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平平无奇—— by月下蝶影
月下蝶影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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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丞相把汤圆收进自己的龟壳里,心满意足地爬开,又恢复了平时慢吞吞的模样。
小姑娘挺有良心,知道给它带吃的回来。
玉镜目送着老龟慢吞吞爬远的背影,开口对玖茴等人道:“都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几日我与你们师父可能会比较忙。彦柏跟汐沅你们俩辛苦一些,把这几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看好,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八人谁也不许离开宗门。”
“是,掌门师伯。”彦柏与汐沅神情郑重地行礼。
玉镜没有再多说话,扔下八人匆匆离开。
“有惊无险保住了小命,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长河对着天双手合十对着天拜完,对众人道:“都散了,都散了,回屋睡觉。”
玖茴捂着嘴连打好几个哈欠,回到自己的院子,见白奇在自己的躺椅上睡觉,用脚轻轻踹了一下椅子:“睡得很香?”
“你在外面彻夜不归,回来还不让我睡懒觉?”白奇吓得跳下椅子,睁眼见是玖茴,没好气道:“看你这没精打采的鬼样子,跟那几个修士去哪鬼混了?”
“还不如去鬼混了。”玖茴推开房间门坐到床上,白奇跟着跳进房间,见林鸱已经在屋里打好热水,等着玖茴来洗漱,对它翻了一个白眼,舔鸟,不要脸!
“昨晚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修为近五千年的水蛭妖。”玖茴洗漱完,往贵妃椅上一躺。
“五千年……水蛭妖?”白奇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有水蛭修行到五千年?”
修为五千年的妖怪有,侥幸成妖的水蛭也有,但一只水蛭妖想要成为五千年大妖却是天方夜谈。
如果说仙修有资质之分,魔族有血统之分,那么妖族就有跟脚之分,像水蛭这些小玩意儿,遇到千载难逢的机缘,才能化的人形,但因为跟脚所限,寿元能达几百载已是幸运,怎么可能会有五千年的水蛭妖?
这话若不是出自玖茴之口,它根本不会相信。
“是啊,怎么会有五千年的水蛭妖?”玖茴闭上眼睛:“这只妖虽有五千年修为,行事却浅薄狂妄,实在看不出有五千岁的心境。更何况……”
“更何况若是真有一只五千年的水蛭妖,它的盛名早已经传遍整个妖界,怎么会无名无姓这么多年。”白奇摇晃着尾巴:“小妖女,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要不你去问问,它这五千年修为怎么来的?”
“问不了。”玖茴打了个哈欠,从贵妃椅瞬移到床上,变出一盆热水开始泡脚,她似笑非笑看了白奇一眼:“它的骨灰都被我扬了,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去地底下问它。”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看到玖茴露出这样笑容,白奇忍不住犯怂:“会不会是它有什么奇遇,才让它突然有了五千年的修为?”
真怕这个小妖女一个不开心,也把它给扬了。
“就怕它不是第一个突然有奇遇的妖,也不是最后一个有奇遇的妖。”玖茴叹气,与人族、魔族相比,妖族修行最为不易,哪有那么多暴涨几千年修为的奇遇。妖族若有这么好的运道,也不至沦落至此。
天上从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白奇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玖茴用脚轻轻踩着热水:“我只是一个小宗门的小弟子,我能做什么?”
白奇:……
“小妖女,你混入正道宗门中,到底是为了什么?”白奇沉默片刻,跳到旁边的凳子上趴好。
“不是早跟你说了,拜师学艺啊。”玖茴轻轻吹了一口气,脚瞬间干透,泡脚盆也消失无踪。
“你那些师兄师姐能打得过你吗,还拜师学艺。”白奇气愤地摇了摇尾巴,它看出玖茴不信任自己,吹胡子瞪眼地跳下凳子,跑到离玖茴最远的角落蹲下。
见它真的生气了,玖茴笑了笑:“为了让我来人间不吃亏。从五岁时,家中长辈就跟我玩各种扮演游戏,各种可能发生的骗局、各种谎言、甚至是各种意外,他们都不厌其烦地教我应对之法。”
“出村前,村长爷爷跟说我,万般术法修为,都不及人心。”玖茴起身走到白奇身边,摸了摸它的猫猫头:“我确实是来拜师学艺的,来学如何做一个人。”
脑袋上的手掌温暖柔软,白奇渐渐消了火气,它喵喵叫了两声:“可你明明是妖,为何要学着做人。”
“你明明是只妖,为何要来人间讨生活?”玖茴反问。
白奇无法反驳,人间好玩好吃的东西那么多,花花世界乱人眼,哪个年轻妖能不动心?
“除了学做人,我本来还想来取些东西。”玖茴捏猫耳朵,叹了口气。
“取到了没?”白奇抬起毛绒绒脑袋,不自觉在玖茴掌心蹭了蹭脑袋:“需不需要本大爷帮忙?”
“我改变主意,不取了。”玖茴笑出声,“反正……也不是特别重要。”
“真不重要?”白奇不太相信。
玖茴掏出一个账本,随便翻开一页,上面写着九天宗某某欠焦婶婶一匣珍珠逾期九百八十三年未还,万火宗某某欠王大爷陨铁一块逾期一千零三年未还……
“全都逾期这么多年,欠债的白骨都化成灰了吧。”白奇一爪子趴在账本上,同情地看着玖茴:“这一本该不会全是烂账吧?”
“人死债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玖茴把账本收进纳戒:“有时候做债主的,需要想开一点才能更快乐。”
“你是懂自我安慰的。”白奇用前爪挠了挠耳朵:“不过这个宗门虽然不大,风景倒是很美,你的那些师父师叔还有师姐师兄都很不错,难怪你放着那么多大宗门不进,偏偏拜了玉镜为师。”
“修行讲究缘分,大宗门有什么好的。不过你这句话说得很好,我的师长们都很好。”玖茴笑眯眯地站起身,“你跟林鸱都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啧,用完就扔。”白奇跳上窗台,从窗户缝隙挤了出去。
它摇着尾巴走到院子里,与隔壁院子里的祉猷对上了视线。
“喵。”它往后退了两步,垂下了脑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对这位叫祉猷的小修士,有种说不出的畏惧感。
“小猫。”祉猷掏出一条鱼干:“吃?”
白奇不敢拒绝,老老实实跳过花篱笆,把祉猷手中的鱼干叼在嘴里。
“玖茴睡觉的时候,你跟那只鸟都待我院子里,不要吵她。”祉猷又掏了一条鱼干放到桌上:“可以么?”
白奇连连点头,刚飞过来的林鸱鸟,也老老实实跟着点头。
于是它们面前多了整整一盘鱼干。
不再管这两只小妖,祉猷回到院子,把大氅从纳戒里取了出来。大氅上沾了雪水与尘土,他用帕子小心地一点点擦干净,确定全部打理干净后,才把它摆到衣柜最上层。
“师父。”南砜跟在步庭身后:“徒儿想去望舒阁一趟。”
步庭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祉猷道友的葫芦,我忘记给他了。”南砜低下头,不敢看步庭的眼神:“天黑前徒儿就赶回来。”
“身为九天宗掌派弟子,你连水蛭妖的结界都破不开,还有心考虑这些微末小事?”步庭语气淡漠:“从现在起,你去练剑峰挥剑五万下,在修为未达化神境之前,都不能离开宗门半步。”
“是,徒儿领命。”南砜眼神微暗,向步庭行了一礼。
步庭转身大步离开,南砜从纳戒中取出葫芦,轻轻叹息一声,回到屋子给祉猷写了一封致歉信,又召来宗门负责送信的仙鹤,把东西交给了它。
“希望祉猷与玖茴二位道友,不会怪罪我的失礼。”他拿起剑,转身往练剑峰走去。
五千年水蛭妖作乱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大宗门。无数城主府都张贴出了谨防恶妖作乱的公告,人间界人心惶惶,到了晚上几乎无人敢外出。
消息传到妖界,妖怪们十分愤怒。
他们人类在说什么,五千年的水蛭妖?虽然人类厌恶恐惧妖修是不争的事实,但也不能为了抹黑妖族,什么谣言都敢编造啊。
瞧瞧这公告里写着什么?
五千年修为的水蛭妖食人血肉,强抢宗门弟子……
放眼整个妖界,有几个能开灵智的水蛭?就这连狗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破跟脚,它能修行五千年?
能活五百年都够呛。
羞辱它们的方式有很多,哪怕人修说是蜚蠊精能可信一些,至少蜚蠊这玩意儿遍地都是,还特别会藏。
“公告里说什么五千年水蛭妖,又说妖已伏诛,反正死无对证,还不是人修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真是五千年的妖修,还能那么随意被他们杀死?”
“人修真是不把我们妖族放在眼里,欺妖太甚!”
“我们妖族不该坐以待毙,我们要反抗!”
“……”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各大宗门与城主府四处派人搜查,还真抓住了一些作恶的小妖,不过并未发现任何其他大妖的踪迹。
冬去春来,积雪化去,百花盛开。历时近百天后,人类渐渐放下了对妖怪的恐惧,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习惯,忙于春耕与生活。
各宗门内部却不敢放松警惕,很多人少势微的小宗门甚至紧闭宗门,躲在宗门内修行,以求安稳。
事到如今,就算是消息不灵通的小宗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各种信件如雪花般飞往十大宗门,只为求一个心安。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未传入扶光殿。
扶光殿正中央,一个巨大的法阵亮起,十扇光门齐齐打开。
傀儡推开殿门,整齐地站在法阵两侧,空洞的眼珠齐齐看着殿中的扶光:“请仙君入阵。”
扶光看着这十扇门,每扇门都代表着需要他灵力的仙鼎。
镇山、镇河、镇天、镇地、镇风、镇日、镇月、镇乾、镇坤、镇极。
十扇门的光华越来越亮,似乎在急切催促他。
他缓步走到阵法正中,盘腿坐了下来……
十道华光划过天际,飞往天地各处。无论是人、妖、魔,只要仰头都能看到天际的华光。
“爹爹,有光。”一个两三岁的幼童,伸手指着天空。
“不怕不怕,三日后光就会消失。”抱着孩子的男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每年这个时候,光都亮起,你以后会习惯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道光是什么,但每次光亮过后,地里的庄稼都会加速生长一茬,大概是仙人在保佑吧。
他放下孩子,朝天际的华光作揖鞠躬:“来,跟爹爹一起感谢仙人。”
地里其他的人,也都如男人这般,三三两两朝天空作着揖。
小孩学着父亲的样子,行了一个并不规范的揖礼。
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许多年,他们的祖辈如此,他们如此,他们的后辈亦如此。
行完礼,大家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继续延续着平淡的日子。
“所有的桃花都开了,真漂亮啊。”玖茴坐在乌丞相的背上,伸手拨弄湖面上漂浮着的桃花瓣,一条鲤鱼跳出水面,溅了玖茴一脸的水。
玖茴用鱼竿在鲤鱼头上敲了敲,鲤鱼躲回了湖底。她用手帕擦了擦脸,转头见祉猷竟盘腿坐着睡着了,伸手帮他摘去花间的花瓣。
春困秋乏,夏热冬寒,她理解。
没有叫醒祉猷,她安静地仰头看满树的繁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乌丞相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四肢,见背上两个小孩没了动静,开口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嘘。”玖茴趴低身子,靠近乌丞相的脑袋:“祉猷睡着了。”
“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是你们年轻人的通病。”乌丞相压低声音,遗憾道:“你们俩刚入宗门时,祉猷每日都是你们宗门最早起床的。这还不到一年,他就被你们带坏了。”
整个望舒阁从上到下,就没一个早睡早起勤学苦练的,再自律的孩子来了这里,都要跟着他们学坏。
“怎么能叫学坏,这叫悠闲生活。”玖茴反驳:“乌丞相你不也经常去东厨偷鸡腿?”
谁家正经玳瑁龟会喜欢吃鸡腿?
“我都活了一千多岁了,年纪一大把,晚上去东厨吃鸡腿,怎么能叫偷。”乌丞相心虚道:“再说了,你们拿到桃林城卖的鱼,还是我帮你们抓的。”
它为望舒阁出过力,它为望舒阁流过汗,多吃几个鸡腿怎么了?
“看看这是什么?”玖茴把一只大鸡腿递到乌丞相嘴边:“特意给你老人家留的。”
乌丞相立刻高兴起来,它嚼着鸡腿,看着天边渐渐暗淡的华光,晃了晃脑袋:“这扶光仙君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怎么说?”玖茴问。
两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模样,很像在说人的坏话。
“十大仙鼎镇守各方平安,耗费灵气无数,他幽居积雪不化的深山,凭一己之力,维持着十座鼎的运转,年年皆如此,从未断绝。”乌丞相嘎吱嘎吱嚼着鸡腿骨:“这要何等的毅力与何等的天资,才能支撑这么多年。”
玖茴仰头看着华光渐渐淡去,最终缓缓消失,叹了一口气:“宗门藏书库中有书记载,扶光仙君自六岁起,便以自身灵力护鼎……”
五百年的时光,对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而言,是何等漫长的时光。
“所以不仅人修,就连妖与魔都要尊称他一句仙君。”提到扶光仙君,乌丞相语气中满是尊敬:“天下生灵,皆受他恩惠。”
“可是在我看来,他是为天下苍生牺牲的祭品。”玖茴想起了那日傍晚,在夕阳下孤零零的扶光神殿:“他生来就被命运注定了牺牲,却要背负天下的生死,命运根本没有给他留选择的余地。”
祉猷缓缓睁开眼,他低头看着掉落在袍角的花瓣,眼睑微颤。
“祉猷,你醒了?”玖茴结束与乌丞相的悄悄话:“是我们吵到你了?”
“没有。”祉猷面色色苍白,他看着玖茴,露出淡淡的笑:“没有吵到我。”
春日阳光正好,一只仙鹤飞过水面。
“贺——”
“青岚门门主秋华仙尊,晋渡劫大圆满,踏入半步真仙之境。”
作者有话要说:
妖族:你们人类的荒诞谎言,让妖感到无比恶心!
小韭菜:要债真的太难了

第37章 讨钱
“半步真仙……”玉镜感叹道:“秋宗主如今当真是修仙界第一人,若不是天命不允,她应该能飞升成仙了。”
“秋仙尊天资卓越,本来就该成为天下第一人。”玖茴给自己倒了一杯露饮。
“人家秋仙尊已经半步真仙,你们俩呢?”玉镜拍桌子:“大好春光,你们俩在干什么,你们在湖里钓鱼!看到秋仙尊踏入半步真仙之境,你们就没什么感想?”
“有。”玖茴点头:“替她高兴。”
“滚!”玉镜被玖茴的嬉皮笑脸气得够呛:“你可真够出息。”
“无论是步庭还是秋宗主,他们的修为近百年都无所寸进。这次秋宗主破境,下次若是再与步庭论道,步庭就不再是她的对手。”祉猷等玖茴喝完露饮,又给她倒了一杯,不仅在玉镜的怒视下十分淡定,而且还开始畅想秋华大胜步庭的场面。
“祉猷啊,”玉镜语重心长道:“你是不是对步宗主有什么偏见?”
“师父,您多虑了。”祉猷回答:“我平等看待每一个人。”
一个直呼其名,一个尊称宗主,平等在何处?
“秋宗主破境是大喜事,但秋宗主特意向各宗门传讯,不必去青岚门庆贺。”玉镜抿了口茶:“从明日开始,为师也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宗门大小事务暂时交给你们莫师叔管理。若是其他宗门坚持前去青岚门庆贺,那就由你与祉猷代表望舒阁出席。”
“师父,我明白,你放心吧。”玖茴点头应下。
“这面照月镜也暂时交给你。”玉镜取下照月镜:“我们望舒阁没有掌派大弟子,也没有在弟子里挑领头人的习惯。玖茴你行事机敏有急智,此物在你手上,也许能派上用场。”
后辈里就这么小猫两三只,挑不挑的,意义也不大。
“好的,师父。”玖茴把照月镜接过来,对着自己照了照,扶正了鬓边略有些歪斜的步摇。
“别的为师也没什么可嘱咐的,你们俩如果没什么事,就回院子破个境。”玉镜摆了摆手:“争取在我明天闭关前,把好消息传来。”
这口吻仿佛是在叫两人去倒杯水,偏偏三人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这面镜子与我有缘,这么快又回了我这。”出了师父的院子,玖茴喜滋滋地摸着照月镜,好一会儿后才收起镜子问祉猷:“祉猷,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祉猷沉默片刻,语气有些不太确定:“金……丹?”
“哦。”玖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春夜月皎皎,落烟正躲在屋子里看话本,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吓得扔掉手里的话本,推开窗户问:“长河,你是不是又把炼丹炉炸了?”
“跟我没关系,我还没开始呢。”长河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到院子:“声音好像是小师弟小师妹那边传过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落烟随意抓了件外衫披上,匆匆跳上飞剑:“快走。”
长河与落烟赶到时,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已经到了。见两人过来,汐沅开口道:“别进院子,小师弟与小师妹正在进阶。”
“啊?”长河以为自己听错了:“进阶,两人同时进阶?”
虽然早就知道小师妹与小师弟拜入宗门前,身上已经有了修为,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入门不到一年,就能进阶了。
他记得师父说小师弟的资质很平庸……平庸……
“小师弟与小师妹修为是什么境界?”落烟担忧地看着这两座相邻的院子,很怕两人进阶出岔子。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沉默。
玖茴与祉猷是什么境界来着?
“你没问过?”
“我没问啊,难道你也没问?”
“我寻思着,小师妹与小师弟也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六人面面相觑,这才注意到,他们跟玖茴和祉猷相处这么久,竟然没一个人知道他们的修为境界。
“他俩能使用飞剑,至少也该是筑基的修为吧。”长河摸着下巴思索:“他们绘制的符咒威力不小,说不定连金丹期的修为都有可能。”
“可是小师妹今年才十八,十八岁就能有金丹境的修为,岂不是天资出众?”落烟眼神亮了亮:“这样一来,以后的宗门大比,是不是就不用我们去了?”
轰隆隆。
天下接连劈下三道劫雷,不知道为何,他们莫名觉得这三道雷有些敷衍,仿佛不走心的戏子,拿不到老爷的赏钱,在台上随意甩两下水袖就匆匆离场,半点不顾观众死活。
院门打开,祉猷从屋里走出,身上的锦袍纹丝不乱,不像是被劫雷劈过,更像是劫雷好心帮他熨烫了一下衣服。
“进阶……成功了?”六人有些发愣,疯狂回忆自己进阶成功时的狼狈模样。
“嗯。”祉猷也有些愣愣,他似乎不明白师兄师姐们为何在这里:“师兄师姐,你们为何在此处?”
“进阶这么危险的事,你跟小师妹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们,有我们为你俩护法,也能让人放心些。”见到小师弟如此懵懂无知的模样,汐沅深深叹口气:“下次进阶,记得提前告知我们。”
祉猷沉默着点头。
他一直以为,进阶就是个人的事,也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人的事,现在师兄师姐却跟他说,进阶有人护法更安全。
“你们两个,真是没一个省心的。”祉猷平安出来了,还有个在屋子里呢。汐沅掏出本命法器,盘腿坐下:“列阵!”
然而劫雷的动作比他们还要快,落烟等人还没来得及祭出本命法器,第一道属于玖茴的劫雷就劈了下来。
这次的劫雷听起来声势强大了很多,劈下来的架势又快又足,很快三道劫雷劈完,云层散去,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荡起粼粼波光。
虽然说不出有什么毛病,但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玖茴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出来,她朝汐沅等人作揖道:“多谢师姐师兄们为我护法。”
“我们倒是想为你护法来着,就是有点来不及。”长河收起本命法器,朗声一笑:“恭喜小师弟小师妹进阶成功,修为更上一层楼。”
“恭喜。”其他师兄师姐也都收起了法器,各个喜笑颜开。落烟走到玖茴跟前,替她重新把发髻梳好:“你们进阶成功是大喜事,可我没什么东西送你们,不如我带你们去找我师父讨礼物?”
让自己掏钱,不如让师父破费。
“好主意!”其他几个师兄师姐纷纷觉得落烟提了一个绝佳的建议,“走走走,小师弟小师妹,师兄师姐带你去找长辈讨赏。”
花自己的钱会心疼,花师父的钱,就没关系了。
“谢谢师兄师姐。”玖茴笑容灿烂地答应下来,晚辈向长辈讨奖励,有什么错呢?
“祉猷,走走走。”玖茴把祉猷拉进人堆里:“我们一定要把属于我们的奖励拿回来。”
“小师妹,你现在修为是什么境界?”
“金丹境后面……”玖茴略思索片刻:“元婴?”
“元婴?!”长河的尖叫声划破整个望舒阁,吓得在水里休息的乌丞相都探出了脑袋,望舒阁这几个熊孩子又在闹什么?
“祉猷你呢?”
在六位师兄师姐灼灼目光中,祉猷扭头看玖茴,缓缓开口:“跟玖茴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垂下了眼睑,不与师姐师兄们的目光对视。
“你才多大,啊?你才多大……”长河痛心疾首地拍了拍祉猷的肩膀:“你这么好的资质,怎么会被其他大宗门嫌弃资质平庸?”
祉猷欲言又止。
一十有一的年龄,修为刚到元婴很厉害?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长河,不知道该说什么。
“啧啧啧,长河师兄,快收一收你嫉妒的嘴脸。”玖茴挤到祉猷身边,哼笑道:“男人嫉妒起来的嘴脸,可真难看啊。”
“小师妹说得对,快收起你丑恶的嘴脸。”落烟接过话头:“你自己的平庸尚且能够忍受,师弟师妹的成功却能让你癫狂,对吧?”
众人与玖茴毫不留情地调侃长河,站在玖茴身边的祉猷渐渐恢复了自在。
被取笑过后,长河也不恼,反而对祉猷道:“走,师兄带你要奖励去。”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了满地,柔软又美好。
玖茴与祉猷晋元婴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大宗门。不过有秋华仙尊踏入半步真仙的事迹在前,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讨论。
“玉鸾师妹,除夕那日我见你与望舒阁的玖茴道友在一起,你与她是旧识?”一位问星门问玉鸾:“你与她交情如何?”
“嗯,我与她在拜入师门前便已结识。”玉鸾点头,她与这位主动来找她交谈的师兄并不相熟:“师兄为何提到我的朋友?”
“你还不知道?”师兄笑容有些奇怪,语气更是意味不明:“你说你们是旧友,结果却连她进阶元婴境都不知道?”
察觉到这位师兄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敌意,玉鸾脸上的笑容淡去:“师兄这话是何意?”
“何意?”师兄嗤笑一声:“人家年仅十八就有元婴期修为,你身为世家女子,又拜入我们这种大宗门,却连人家小宗门弟子都比不上,不知心情如何?”
“师兄拜入宗门近百载,虽未达元婴境,却能来安慰关心我。我刚入宗门不到一年,自然是向师兄多多学习。”玉鸾不怒反笑:“学习师兄豁达的心境。”
师兄冷笑一声:“没关系,等你的朋友修为飞涨,而你还在原地踏步时,需要你豁达的时候还多着。”
他拂袖而走,玉鸾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玖茴是望舒阁的弟子,师兄为何会嫉妒成这样?
“你别理会他,方才掌门与罗长老提了几句玖茴道友晋元婴境的事,遗憾当初没能把玖茴道友收进我们宗门,他那嫉妒的嘴脸就显露出来了。”一位同门小声道:“他拜入宗门近百年,去年才被纳入内门,平日里仗着入门早,最喜欢在师弟师妹面前摆谱。但凡有资质比他好的,他便阴阳怪气。且瞧着吧,这种人在宗门里留不了太久。”
“可玖茴不是我们宗门的人,他也嫉妒至此吗?”玉鸾理解不了这种人的心思。
“有些人就是如此,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同门不屑地啧了一声:“疯成这样,狗见了都要摇头。”
闻言,玉鸾心里更加担忧。仅仅一个问星门,就有人嫉妒玖茴的天资,那么整个修真界,又有多少像师兄这样的人?
“不过你的这位朋友有些可惜,若不是秋仙尊成为天下第一人消息在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的朋友早就扬名天下了。”同门叹息一声:“或许,这就是命吧。”
有些人注定名扬天下,而有些人即使拥有天资,也会被其他的事迹掩盖。
扬名天下又能如何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世间总有天才不断涌出,然后渐渐消失在红尘中,便是惊艳过世人,也有被遗忘的一日。
十大宗门的前任宗主,哪一个在年轻时不是威名远播,世人夸赞他们是剑修第一人,丹修第一人,医修第一人……
在他们死后不久,秋仙尊、步仙尊、锦仙尊等人,就成了新的第一人。
一代又一代如此循环往复,不知漫长岁月洪流里,多少天下第一被埋葬,又有多少天下第一被遗忘。
所有虚名,都不如好好活着。
她低头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眼神落寞,就像她的母亲,曾经也是名扬天下的仙修,如今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
“玖茴,祉猷,又有两份贺礼送来了。”汐沅捧着两个礼盒放到玖茴与祉猷面前:“九天宗的贺礼,要不要拆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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