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养虎为患—— by吞鱼
吞鱼  发于:202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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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杀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在不归墟养了一群蝴蝶陪着他,但是蝴蝶们也很讨厌他的一身血气。
这段极端的时间大概过了二十年。
渐渐的,邪法被他练得登峰造极了,他不再那么疯狂了。
他经常去妖界或者修真界的街道上看看,不明白路过的人为什么都笑得那么快乐。
他远远地看着,试着和别人那样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他爬上了巅峰,见识了这世间的极致富贵、极致的权势,却只得到了一个结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缺乏了感知快乐和幸福的能力。
这种能力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不过呢,玉浮生平和了许多,再也没有制造杀戮和混乱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偶尔坐在街道上,看着来往的人群。
他花了一生的时间,终于勘破了仇恨,爬出了泥沼。
只是过程太痛苦了。
后来呢,玉浮生就消失在了妖界。
他去哪里了?
他成神了。
成为虎神后,生死被看淡,仇恨和执念早就消失在了他的心中。
他认为自己的过去不过是一场历劫。
紧接着,虎神发现了一个关于擎天柱、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和所有人猜测的都不一样,他不是因为邪法反噬陨落,也不是为人所杀。
而是在发现擎天柱的秘密之后,他感应到天地间容不下神的存在,自己应该死了。
他本就不留恋这个世界,于是选择了兵解陨落。
不过,属于的虎神的职责没有完成。
他留下了一段残魂在坟墓里。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死亡并没有让他觉得恐惧,只是坟茔外杂草丛生,什么都没有,有点寂寞。
所以虎神就妖界带回来了自己养了很久的冥蝶。
虽然冥蝶们并不喜欢自己的主人,但是却在那座坟茔上一年年地生长。
他养了一些花。
但是这里没有阳光雨露,大概会很快就枯死。
就这样,记忆里属于虎神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他讨厌冬天,于是他等到了冬天结束后。
他踏入了那座坟茔。
他的神力四散,归还了天地;
他的本体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虎神像,屹立在禁地当中;
虎神很平静地陨落在了那个春天。
没有亲人和朋友,无牵无挂,赤条条来,赤条条回去。
只有冥蝶一年年在了坟茔之上。
上面开出了第一年的小花。】
他得到了生前的全部记忆。
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是个纷飞的雪天。
当他走出了望仙山,踏入了明镜斋的时候,成瑶看着他,几乎有点不敢认了。因为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神像。
或者什么古朴的经过了岁月打磨的神。
但是玉浮生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坐在了姜狸常坐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雪花慢慢落下。
他终于记起来了自己到底是谁。
原来在放逐之地的小虎崽不是开始,还有一段被尘封的前世。
在那段人生里,玉浮生没有遇见姜狸。
坎坷的童年。同样凄惨连野狗都不如的少年时代。满手鲜血、疯狂又阴鸷的青年时代。来得太晚的看破红尘……还有平静的死亡。
玉浮生知道了为什么他修炼的是江破虚口中的“邪法”却没有任何的痛苦——
因为上一世他已经走过了一遍,将那所谓的邪法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后,也就踏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有的人生来一路平坦,但是有的人却磕磕绊绊,一降世就要走一条艰难至极的道路。但是路却可以越走越宽,等到踏平了一切障碍,眼前就是另外一条大道。
只是太痛苦,太挣扎。
他受到的影响很大。
不是什么绝望和疯狂,而是陨落前了无生趣的后劲。那是一种死亡一般的平静,就像是天地间再也没有可以掀起波澜的死水,太阳是苍白的,火焰是无力的,世界是褪色的。
他只能一遍遍看姜狸送过来的小纸鹤,就像是枯萎的树干汲取着属于他的阳光雨露。
这是天衍宗的新年,窗外喜气洋洋的新弟子们来来往往。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感知幸福的能力。
但是姜狸的小纸鹤会吩咐他:记得扫地、给望仙山的屋顶换瓦片、挖出她三年前酿的桃花酒。
他就去晒他们两个人的被子、去扫地、去整理姜狸的酒坛子。
姜狸会问他今天吃了什么?天气怎么样?
他就去做一顿饭,或者来到明镜斋,去看无数次和姜狸并肩看过的雨水。
他算光了天衍宗三年的账,然后坐在人潮散去,空无一人的明镜斋,低声对着小纸鹤说:“狸狸,我好想你。”
小纸鹤就变成了一大片的花海,围绕着他。
他含笑看着它们。
枯竭的心底里,就长满了鲜花和蝴蝶。
终于,在新年后不久,擎天柱有动静了。
玉浮生感应到了变化,就想要去接她回来。
但是他迟疑了一步。
因为他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纹路。
——那是修炼邪法的后遗症之一。
在想起来了前世之后,那纹路就像是一个烙印似的出现了。他心里很清楚,只有再次成神,才能够将这纹路消去。
玉浮生得到了虎神生前的记忆,却没有死后残魂的记忆,所以他仍然认为姜狸的心里有一部分是江破虚,只是姜狸的小纸鹤很好地稳定了他的情绪。
他想:他们有一点小误会,但问题不大。只要杀了江破虚,姜狸就只会爱他一个人;就算她有过去,虎崽才是会陪伴她一辈子的人,她迟早会知道这一点。
但,他现在不仅仅是虎崽,还是虎神。
那个满身坎坷,做了很多坏事,极端又疯狂的虎神。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镜子里那狰狞的纹路:姜狸会爱虎崽,可是虎神呢?
他下意识地戴上了金色的面具,挡住了那纹路。
修补擎天柱是一件很容易混淆时间概念的事情,因为在这里看不见日月的流转、只有斑驳的光影。
姜狸其实并不知道要怎么修。
但是当她把手放上去,她就像是练习过千百次、留下了肌肉记忆一样,开始下意识地编织灵气、修补裂缝。
姜狸满心困惑。
在修补裂缝的过程当中,姜狸感觉擎天柱和她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慢慢的,她的识海里就多出来了一些东西。
擎天柱告诉了她这个世界的秘密——
擎天柱最后的坍塌,是因为天地间灵气的快速减少。此方天地再也不能供养起一位神明了。
江破虚所说的那个千灯寺的预言并不准确。
真相就是:这个世界不需要任何人成神去拯救,反而试图成神的人越多,消耗的灵气越多,擎天柱塌得越快。
姜狸想起了自己读书的时候看过的神话故事:盘古开天后身化万物。
擎天柱试图告诉她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擎天柱在劝她这个修补的人:不要成神。
姜狸的心情非常复杂。
谁知道,千方百计成神救世的人,才是让世界湮灭的真凶呢?
她从修补好的裂缝上爬起来,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虚影。
是残魂。
他和虎崽很像,但是头发却是皎洁的,如同月光一般。
姜狸修复擎天柱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含笑看着她。
姜狸看见了他,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
第一个成神的是虎神。
但是姜狸不明白,他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
前世的小漂亮是个大反派。按理说,祸害遗千年。既然成神了,想活下来恐怕有千百种方法;他甚至给自己留下了一段残魂——显然死的时候并非没有余力。
为什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了呢?
在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之后,姜狸的心中有了某种隐约的猜测。
她突然间问:“这个秘密,其实你也知道,是不是?”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猜到。
姜狸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那个虚影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含笑看着她。
提前留下的声音,自顾自地响了起来:
“狸狸,我的力量不够了。最后我还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如果我忘记了,你要记得提醒我的使命。”
紧接着,浮生溯给了她一段记忆。
成神后,虎神得知了擎天柱坍塌的真相。
——世界上不应该有任何一位神降世了。
于是,虎神从容平静地选择了兵解陨落,将神力归还擎天柱。
但是他不能确定世界上会不会还有第二个人飞升。
于是他留下了一缕残魂在禁地,却不是为了复活。
——是为了弑神。
虎神的使命就是:从他以后,世界上再也不能出现任何一位神明。
前世的玉浮生的确是个不择手段的魔头,他给妖界带来了血腥和杀戮,像是阴影一样笼罩在了妖界上百年。
但是在走出了泥潭后,他做了一件比救世主还要光明灿烂的事情。
姜狸对上了残魂含笑的眼睛。
十八岁的姜狸一直认为虎神是个大反派。
如果她那个时候有的选,她绝对不会靠近虎神的坟墓一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冲进去求他出来毁灭世界;如果不是觉得他是个大坏蛋,她不会天天祈祷他杀了江破虚。
二十岁的姜狸认为:虎神是个很好的坏人。
回到三百年前,她也曾听信了小蝴蝶的话,所以这一世她努力地想要教好虎崽、想要努力地把他拉出泥潭里,努力让虎崽不要“重蹈覆辙”。
她也曾觉得自己是虎崽的人生导师、指路明灯。
但是现在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姜狸觉得自己自以为是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泥潭,但最后拯救他们的,往往只有自己。
虎神残忍过、疯狂过,一生挣扎在泥潭里。但是到最后,他做了一件比江破虚这种“救世主”还要光明灿烂的事。
虽然无人知晓。
但他走出来了,尽管比大部分人都要艰难。
于是他拥有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姜狸坐在了他的旁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对不起,比方说误会了他是个灭世魔头;比方说在坟墓里的时候想过他一醒她就利落地爬走;比方说她这一世提心吊胆,生怕他要毁灭世界,她要在感情和人性间挣扎……
她就像是很多年前那样坐在他的旁边抱着膝盖说话。
影子含笑道:“狸狸,你该走了。”
——姜狸知道,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她应该回家了。
姜狸的心里其实有很多的困惑:他太熟悉她了、口吻也太亲昵了。他的头发在坟墓里还是黑的,怎么现在就变白了呢?而且他的眼睛有种洞悉一切的魔力。就像是他能够猜到她现在做的一切。
是因为神明可以看见未来么?
姜狸猜不透,但是姜狸的确该走了。
影子说:“往前走,回到家,就能够看见我了。”
姜狸想:不对呀,她回去看见的是三百年前的虎崽;他怎么说是看见他了呢?
影子说:“狸狸,你不要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
姜狸想:他重复好多遍了,怎么和虎崽一样啰唆?
破碎混乱的擎天柱慢慢地稳定了下来,姜狸离开的路无风无浪,平静无比。
就在姜狸即将踏出擎天柱的时候,她回头看向了那个身影。
虎神的身上,有一种茕茕孑立的寂寥。
虽然他含笑注视着,也像是独自站在风雪里。
她知道,这只是停留在浮生溯里的留影和留音,很快就会被浮生溯收回。
但是姜狸却停了下来。
她提起了裙摆,朝着那个影子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的身体穿透了他的虚影。但是她维持这个有点可笑的姿势。
就像是拥抱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这一次,你过得很幸福。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漫漫长路,我都陪着你走过。

姜狸踏出了擎天柱之后, 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无尽海的海面上出现了祥云,天边聚集起来的劫云预示着即将有人渡劫飞升。
姜狸立马离开了无尽海。
修真界此时无比热闹,都在围观这难得一见的飞升盛事。
姜狸心急如焚,但是一出无尽海, 周围全是人山人海。
姜狸拉住了一个人问:“是不是那个御剑宗的化神剑尊要飞升了?”
结果路人看了她一眼:“那位化神剑尊不是都被不归墟抓过去了陨落很久了么?当然不是他了!”
姜狸十分茫然, 她开始怀疑自己进入了擎天柱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路人紧接着道:“飞升的当然是化神剑尊的那位徒弟江破虚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得到了剑尊的功法传承?哎呀, 姑娘你边儿去,别挡着我了。”
很快, 也不需要找别人打听了。
因为姜狸已经在围观的人山人海当中,看见了一个身影。
是江破虚。
姜狸心中一沉。
毕竟她那次捅了他一刀,就替他斩断了情丝。前世江破虚就是只差一个情丝就飞升, 如今得到了新的机缘,飞升确实指日可待了。
姜狸急匆匆地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她在角落里叠了一只小纸鹤,加急送去不归墟去找小漂亮。
姜狸急得额头冒汗,她才刚刚答应了残魂要记得提醒小漂亮。擎天柱刚刚修复好,万一江破虚真的飞升成功了,刚刚补好的裂缝又要裂开!
“快看快看!”
姜狸在喧嚣的人群当中, 一抬头就远远看见了徒弟。
姜狸愣住了。
因为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 比起虎崽,更像是她刚刚才见过的虎神。
天地间鬼气弥漫,将白天遮得像是黑夜;
金色的祥云刺不破黑夜。
那个人负手站在黑暗的最深处, 仿佛是最为深邃的黑。
江破虚离开了无尽海, 找了一处隐蔽的山崖之下闭关。无情道成, 又融合了两个世界的记忆,在上古秘境当中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缘, 本可以稳妥一些。
但是擎天柱被修补好之后,天地的伤痕愈合。
江破虚的雷劫竟然提前来了。
然而,就在登天梯成形的那一刻。
断崖之上,江破虚回头看看那只步步逼近的白虎。
那只碧眼青睛的巨大白虎朝着江破虚步步走来。身形如同山岳,发出了让人胆寒的虎啸。
“慢着!”
“我看见了姜狸。”
那只碧绿色的兽瞳对上了江破虚,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山雨欲来,海燕低飞,整片天地陷入了死寂。
他们两个人同时看向了人群当中那个小小的影子。
江破虚笑了一下:
“你难道就不想要知道,姜狸会选谁么?”
“不如我们先一起去问问姜狸?”
他提出这个赌局,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虎神的注意力。
终于,登天梯成形。
江破虚抓住了时机,转身立马朝着天际飞去!
然而下一秒,空气就泛起来了鬼气的波涛。
登仙梯,被勾曳一刀斩断!
在离登天一步之遥的地方,江破虚的腹部被人一剑贯穿!
江破虚猜错了。
虎神就是很卑鄙、很不择手段的人,尤其是在爱情里。
什么赌姜狸爱不爱他?选择谁?
玉浮生根本不会留下任何备选项。
备选项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唯一的迟疑仅仅就是——他不想让姜狸看见自己杀江破虚的场景。
于是他去了无尽海,将江破虚拉进了无尽海的深处。
在爱情里,虎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比虎崽还要胆小。虎崽被姜狸养大的胆子,在想起了虎神的过往之后,立马变得更小了。他甚至连半张脸都不敢露出来。
但是呢,别人的自卑就是听信江破虚的话,去赌二选一;虎神的自卑那就是,先杀光全部的选项,杀光了,姜狸就没得选了。
如果仅仅是出于使命,他把江破虚拽下登天梯也就了事了。但现在他同时还是个善妒又狠辣的男人,于是他在无尽海里做了很血腥的事情。
“你凭什么和我争呢?你提都不该提她。”
玉浮生的确是个很歹毒的人,有人要和他争,他就要把别人先拉进地狱里弄死。
他很平静地逼问了江破虚一些事情,但是江的嘴很硬。
反倒是临死前,江破虚想起了一些被尘封的过往。
他想起来了和小青梅的那些岁月,想起来了合卺酒和承诺的一场大婚。
他抓住了玉浮生的衣摆:
“我想起来了、我、告诉狸狸,我对不起……”
然而太迟了,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但是他的手还死死抓着那个衣摆。
玉浮生看了看他,饱含讥讽地想:他疯了么?找谁传话不好,找他?
他踢开了那只手,不过,他连江破虚的魂魄都没有放过,连魂魄都十分细心地弄得碎成了渣渣。这些完了,他还警惕地检查了周围,确定了江破虚这个人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毁尸灭迹完,他在无尽海的边上洗手,衣服上也沾上了很多的血。
他开始忐忑了。
姜狸在哪里呢?
姜狸去了不归墟想要等小漂亮回家。
但是她一回来,小蝴蝶就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不归墟了,最近倒是经常去妖王宫。
她看见了不归墟的家里,那厚厚的积灰,心中的忐忑变得更加强烈了。
姜狸看见了天边散去的劫云、还有没有成形的祥云散开,这些都预示着飞升的失败。
按理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姜狸坐在了摇椅里心神不宁地煮着茶。
因为她觉得她看见的那个人,不太像虎崽了,反而更像是虎神。
过于熟悉的两个人对于彼此都有很强的感应。
——姜狸觉得虎崽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变化。
她犹豫了片刻。
在又等了一天还没有等到人之后,姜狸决定亲自去找他。
——就算真的是虎神,姜狸也不怕他,她要找到他问个明白。
重新修缮好的妖王宫现在叫做不王墟。
大火过去之后,这里重新恢复了生机。
姜狸进入了宫殿,陆屏带着她去了主人的卧室。这里的陈设和不归墟差不多,但是庭院里有着葱茏的青草、摇曳的小花,庭院廊阁,风景十分好看。
这个春天雨水下个不停,等不到徒弟回来,她就渐渐地蜷缩在了窗边睡着了。
她睡着后,一个人影出现了。
其实她过来的一路上,玉浮生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但是他不敢去看姜狸的眼睛、生怕在姜狸的眼睛里看见厌恶和恐惧。
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碰碰熟睡的她的脸,但是想起了手很凉,于是又缩了回去。
他轻声道:“姜狸,不管你会怎么看我,都不能不要我。”
她惹上天大的麻烦了。谁让她要把他捡回来的呢?她要当这个菩萨,再想要抽身就难了。不管她会不会
然而当雨水飘进了窗户的时候,他的大氅还是盖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天,姜狸想要出去走走,但是她发现,她走不出这座宫殿了。
外面除了滔天的鬼气就是鬼气,举目四望,全是一片漆黑;
姜狸走到哪里,那些漆黑的鬼气都像是潮水一样包裹着她。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身边,像是漫无边际的黑。
姜狸不得不回到了那座宫殿里。
她感觉到了有人藏在了黑暗里窥伺着她,高大的身影十分熟悉。他的周围就是潮水般的黑暗,她只能看见他的轮廓,看不见他的表情。
姜狸想要叫小漂亮。
——但是那个人不说话,于是她也就安静了下来。
姜狸看见了徒弟,她有点不敢认了。
明明不过是修了个擎天柱的功夫,就好像是过去了一百年那么久。
姜狸想要问他:你还记得我么?还记得师尊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忘记我了?
他们之间好像有了误会、隔阂,不知道是时间还是其他的缘故,距离好像拉得很远很远。爱蒙上了尘埃、隐入了山峦。
姜狸坐在了草地上,开始伤心地掉眼泪。
黑暗里的那个人,面色苍白地低下头。
两个人都很伤心。
一个人坐在原地哭,以为自己的小漂亮换人了、不记得她了;
一个坐在原地落寞地站着,以为她生气了,想要哄又不敢。
谁也没有开口,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隔着浓浓的黑色鬼气不说话。
等到她再次睡着了。
他才敢靠近了她,坐在了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脸。
他想要亲亲她,但怕吵醒她,于是等了很久,才靠近了她一点,试图去亲亲她的唇。
但是紧接着,姜狸睁开了眼睛。
他想要退开,但是姜狸已经凑了过来、她主动地亲了他。
她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脸,凑过去,软和和地撬开了他的唇,在他怔愣又惊慌的时候,乘虚而入。
这个吻是带着确认性、试探性的。
——姜狸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小漂亮。
但是他立马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推开了她,转身就要走。
姜狸着急了,她光着脚下了床,追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摆:“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他僵在了原地。
他低头不语:怎么还呢,魂魄都被他捏碎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
于是落寞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但是姜狸很执着地看着他。
他要走,她就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停下了脚步。
背对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他硬邦邦丢出了两句话:
“你的小竹马,已经下地狱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怎么还给你?”
“我杀了他,把他切成了一万段,魂魄都弄碎了。”
姜狸:“什么小竹马,你不要转移话题!”
她噔噔地踢开了鬼气,上前一步想要揪住他的衣领,但是对方个子太高,姜狸干脆把他扑倒在了地上,蹭蹭爬过去,以一种制服犯人的姿势把他按住。
两个人怒视着彼此。
渐渐的,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玉浮生:“你想要谁回来?”
姜狸:“小竹马是谁?”
他警惕地看着她,鬼气在她的腿上再次缠了好几圈。
姜狸打量了一下他,狐疑地问他:“明知山为什么叫做明知山?”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明知山有虎。”
她顿时火冒三丈、怒火中烧——
吓死她了,还以为他失忆了、换人了。
发现他还是虎崽之后,姜狸不仅松了一口气,还立马愤怒地踹了踹他。大白天的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怪吓人的。
他抓住了她光着的脚丫,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以为她是因为江破虚踢他的。
看着衣服上的脚印开始气得手抖,周围的鬼气也开始暴动了。
姜狸冷静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发现徒弟可能有点不对劲了。
她凑过去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周围黑乎乎的,他不愿意让她看见。
姜狸:“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我竹马的?”
他不说话了。
姜狸:“你去查我了?”
他很平静道:“是。”
他很想要在她面前表现好一点的,乖巧一点了,但是现在他承认了。
他在黑暗里冷冷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我还不能去查一查么?”
——姜狸不告诉他,是因为她要解释清前世的事情,难免要提到虎神。姜狸不想让小漂亮觉得她把他当做替身、或者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虎神才和他在一起的。
姜狸又想要踢他,这回她踢不动了。
他阴沉而愤怒地把她的脚抓住,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她生气道:“小漂亮,你怎么连江破虚的醋都要吃啊?”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他碧绿色的眸子阴暗地看着她,愤怒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口咬住了她的脸。
姜狸惊恐地捂住了脸,开始踹他。他阴冷地看着她的脚丫子,直接滋啦一声,她的裤子和裙子都碎得稀巴烂。
她要往外爬,但是鬼气已经爬上了她的脚腕。
他冷笑道:
“我就是善妒,难道你现在才知道么?”
“你多看谁一眼,心理有谁,我就杀了谁。”
“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你想要去喜欢别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明白了么姜狸?”
他单手抓住了她的腿把她拉进了怀里,阴恻恻道:
“怎么,后悔和我在一起了?放心,姜狸,就算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狸也怒了。
她也不爬了,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去揪他的腰,结果发现他的腰硬邦邦的;她就挣扎着去咬他的脸、和喉结。猫的灵活让她的柔韧性好得像是流水一样,无论任何刁钻的角度都可以让她抓到空子挠他一脸: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俩有仇么?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他很愤怒地想:她一句有仇就打发了他,觉得他不听她的就是不听话;可是她快死的时候要看着他想别人,他就不难过么?她一点他们的过去都不肯说,他的心一上一下一冷一热,一会姜狸爱他;一会儿姜狸不爱他,简直要被她折磨死了。
他停了下来,试图把她从怀里抓出来,然后把她翻过来打一顿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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