才的壮汉身材还要魁梧。被女人打了一下,也没生气,反而有点愧疚。
听到女人说起刚刚发生的事儿,男人登时暴怒,听到那壮汉被带出去了,他冷静下来,然后多的是后怕。
他不敢想要是他来晚了一点,他的女人会被怎么样。
女人拉着丈夫过来向余鱼道谢。
那男人对着余鱼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感谢的笑容。
“刚刚谢谢你救了丽云,我叫陈海封,就住在这板子楼,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用得上我的,我愿意帮忙,就当是报答。”
他还是懂轻重缓急的。
本以为面前这看起来像闹着玩似的小少年不会说什么,没想到他话说完,对面就递了一个黑皮的记事簿过来,还顺带将水性笔夹在里面。
“你留个电话吧,要是有需要你帮忙的,我就给你打电话。”
陈海封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余鱼真的会要他留电话。
他能帮得了什么忙,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过余鱼既然这么说了,陈海封也就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又在后面加了自己的名字。
陈海封搂着付丽云朝余鱼道别,付丽云走到一半又回头朝他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感激的笑,然后跟着自己的丈夫走远了,朝余鱼留下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余鱼将那串电话和名字看了一眼,然后在手机里新建了一格联系人。
六子回过神来,周围的人噤若寒蝉,然后又嘀嘀咕咕交谈起来。
火箭头一帮人回来,脸上带着斗胜了的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表情,走到余鱼面前说了句“余哥,办妥了”,余鱼点头,说了句“干得好”,然后火箭头一摆手,几个人又非常自觉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这群旁人眼中的街溜子,其实也不是不想干活,而是没人真正瞧得起他们,做一些工地里的劳累活,他们又觉得自己屈才,现在余鱼给了他们完全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活计,几个人干起来,还真是有滋有味。
尤其是方才把那壮汉一顿胖揍的时候,几个人别提有多爽了。
有种替天行道又作恶多端的帅,就和电影里的场面似的。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刚刚把人扑倒的时候,如果不是人多,他们总觉得要被那壮汉反打。
这一夜,余鱼第一次在人前展露了一点余家独子的虎芒。
六子只觉得一切如此玄奇,乃至于他再看余鱼的时候,觉得余鱼不像和他熟悉过,认识过。
想起刚才余鱼拎着瓶子砸人的画面,六子想问,可又不敢问。
“余哥,刚才……”
六子下意识喊余鱼一声哥。
余鱼抬头,露出标志性纯良的淡笑。
原本没什么威慑力的清秀面庞,忽然令六子感到一阵压力。
余鱼“嗯”了一声,然后说:“本来想让你去处理的,我对这事也不熟,可没办法,你没睡醒。”
“你第一次打人啊。”六子问起傻问题。
少年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唇边,咬了一下,又没点燃。
“确实第一次打人。”
“感觉怎么样?”六子迫切想知道余鱼的感受。
“感觉?没什么感觉,真要我说的话,大概是……”
她似乎在思索合适的词来形容,可又不疾不徐,六子竖起耳朵听。
过了一会儿,余鱼道:“敲下去之后就觉得,人的脑袋确实比酒瓶子硬。”刘海在她的鼻梁两边打下阴影,平静中又透出几分认真。
六子一愣,领会过来,对余鱼肃然起敬,此后他决定再不让余鱼喊他六哥,而是尊称比她小的余鱼一声哥。
六子想,余鱼的行径和混混有点像,可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混混不讲道理,余鱼也不讲道理。
只不过混混不讲道理,别人也不和混混讲道理。
可余鱼不讲道理,别人却要夸她有道理。
这两者之间看起来相似,可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六子现在悟不透这两者之间的隔膜。
等到很多年以后,一群人也像现在喊余鱼余哥一样,喊她六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二者之间的隔膜——叫权力。
作者有话说:
我个废物感谢在2023-10-05 02:52:10~2023-10-06 02:0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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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更新◎
回家之后, 付丽云给自家男人提了一嘴:“要是余少真有事情找你,我看你就好好帮他,我这条命也是他救的。”
陈海封部队当了兵退役下来的,和付丽云结婚之后, 就在这板子楼盘了个小底盘和付丽云住下。
他本家的事是在这小地方当个包工头, 可是包工头也是给人做事的, 又不是自己建楼房,北边那块地楼房建了一个多月,老板跑路了,工地上的工友都找他要钱, 可他也找不到人,他这几天因为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想过跳楼,可他又想回家影响自家女人的情绪, 所以这几天都没回家,倒是让他的女人到处找。北边的地离板子楼远, 他也从没和那群工友说过他住哪儿,所以一时半会儿,那群工友也没有到付丽云这边来找付丽云的麻烦。
好在付丽云被那壮汉打的时候, 那“局”里有陈海封认识的人。
陈海封一看不是付丽云的号码,才接了电话。
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便赶了过来。
陈海封这人为人很正派,听到自家女人叫那少年余少, 语气里全是感激, 不由对自家女人说:“我们都是小老百姓, 你虽然被她救了, 但是也晓得她是做什么的, 她又能有什么忙要我帮的,我这几天工地上遇到了点事,得处理,你自己在这边呆着,晚上别人敲门你也不要开门,我……”
这话说出来,陈海封也逐渐不敢看付丽云的眼睛。
付丽云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你就是为这个不回家?”
两口子谈论着这件事,一直谈论到深夜,睡下的时候,付丽云的心情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她想到自家丈夫因为被人骗了可能要去吃牢饭,便感觉方才还不如被那壮汉打死。
两人背对着睡下。
眼下的黑眼圈谱写着疲惫和小市民的无力。
在睡觉之前,付丽云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余鱼居高临下的那张淡漠的脸和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圣洁的宛若救世主的光。
她莫名想:要是余少,准有办法。
付丽云半夜起来的时候,陈海封已经不在身侧了。
她满脸惊惧的摸到手机给陈海封打电话,可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接下来的几天,付丽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西街上走,走着走着,便又会回到这栋三层楼房的边上,她指望能从外面看到柜台后面的少年,可一连几天,付丽云也没看到人。
她不敢进去问,一种捉襟见肘的怯弱在她身体最深处蔓延。
她甚至总感觉街上有人朝她投来讥笑的目光。
上一次余鱼帮了她,和她非亲非故,这一次又凭什么帮她呢?
付丽云每当劝自己不要痴心妄想、放弃找余鱼帮忙的时候,却总会在脑子里想起余鱼那宛若救世主般的身影,继而脑子里又蹦出一句话:余少准有办法。
这次她如同游魂一样想朝街口飘的时候,坏运气却没有再次降临。
她一转眼,便看到三五成群的一堆人,被簇拥起来的人物穿着花衬衫,褐色的裤子,手上带着一串绛紫色的珠子,正和边上的黄毛讲些什么,神情淡漠里带着点笑,手里捏着根烟,始终没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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