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银籍没有回头,他深深看了玖茴一眼,快速压低声音道:“你们二人资质出众,潜力非凡,是修真界未来的肱骨之才。魔族私下有多股势力,十分复杂,你们不要陷入其中。”
“真人你已经背叛九天宗,又何必管我们修士的事?”玖茴捡起旁边的一个香炉砸向银籍,银籍侧身避开,香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三皇子逻诃、魔王与魔后一行人跨入院门时,刚好看到香炉砸出来的一幕。
“你们快来救我!”玖茴满脸惊惶,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他要杀我灭口!”
“银籍?”三皇子诧异地看着银籍,他竟然能为了沙椤葭做到这一步?
原本他跟玖茴计划好,把他父王引来此处,让玖茴再坑沙椤葭一把,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银籍,王上在此,你还不速速住手?”魔后看了眼坐在前方步辇上的魔王,痛心疾首道:“沙椤葭与王上父女情深,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晰就行,你如此冲动行事,岂不是让沙椤葭与王上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公主没有干系。”银籍突然飞身把玖茴擒住,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对老迈的魔王讽刺一笑:“你宁愿相信这个修真界来的女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谈何父女情深?”
魔后见银籍把剑搭在玖茴脖子上,面色微变:“银籍!你糊涂,若是伤了她,才是让公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公主向来爱重你,而你呢?”银籍没有搭理魔后,他看着没有作声的魔王:“你是一个无能、贪婪又畏惧死亡的腐朽烂肉,你老了,所以嫉妒每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是一个连女儿都猜忌的废物。”
银籍真人好狠毒的一张嘴,专挑魔王最在意的地方嘲讽挖苦,就差没直接说“老东西,你怎么还不赶紧去死”了。
这哪是心疼公主,这是怕她死得不够快啊!
“弓箭手。”气极的魔王冷静得可怕,蛇一般的眼睛漠然地盯着银籍,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杀了他。”
院子四周突然冒出无数手持魔弓的弓箭手,他们丝毫没有顾忌银籍手中挟持的玖茴,漫天魔箭如花雨般落下。
银籍一掌把玖茴推进屋子,挥剑挡下第一波剑雨。
“放!”
箭雨仿佛没有停下的时候,整座困浅宫的大阵突然打开,干瘪苍老的魔王懒懒地靠着扶手,看着在阵法压制下的银籍艰难抵抗,他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这种拼命挣扎,最后只能无奈死去的戏码,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能让他心生愉悦。
一支箭扎进银籍左腹,他守在关押着玖茴与祉猷的门前,眼睛血红地看着老魔王。
他飞身穿过箭雨,剑指老魔王。
这一剑用了他所有的功力,即使无数飞箭扎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犹豫。
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剑,被魔王伸出的双指夹住。
银籍震惊地瞪大眼睛,魔王的修为强大得让他意外。
“这点本事,可杀不了本王。”银籍的震惊与无法接受取悦了他,他双指一用力,陪伴银籍两百多年的本命剑应声而断。
本命剑断,对于剑修而言,就是毁了他飞升的所有希望。
“这些年无数人想要杀本王,你只是其中一个。”见银籍口吐鲜血倒了下去,老魔王从步辇上下来,高高在上的看着眼中满是不甘的银籍:“若不是天道不公,让三界失去了飞升的希望,以本王之能,又怎么会在此间等待寿元耗尽?”
银籍口中不断涌着鲜血,箭雨已经停了下来,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捡回断去的剑刃。
“你年纪轻轻,为何要惹怒本王,急着找死呢?”魔王一脚踩在银籍伸出去的那只手上,很快他的脚下便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三皇子逻诃听着这个声音,吓得肩膀抖了抖,缩到了魔后身边。
魔后轻轻拍了拍逻诃的手臂,面上露出敬仰崇拜的神情,仿佛她看到的是世间最英伟最了不起的人。
魔王回头就看到魔后的表情,见魔王望过来,魔后赶紧扭过头,似乎不想让魔王发现自己竟还如少女般幼稚。
魔王却被魔后的模样取悦,他挪开脚,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银籍,抬手对魔卫道:“抬去万尸炉,有修为的灵骨,到底比凡人骨多几分用处。”
魔卫们走上前,粗暴地拔去银籍身上的魔箭,准备把他拖下去。
“魔王陛下,你杀了公主的情郎,就不怕沙椤葭伤心?”玖茴躲在门后:“他剑体已废,又没了什么用处,何不留下他伺候公主,好哄得公主欢心?”
“沙椤葭若是懂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让她父王为难。”魔王看着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少女:“他要杀你,你却想留他性命?”
“没办法,我虽然与公主闹翻了,但前些日子拿了她的好处,总要帮她情郎说两句话。”玖茴慢慢挪出屋子,她惦着脚尖避开魔卫的尸体,离得远远地瞥了银籍一眼:“总不能拿了好处不做事。”
见玖茴与魔王离得越来越近,逻诃焦急地向她递眼神。
他父王杀意未消,你这会儿靠上去,是打算送死啊?!
“哦?”老魔王看着这个年轻鲜活的年轻少女:“沙椤葭让你趁机杀了我,你为何没有照做?”
“帮公主做事可以,但要我出血不行,家中长辈把我养得这么大不容易。”玖茴摇头:“更何况你修为如此高深,我也杀不了你。”
“本王年轻的时候,最欣赏你这种聪明机灵的小姑娘。”魔王坐回步辇上:“她们的灵魂干净纯洁,用她们炼制的丹药,味道也格外的好。”
魔后低下头,掩饰了眼底的恨意与杀意。
“本王现在老了,更喜欢喝你们身上最新鲜的血。”魔王隔空一抓,玖茴便被他拉到了步辇上,他伸手要去抓玖茴下巴,玖茴翻身躲过。
“美人捏我的下巴,我尚且能忍,像你这样的老树皮子,却是万万不能。”玖茴捂住鼻子:“难道你闻不到自己身上那股腐败死亡的味道吗?”
逻诃:“……”
啊啊啊啊啊啊!
玖茴,你疯了,你这是逼着父王杀你吗?!
“看来你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魔王的眼神渐渐冷下来。
“瞧你这话说的,你不也一样不在乎?”玖茴脚尖一点,飞身离开步辇,回头道:“祉猷!”
祉猷从虚空中抓住一把莹白的冰剑,轻轻一挥,院子四周持弓的魔卫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全都化为了飞灰。
看到这一幕,逻诃连连后退好几步,扶着他母后的步辇双腿发抖。当初是谁给他的勇气,竟然敢去招惹祉猷啊?!
修真界的实力已经可怕到如此地步,连小宗门弟子都恐怖如斯?
“你倒是比那个银籍更有本事。”魔王警惕地看着祉猷,他看不清此人的修为。
一个骨龄仅二十余载的年轻人,不该有此修为。
“你看哪呢?”玖茴笑眯眯地从纳戒中取出一把黑羽扇:“听闻魔王夺得王位前,曾被一只神鸦抓破头皮与后背。”
她瞥了眼魔王的发顶,可惜他戴着王帽,看不出什么来:“时隔多年,不知此处可长出了头发?”
魔王神情变得十分难看,他眯眼看着玖茴,不知道这样的陈年旧事,她为什么会知道。
逻诃惊讶地看向他母后,魔后默默摇头,她也不知道此事。
不过……魔王后脑勺确实有一处没有头发。
不知是什么样的神鸦,竟然能伤了魔王,而且让他的伤无法愈合?
魔后隐隐有种猜测,那个神鸦或许与玖茴有什么关系。
她下了步辇,拉着逻诃往角落里躲去。
“母后,咱们这样躲起来,明日父王会不会责罚我们?”逻诃与魔后一起蹲在花草树木后面,望着院子里的玖茴、祉猷与魔王,面上难掩惊惧。
“有时候做魔要往好处想。”魔后掏出两个防御法器挡在前面:“说不定明天你就没爹了。”
逻诃:“……”
没爹原来还能是件好事?
母子俩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从院子外又飞进三个人。逻诃一眼就认出,这三个是沙椤葭用来威胁玖茴的普通凡人。
哪家正常的凡人,能够这么嚣张地在魔宫飞来跳去?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有些相信玖茴的话,也许她真的是沙椤葭花钱请来的杀手。
魔王也意识到不对劲,沙椤葭口中的三个“凡人”,恐怕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魔王陛下,沙椤葭公主给的钱太多了,我等不得不向你动手。”白砚长得白净,本命法器却是一把火精九环刀。
手持翠羽扇的孔苍南与手持水寒剑的余漓各自站好方位,堵死了魔王所有的去路。
“仅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也想杀本王?”魔王仿佛看到了笑话:“既然你们不想活,本王只好成全你们。”
“老子是你大爷,谁乳臭未干?!”孔苍南不耐烦跟魔王废话,他玉扇一挥,使出了孔雀族的手段,刹那间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火凤,直朝魔王袭去。
余漓见孔苍南召出了凤凰虚影,顿时也不想在少主面前丢脸,举起水寒剑在空中飞舞,一条冰蓝色的飞龙渐渐在她剑下浮现。
“打架就打架,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玖茴仰头看着院子上空的龙与凤,心情有些复杂。
孔雀召的是凤凰,锦鲤召的是龙,你们俩要不要这么……攀比?
听到两人被玖茴出言嫌弃,白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朝魔王优雅颔首:“魔王陛下,得罪了。”
身为茶族少主,即使是打架,他也是最优雅的君子。
玖茴:“……”
看来他们妖族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你们不是人族。”魔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戒备地看着三人:“你们妖族为何要插手魔族的事?”
“可能……”白砚扛着大刀朝魔王劈去,见魔王躲过,他也不生气,反而露出温和的笑:“可能是沙椤葭公主给的钱太多了。”
他们刚才把囚禁在魔族的普通人送出魔族以后,又去公主府顺手拿了一点点辛苦费,帮沙椤葭杀个人,就不算白拿了。
三位少主都是妖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三人联手虽然杀不了魔王,却能消耗魔王的体力,让他渐渐疲于应对。
“哎呀!”余漓看着魔王被自己水寒剑削去了一截枯草似的头发,害羞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运气向来比较好,跟我打架的人,是容易出现一点小意外,要不你多包涵?”
削去头发对于魔王而言,无异于天大的羞辱。
“你们有如此修为,竟然听命于一个人类,难道就不怕被妖族其他妖耻笑?”魔王微微喘着气,他看着还没有出手的玖茴与祉猷:“我可以给你们无数珍宝,只要你们今晚离开魔族,我可以当做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玖茴笑眯眯摇头:“我们是讲信誉的人,收了公主的钱,就不能再收你的钱。若是坏了名声,以后还有谁敢花钱请我们办事?”
魔王沉默无言。
他们今日敢收钱来杀魔王,明天是不是就敢收钱去杀修真界的秋华与步庭?
“请妖容易送妖难,我们难得来一趟魔族,你怎么能赶我们走,难道我们不是你们魔族的贵客吗?”玖茴满脸难过:“魔王陛下对我们如此不客气,就不要怪我们动手了。”
究竟是谁不客气?
你们要本王的命,却还嫌本王没有拿你们当贵客看待?
“姐姐不要难过,我剃了他的头发给你出气。”余漓把剑舞出了狼牙棒的气势,她身后的龙影还配合地发出了龙啸声。
“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玖茴把玩着鸦羽扇:“等回去挨揍的时候,我还能陪着你们一起挨。”
三人闻言,立刻飞身离开魔王身边,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让三个妖族耗费我的魔力,再来与我动手?”魔王动手:“姑娘身为修士,倒没有修真界的公正与道义。”
“公正与道义是给正常人的,你这种吃人心吞人魂食人血的老怪物,也配想这个?”玖茴手中的黑羽扇威力极大,这让魔王回忆起了当年在黑鸦爪子下狼狈逃生的恐惧。
“这个后空翻做得不错,瞧你这老胳膊老腿快要死的样子,竟然还能后空翻,再来表演一个。”玖茴侧身躲过魔王的魔气,打开扇子挡在眼前,左手掐诀,袖子下面绿色巨大叶片飞出,打断了魔王的夺命一击。
魔王堪堪避过,他看着瞬间消失的绿叶,怀疑地看着玖茴。
此人究竟是人是妖?
若是妖,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
若是人,刚才从她手臂中飞出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见玖茴与魔族最强的父王打得有来有回,逻诃已经跪在了花草后面。
谢谢玖茴仙女的不杀之恩,他给她磕头了!
看着魔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魔后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真好啊,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高高在上的魔王陛下,如何还记得死在他手里的五岁孩子?
她与妹妹出生低贱,是别人眼中的低阶魔,可她们生来就该死吗?
“逻诃,好好记住今天。”她双眼灿烂夺目:“你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魔后,还不来助本王一臂之力!”魔王渐渐吃力,他看向魔后躲藏的方向。
“王上,妾出生低贱,修为有限,有您保护妾与逻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魔后躲在法器后没有动:“王上,妾正在欣赏您伟岸的身姿呢。”
“堂堂魔王,与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打架,还要魔后来帮忙?”玖茴掩着嘴角轻笑:“不会吧,不会吧,现在的魔王竟然这么弱,比起上一位魔王差得也太多了。”
魔族最不缺二五仔,如今这位就是刺杀前一位魔王上位的。
说他不如前一届魔王,无疑是指着他的鼻子骂废物。
掌控魔族多年的魔王,如何能忍这样的羞辱?
失去理智的人最可怕,但有时也最容易被找到弱点。
院子里魔光灵力交织,整座困浅宫几乎成了一堆废墟。
月上中天,魔王体力越来越不支,玖茴却越来越精神。那漫天的月光仿佛故意在偏爱她,齐齐朝她涌去。
“鸦羽!”当月亮升上最高点的时候,玖茴手中的黑羽扇飞向魔王,魔王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只恐怖的乌鸦。
“嘎!”
一声鸦鸣划破夜空,魔王察觉到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穿透了他整个胸膛。
“抱歉,习惯了用这把刀捅魔族。”玖茴见魔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羞涩一笑:“我没法改这个毛病,只能请你多包容了。”
魔王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他仰头倒在地上,拼命地捂住胸口:“求求你,饶了我,我不想死。”
他沉迷权势,玩弄他人性命,最恐惧的却是死亡。
玖茴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脸上的恐惧与不甘,轻声问:“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向你求饶过的人,你有没有放过他们?”
玖茴缓缓伸出手,低声呢喃道:“能死在妖族少主的手上,也不算辱没你的身份。”
魔王瞪大眼,惊恐地看着那只离自己额际越来越近的手。
妖族少主?
她竟是那个传闻中辣手无情的妖族少主?
陷入黑暗前,魔王不甘地求饶:“求求……我不想……”
玖茴抽出魔王的魔魂,轻轻一捏,魔魂消散在了月光之下。
“噗!”玖茴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祉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月华,灌进了她的嘴里。
“别担心,我没事。”见祉猷面色苍白,玖茴赶紧安慰他:“就是灵力使用过度,养两日就好。”
祉猷低头小声道:“我该跟你一起动手的。”
“那不行。”玖茴在他耳边小声道:“不是说好了,如果我打不过,你才动手?”
妖族少主在其他妖族面前,也是要面子的。
“母后。”躲在草丛后的逻诃呆呆开口:“我爹没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孝子逻诃:啊哈,我爹他没啦?
小韭菜:在妖族面前,我偶尔也是有少主包袱的。搞乱魔界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你就说现在乱不乱?
银籍:我还有一口气,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第68章 桃粉
“对,你爹没了。”魔后撤去防护法器,从花草后面走出,疾步来到玖茴面前,弯腰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玖茴姑娘铲恶除魔,替天行道。”
见到魔后过来,白砚三人本来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但是当他们看到魔后对少主又拜又跪,还说少主是“替天行道”以后,他们发现自己对魔族真是一无所知。
被杀的到底是她仇人,还是她夫君?
“早些年,他最喜以杀戮为乐,喜食童男童女。修真界把人间界守护得越来越严以后,他就吃魔族的幼童。”魔后看着地上魔王的尸体:“这些年我以天道苍生的借口,让他只取血少杀人。但他心情不好,疯起来的时候,就抓人来取乐,等对方痛苦求饶以为能活下来时,就取走对方性命……”
魔后对魔王厌恶至极:“在他眼里,人族与低阶的魔族,都只是低贱的蝼蚁,唯有高阶贵族,才算是他眼中的活人。”
“我出身低贱,许多贵族私下里称我为杂毛狐魔。”魔后轻笑一声:“说我学了狐媚手段,才哄得魔王欢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余漓认真反驳:“很多狐妖其实并不擅长魅惑手段,都是外面的谣传。”
比如藏狐一族,既朴实又憨厚,笑起来跟傻大个似的,能魅惑谁去?
魔后踢了魔王尸首几脚,面上露出畅快之意:“几百年前,他食我妹妹血肉,今日姑娘帮我报了这个血海深仇,从今往后,姑娘便是我婀娜的大恩人。”
“婀娜?”玖茴轻轻诵念着这个名字:“佳人婀娜翩翩如飞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谢谢姑娘夸赞,这些年已经无人唤我这个名字了。”魔后莞尔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以魔王的修为,他似乎不该老得这么快。”玖茴看着地上干瘪丑陋的魔王,摸着下巴道:“难道是他食人的报应?”
魔后婀娜笑得更美了:“献给王上的血奴,自然是要提前沐浴熏香,不然他们的血怎么配得上高贵的魔王?”
三妖中最聪明的白砚瞬间明白过来,那些熏香有问题?
“魔王十分挑剔,同一人的血一月内最多饮一次。他说,取过血的人如果不养一养,血液就不够用活力。”咬牙切齿说下这些话,婀娜恨不能把魔王挫骨扬灰:“真是个可笑的畜生。”
“啧。”玖茴有些后悔,还是让这个老树皮死的太轻松了。
“这里只有我与逻诃,魔王死去的消息最多能瞒到明天早上天亮之前。”魔后很快冷静下来,她看着玖茴等五人:“姑娘你带着朋友赶紧离开,婀娜虽不才,但手下也有些能够使唤的人。”
“为什么要瞒着?”玖茴不解,用脚踹了踹魔王的尸体:“沙椤葭公主派人刺杀魔王未果,但魔王与公主父女情深,不忍责罚她,于是让她在公主府思过。”
“可惜啊,公主却因此恨上了魔王,于是今夜派人潜入了魔王殿,暗杀了魔王。”玖茴懒洋洋道:“前两日公主派人企图刺杀魔王的消息,不是已经传遍整个王都了?”
魔后立刻明白过来,前两日她还以为,玖茴让他们把沙椤葭派人刺杀魔王的消息传遍整个王都,是为了给沙椤葭添堵,没想到真正的用意在这里?
也就是说,在玖茴踏入王殿的那一刻,已经有杀魔王的打算。
“你手下有没有忠心的魔族高手?”玖茴道:“如果高手不够用,我的这些表兄妹可以雇佣给你。”
白砚笑着点头,手里的九环大刀晃得叮当作响:“只要价钱给够,一切都好说。”
现在的他不是茶族少主,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流浪妖。
“我手中确实有些能用的人,但他们自然不及诸位的风采。”魔后立刻拱手下拜:“求诸位助我。”
“小白,一个时辰后你陪太后亲卫去捉拿公主,小孔与小余负责看守王殿,我与祉猷护卫太后与逻诃周全。”玖茴双手环胸,轻轻皱起眉头,好像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究竟是什么事呢?
三妖默默点头。
角落里的逻诃终于回过神来,听着玖茴直接称他母后为太后,他才渐渐反应过来,他爹死了,他要做魔王了?!
“母后。”逻诃心里有些发慌:“我不知道怎么做魔王啊。”
“没事。”婀娜笑了笑,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你若是不懂,一切都按照我说的来做就好。”
“哦。”逻诃点头,随后又问:“那我上次看中的那匹邪骨白马,能给我了吗?”
“当然。”魔后满意地看着听话懂事的孩子:“等登基大典结束,我就把你的爱马给你。”
“谢谢母后。”目的达到,逻诃美滋滋地走开,因为走得太高兴,还不小心踩了魔王一脚。
真是个孝顺的好大儿。
白砚眉毛跳了跳,他们魔族看起来没两个正常人。
婀娜心有沟壑,聪明隐忍,未来的魔王脑子简单,又听母后的话,未来魔族真正的掌权人究竟是谁,只怕还说不定。
“祉猷,你说我究竟忘了什么?”玖茴思索了半天,扭头看向祉猷。
祉猷看了眼身后的废墟,有只灰扑扑的脚露在外面。
“忘了把他挖出来?”祉猷指着那只看不出颜色的脚,“要挖吗?”
玖茴扭头看向废墟,沉默片刻,有些心虚:“你说……他还活着吗?”
祉猷诚实道:“现在还有口气,再不把他刨出来,最后那口气就没了。”
“算了。”玖茴叹口气,认命地执起黑羽扇,朝废墟一挥,碎瓦断柱移走,露出下面灰扑扑的泥人。
“这是谁?”余漓凑过去看了一眼,用脚踹了踹:“他好像快死了。”
“你再踹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玖茴掏出两粒丹药,塞进银籍的嘴里:“太后,这个人暂时需要找个地方关押,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可以。”婀娜一口答应下来,她看了眼银籍,没有问玖茴为什么要救他。
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玖茴能杀魔王,杀他们母子二人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对方不仅没有杀她们灭口,还要帮他们坐稳王位,别说对方只是想带走一个人,就算要叫逻诃儿子,她也能当场让逻诃给玖茴跪下。
天还没亮,王都就热闹起来。
无家可归躲在街角的低阶魔族,看到穿着金甲的魔卫骑着邪骨马冲出王宫,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这些高傲的魔卫,这次没有在意他们的出现,反而往各大护法的府邸涌去。
“你说什么,父王死了?!”公主推开亲卫,看了眼还没亮起来的天色:“银籍呢?”
“银籍不知道去了何处,现在魔后把持了整座王宫,与左魔将军狼狈为奸,把所有护法府都围了起来,理由是……理由是……”亲卫脸色苍白:“理由是你谋逆弑父,有几位护法与你关系亲近,魔后怀疑他们与你一起谋权篡位。”
“魔后那个贱婢,竟然敢污蔑我!”沙椤葭起身穿上破旧的外衫,扒下身上的钗环首饰:“现在赶紧出城!”
“公主,不找银籍吗?”亲卫犹豫着问。
“不必,赶紧走。”沙椤葭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她担心自己再不离开,就要落到魔后的手里了。
出了公主府,沙椤葭就注意到满街都是魔卫,她趁乱抹黑自己的脸,挤进了往日看不起的贱民堆里。
很快魔卫便把整个公主府围拢起来,街上的众人才知道,原来公主想自己做魔王,把她爹给杀了。
“将军,公主不在府中。”
“将军,银籍也不在。”
“难道这对有情人一起逃了?”魔族少将军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穿着白袍的男人:“白公子,您看这……”
“派兵守好王都城门,不要让可疑的人离开。”白砚扫了眼人群:“既然这里的没有我什么事,我就先回王宫了。”
“白公子慢走!”少将军向他行了一礼,他矜贵地颔首,转身离开。
混在人群中的沙椤葭看着被魔少将毕恭毕敬送走的人,心中疑云更深,玖茴的那个人族表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地位还隐隐高于少将军?
难道玖茴为了保命,选择了向魔后投降?她的那些表兄妹们,靠着她获得了金钱地位?
沙椤葭跟在白砚身后,看着过往的魔卫纷纷向他行礼,他却十分傲慢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血统低贱的人就是眼皮子浅,为了拉拢一个玖茴,竟然让这种没脑子的鸡犬跟着一起升天?
被这种无能的凡人压在头上,魔族其他人难道没有怨言?
眼见白砚越走越偏,沙椤葭渐渐起了杀心。
“公主跟了在下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与在下兵戎相见?”走进一条内巷后,白砚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跟到这里来。”
沙椤葭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发现她身后多了一道结界。
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修为的凡人!
“我来之前,玖茴特意跟我说,若是公主能够逃出去,就放你一条生路。”白砚微笑着叹息:“可惜玖茴的一颗善心,竟是被你辜负了。”
“善心?”沙椤葭觉得这是自己听到最可笑的笑话:“若不是玖茴屡次坏我好事,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公主好生不讲理,我们兄妹几人好好在外游历,是公主您把我们抓来了魔界,怎么又怪上玖茴了?”白砚再次叹息:“公主殿下,您这是咎由自取,若不带玖茴来魔界,一切就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