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洲拿昨天她那句“但我们不熟”来反击她。
徐晏清将林照的作品集收好:“自然我做东。”
去城南新馆吃饭的就办公室里的三个人。
林照讨厌这种饭局、沈知韫去机场接爸妈了、公司其余人早就期待着五一假期,谁都不肯再进行这种名为聚餐但写作“加班”的局。
虽然就三个人,徐晏清还是订了一个包厢。
点餐的时候,徐晏清在给他老婆报备发信息。没有打电话也不是发语音,但一看徐晏清那样子就知道对面是老板娘。
因为是徐晏清做东,陈序洲没点菜,品着饭店的龙井:“太太?”
徐晏清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陈序洲瞄了眼温听澜:“同事吗?”
“不是,我们公司没有办公室恋情。”徐晏清说着又补了句,“但也不禁止。”
所以……温听澜和校庆那个男人不是夫妻关系咯。
温听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明明是别人的私事。
似乎是说到了太太,没人再问,徐晏清还继续说:“我和我太太是高中同学。”
话音刚落,温听澜就看见陈序洲脸色一黑,如鲠在喉似的憋屈。
温听澜笑:“高中同学然后结婚生子,很美好。”
徐晏清没有发现暗流涌动,他只是表达出对自己太太以及婚姻的真实感受。提起妻子时永远带着笑容,旁人轻易就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感情。
“咳咳。”陈序洲开口,防止徐晏清再继续说下去,“龙井不错。”
温听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老板和老板娘高中就开始还结了果爱情好。”
陈序洲吃瘪,索性饭店上菜速度够快。
温听澜吃到一半起身去上厕所,最近肚子坠坠的有点不舒服,大概是生理期要来了。
从厕所出来,一道身影倚在不远处的绿植和挂画边上。旁边贴着吸烟区的标志,他看见温听澜出来,将烟掐灭了。
温听澜没看他,垂着眼眸挤上洗手液开始洗手。
余光里挤进黑色的裤子布料,旁边有的是空的洗手池,他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
陈序洲:“几年没见脾气变挺硬啊。”
温听澜挪到旁边的空位置:“英国水质硬,喝多了脾气就赢。”
“我们可以聊聊吗?”
温听澜快速地冲干净自己的手:“聊你不喜欢我还和我交往吗?”
陈序洲:“我喜欢你的。”
温听澜想笑:“喜欢我,是喜欢瞒着我去见宋娴艺?追求刺激啊?”
“对不起,我那时候不告诉你宋娴艺来首府看腿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了你爸爸要被辞退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就让我保密了。我陪阿姨带娴艺去医院是因为我一直都对她从灵岩山上摔下去很愧疚,我希望她手术后可以痊愈,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再内疚。作为邻居、她是我妈妈的学生,就算不是内疚我都会去帮忙,但那不是喜欢。”
温听澜:“那你对我更不是喜欢。”
陈序洲立马接话:“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去英国找过你,年年都去。”
作者有话说:
◎明明你也很好◎
在惊讶之中, 温听澜很快反应过来:“你演的真好,这么多年把你自己都骗了。”
陈序洲意识到温听澜变了很多,他也明白使得温听澜发生这种变化的事情一定让当时的她很痛苦。
他没谈过恋爱, 也没有一门课是教人怎么谈恋爱了,父母成了模板。
陈序洲只知道他爸从不会和他妈说起公司绩效,面对他妈妈的担心, 他爸只会让她照旧去逛街喝下午茶,不累就继续开舞室教学生,累了就休息。
生病住院了, 也只说自己感觉不疼, 但等他妈离开后,会用讲遗言一般的语气叮嘱陈序洲以后一定要孝顺他妈。
陈序洲从中明白, 爱不是通忧共患。
他用错了办法,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无力感在这一刻滋生, 陈序洲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再一次取得温听澜的信任:“那你就当我是假戏真做后幡然醒悟, 可以吗?”
“你喜欢我什么?”
今年五一假期, 各地旅游人数达到近些年的新高,温听澜赖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省了钱还省了力。
给自己资助的那个小姑娘发了一个假期小红包以及五月的生活费之后, 温听澜准备叫个外卖找部电影打发假期的最后一天。
外卖还没选好,沈知韫的电话就来了。
虽然是用沈知韫的手机打来的电话,但电话那头是沈教授。
他明天就要和太太回首府了,今天下午家里小孩在弄烧烤, 沈教授自从温听澜去国外念书之后也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 只在节假日会收到温听澜发的祝福短信。
沈教授喊她过去, 温听澜也没有办法推脱。
去之前特意绕路去了茶叶店和精品店, 买了些礼物带上。
来小区门口接温听澜的是沈知韫老婆。
许颂章穿着双人字拖, 打扮休闲地站在超市的玻璃门里, 看见下了网约车的温听澜后才走出来。她出来接她,顺道在买些饮料。
温听澜是沈知韫爸爸的学生,许颂章在公司里和沈知韫是出了名的不对盘,两个人也没有太多交集。
许颂章将饮料换了到一只手上拿:“我帮你拎。”
茶叶和保健品不重,温听澜还想帮许颂章分担一些呢。
“不重,我帮你拎雪碧吧。”
许颂章将两大瓶碳酸饮料连同购物袋一块抱在怀里:“我天天举铁,没事。”
许颂章和沈知韫的婚房在小区靠里的独栋区,她和沈知韫的车停在独栋门口的停车位里,温听澜看见车就知道那栋是他们家了。
许颂章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温听澜:“等会儿,你看见什么都不能回公司说。”
“好。”温听澜举手发誓。
许颂章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也别笑。”
还没走进院子,沈教授就走出来迎接了他们。
温听澜递上了准备好的礼物:“沈教授。”
沈教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帮自己儿媳妇拎饮料:“好几年没见了,走大马路上都要认不出来了。”
院子里沈知韫在烧烤,沈教授拉着温听澜坐在客厅的咖啡角喝茶,问起她在国外的学习和回洵川的工作生活。
温听澜报喜不报忧,一切都说很好。
沈教授这么多年住在国内,中文越来越好了,还带点首府的口音。
“听Andreas说你在公司表现的很好,他比你大,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沈教授抿了口温听澜送来的茶,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五一怎么没和朋友出去玩?”
温听澜解释:“没怎么联系了。”
她现在除了工作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不是在公司就在一个人窝在公寓里。虽然生活看着无聊枯燥,但温听澜却很喜欢。
“以前你们学校不是有个关系不错的吗?好像还是老乡,论文答辩的时候你没回来,他还问我你去了哪里,我就把你当互惠生寄宿的那户人家地址给他了。”
温听澜以为他说的是黎渔禾:“我室友吗?我回来之后把联系方式都换了,所以都没有联系了。”
“是个男孩子。”沈教授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来接过你下课。”
温听澜反应过来沈教授说的是陈序洲,可她住在寄宿家庭的时候并没有收到信件也没有见到他。
温听澜苦笑:“可能就随便问问。”
沈教授摇头否定这种可能性:“哪能啊,他压根不是我们专业的听不懂我的课,但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可以要到联系方式,他连续来上了我两个月。”
温听澜第一反应一定是自己猜错了人,或许秦礼都比陈序洲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又没有自恋到觉得学校里有一个极度暗恋自己的人存在。
隔绝院子烧烤烟味的移门被拉开了,只出去一会儿,许颂章皮肤都晒红了。
她招呼喝茶的两个人去吃烧烤:“爸,烧烤好了。”
沈知韫系着一个有点不适合他的围裙,站在烧烤架前,他有些强迫症,烤好的串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
等到吃烧烤的时候温听澜才明白许颂章让自己别笑什么。
沈知韫皮笑肉不笑地将一串羊肉递到许颂章嘴边:“你吃这个,特别好吃。”
温听澜站在旁边,正准备两耳不闻小夫妻时,就看见许颂章配合地吃了一口,然后挤出百分之五十幸福和百分之五十诡异的笑容:“谢谢老公。”
有用他们爸妈听不见的声音,咬牙切齿:“沈知韫我杀了你。”
说着说起手边的香菜洒在剩余的羊肉:“老公你也吃。”
沈知韫看见香菜整个人就想吐,但还是维持基本体面:“想省给你吃。”
许颂章上手扳开沈知韫的嘴:“吃!这么多呢,多吃点,吃!”
不远处的父母们一脸欣慰,想着小夫妻感情真好。
温听澜喝了茶又喝了几杯饮料,走进屋内去找卫生间。
卫生间门没关,许颂章趴在洗手池边刷着牙,一边刷牙一边还有些反胃。
温听澜听见她反胃作呕的声音,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许颂章摇头,吐掉了嘴里的泡沫:“刚吃了羊肉。”
她不喜欢吃羊肉,但刚刚沈知韫故意喂她吃羊肉串。
两个人正说着,沈知韫从楼上下来,大约是刚漱完口,口喷在楼下。他臭着一张脸进来拿口喷,他不吃香菜。两个人相互折磨,虽然自己难受,但现在看见对方嫌弃嘴里味道的样子又觉得过瘾。
幼稚得像两个小孩。
许颂章很快就刷完了牙,把卫生间让给了温听澜。
等温听澜上完厕所出来,许颂章拿着手机还站在门口:“你有没有想吃的菜?等会儿沈知韫去饭店打包。”
温听澜一愣:“啊?刚才的烧烤不算晚饭啊?”
许颂章嗯哼了一声:“当然不算。”
温听澜算是客人,现在不饿没有食欲,也不好意思点菜:“都可以。”
许颂章便照着自己的喜好报了几个菜名。
她要切点水果端出去,温听澜又洗了一遍手过去帮忙。
一个切西瓜,一个剥橙子。
许颂章给温听澜找了一次性的手套,一边剔着西瓜籽:“我听沈知韫说城南疗养院那个项目找我们公司做了,不走招标流程了?”
温听澜警觉:“你说的不是这个吧。”
许颂章被戳穿了小心思:“那真是你前男友啊?”
“我帮他保守你们结婚的秘密,他倒是嘴巴快。”温听澜虽然嘴上忿忿但也没有真生气。
许颂章进行着口头和动作上的双重吃瓜状态,朝着嘴里塞了块西瓜:“我那边出外务回来,在前台碰见了,长得很帅啊,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温听澜回敬:“那你和沈知韫这么不对付还能结婚呢。”
许颂章:“我们迟早要离婚的。”
温听澜将剥皮后的橙子切好,摆在盘子里:“他没有那么喜欢我,如果我不是首选,我觉得没有必要交往了。”
许颂章蹙眉:“长得挺帅,原来是个渣男。”
温听澜笑,可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和沈教授聊天时听到的消息,前两天在饭店里他说过年年都又去英国找她,如果是真的,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从寄宿的那户人家搬走了。
温听澜又补了一句:“但他说他是真的喜欢我。”
“哦?那你觉得呢?”许颂章原本都打算放弃八卦了,耳边因为温听澜的话又竖起来。
“我就问他喜欢我什么。”温听澜将那天在饭店卫生间门口的话转述给许颂章听,“他说我勇敢坚强,特别好。但那不是我,是以前他喜欢的女生,那个女生学舞蹈的,一次受伤之后,医生都说她不变成残疾都是万幸了,但她去德国动手术,咬牙复健,最后又回到了舞台上。”
许颂章所有若思地点了点头:“可你也是这样的人啊。互惠生出国念书,异国他乡一个人。那个女孩子优秀,但你也不差啊。”
许颂章干脆端着两个人弄好的水果拉着温听澜做到沙发上,她抱着垃圾桶一边吃水果一边问起他们以前的事情。
温听澜从高中时候开始说,说到陈序洲带着她去砸秦礼小叔家的窗户让她学着反抗、宋娴艺从灵岩山摔下去、她原以为陈序洲和宋娴艺一起去了慕尼黑却在首府见到他时的欣喜、他们一起看的每一次星星、她暑假跑到灵岩山哭他来找她和他们交往后陈序洲瞒着她去陪宋娴艺去医院。
许颂章往嘴里塞了块西瓜:“你不也骗了他嘛,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你一个人跑去灵岩山。”
温听澜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给自己解释:“但我撒谎没有伤害他,他是和我交往之后去见了他以前喜欢过的女生。”
许颂章逻辑没被打乱:“但你不是说他说过他对那个女生就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吗?而且那个女生和他一起去灵岩山然后摔断了腿,他去帮忙理所应当啊。”
“我不是不允许他去帮忙,如果我知道那个女生腿伤复发别说他去帮忙了,我都会去帮忙。他只是不应该偷偷去,还瞒着我。他知道我一直都很在意他以前喜欢过那个女生,而且我从小在那个女生面前都很自卑。”
许颂章点头,表示赞成,可嘴上继续说:“所以你不是质疑他的喜欢,他就算告诉你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一直在质疑的都是你自己,是吗?你不是不信他,你是不信你自己会得到他的青睐?”
这话像一道闪电一般,温听澜如遭雷劈。
她从小就不被家里人喜欢,不被人选择。梁芳会直白地告诉她,
“狼来了”之后,别人再选择她,喜欢她,她都觉得是假的。
“如果你和他的那些事,换成他和那个女生,你就会觉得那是爱情了吗?因为你觉得他们才配。”许颂章问她,“明明你也很好。”
晚饭后,沈教授执意让沈知韫开车把温听澜送回去。
温听澜白蹭饭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借口说自己还要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五月的天,六点多的天还存着一丝余晖的橙红色,橙红混在墨蓝色中,为今晚的星空铺上舞台背景。
温听澜打着饱嗝沿着小区街道走,华灯初上,飞蛾萦绕路灯。
晚饭顶着胃,许颂章对自己说的话又挤满了自己的脑袋,温听澜走到小区门口才想起自己忘记提前叫好网约车。
站在超市门边不碍事的地方,温听澜调整着定位点,听见汽车鸣笛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挡道了。
当有些刺目的车灯扫过自己的时候,温听澜眯着眼睛,抬手挡住。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车灯被关掉了,狐疑地望过去,汽车后排的车窗降下来了,陈序洲坐在车里。
车窗后的他不知道俯身朝着驾驶位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他帮陈序洲打开了车门,随后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和许颂章聊天说的那些话此刻还是在温听澜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陈序洲,她扭头看了眼小区巴洛克风格的大门。
这儿好像不是他家吧。
陈序洲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搬出来了,没和我爸妈继续住在一起。”
他今天穿得有些正式,白衬衫加西裤。
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比女人手上的钻戒还璀璨夺目。
“你怎么在这里?”陈序洲好像完全忘了前几天两个人在城南饭店里的不愉快。
温听澜:“在沈知韫家吃饭。”
她并不想理睬他,毕竟前两天自己才在饭店的卫生间以划清界限般的语气和他说清楚了。但今天许颂章那些话又给了温听澜当头一棒。
温听澜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沈知韫是谁,于是在不情愿中她又不知道为什么补了句:“校庆你见过的,我同事。他爸爸就是之前大学帮我写推荐信的教授。”
陈序洲将关系网捋清了。
温听澜提到了沈教授,可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这让温听澜更怀疑那个去找沈教授要联系方式的人是不是他了。
“要回去了?”陈序洲问。
温听澜点头。
陈序洲按了按车钥匙:“是合作伙伴了,能送你吗?”
温听澜上了车。
陈序洲将副驾驶上的公文包随手丢到后排,之前不是他开车,他上车后,调整了一下座椅,将长袖卷到了手肘处。
温听澜系上安全带:“你没喝酒吗?”
陈序洲把手机给她,让她输入公寓地址:“没喝,刚从我爸妈那里回来,快速路那边堵车,懒得自己开,让司机送就是图自己轻松一些。”
温听澜将地址输完,没再问。
陈序洲习惯了她回国之后的几次接触中她一碰就炸,牙尖嘴利的样子,现在她又回到没有锋芒的样子反倒有点不适应了。
启动车后,陈序洲偷瞄了她一眼:“其实……你就算不让我送,还是以前那个态度我也不会在之后的工作上为难你的。所以不用太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温听澜看着车窗外的璀璨霓虹,眼睛渐渐有些干涩了。入目的画面开始掉帧,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
原先怀疑陈序洲是否喜欢自己,现在又开始好奇他究竟为什么会坚持这么久还在喜欢她。
渴望被选择,又害怕被选择。
觉得自己值得,可被选择后又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值得被他这么对待。
不知道开了多久,沿途的街道渐渐变得熟悉,马上就要到她住的地方了。
“我后来回去又想了想你可能在意的。”陈序洲手扶着方向盘,专注地观察着路况,“是不是有原因是我当时能去慕尼黑念书陪宋娴艺康复,但对你出国我就没有这样的表示。”
温听澜没接话,但这不妨碍陈序洲解释。
陈序洲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瞄了她一眼:“我爸身体不好了,所以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那么随心所欲。”
说着,他心有余悸般地补了句:“不是演的,是真的。”
◎项目◎
一阵沉默之后, 温听澜只是客套又带了点礼貌地关心他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叔叔现在身体还好吗?”
“好好休息,保养身体就没有太大的问题。”陈序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和自己交流了,但总归是好的。
温听澜:“娴艺那时候在首府的手术还好吗?”
她说完, 感觉到一直平稳前进的车突然晃了晃。
“你是在钓鱼执法吗?”陈序洲问。
说得像是她有多无理取闹似的,但温听澜想反驳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
只能解释:“真的关心。”
陈序洲这才说:“手术很成功。她现在在一个歌舞剧团里上班,这次五一已经把男朋友带回来见家长了。我对此的心情是由衷的开心和百分之一百发自内心地祝福她, 没有难过没有伤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半点错处都不让温听澜抓。
温听澜知道他怕了自己了,今天许颂章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原本就让温听澜有些内疚, 但人理亏时却总爱气壮。
温听澜:“那你说这么多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我!”陈序洲被说得哑口无言, 又只好叹了口气,“算了, 我在你那边已经被剥夺呼吸权了。”
换言之,呼吸都有错。
“我有这么无理取闹吗?”只有被说中的人才会这么为自己狡辩。
陈序洲学她的语气口味, 重复了一遍“我有这么无理取闹吗”, 动了嘴皮子, 但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混在车里播放的蓝调歌曲里听不太清。
可就靠着能辨别出的那几个音节, 温听澜就猜到他是在学自己说话。
温听澜警告:“我听见了。”
汽车停在距离温听澜公寓的最后一个路口红绿灯处,他听见警告反而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咳嗽了两声。
将手挡在口鼻前,缓了好一阵才平复。
温听澜随口关心:“感冒了还是呛到了?”
陈序洲又清了清嗓子:“稍微有点不舒服。”
有点不舒服, 虽然不影响开车, 但周茵不放心还是在今天饭局结束后让司机送他。
绿灯亮起。
小区对外来车辆的检查很严格, 温听澜没有让他送自己进去,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温听澜准备直接离开, 走了两步, 回头发现他还没有离开。
看见她回头,陈序洲降下车窗:“怎么了?”
温听澜走到车边,抬手指着西边:“那边最近在修路,不太好开。你还是掉头回去,走东环高架。”
“我还以为你要过来和我说再见,或者是路上小心呢。”陈序洲笑,虽然有点失落,但仍旧很高兴,“知道了。”
温听澜听见他这么说,也没如他所愿地补一句“再见”或是“路上小心”。转身正要走回小区里,陈序洲又在身后叫住了她。
“其实我今天还蛮开心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和我说话了。”
对一个人的喜欢总能将一个人神性化,爱人者得到赏光后便容易困于对自我能否相配的怀疑中。
温听澜走进小区的夜色里,苦恼着。
“再见。”
假期过后,工作的专注力还比不上幼儿园里才集中注意力几分钟的小孩。
收到陈序洲短信的时候,温听澜正在公司茶水间里和许颂章一起创新咖啡。
【陈序洲】:现在进展怎么样?
温听澜看见短信后,回都没有回复就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看着许颂章往杯子里加入了两泵薄荷糖浆之后,有点害怕。
许颂章没自己喝,而是把杯子递给了温听澜:“好了。”
温听澜不是特别爱喝咖啡的人,她唯一能接受的咖啡就是最普通的拿铁。
“你不喝?”
许颂章摇头:“我最近胃有点不舒服,喝不了咖啡了。”
说着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在恋恋不舍地嗅着空气中的咖啡味。
温听澜将杯子递到嘴边,又放下:“确定不是拿我做实验?”
许颂章:“只有沈知韫才会干这种事情。”
温听澜放心了,虽然加了她不明理解的薄荷糖浆,但是薄荷拿铁喝起来比想象中要更好喝。
咖啡还没喝两口,茶水间的移门被推开,许颂章和温听澜下意识要找东西给自己的摸鱼打掩护。但走进来的林照比周一早八的大学生怨气还重。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版型好看的衬衫也皱巴巴的,他走近时身上的烟味很重。眼睛里也全是红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小胡茬,看起来老了不少。
温听澜惊恐地看着林照像是没了魂一样,走到咖啡机前给他自己冲泡咖啡:“你助理怀孕生孩子,怎么感觉你需要坐月子了。”
林照助理去年怀孕了,这次预产期应该在六月初,结果五一的时候突然羊水破了。
林照有点头痛:“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熬夜画图了,从五一假期第一天到现在,我几乎都没有离开公司。对了,城南那个项目的设计图已经好了,我把文件发你邮箱了,你给甲方看看吧。”
这才几天啊?他居然就设计完了。
“怀孕的话我们公司能休多久的产假啊?”许颂章好奇。
林照也不知道,反正这也是人事安排的:“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许颂章反应激烈:“我……我随便问问,查查我们公司有没有在女性就业上存在歧视的犯法现象,存在了我就去劳动局投诉了。”
林照持怀疑态度看着许颂章:“徐晏清是扎了你的车轮胎还是当着你的面夸了沈知韫?你这么下死手。”
随他俩拌嘴,温听澜端着咖啡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工作邮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温听澜转发给陈序洲。
终于可以回他那条信息了。
【温听澜】:好了,发你邮箱了。
他回复得也快。
【陈序洲】:好。
温听澜例行公事地解释这只是初稿,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指出,他们这边会修改的。
但等到温听澜下了班都没有收到陈序洲关于设计草图任何的反馈意见。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上班的时候摸鱼,临到下班了,温听澜倒是开始忙了。
有一个项目的收款出了点问题,温听澜和己方财务还有对方负责人聊了半天,等解决完都过了下班点了。
除了几个实习生和有项目负责的人还在加班,其余的人早就跑了。
温听澜一下楼就看见沈知韫和林照一起从徐晏清的办公室走出来,林照看着脸色不太好,沈知韫看上去也是愁容满面,但还是安慰似的拍了拍林照的肩膀。
温听澜狐疑地走出公司,朝着她住的公寓走过去。走过十字路口,在已经距离公司有一段距离的路口看见了站在路边吃雪糕的许颂章。
她看着也不太开心。
怎么一个两个下了班都这么难过。
许颂章率先看见温听澜:“你怎么才下班?”
温听澜:“临下班来事情了,你怎么还没走?”
许颂章撇嘴:“我今天没开车来,在等沈知韫,还好碰见的是你。”
温听澜想到自己下班的时候看见沈知韫从徐晏清办公室里出来:“他估计快来了,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和老板事情也谈完了。”
想到两个人在公司老死不相往来,许颂章为了坐自己老公车回去,怕被别人看见居然还特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等,实在是有些搞笑。
许颂章瞬间拉响了警报:“老板不会又偷偷给他安排了什么特别好的项目了吧。”
“那赚了钱还是夫妻共同财产。”温听澜开导她,但回忆了一下出来时林照不算好的表情,她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我看林照和他表情都不太好,估计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