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他的仙修见魔教护法死性不改,持法器与魔教护法战在了一起。刹那间天空中火花四溅,电闪雷鸣,各种法器符咒混战在一起,连天空都黯淡了几分。
“打起来了。”躺在地上装死的长河与落烟匍匐爬行到同样装死的莫道长身边,师徒三人缩在乱石后面,小心翼翼观察战况。
“这个魔教护法看起来有点弱啊。”莫长老把头反复探出又飞速收回:“长寿宫擅医不擅攻,长寿宫长老还跟他打得有来有往。啧啧啧,徒儿们要记住,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这种本事不行却言行嚣张的人,向来都死得比较早。”
“师父,那魔头腰子还在喷血,喷了这么久还没死,他的命真硬。”长河感慨:“难怪别人都说祸害遗千年。”
“师父,师兄。”落烟忍不住开口:“小师弟小师妹去哪了?”
“我在这。”
三人齐齐回头,见祉猷正背脊挺直地站在他们身后。
他们先是一愣,随后七手八脚拉着他蹲下:“快蹲下,蹲下。”
祉猷默默蹲到了三人身后,只是蹲姿有些僵硬。
“祉猷师弟,你刚才掉哪了?”长河注意到祉猷衣摆上有很多淤泥:“你看见玖茴小师妹了么?”
祉猷低头看了眼衣摆,沉默片刻:“刚才摔下来的地方有个小河沟,玖茴……”
“长河师兄,我在这!”不远处的杂草堆里小心翼翼探出一只手,再慢悠悠探出半颗脑袋,玖茴谨慎的往四周看了又看,才弓着腰跑到莫长老身边躲好。
落烟注意到玖茴换了身裙衫,头发也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关切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我刚才……”
“刚才掉地上摔破了衣服,重新换了一身?小姑娘还挺爱美。”莫长老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点心:“来来来,吃点心压压惊。”
“这是问星门的点心?”落烟伸手取了一块:“您什么时候拿的?”
莫长老避开徒弟问询的眼神,干咳几声。
“真好吃。”玖茴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有些遗憾地看着远处的破舟:“如果问星门飞舟没坏就好了。”
“唉。”四人齐齐叹息。
取出一块手帕准备擦手的祉猷:“……”
“祉猷,你不吃点心?”玖茴扭头看他。
他看着莫长老手里有些碎渣的点心,默默把手帕放回袖子:“我不饿。”
“那你这份我们帮你吃了。”玖茴又拿了块点心,边吃边望天:“他们还没打完吗?”
话音刚落,就听魔头惨叫一声,直直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五人面前,顿时尘土四扬。
玖茴、莫长老、落烟、长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开,护住了手里的点心:“还好,还好,没弄脏。”
祉猷看着跑出两丈远的四人,再低头看着脚边的魔头。魔头一身华贵的黑袍已经沾满血污与尘土,胸口与腰间的伤口还在不断出血。
就在此刻,看似生机断绝的魔头忽然睁开眼,血红的眼瞳中满是疯狂与狠厉。
就算死,他也要让人陪葬!
可惜魔头还来不及丹田自爆,一把冰寒的剑捅进了他的丹田,他看着偷袭他的老人,眼中满是不甘。
他纵横仙魔两界多年,竟死在这种无能之辈手中。
“除魔卫道,人人有责。”莫长老看着死不瞑目的魔头,拔出自己的剑;“作恶多端,终有恶报。”
“师父,魔头死了吗?”玖茴挪着小碎步走到莫长老身边,用脚尖踢了踢魔头,见对方没有反应,围着他转了两圈:“长老,我看话本里说,修为高深者可以在尸身完整时趁人不备元神出窍,要不要……”
她伸手指了指魔头的脑袋,又害怕地躲到莫长老身后。
长河、落烟朝玖茴竖起了大拇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愧是与他们望舒阁有缘分的小师妹。
长河:“你放心,师父这一剑捣碎了他的灵台,别说元神出窍,他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落烟:“这把剑上有掌门人亲手炼制的符纹,专克元神。”
莫长老笑眯眯点头:“你能有这种未雨绸缪的想法非常好。”
“谢谢长老夸奖。”玖茴红着脸害羞一笑:“这是出门前,长辈们反复叮嘱过我的。”
祉猷看着丹田处已经空荡荡的魔头尸首,眼见血即将流到自己脚下,往旁边挪了两步。
风吹起他袖袍,他看着在魔头尸首旁交流斩草除根注意事项的四人,默默闭上眼。
待众修仙者赶过来,看到丹田处又多了一个洞,死得很彻底的魔头尸首,沉默片刻。
“魔头已经伏诛,此人尸首不知交给哪个门派处理?”打败魔头的长寿宫长老收起法宝,看向四周众人,身为擅医的仙修,他并不想处理后续的复杂事务。
“魔头方才找的是我九天宗银籍真人,不如就把他尸首交给鄙宗。”九天宗的人站了出来。
众人都没有意见,正准备把尸首移交给九天宗时,空中传来一声厉喝。
“且慢!”
两位身着五彩霞衣的女修从天而降,她们看也不看九天宗的人,伸手对众人拱手行礼:“此事既与银籍真人有关,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就不能把魔头尸首交给九天宗。我青岚宗虽不才,但也想为除魔卫道出一分力。”
“魔头伏诛贵宗门才过来,当真是出了一分好力。”九天宗门人道:“我九天宗的事,无需青岚宗插手。”
“笑话,这单单是九天宗的事吗?”女修驳斥道:“此魔头在问仙城言行不逊,伤害普通人,此等恶行人人得而诛之,难道整个修仙界,只有你九天宗做过除魔卫道的事?”
气氛变得冷凝起来,最后大家决定把魔头尸首交给御珍宗,九天门与青岚门也没有再作纠缠,各自离开了。
剩下的宗门把受伤的普通人安顿好,又派人去找方才被魔头挟持的小姑娘,反复打探寻找也没找到后,只好各自离开。
“长老,我们是不是没有飞舟坐了?”玖茴看着踩着飞剑离开的问星门众人,眼神中满是遗憾。
“没事,咱们坐葫芦回去。”莫长老掏出腰间的葫芦:“坐葫芦多好,可以沿途观赏风景。”
五人爬上葫芦,落烟望向身后:“有人在偷看我们。”
玖茴回首看去,商铺青瓦屋檐下,站着一位少年郎。见她望过去,少年郎拱手一揖,几乎以头伏地。
玖茴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开。
少年郎站直身体时,葫芦已经飞远,他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希望这位姑娘一路坦途,早日飞升。
“二郎,你娘亲叫你回家吃饭了!”
“来了!”
问仙城在玖茴眼里越变越小,最后再也看不见。她盘腿坐在葫芦上,想起九天宗与青岚门的争锋相对,好奇问道:“师兄师姐,九天宗与青岚门关系好像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提到这些宗门旧事,长河与落烟都来了兴致:“简直就是差到极点。”
“别看他们现在差成这样,在几百年前,他们的宗主还是未婚夫妻。”
“真的?”玖茴瞪大眼睛,就连祉猷的脑袋也朝这边偏了偏。
“据说在几百年前的某一日,两人结伴外出,中途结交一女子,三人游历名山大川,好不快活,后来他们发现,那女子是妖。”
玖茴恍然:“后来男子变心了?”
落烟神秘一笑:“都说妖擅惑人心,若仅仅让一个臭男人变心,又怎能算得上惑人心?”
“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青蓝门宗主:我们姐妹情深!
流言:那都是爱,我们懂。
第4章 它克我
看着玖茴瞪圆的眼睛,落烟谈性更浓:“后来那名女子失踪不明,有人说她不忍二人为她争吵所以默默离开,也有人说她死于现在的九天宗宗主之手。无论真相如何,自她失踪以后,这对未婚夫妻便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这一切都不过流言蜚语当不得真。人生性善忘,几十年内的事都能以往不少,更何况几百年前的事。”莫长老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酒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听到晚辈们聊陈年旧事,轻笑一声:“关于那名女子,你们师祖倒是跟我提起过几句。”
他望向远方,神情有些怀念:“当年我修为浅薄,未曾出过宗门。有一天你们师祖突然离开宗门,约莫过了一年才归来。没过几日,就传出青岚门与九天宗掌派大弟子婚约取消的消息。当时你们师祖说了一句,可惜了。”
“可惜谁?”
“自然是可惜那名女妖。”莫长老笑了一声:“人也好,妖也罢,世事陷于人言,旁人便难以分辨对错。但是非曲直,当事人心中自然有数,终有人心怀愧疚。”
“师父。”长河怀疑地看向莫长老:“就只有这些?”
师祖这么一句感慨,还不足以让师父记得一个人吧?
“逆徒!”莫长老顶着几个晚辈怀疑的视线,干咳几声:“当年两位退婚约时吵得天昏地暗,扔了不少东西。”
“师祖……把人家扔的东西捡回来了?”
“那怎么能叫捡,那叫勤俭节约。”莫长老梗着脖子道:“修行之人拿别人不要的花花草草,能叫捡吗?”
“那叫跟我们有缘。”玖茴点头赞同莫长老的话:“别人不要的东西,你不捡他也不捡,好好的东西放坏了多可惜,浪费可耻。师祖为那些丢弃的花花草草重新找了一个家,为大善!”
“孺子可教也。”莫长老点头:“你们都记住,修行既是顺应天数,又是与命运相争,他人琐事笑谈之,万莫做那曲中人。”莫长老拍了拍座下葫芦:“都坐稳,要加速了!”
在望舒阁几人坐着葫芦喝酒闲聊时,有几个已经离开问仙城的宗门,又偷偷派了弟子返回城中,打听那个用杀猪刀捅伤魔教护法的小姑娘。
那魔头乃魔教十大护法之一,修为高深,普通人怎么有能力捅伤他?
没人相信她跳下魔头飞剑后就真的死了,他们担心有其他宗门发现此女资质过人,先一步把人藏起来了。
“师姐,你说会不会是御珍宗偷偷把人带走了?”
“不可能。”师姐摇头:“从事发到我们离开,御珍宗就没有过多关注那位姑娘,他们现在带着魔头的尸首,为了避免魔教其他人的追杀,应该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两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御珍宗弟子从茶楼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画卷。
双方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两位道友为何去而复返?”
“哈哈,真是好巧,诸位怎么也去而复返?”
双方互相凝视片刻,御珍宗弟子开口:“家师生性善良心软,想到被魔头挟持的姑娘奋勇除魔卫道,最后却生死不知,便派我师兄弟二人寻找她的踪迹,若姑娘还活着就带她回御珍宗养伤,若是她不幸遇难,便为她好好安葬。”
“方才我们几大宗门不是一起找过,都没有发现那位姑娘的踪迹吗?”门派师姐心底嗤笑,谁不知道御珍宗这位长老嗜钱如命,连本命法器都是一把算盘,他能生性善良心软?
“万一有所遗漏呢?”御珍宗弟子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眼底的嘲讽:“多找一遍也就多一分希望,道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双方话音还未落,就见一名九天宗弟子,弯着腰鬼鬼祟祟混在人群中,拿着一张画纸问来问去。
忽然这名弟子浑身一僵,与几人的视线对上。
“哈哈,真巧。”
半个时辰后,五个宗门的人再次在问仙城重逢。
御珍宗看其他四个宗门:之前一直装着若无其事,连提都没多提两句,没想到事后偷偷派人来抢人才,这四个宗门的心可真脏。
九天门看其他四个宗门:装模作样,这么会演还修什么仙,做戏子去!
其他三个宗门看御珍宗与九天宗:堂堂大宗门都干这种事,他们向大宗门学习有什么错?
“哎呀,真是太巧了,我们的师尊都是心软善良之人。”
“对对对,你说得对。”
他们都是尊师重道之人,夸自己师尊心软善良那是孝顺,孝顺!
“啊啾!”玖茴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仰头看阴沉沉的天空:“长老,看着好像要下雨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宗门。”
再新奇好看的景色,在坐了大半天以后,都变得枯燥了。
“以师父这个葫芦的飞行速度,大概还有两三天。”落烟熟练的往葫芦上一躺,把长河跟祉猷挤到了角落。长河叽叽咕咕抱怨两句,祉猷往旁边让了让,争取挪出更多的空地。
一滴水砸在玖茴的脸上,她望着天:“下雨了。”
葫芦法器上没有遮挡之物,长河落烟看向莫长老:“师父,带伞了没?”
莫长老摇头,此处出门他原计划来回都蹭问星门的飞舟,带伞干什么?
“我带了。”玖茴从收纳戒中取出几把伞,一一分给大家,但是除了祉猷把伞撑开举在头顶外,其他三人都只愣愣看着她的手没有动弹。
“怎么了?”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三人这才回过神,莫长老飞身跳到玖茴身旁,笑容满面道:“玖茴,你带了收纳戒?”
“嗯。”玖茴点头,把伞往莫长老这边移了移,帮他遮住雨水:“村长爷爷说收纳戒修仙者人人皆有,我若没有,别人可能会嘲笑我瞧不起我,所以就想了很多办法才给我弄来一个。”
师徒三人的沉默比山林间的虎啸声还要洪亮,你们村子是不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什么误会?
“你们村……还挺有钱的哈。”落烟看着手里的伞,缓缓把它撑开,又是羡慕别人的一天。
“我们村很穷的,为了这个收纳戒,焦婶婶织了三年的布,龙大爷打了四年的鱼,刘大爷去外面小镇搬了五年的砖。还有村长爷爷、胡婶婶、柳婶婶、杨伯伯、卜爷爷……”玖茴数了一长串名单:“他们都攒了很久的钱。”
“富养一个娃,掏空全村的家。”落烟摇头感慨:“养孩不易啊。”
砸锅卖铁都要给孩子买昂贵的收纳戒,这样的长辈她怎么没遇到过?
“那你好好修行,别让村中长辈失望。”莫长老哈哈大笑:“咱们望舒阁的未来,就在你们这一辈手中了。”
“好的,长老。”玖茴抬头指着远方:“长老,前面有座城。”
“应该是到了天鹤城。”莫长老看了眼前方,除了水雾他什么也没看见。
他笑了笑,十多岁的小孩子眼神就是好。
“师父,要不我们在城里歇一夜,等雨停了再赶路?”
莫长老飞身回了原来的位置盘腿坐好:“我没钱,你们有?”
落烟与长河捂住腰间的荷包,齐齐摇头。
“我有。”
一直沉默的祉猷难得开口:“客栈钱我来付。”
然后师徒三人就见祉猷摊开手掌,他的手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长河落烟瞪大眼,他也有收纳戒?!
现在收纳戒是什么不值钱人手一个的小玩意儿了吗?
一阵狂风袭来,玖茴仰头看到一艘华丽巨大的飞舟在乌云中若隐若现,甲板上站着几个弟子,他们俯视着葫芦上的玖茴等人,神情倨傲淡漠。
“那是九天门的天之骄子。”落烟解释。
大风吹起玖茴的头发,披散在她身后的长发肆无忌惮地飞扬。她微微移开头顶的雨伞,与为首的弟子目光相遇。
飞舟上。
“那是谁?”南砜问身边的师弟。
“大师兄,那应该是哪个收完徒的小宗门。”师弟看了眼那几个在寒酸飞葫芦上狼狈打伞的人:“我们要搭他们一程吗?”
“不用。”南砜收回视线:“这些人资质普通,心性难定,不要徒沾麻烦。通知下去,接下来全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
银籍长老的事,需要尽快解决。
落烟见玖茴盯着九天宗的飞舟,以为她想加入九天宗,连忙道:“这些大宗门弟子高高在上,讲究资质讲究家世,跟他们相处可不容易。”
“嗯。”玖茴点头,“我也觉得九天宗不好。”
“哪里不好?”长河很好奇。
“它克我。”
“嗯?!”师徒三人齐齐发出疑惑的声音,祉猷也扭过头看玖茴。
“卜爷爷说我命格很好,出门拜师学艺会很顺利,如果中途有人给我带来麻烦,定不是我的错,而是对方克我。”
师徒三人想起在问仙城发生的事,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小玖茴说得对,九天宗肯定克你。还有那些魔教的人也克你,以后遇到魔教的人,一定要离他们远些。”莫长老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所以还是咱们望舒阁最适合你。”
角落里的祉猷低着头默默思索,还有这样的说法?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全村:我家孩子能有什么错,错的一定是别人!
天鹤城。
与问仙城相比,天鹤城实在算不得有名,这里的百姓对仙修也更加敬畏。有传言说,此处千年前曾有仙鹤前来迎接飞升的仙人,因此而得名。
像九天宗这种数一数二的大宗门虽然不把望舒阁看在眼里,但天鹤城的百姓面对驭葫芦从天上下来的望舒阁众人,却是恭敬到了极点。守城的卫兵甚至亲自引路带他们到城里最好的客栈后,才弯腰作揖离开。
堂倌上前作揖:“诸位仙长好,请问是包一个小院,还是定几间上房?”
玖茴扭头看祉猷,其他三人也跟着扭头看他。
“小院。”祉猷放了一把灵石在桌上。
“仙长,这可使不得!”堂倌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我们只是普通客栈,没有供人修炼的灵力场,你们只需付银钱即可。”
“银钱?”祉猷好看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是这个。”玖茴捏着一块碎银在祉猷面前晃了晃,放到桌上:“可够?”
“够的够的,仙长们请随我来。”堂倌把银子收进怀里,又把灵石还给祉猷,弓着腰带他们往后面的小院走:“小院虽无灵力场,但打理得很干净,仙长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小的。”
他很有眼色,见几位仙长没有什么需要的,便识趣离开。
院子里有五个房间,玖茴挑了一个靠近大树的房间住下。雨下了大约两个时辰,用晚膳时已经停止了下雨。
落烟担心玖茴一个人害怕,陪她说了一会话才离开,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月亮慢慢从云层中钻出,皎洁银光洒满整个院子,玖茴推开窗,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仰头看着月亮。
往日这种时候,她会坐在村子小村边,听长辈们讲外面的故事。长辈们讲人心的善与恶,情爱纠葛后的恨与爱。他们讲得嘻嘻哈哈,她听得也笑哈哈。
今夜月光这么好,他们应该也在外面聊天吧。
安静的巷外突然传来几声狗吠,还有小孩子的哭声,如果不是仔细倾听是听不见的。
狗又叫了两声后,便不再有声音,玖茴叹了口气,踩着窗棂飞身一跃,便出了客栈。
有月光相伴,夜路并不算黑。玖茴飞跃过两条街四条巷子,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外面,看到两个穿铠甲的卫兵,一条狗,还有一个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孩子。
“求求军爷放了它吧,它真的只是一条普通的狗。”小孩抱着狗不撒手,两个卫兵看着有些不耐烦,不过到底没有向小孩动手:“我们是城主府的卫兵,有人举报说你这只狗慧若成人,怀疑是一只成精的狗妖,我们才来抓捕。小孩,你速速躲开,莫要与我们为难。”
“大黄是我看着狗妈妈生下来的,它现在才两岁,怎么可能会是妖。”面对城主府的两个成年人,小孩一边哭一边吓得瑟瑟发抖,抱着狗的手却不愿意分开:“我听人说过,妖都是修行几百年的大坏蛋,大黄才两岁,真的才两岁。”
“嗷呜。”大黄夹着尾巴,躲在小主人怀里,看样子也是被吓坏了。
两个卫兵看着吓作一团的一人一狗,把出鞘的刀收了回去,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怂的妖。
狗嘛,被主人养得好,有些小聪明也正常。
两人正准备离开,不巧的是巡逻队也发现了他们。巡逻队长驱马来到两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抱在一起的小孩与狗:“发生了什么事?”
卫兵不敢得罪队长,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城主有多厌恶妖怪,你们难道不清楚?”他轻飘飘看着小孩与狗:“既然有人举报,说明这条狗却有怪异之处,应该就地格杀。若有人敢阻拦,就判他与妖勾结罪。”
“不要,不要杀大黄!”
“还愣着干什么?”队长不满地看向两位卫兵:“今天下午有仙长入住我们天鹤城,你们想引来这些仙长,让他们怀疑我们除妖不力吗?”
“是。”两位卫兵不敢违抗命令,一人去拉开孩子,一人拔出了刀。
“大黄,大黄!”
“嗷呜,嗷呜。”
“再哭闹,把这个孩子一起杀了。”
“大黄!”
孩子还在不断向大黄挣扎,大黄却不再嚎叫,他黑溜溜的眼珠里流出泪,最后四肢伏地把头埋进□□。
“你们在干什么?”
在大刀即将落到大黄身上时,空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众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流仙裙的少女站在屋顶,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队长,这是几位仙长之一。”巡逻队里一个人小声提醒。
“我认得你。”玖茴脚尖一点,从屋顶飞身而下:“今日多谢你替我们引路。”
“仙长言重,这是在下的荣幸。”
巡逻队的人急急忙忙从马背下来,就连那个高傲的巡逻队长,在玖茴这个刚拜入师门的修仙者面前,也毕恭毕敬,唯恐有半点不敬。
“诸位不必多礼,我只是恰巧路过,见这里有小孩哭声,以为他遇到了恶人,就过来看看。”玖茴走到狗面前,弯腰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狗的脖子上有个皮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小木牌。
“大黄。”玖茴看着狗牌上的名字:“这字写得真丑,小孩,你写的?”
小孩抽抽噎噎地点头。
巡逻队长见玖茴和气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前些日子,城里另一支巡逻队不慎惹得一位仙长不快,仙长挥手便让那支巡逻队的人摔得少了半条命。
“大晚上不睡觉,带着狗出来瞎逛什么?”玖茴从收纳戒里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黄铜牌,在上面刻下“大黄”二字,替小黄狗换上后,朝小孩招手:“来,看看,我这字是不是比你的字好看?”
拉住小孩的卫兵赶紧放开手,心里暗暗松口气,有仙长赠的狗牌,日后城内不会再有人与这条狗为难了。
小孩看着狗牌上的字,抱着狗边擦泪边点头。大黄使劲往小主人怀里钻,玖茴摸它身上的毛他也不敢反抗,看起来可怜极了。
城主府的众卫兵:……
这又怂又笨的模样,再说它是妖,就辱没妖了。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巡逻队长朝玖茴拱手,又向抱着狗的小孩作揖:“在下失察,请小郎君见谅。”
像他们这种没有宗门庇佑的小城,可没有问仙城那样的风光。别说向一个小孩行礼,只要这位仙长愿意放过他们,让他向狗行礼都可以。
小孩抱着狗不敢说话,玖茴对此人前倨后恭的行为不予置评,她微微侧首,面色一变,双手掐诀:“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们面前多了一层绿色浮光,三只蝙蝠重重撞在浮光上,落在地上化为三个矮小丑陋的男人。
“妖!”
“有妖!”
卫兵吓得变了脸色,巡逻队长抖着手抽出佩剑:“都安静!难道你们想把百姓都引出来,让他们陪你们一起葬身妖腹?”
玖茴不解地看了眼巡逻队长,这人方才前倨后恭的模样让人看不起,可真正有妖来了,他吓成这样也要拔剑与妖拼死相搏,并且不想牵连周围的百姓。
奇怪,真奇怪。
这就是人心复杂?
“怎么会有仙修在此处?”为首的蝙蝠妖看着把他们挡住的结界,“老二,你不是说这座城没有宗门庇护?”
“大哥,我一天前特意打听过,这座小城真没仙修。”
“那她从哪冒出来的?”大蝙蝠伸手指玖茴。
“那、那我哪里知道?”二蝙蝠有些心虚。
“不管了,看她修为不太高的样子,我们三个打一个肯定没问题。”大蝙蝠五指弯成扭曲的形状,伸手划破结界:“修仙的心脏比普通人更美味。”
“带着这个写丑字的小孩躲一边去。”玖茴从收纳戒里取出一支碧玉钗往空中一抛:“笔如心意!”
被巡逻队长抱起的小孩:“……”
都这个时候了,这位漂亮姐姐能不能别提他字丑这件事了?
小孩子也要面子的。
“啊!”大蝙蝠的两爪被玉钗贯穿,连惨叫都来不及,两只爪子便已化为灰烬。
“大哥!”二蝙蝠三蝙蝠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大哥你放心,我们下次一定为你报仇。”
“叽叽叽叽!”大蝙蝠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被碧玉钗逼回原形,定死在地上,扑扇了几下翅膀后再无动静。
“跑什么?”玖茴看着狼狈奔逃的两只蝙蝠妖,取下身上的披帛:“去!”
白费力气跑什么呢,又跑不掉。
杀人如麻食人心脏,身上的恶气已经比锅底还黑,杀这种修为不高的恶妖为自己攒功德的事,谁愿意错过?
两蝙蝠妖拼命飞出很远,以为自己能保住命时,后方飞出了一条红绫,红绫在月光下散发着金光,它似乎有生命有意识,绫尾把两蝙蝠妖束缚住,化作流光把他们硬生生拖回了玖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