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 by枝呦九
枝呦九  发于:202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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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绾说她傻,“你嫁了人也可以在我这里嘛。”
素膳摇头,“不了,看着姑娘嫁人这般累,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折绾便觉得素膳跟自己理应不一样。她说,“我给你找一个你喜欢的,不让你受累的。”
素膳还是摇头,“哪里会有那般的人家,我不想嫁人。”
不嫁就不嫁吧。但折绾觉得是自己过得不好才吓着她的。
若是这辈子素膳愿意嫁,她就要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玉岫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着道:“是丹阳那边的人家,姓孔,世代从商,家里富裕得很。他家的老夫人跟我们玉家有些交情,见了素膳觉得喜欢,便亲自上门请我说和。”
折绾一听就犹豫了,“丹阳啊——太远了。”
她心里就否定了一半。
玉岫也不敢多劝。阿绾其他的不在乎,唯独素膳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看得跟眼珠子一般。玉岫道:“我知晓你对她的看重,便问孔老夫人她家这位少爷是什么身份,问清楚了是嫡幼子才答应跟你开口的。”
素膳毕竟出身太低了,孔家若是以嫡幼子娶她,算是一门上好的婚事。
玉岫:“这事情不要先回绝,你先去查查对方的人品——要是不好再说嘛。”
折绾犹犹豫豫,还是决定先去查看查看。她柔肠百断,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刕鹤春便被吵醒了,半眯着眼睛问:“你这是碰见什么事情了?”
折绾没吭声。
刕鹤春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折绾翻身起来下床去了书房。夏日里天本就热,蝉月点了灯,笑着道:“您还是第一次睡不着起来。”
折绾叹息,“实在是为难得很。”
她一夜没睡,刕鹤春早间起来没瞧着她的人影,还纳闷呢,“少夫人呢?”
文月伺候他洗漱,小声道:“回大少爷,少夫人在书房。”
刕鹤春:“她倒是起得早。”
见了折绾还揶揄,“又去折腾你的花了,你这是要考花状元”
折绾本就不舒坦,抬眸就骂:“想来你当年是考过状元的。”
刕鹤春却舒坦坦走到一边坐下,“虽不是状元,却也进了殿试,得见天颜,钦点功名。”
好嘛,他很是得意。折绾转身走了。
刕鹤春跟着出去,道:“我是有事情跟你说。”
他昨晚回来的时候便见她生闷气。他就没有触霉头。
折绾脚步如飞,“什么事情啊?”
刕鹤春:“是川哥儿的婚事。”
折绾就停了下来,“婚事?”
川哥儿的婚事她很清楚的记得是多年后才提的,怎么现在就提了?
她迟疑道:“是谁家啊?”
刕鹤春:“是岳母的娘家,于家。”
折绾断然拒绝,“不行。”
于家虽然是嫡母的娘家,但是多年来做的荒唐事不少。
刕鹤春笑起来,“我自然知晓。”
他就知道折绾不会同意的,他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若是于家的人到你面前说,你可千万别答应。”
折绾:“是母亲跟你说的?”
刕鹤春叹息,“倒不是岳母,而是大舅哥。”
折绾就知道:“母亲一向眼睛朝天看,于家已经是势弱,母亲不会有意结亲的。”
最后寻摸多年,终于给川哥儿寻摸来一门好婚事。当时刕鹤春还跟她道:“岳母到底是疼爱川哥儿的,你都不知道,大舅哥脸色有多差——那本是大舅哥想要给郎哥儿的。”
为着这门好婚事,刕鹤春还帮大舅哥办了几件差事,这才和和气气的一起过了个年。
等到川哥儿十五岁成婚,新媳妇嫁进来一瞧,确实是个好模样好性情的,刕鹤春便更加感谢岳母了。
折绾却不太记得那个小姑娘了。她后来病着,便不喜欢见人,中馈了也交了出去,免了她和川哥儿请安。
但还是记得她爱笑。
两人还去爬过一次山,山上的红叶很是好看,小姑娘笑得很欢喜,“母亲,我给你做个草帽子吧?”
川哥儿很喜欢她,样样以她为先。折绾也很喜欢她。若是她还愿意嫁到英国公府来,这门婚事便很好。
她对刕鹤春道:“就是有别家的说和,你也跟我说一声,别自己就应下来了。”
上辈子倒是没有这档子事情。难道是因为刕鹤春没有去江南?
刕鹤春:“婚姻大事,自然要知会你的。”
折绾便没管了,若是真要先定下别家,她也管不了。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她去了铺子里,还是决定找到素膳直接说孔家的事情,“对方的老夫人说见过你——你可见过她,见过她家的小少爷?”
素膳傻眼了,“天天人来人往的,我哪里记得那么多!”
但她摆摆手,“门不当户不对,我不愿意。”
折绾心疼得掉眼泪,“你都已经脱籍了,别人都知晓我把你当亲妹子,对外也说是义妹——怎么就配不上了?”
素膳就觉得姑娘变傻了,“人家不是瞧着我来的,是冲着你来的。闽南的茶叶,泗安等街上的铺子,还有英国公府的名声——配得上他家的是这些,可不是我。”
“我要嫁,就要找个真正喜欢我这个人的。”
素膳拿出帕子给姑娘擦眼泪,“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很好很好,但你是你,人家是人家啊。我要找到一个跟姑娘一样对我好的人才乐意。”
折绾一边擦眼睛一边笑着道:“那就难了。”
她感慨起来:“素膳,你真的长大了。”
这才多久啊,只在外头跑了跑,就明白了如此多的道理。她说,“看来送你出来是对的。”
那就慢慢再找,随缘份去。就是一辈子不嫁又能怎么样呢?她给素膳立个女户,照样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素膳自己也不着急,“师父说我家财这么多,是不愁嫁人的。”
“只要我眼睛不往天上看,能挑的不少呢。”
折绾很是感谢周掌柜。她跟玉岫道:“素膳是没有母亲的,我如今瞧着,她跟素膳如母如师,很是欢喜。”
玉岫:“正巧周娘子也没有儿女,两人正合适。”
又再次问,“真的不答应?我是觉得这门婚事挺好的。”
折绾:“这般的人生大事,我自然是听她的。”
玉岫纳闷起来,“素膳那丫头看起来呆呆的,什么事情都听你的,怎么碰上姻缘的事情,就如此的……如此的警惕?”
折绾也不知道。但这是好事。她道:“证明她可以自己做主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好,丹阳毕竟太远了。”
玉岫笑起来,“是,太远了。”
折绾浑身轻松回了英国公府,还收到了折家大哥大嫂的帖子。刕鹤春拿着帖子就道:“看看,看看,这是要从你这里下手呢。”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没有答应,难道还不懂么?非要上门!
折绾:“既然如此,那你就清楚的回绝一遍。”
刕鹤春:“你来说。”
折绾心情好,懒懒的在一边折腾花草,“怎么的?”
刕鹤春:“这般的事情,你出面就行了,实在是拒绝不掉我再说。”
折绾好笑,“意思是我做先锋军?你是将军?”
刕鹤春:“差不多意思嘛。”
折绾拒绝,晚上睡得很好。刕鹤春倒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还跟折绾道:“你说,岳母真的不知道此事吗?还是大舅哥跟岳母吵架了?”
折绾翻了个身继续睡。
刕鹤春实在是个好奇的人。第二天拒绝了此事之后还跟大舅哥打听,“岳母今日没来?”
折家大少爷:“是,最近病了。”
刕鹤春还担心:“是么?得空了我带着阿绾和川哥儿去看望岳母。”
等人走了,他哈哈大笑,“必定是吵架了。”
折绾便发现他很是喜欢看人家的笑话。等日后他幽闭起来了,便是别人看他的笑话了。
折绾记得陛下关他的缘由是说他御前失仪,得意忘形。具体是什么事情,外头也没有风声。刕鹤春没跟她说过这些事情,她想问问,他就说:“妇道人家,知晓这些做什么?”
她就不敢问了。但他有惊无险的度过,即便是关起来,也是关在家里,没人磋磨,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就没再管过。
这辈子也没有忧心此事。
如今她在外头走得多了,倒是揣摩出一二:应该是因为太子。
她记得那几年,太子和陛下的关系很微妙。
不得不说,刕鹤春的运道是真好。陛下关了他,却还是对他看重得很。
当时折家大哥哥还被他嫌弃过,说大舅哥是个“墙头草”:“见我落难,便在外头说我的不是,见我起用了,又来巴结我。”
可见面还是亲亲热热的。折绾总觉得男人其实比女人会装。
刕鹤春可没管她出神,还在说:“你要不要问问岳母出了什么事情?我估摸着是为了川哥儿,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观的。”
折绾:“那你写封信过去,我叫于妈妈送。”
刕鹤春:“我怎么写,叫人笑话。”
此事就没提了。
折绾则开始忙重阳的事情。
周掌柜特意跟她说:“重阳登高,势必是要各家相会的。少夫人之前穿的衣裳,戴的簪花,都是好看的,有不少夫人来问料子样式呢。”
折绾长得好,也很会搭衣裳首饰。明明是很简单的发髻,她在上面缠一朵鲜花和绒花就能变得雅致起来。衣裳也是一般的,有时候在上头吊个小珠子,腰下悬块玉佩。
令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夫人姑娘们总要问一问怎么做的,折绾便说是底下人孝敬。她们这般的人家不可能说生意,但有心的人会打听到铺子里去。
不过给她们的东西可不能一样,那不是叫人家落了下乘吗?折绾穿出去的都是独一样,其他的夫人们衣裳样式也不会相同,日子久了,知晓自己的也是独一份,她们就爱过来做衣裳。
世家都养了绣娘,但是小官夫人们却养不起,做她们的生意,只要价格不高不低,一年下来能赚不少。
在目前还算是亏银子的闽南和花草铺子来说,衣裳和鲜花饼是她们最赚钱的生意。
周掌柜为了赚银子心思百出,“北边是不时兴染甲的,但是南边时兴啊。我看江南那边来的夫人姑娘们都很喜欢。”
素膳好奇,“咱们还要给人家染甲吗?”
周掌柜:“有何不可呢?在咱们这里买了衣裳,挑了首饰,难道还不能染甲了?少夫人登高那日,便染了指甲去。”
她说完转头教素膳,“只要有银子可图谋,便不要觉得里面没有赚头,积少成多,便成了大财。”
这话折绾是认可的。哪里有女子不愿意自己从头到脚是精致的,她自己也喜欢。她后来也用凤仙花染指过,但是当家夫人不能太花俏,褪掉之后便没再做过。
折绾点了头,“那你就要去找会的人来,要做得精细才行。”
周掌柜,“我去慈幼院里面找人来。”
折绾诧异,“慈幼院?”
周掌柜:“自然。那里面难民不少,有些听闻京都可以住,以为有了希望,于是跟着一块北上,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有些穷苦的就去了慈幼院里面做工。”
“里头就有会做染甲的,我已经把会的都找来养着了。如今不时兴,她们就没什么用,可是后头兴起来了,厉害的染甲娘子必定要贵的。”
她现在只用一两银子就跟她们定了契。
折绾实在是佩服她的这份心思。后头确实时兴起来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她笑着道:“那你明日选一个好的给我试试。”
周掌柜:“哎,您放心,给您的肯定是最好的。”
等折绾走了,她去挑人。一共有十来个妇人,她都是一个个试过手艺的,但最好的还是要挑。最后一个个的再试,挑中一个手艺好的,姓崔。
结果刚挑好,就有人来说了。
她们不敢找周掌柜,只敢找素膳,“我们都是认识的,她之前专门被人养了做染甲,主人家对她好的哦。结果洪水一来,就她活了下来,主人家一个没留下。她啊,命硬得很。”
素膳很是不喜她这般的话,“那你跟她在一块,怎么见你活蹦乱跳的?”
那妇人讪讪的退下去,素膳就对着崔娘子道:“只要你的手艺好,你也不用担心。但你要是偷奸耍滑,我肯定是用不了你的。”
崔娘子恨不得当场磕几个响头。
素膳第二天带着崔娘子上门,蝉月迎出来,“少夫人在等着了。”
她瞧了后头的妇人一眼,笑着道:“少夫人说,先让你跟这位娘子去别有人间等着。”
素膳:“是有客人么?”
蝉月:“是,折家夫人来了。”
素膳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会下意识害怕。但她现在已经不用再去面对夫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带着崔娘子往大书房去,将别有人间的门打开,跟崔娘子道:“坐一会吧。”
用不了多久的。
果然没过多久折绾就到了。她神色温和,语气温柔,崔娘子松了一口气,道:“少夫人的手很是好看。”
她小心翼翼的献殷勤,“而且非常有力道。”
但是有茧子。
这般高贵的夫人为什么会有茧子?
折绾柔和的问起了她怎么做染甲的,崔娘子下意识放松,“最简单的便是将花捣碎了,加些明矾在里面。”
折绾恍然大悟,“原来是明矾。”
她笑着道:“下回我做些新鲜的颜色给你。”
崔娘子受宠若惊的离开了英国公府。四姑娘下午过来坐的时候瞧见了惊喜连连,“这般就显得手指头极为好看了。”
折绾:“你要不要试试?南边时兴这个。”
四姑娘点头,“那我就试试。”
她以后也要去南边的。
晚间刕鹤春回来,见她坐在镜子前比划衣裳,啧了一句,“你如今还真是喜欢这些。”
他问,“岳母是不是来了?”
折绾嗯了一句,“母亲让我告诉你,于家不是良配。”
刕鹤春又感念起岳母的好来:“岳母对我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她是个极好的人。上回她没来给阿琰及时扫墓我还误解她,真不应该。”
折绾在一边并没有多说,只不断换衣裳。
刕鹤春今日跑了一天,也不想去书房了,就待在屋子里面。他是个汗脚,即便是秋日里了,因跑的地方多,还是一脱下鞋子就发臭,袜子都湿了。
所以他很爱洗脚。折绾离他远了些,然后一转身,便见他拿着她的桃花粉抹脚后跟。
他脚后跟跑得起皮了。
折绾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其他的擦吧,这是擦脸的!”
刕鹤春心里明明白白:“这东西换个盒子,就叫青竹膏了,南边那群书生买的可不少,听闻用了去些损皮。”
别以为他不知道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他以前觉得是女人的东西所以不用,但男人都用了,有现成的用一用又怎么了?何况他们用的是脸,他却是脚。
他道:“瞧你那小气劲。”
又嫌弃南边的书生粉头油面的,“之前也有南边的人来,但这回来得多了,聚在一起便发现了区别。”
一个个的还扑粉。这是妇人家才做的事情,他很是瞧不上。陛下今日还说起了此事,很多人还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说好话,认为这是风俗原因,不可干涉。
刕鹤春如今不敢乱说话,活生生憋到了家里跟折绾说。
他嗤笑一声,道:“一门心思学妇人,哪里有心思走天下?”
折绾如今很是受得住他的聒噪,她不理会就行了。你骂他,他反正不放在心上。
但等他说完了,她要去重阳节的衣裳首饰也搭配好了,一转身就发现他的一双脚把整盒桃花粉用了个干净。
第二天刕鹤春还从太后那里要来了许多宫里的膏粉,足足一盒子,都倒在了她的妆奁里。
“喏,用吧。你不是喜欢探寻这些么?那就跟最好的学。”
他欢喜的道:“不知道是不是涂了那粉,今日的脚出汗少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好用的?我也涂抹一些。”
折绾看着桌子上被他倒的一团糟,翻的一团乱,深吸一口气:“何必要学妇人的手段,用妇人的东西!”

“黏死了!”
第一天在宫里一直待着没做什么不觉得,今日跑了一天,膏粉黏糊在袜子上, 实在是难受。
他埋怨道:“你这东西不行。”
折绾站得远远的,轻轻用帕子扇风,“那是抹脸的!都与你说了。”
刕鹤春:“就没有抹脚的?”
折绾:“你难道不该去找太医么?”
刕鹤春觉得丢脸。谁会为了出汗脚臭去找太医?
他洗完脚总算舒坦了, “我就说这东西男人用不得——你们女人怎么抹那么多还不难受?”
他见折绾左三层右三层的抹, 而后还要上胭脂。
抹这么多脸能畅快?
折绾直接不搭理他——难道他心里没数么?一盒她能抹一月有余, 他一双脚一天一盒!
得了便宜还卖乖, 装傻得很,嘴巴就是贱。
她叫蝉月进来, “去问问莹姐儿今天还来不来, 她昨日说要跟我学字的。”
刕鹤春穿鞋站起来:“你倒是跟她如同亲母女一般了。”
而后突然道:“三弟年后可能要调回来了。”
折绾并不惊讶他会这么说。每年他都会说上这么一句。但刕鹤悯却十几年都没有回来。
英国公常常叹息, “他怎么就不愿意做京官呢?”
非要在江南那个地方死磕。
刕鹤春其实也不理解弟弟的念头, 但两人的关系不好,他也不去多虑, 只道:“我在京都,他在江南, 一南一北, 正好合适。”
他还对折绾道:“我瞧着, 他就是性子独。”
上辈子这般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言简意赅,后面的要折绾自己去悟。这辈子还是这句话, 但后面无穷无尽的抱怨。
刕鹤春道:“父亲希望他回来, 三弟妹和孩子们都还在京都呢,他在那边又没有孩子, 还不近女色,这跟鳏夫有什么区别?他一个人在湖州也难,万一出个好歹,怕是将来难以见面。”
“可我觉得父亲多虑了,他的性子很独,自小就不爱在家里待着,别说跟我了,跟二弟三弟五弟也不亲厚,就是父亲母亲,他也不愿意多说几句——我实在是想不清楚,母亲为何如此偏爱于他。”
折绾却觉得无论刕鹤春怎么说,刕鹤悯将来的功绩就是在他之上的。她记得她去世的时候,刕鹤悯已经坐上了江南第一把交椅。那时宋玥娘逢人就要说上几句刕鹤悯,从看见屋檐下的一只燕子说到鸟,再说到鹤,最后总能说到刕鹤悯多么受陛下恩宠,百姓感恩,让众人很是厌烦,却还不得不附和。
她便道:“人家是有大志向。”
刕鹤春嗤然,“他?”
折绾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转身去了书房做自己的事情。
刕鹤悯这辈子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与她应该都没有关系。
蝉月很快带着莹姐儿回来了,还小声跟折绾道:“奴婢去的时候,三少夫人在哭呢。”
折绾眉头都没有抬,“怎么又哭了?”
蝉月:“听闻是终于查清楚了,三少爷的院子里统共有七八个妾室。夫人送去的,同僚转手的,应有尽有。”
折绾诧异问:“谁与你说的?”
蝉月笑着道:“不用谁,三少夫人摔了很多东西,骂得难听,许多人都听见了。”
折绾:“管好咱们院子的人别去外头说。”
蝉月:“奴婢知晓的,也就是跟您说一说。”
莹姐儿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十分苦恼,问折绾,“我该怎么安慰阿娘呢?”
折绾握着她的手写字,“你父亲会哄好你阿娘的,你不用管。”
莹姐儿瞬间高兴起来,“是哦。每次阿娘生气的去信,收到阿爹信的时候就笑了。”
折绾:“是这个道理。”
莹姐儿很快就学会了字,还玩折绾的胭脂水粉。折绾没有制止她,只是在她回去之前把她洗干净了才送。
她道:“明日重阳,到时候你跟雁雁就能一块爬山了。”
莹姐儿彻底不见了烦忧,“我好想雁雁姐姐啊!”
她刚说完,川哥儿就回来了。莹姐儿过去跟他拉钩,“到时候你要跟阿隼哥哥一块跑赢升哥儿,他竟然看不起我。”
升哥儿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她气得一天没有跟他说话。
川哥儿犹豫着点头答应了,“我跑得赢他的。”
他虽然记性不如升哥儿,但是跑得很快。
莹姐儿满意走了。刕鹤春也很满意,“自小我就习武就比三弟厉害。”
他鼓励川哥儿,“你明日要好好跑,一定能跑赢升哥儿,就跟我跑赢你三叔一般。”
川哥儿却紧张起来,他害怕自己跑不赢。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母亲,想让她帮着说几句,但发现母亲不知不觉间离他们很远。
她听不见他们说话。他垂下头,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
折绾晚间便发现川哥儿很是不对劲,又闷上了。她手顿了顿,还是看向刕鹤春,“你又说了什么?”
刕鹤春诧异,“什么说了什么?”
折绾瞧了一眼川哥儿,他依旧低着头,但过了一会,还是忐忑的抬起了头。
“父亲。”
他惶恐说,“我……我可能跑不赢。”
刕鹤春正喝下一杯酒,闻言皱眉,“为何跑不赢?”
川哥儿:“我,我是说,我可能会输。”
刕鹤春:“那就等你输了再说。”
“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提前说败。”
他自小就不是这般的。川哥儿到底是像了谁。
折绾一直默不作声,认认真真吃完了饭去消食,刕鹤春则去教儿子如何稳住心神拿下胜仗,直说得嘴巴干涸,最后连连摇头,“你到底像了谁?我看啊,还是你身边的妈妈有问题,等你再大一些,我就将她送出去,到时候即便是你外祖母和母亲也不好说什么了。”
川哥儿不敢出声,但回去的时候却没要于妈妈帮着洗脚。他自己脱了鞋子,一脚的汗。
刕鹤春晚间洗完澡发现折绾也在一边泡脚,他很快就发现她的脚也染了指甲。
他啧啧称奇,“你这个人……变得还挺快的。”
刚嫁过来的时候可是不施粉黛。
但重阳那日,她一个人周旋在夫人们之间,谁家都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他倒是肯定了她的变化是好的。
“你看起来聪慧多了。”
他如此说。
折绾慢条斯理:“是么?你倒是越发倒退了。”
刕鹤春:“夸你还生气了。”
一转身,便瞧见了庆国公,他走过去打招呼,余光发现庆国公家带来的鲜花饼样式在折绾的书房里面看见过。
生意倒是做得大,他暗想。
庆国公夫人还问他:“阿绾去哪里了?我还有事情要找她帮忙呢。”
刕鹤春不记得折绾和庆国公夫人有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折绾能帮她什么,但也笑着道:“在左边乘凉,今日还是有些热的。”
庆国公夫人一眼就瞧见了。那么个人,穿得素雅,发髻不甚复杂,一身简单的窄袖不掺杂其他的亮色,但她却用了红色的缠线绕在腰间和发尾上,令人见之不忘。
折绾每次穿得都让人喜欢。
庆国公夫人笑着夸刕鹤春,“你好福气哦,阿绾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万里挑一,你瞧瞧,她只坐在那边便熠熠发光。”
刕鹤春却跟庆国公夫人站得不同。他抬头看去,折绾模糊在光里,晃晃荡荡的,实在是看不真切。
他笑着附和,“是,她是很好,她在家里的时候常日说夫人对她好。”
庆国公夫人大笑起来,走过去跟折绾道:“你家这个比年轻的时候会说话哦。”
当年她也是这般类似夸折琰,道:“她脸上红润得哟。”
刕鹤春道:“是,她刚刚登山累了,脸色正红。”
但她的本意是夸折琰气色好。但人家也没有答错。
庆国公夫人哭笑不得,下回就不敢如此夸了,都是直接夸人好看。
折绾不知晓这些前尘往事,庆国公夫人也不可能在她面前提折琰,立刻岔过去,道:“我找你有正事呢。”
折绾:“什么事?”
庆国公夫人,“我知道你那里是有花草铺子的,我想让你叫手下的人送些花草去我府里,就今日要,晚间我家要做寿。”
折绾也不问谁突然要做寿,只道:“你要多少尽管说,就算是没有,凑也要给你凑齐了。”
庆国公拍着她的手感激,“我就喜欢你这般靠谱的人。我一点也不愿意跟那些不靠谱的人说话!”
可见是碰见了多么不靠谱的事情。
等她走了,折绾便叫蝉月下山,“你亲自去铺子里找素蕤,再盯着这事情做好了回去。”
她温和的问,“你可能办得到?”
蝉月激动得手都抖起来:“自然是可以的。”
她马上就下山了。
折绾就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山上去,刕鹤春过来问:“什么事啊?”
折绾:“小事。”
刕鹤春:“我自然知道不是大事。”
折绾:“——男子汉大丈夫,打听些小事做什么?”
她跟玉岫约好了在山中亭子里面见。玉岫带着三个大的来爬山,孙三娘还是没有来。但把孩子们却送了来。
雁雁和莹姐儿在一块说话,阿隼也和川哥儿在跟升哥儿跑。
折绾看过去,阿隼明明可以跑赢,但还是故意落了一步。他落这一步,川哥儿却落了好几步。升哥儿赢了,叉腰哈哈大笑。
宋玥娘和宋夫人坐在一边说话,听见儿子的笑声探出头来,立马得意起来,“我就说升哥儿习武肯定也厉害,那个什么阿隼今年可是七岁了,哎哟,这都能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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