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露很给面子地鼓掌:“唱得很好?听。”
“谢谢您。”他重复了遍,慢慢走下舞台,走到她身边,见香槟没怎么动,便拿起酒瓶,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我再敬您一杯。”
不等鹿露说话,直接一饮而尽,脸颊也浮现红晕。
鹿露赶紧道:“可以了。”
还唱吗?不然问问他会?不会?唱《如果当?时》?她面露犹豫,而兰斯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抿抿水润的嘴唇,抬首看向?沙发上的少女。
这个白色丝绒的沙发坐过很多女人,大股东、副总、总监……来这里的也不止是天莱的艺人,还有很多是被别人带过来的。再说天莱是死骆驼,那也是四大经纪公司的纷争,在娱乐圈里,天莱娱乐还是响当?当?的牌子,尤其这段时间,自从他们开始大规模签约真人,毛遂自荐的人越来越多,他还算运气好?的,早早被飒飒发现,很快解除合同跳槽。
经纪人告诉他,这位鹿小姐非常富有,K总非常重视她,如果不是她喜欢飘雪,而飒飒又是飘雪曾经的经纪人,今天独处的机会?绝对轮不到他。
他下定了决心。
“《寂春》的原唱是虚拟歌手,不然你先唱……”鹿露的话音戛然而止。
灯光昏暗,少年露出的皮肤却白得发光,外套掉落在地上,他半跪着?,匍匐在沙发的扶手处,好?像古典油画中?有关神祇嬉戏的场景。
鹿露:“……”
她现在见多了世面,已经不会?吓得跳起来,大脑飞速转动,思考该怎么开口才?比较委婉。
“您想听什么,我唱给您听。”兰斯很懂事,过分懂事了。
鹿露酝酿语言:“我觉得这个表演和你的声音……嗯,不是特别般配,你再考虑一下吧。”她起身,“谢谢你唱歌给我听,期待你的专辑。”
没错,委婉的拒绝又表达了鼓励,应该不会?太?伤他的自尊。
鹿露满意自己的应对,非常自然地开门出去了。
原想回宴会?厅,却在一间标着?“吸烟室”的房间门口看见了K总的秘书。这人是林泮的校友,鹿露还记得他,就是忘记名?字了:“K总在里面吗?”
“是的,和毛总一起。”秘书温和道,“您找K总有事吗?里面烟味重,我替您通报。”不等鹿露回答,又道,“对了,杨女士和琼总在水疗房,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好?啊,不过等一下。”鹿露朝他笑笑,轻轻推开房门,往里瞟了眼。
不止两个人,男男女女,衣香鬓影。
她叹口气,不怎么意外地扭头:“你说得对,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秘书合拢门扉,欠身道:“我陪您过去。”
他的体?贴让鹿露想起了林泮,于是点点头,没有为?难他。
“这边请。”秘书熟稔地穿过走廊,带她走到楼下的疗养大厅,这里有桑拿、spa和精油按摩多种服务,今天因?为?天莱包场,空无一人,唯有喷泉在“汩汩”冒着?水柱。
径直走到底,就是水疗房。
秘书敲门示意,背过身替她推开,一个浅蓝的水池便映入眼帘,水波澄澈,灯光明亮,琳达和琼还穿着?礼服,美丽的鞋履丢在池边,她们撩起裙摆倚在水池边的软垫上,温水浸润到脚踝,手中?是一杯鲜红的葡萄酒。
假如她们身边没有三五个帅气的男孩子,鹿露很乐意加入玩水。
但现在……她抽抽嘴角,感觉自己也不应该打扰两位阿姨的“雅兴”。
“歌听完了?”琳达已经看见了她,招手示意,“一起聊会?儿?”
鹿露和自己说,别大惊小怪,这年头的社会?风俗就是这样,瞎嚷嚷就好?像清朝人看见21世纪的情?侣当?街牵手亲吻,容易被笑话。
她佯装眼瞎:“你们在聊什么?”
“你不是对天莱感兴趣么,我和琼总聊了会?儿。”琳达说,“我很认可她的魄力,改天我们可以正式聊聊。”
“没错,正事可以明天再谈,朋友要?趁有酒的时候交。”培养琼示意旁边的帅哥给她拿杯酒,亲自递给鹿露,“鹿小姐,尝尝我的私藏。”
鹿露现在已经能喝酒了,只是没什么机会?,稍稍好?奇:“好?喝吗?”
“你还没满21岁?”琼乐了,笑道,“嘘,别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鹿露也没解释误会?,接过来抿口,甜滋滋的十分适口,不知不觉就滑进了喉咙,而后才?有酒味。但酒再好?喝,此地也不宜久留,两位阿姨的裙子底下都遮不住人了。
“酒很好?喝,但我得回家了。”她故作愁眉,“作业还没写完。”
琳达逗她:“不一起放松下吗?”
鹿露:“……不了。”
“那我送你。”琳达撩起裙子,站起身来,在旁边的帮助下套上鞋子,“顺便透透气,给我拿支烟。”
她开口,马上有人替她递上电子烟。
琳达没有点燃,搂着?鹿露往外走:“琼总,一会?儿回来我们接着?喝。”紫荆花的客户,多一个也不嫌多。
琼总举杯,示意自己听见了。
琳达夹着?烟,陪鹿露从侧门走去花园,风一吹,萦绕在二?人周身的香味就消散许多。
“不习惯吧?”她笑问。
鹿露真心纳闷:“有意思吗?”
“放松一下而已,鹿露,我很忙的,每天不是飞这里就是飞那里,小半个月没见家里的小朋友了。”琳达把玩着?手中?的电子烟,懒洋洋道,“你要?是不喜欢也正常,以后记得了,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等于立地成佛。”
“啊?”
“都要?跪地上给你上香。”琳达大笑,“你闻闻自己,是不是一身香?”
鹿露揪起衣领,还真闻到了很多香味儿。
“男人不能太?惯着?,今天这种场合,乔纳森不陪你过来,要?他干什么?”琳达摇摇头,传授经验,“学校里谈一个懂事听话的,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都是贵精不贵多,今天这种场合,能有几个对你真心?”
鹿露憋不住吐槽:“三个还不算多吗?”
“对你来说,不多。”琳达纵横商场多年,酒量惊人,之前喝的几杯香槟与水无异,完全不影响她的敏锐,“怎么,觉得有负担?”
感情?问题不牵扯利益,鹿露问得毫无负担:“同时和几个人在一起,不会?很奇怪吗?”
酒店种着?几树桂花,秋季到了,满园的浓香。琳达一时不想回去,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地方?奇怪?”
鹿露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嗯……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我还以为?你在说爱情?。”琳达失笑,“什么是道德,道德是人类社会?群体?所默认的规则,社会?变了,道德也就变了。我问你,封建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不道德的吗?”
鹿露被问住了。
“男人要?求女人身体?守贞,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保证自己的基因?被遗传下去。这和动物咬死其他雄性的幼崽,逼迫雌性发情?是一样的道理。但现在社会?进步了,女人和男人都能保证自己的遗传信息被准确传递,从这方?面来说,我们前所未有的‘忠贞’。”
琳达看着?面前的青春女孩,微微一笑,“性是另外一回事了,人类自由地享受性而不是受生育所困,才?能证明我们是万物的灵长。”
电子时钟跳到0:08分, 鹿露才?刚刚踏进家门。
其他人都下?班了,恭子到地球出差忙活公寓的事,家里只有林泮还在客厅, 泡芙玩累已经趴在窝里入睡, 他留了一盏厨房的灯,坐在靠窗的小圆桌边看?书。
鹿露进门看?见他,心情也被照亮:“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
“还早。”林泮帮她脱掉外套,拿来拖鞋帮她换, “您要?吃点东西吗?”
鹿露有点困了,摇摇头:“我洗个?澡就睡。”
林泮却还是给她端了杯热水:“您喝酒了?”
“味道很大吗?”鹿露闻闻自己, 垮下?脸, “我身上是不?是都是酒味和香味?”
他笑笑, 平静道:“嗯。”
“唉。”她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迈腿上台阶,“乱七八糟的,虽然我不?是很意外, 但——乱七八糟的。”
“您小心。”林泮立在她身后,虚虚扶住她的背, 委婉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吗?”
鹿露蓦地停住, 扭头看?他, 表情有些复杂:“比如说??”
他垂下?眼皮,好像专注看?脚下?的台阶:“也许我需要?记录一下?新号码。”
她沉默了会儿, 口气突然烦闷:“林泮,我有男朋友了。”虽然没有很喜欢乔纳森, 可他们?没有吵过架,他带给她许多慰藉,她不?想伤害他。
林泮一怔,骤然后悔:“抱歉。”
“不?用道歉,是我先?问你的。”鹿露走上最后几层台阶,脱掉袜子扔进脏衣篓,想松头发,可喷的发胶牢牢固定住发辫的纹路,拆不?下?来,“你帮我拆一下?。”
她一屁股坐向化妆间的圆墩,脚用力蹬下?,人便自由自在地滑向化妆桌,直到后背抵住桌沿。
林泮跟进去,帮她拆头发。
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鹿露摄入的酒精量不?多,但微醺让她多了很多倾诉欲:“我对娱乐圈的糟糕有预料,可是,说?实话,我也不?会每天参加这种宴会,有必要?因?为今天乔纳森没能陪我,就再?去找个?能陪我的男朋友吗?”
林泮安静地倾听。
“你说?呢?”她似乎想得到什么认可。
林泮灵巧地拆卸掉发饰,把编得紧紧的辫子梳开:“或许,您心里的问题不?是这个?。”
鹿露:“什么意思?”
林泮道:“您在意的并不?是他今天的缺席,而是未来他还会缺席多少次。”
上回在北京,乔纳森临时安排工作,没能陪伴她逛故宫,她一点没在意,别说?这次是早早就做好安排的时装周,鹿露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问他“有没有必要?再?找一个?”。
假如只有今天,她根本不?会起念头。
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她那样害怕寂寞,怎么能不?忧虑呢?
“这个?问题,乔纳森肯定也考虑清楚了。”林泮将她头发一缕缕缠绕在指根,免得拉扯,“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夜色深浓如墨,月球的微光照亮地球的一点点弧度,天际依稀可见蓝色星球的轮廓。
鹿露支着头,看?向化妆镜中倒影的自己。她穿着昂贵的针织裙,摘下?的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清亮的光泽,背后的几排柜子不?是价值数万的奢侈手袋,就是大牌各式各样的成?衣,它们?就这样普通地挤在柜子里,和她以前在优衣库买的快时尚品一个?待遇。
她已经知道自己多有钱了,也知道自己生活的圈层都是什么样的人:全球经济的幕后财团,政界的风云人物,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国际公司才?配为她服务,粉丝数千万的魅力超模,只是身边的昂贵点缀。
乔纳森千好万好,也是她唾手可得的美貌。
更?别说?他们?的感情没有那么好。
再?找个?合心意的男朋友日常陪伴,合情合理,连另一个?当事人都不?会有情绪。
但……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的忐忑不?是跃跃欲试的那种紧张,更?多的是犹豫和怀疑。现在连个?目标都没有,心都不?动?,就因?为空虚跑去找第二个?男朋友,简直比当初和乔纳森在一起还草率。
鹿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管人家找几个?,社?会风俗怎么样,人不?能因?为大家都这样,自己就跟着做。
她“邦邦”敲敲脑壳,决定把刚才?的胡思乱想踢出脑海。
“你当我没问,我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对不?起乔。”她叮嘱,“我刚才?是喝多了。”
林泮梳顺最后一缕头发,注视她镜中的眼睛:“您放心,我不?会背叛您的。”
鹿露有点不?好意思,朝他笑了笑,又陷入沉默。
林泮没有打扰她的思绪,进浴室看?看?,浴缸的水已经放了七成?,他把扩香器放到角落,替换的衣物叠放在浴缸旁边的圆凳,拖鞋也放好,这才?折返化妆室:“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先?洗澡吧。”
鹿露草草点头,下?定决心似的:“你帮我订个?票,我们?去若木看?时装周。”
学?校有所谓的传统假期,也就是允许学?生申请本国的特色假日,她本来打算放到春节请,十一就不?用了,但现在改了主意。既然乔纳森不?能过来,为什么她不?过去呢?两个?人要?在一起,没有只让他牺牲的道理。
她应该先?努力才?对,怎么能以此为借口劈腿,太不?该了。
“乔忙,我不?忙。”鹿露想通了,顿时浑身轻松,“我去看?他好了。”
反倒是林泮怔了怔才?应道:“好,我马上去。”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她看?看?表,将近凌晨一点,忙道,“我这里没事了,洗好澡就睡,你快休息吧。”
“好,晚安。”林泮惯例帮她调好空气温度,掩门下?楼。
脚步犹如往常轻微,内心却不?似表面平静。
今天鹿露去参加天莱的庆典,他多出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便出门探望了柏澈。
柏澈已经出院了,他之前没空庆祝,今天专程定了柏纳德最喜欢的餐馆庆祝。餐馆高档幽静,菜肴丰盛,柏澈第一次来外出就餐,吃得非常开心,还喝了无度数的气泡水。
但饭后,他将他们?父子送回公寓,柏纳德却约他到楼下?的咖啡馆喝杯咖啡。
他是个?直爽的性格,坐下?就直奔主题:“找你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林泮以为是钱的问题:“阿澈的治疗至少还要?半年,我会继续打钱过来。”
“不?,不?是阿澈,是你。”柏纳德耐心道,“你打算一直留在鹿小姐身边吗?“
林泮沉默片刻,说?:“鹿小姐待我很好,给的薪酬也多,如果我放弃工作去结婚,她会失望的。”
“你以为我要?给你介绍对象?”柏纳德注视着面前这个?自己带大的孩子,林泮从小就看?人眼色长大,比谁都懂隐藏心事,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是问你——”他斟酌道,“你打算一直给鹿小姐当助理?”
“暂时是这么……”林泮才?说?了几个?字,心头忽然闪过异常,不?确信似的抬起眼睑,却对上长辈洞察一切的眼神,登时怔住。
他明白了,柏纳德也明白了。
两人齐齐静默了片刻,柏纳德抽出电子烟,轻轻吐气:“你自己知道吗?”
林泮抿住唇角。
他知道吗?当然知道,回卫星城的那天夜里,因?为一个?红豆包子,他即便因?为长途飞行而劳累,却无法驱使自己回到房间睡觉。寂静的凌晨,万籁俱寂,他在厨房的昏灯下?称量面粉和糖,扪心自问:我是怎么了,我为什么夜不?能寐、左思右想,又为什么要?在长途飞行后不?去休息,被?禁锢在厨房的方寸之地?
东边的天空越来越亮,答案就越来越清晰。
有什么工作,值得每天二十个?小时去做?什么样的雇主,才?心甘情愿帮她穿鞋系腰带,帮她整理头发,每天就住在她的隔壁,早晨睁开眼,脑海中就在盘算她今天的需求?
他在市政厅已经足够勤勉,人人称道,也不?过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十点。
费尽心思,不?过是想留在她身边。
“您是怎么知道的?”沉默许久,他如是问。
“我不?瞎。”柏纳德叹气,“你以前有多敏感自己不?知道?走在路上人家多看?你一眼,你马上就能感觉到,和女孩子在同一个?场合,永远和她们?保持半米。就算是和那个?萧曼,你们?俩居然隔着图书馆的桌子坐,那么远,说?话都费劲,还谈什么对象。”
他忍不?住念叨两句,“年轻的时候谈情说?爱,没有靠脑子的,靠的都是荷尔蒙,你离那么远,手背都碰不?到,能谈出点什么东西?”
林泮握着咖啡杯的白瓷手柄,一言不?发。
“那天你们?进来,你帮她挡住门,我就知道不?对。”柏纳德嗤笑,“你出去买个?东西,还没忘记把她肩膀上掉的头发摘掉,要?是不?喜欢她,你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林泮蹙眉,他帮鹿露拿掉头发了吗?怎么毫无印象,但柏纳德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是他太不?小心了。
“我以后会小心的。”他说?。
柏纳德挑眉:“为什么要?小心?”他熄灭电子烟,端起咖啡喝了口,一针见血,“鹿小姐对你是什么意思?”
林泮平静道:“她把我当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在鹿露心里的特殊,从理智上说?,他是她苏醒就认识的人,知道她太多信息,了解她太多秘密,她必须掌控他,确保他的忠诚,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事,而从感情上来说?,她很寂寞,多多少少依赖他的陪伴。
这样复杂的需求,催生了她偶尔矛盾的举止。
出于友善的本性,她希望他获得幸福,为他提供生活保障,但出于自我利益,她又有强烈的排他性,怕他真的辞职去结婚,抑或是被?人挖走跳槽。
林泮全都知道,而他……助长着她的占有欲。
二十四?小时的陪伴,永远放首位的日程安排,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点一滴,让她理所应当地以为这都是她的,也永远都会是她的。“我不?会背叛您的”“我不?会离开的”,他重复自己的承诺,日复一日加重着她对自己的印记。
这很卑鄙,也绝不?是好的雇佣关系,但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想被?替代,不?想被?抛弃,只能这么做。
柏纳德却没有想这么多,直截了当地问:“既然鹿小姐信任你,你完全可以再?进一步。说?实话,助理做得好,她离婚都不?会不?要?你。”
普通人结婚,夫妻财产共享,利益一致,放弃情人的概率比放弃配偶高,有钱人则不?然。他们?婚前签订财产协议,夫妻间泾渭分明,还不?如心腹助理什么都知道。
富豪们?离婚的多如牛毛,心腹却可能带在身边一辈子,上过床的更?是这样,只要?不?嫉妒不?惹事,哪怕色衰爱弛,也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利益永远比感情可靠。
他不?想林泮犯蠢,错失良机:“虽然我不?知道鹿小姐有多少钱,但你显然不?可能有更?好的机会了,别说?你喜欢她。人这辈子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容易,终身可靠更?不?容易,你要?想明白。”
林泮却摇摇头,清醒地反问:“假如她的丈夫不?高兴,非要?我走呢?”
柏纳德哑然。
“我不?想让她为难,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林泮轻声道,“有些非分之想,还是不?要?的好。”他在鹿露心里很特殊不?假,可人最怕对比,和她以后的爱人比较斤两,多半自取其辱。
这重意思,林泮顾忌柏纳德的心情没有直说?,但柏纳德听了出来,不?由自嘲。
是啊,亲眼目睹了他被?抛弃的始末,也难怪这孩子会这么想。
“那你打算怎么办?”柏纳德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还想结婚吗?”
林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柏纳德没有逼他,喝完了咖啡,留下?一句话:“要?吸取我的教训,别人的信任啊喜欢啊,都靠不?住,多为自己打算总没错。女人都善变得很,拿到手里的才?是你自己的。”
彼时,林泮无法反驳这句话,可今夜和鹿露聊完,他知道柏纳德说?错了。
他知道鹿露是一个?很好的人,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好,明明是乔纳森无法陪伴,她却仍然不?愿伤害他。
男友犹且如此,以后的丈夫就更?是这样了吧。
窗外的夜色像流水,月光漠漠的,一团晕开的泪眼。
林泮闭上眼睛,心脏蕴出温柔的悲伤。
鹿露昨夜决定去若木参加时装周, 次日中午起床就直接出发。
她?什么都不用?做,林泮已经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学?校的假期申请好了, 行李收拾完毕, 酒店房间?紧俏,托紫荆花银行的礼宾部订了预留的套房,车票也一样,还把艾伦留下,负责每天打扫卫生并喂狗。
家里开出两部车子, 送她?到车站。
鹿露还是头一次往返卫星城,兴致勃勃地观察起了周围。
目前?卫星城之间?的主流交通还是轨道列车, 悬浮车则有悬浮路段, 但因?为路段漫长且有危险, 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列车出行。和过?去的高铁动?车不一样,轨道列车的轨道不仅在车底, 车道两边都是,据说总共有八条轨道固定?,保证列车在高速行驶下也不会脱轨。
开车过?去的时候, 路过?部分轨道,声音轰然, 仿佛飞机起飞,哪怕关着车窗也觉得震耳欲聋。
速度也快, 眼球根本来不及捕捉它们, 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飞快闪掠的影子。只有不断交错的钢筋轨道运作着,银白色的钢铁粗劣又精美, 勾勒出工业设备的狂放之美。
检票进车站,比坐火箭简单点儿, 列车按照速度,分为高速、普速两种,若木市在4区,坐高速列车要4个小时,车厢和过?去一样,有头等座、商务座、一等座和二等座四档。
但鹿露坐的不是以?上任何一种。
她?坐的列车叫“皇家雅典娜号”,一共只有十二个包厢,固定?行驶路线,专为富人提供全方位服务,票价是头等座的十倍,面积也是。
鹿露刚到车站,就被列车的服务生?带到了皇家号的专属包厢。她?吃过?饭才出的门,可他?们还是为她?准备好了午餐和甜点,还有美味的香槟酒。
盛情难却,她?选了手工冰激凌,才吃两口就说可以?上车了。
走的专属通道,安静无人,站台有四位服务生?帮忙运送行李。列车出乎预料地高大,几乎是21世纪高铁的两倍,入口搭载一个小小的电动?扶梯。
车厢内的通行道约三人宽,鹿露被引入自己的包厢,进门就是一个小会客厅,靠窗是L型沙发,对面是一个小吧台,有咖啡机、冰激凌机和双层冰箱。
会客厅和卧室之间?是一个卫生?间?,以?过?道为界限干湿分离,一边是马桶一边是淋浴。再往里就是卧室了,不仅有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还配有衣柜和一个迷你更衣室。
鹿露本来想?在客厅坐会儿,可有床谁还坐沙发啊。
林泮拿拖鞋给她?换,她?就换好鞋子躺床上了。
床单崭新,几乎没有折痕,都是全新拆封的家居用?品,边角镶嵌精美的logo标。她?窝到床头,掏出手环准备追综艺,昨天K总说打算搞个新的真人秀节目,她?打算考察一下市场,这样下次有话聊,不会显得自己太没心没肺。
林泮拉下隐私窗帘:“您要吃点水果吗?”
鹿露头也不抬:“有什么?”
“苹果和梨可以?吗?”
她?点头。
他?到吧台找出水果刀,从保鲜盒里取出今早买来的新鲜水果,削皮切块,放入透明的碗碟。想?了想?,抽出两张干巾的纸巾,叠出一只天鹅,再将水果叉小心放好,端进去给她?。
鹿露一下就注意到了天鹅,笑说:“谁叠的,你?”
“嗯。”
“真可爱。”她?没有破坏天鹅,小心抽出了叉子搁进碗里,戳起一块苹果,咔嚓咬下。
果肉酥脆,汁水甘甜。
林泮拆开湿巾包装,展开放到她?手边。
鹿露愣了一下,望着他?笑:“你把我照顾得像三岁小孩。”
他?笑笑,没有说话。
她?反而惆怅:“对了,你还比我小呢,唉。”都说没爹娘的孩子早当家,林泮也太早了点,只知道怎么照顾别人,却没学?会照顾自己,“别忙了,我没什么事情,你自己休息会儿吧。”
“好。”林泮点头答应,拉好移门,到客厅继续工作。
工作只要做,就是做不完的。
恭子在地球忙TOT装修的事情,发来许多照片和数据,验房团队出具了报告,房屋主体没有问题,但还有一些软装因?为主人过?世而中断。比如化妆室的一个洗手台盆,原本用?的是天然矿石,尺寸都定?做好了,主人迟迟没有付款,商家就卖给了别人,现在还空着,还有,木地板的保养未完成,不知道涂的哪种蜡油,如果不统一,几间?房间?的地板颜色就会有出入。
细心尽责的管家将这些全部整理成表格,方便鹿露抉择。
林泮全部过?了一遍,心中有数后打印出来,敲敲门。
“进来。”鹿露爬下床,“算了我出来。”
列车行驶平稳,几乎没有颠簸感,但她?在床上待久了就犯困,还是出来溜达溜达:“什么事?”
“公寓的装修问题。”林泮把纸递给她?,“您想?春节到地球度假的话,还是要早些准备。”
鹿露打起精神:“给我看看。”
大大小小的问题有十来个,还不包括未购置的家具。
她?揉揉太阳穴:“这么多啊,那从头说吧,你给恭子打视频。”
“好。”
林泮联通恭子的视频电话,她?正好在TOT公寓,可以?直接怼镜头聊问题:“鹿小姐,关于房间?的格局你有没有想?法,要不要改?”
鹿露看桌上的图纸,前?主人是单身,公寓的格局都是按照独自生?活布置的,只留了一间?客房,没有儿童房,保姆房倒是留了两间?。
她?觉得自己也暂时不会养小孩:“不用?改,就这样正好。”
“墙体颜色和地板颜色呢?”恭子共享房间?的3D投影,能清晰地看到一间?间?房子的地砖和颜色。
鹿露仔细思?考:“也不用?怎么改,奶白色挺舒服的,地板是不是有问题,能统一颜色吗?”
“这是原主人朋友帮她?做的,目前?联系不上,我担心有点困难。”恭子实事求是,“不如重新铺过?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