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心思玩笑,松田阵平心跳都被吓没了一秒。
他掰过竹泉知雀的脸反复察看,确定她气色确实还行,才抬起手腕,黑曜石蛇雕轻轻摇晃。
“明天记得戴上,不要离身。”
以及,“甜甜圈要草莓白巧克力味,两个。”
知雀:我吃双份~
不,如果实习生算人头的话,还是有一个的。
“今日我独享办公室。”竹泉知雀坐在工位上,试图露出睥睨的眼神纵览全场。
有一点快乐——才不快乐呢!可恶的警察,为什么排挤实习生!
“我今天很忙,带不了你,你先跟着佐藤警官。”一大早,松田阵平匆匆拍了拍竹泉知雀的脑袋,不走心地安慰她,“乖,回来给你带甜甜圈,两个。”
“啊,抱歉啊知雀,我今天也有点忙。”佐藤美和子揉了揉竹泉知雀的脑袋,“不如你跟着目暮警官吧,他是我们中最大的头儿,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目暮警官中气十足地说:“今天就是炸。弹犯发送传真的日子,大家一定要严防死守!哦哦,是竹泉小姐啊,我这里有个好任务给你,你看,这是工藤老弟的联系方式……”
竹泉知雀有点理解森先生为什么视武装侦探社为最大最恶劲敌了,怎么哪哪都有你们侦探的事!她都换了四个工作了,为什么就逃不掉呢!
实习生阴暗地在工位上蠕动,面前是写不完的卷宗和报告。
竹泉知雀干起活儿是很沉迷的,她埋头写写写,直到手中的笔卡墨,她直起身甩笔的时候才陡然惊觉:
人呢?办公室其他人哪去了?
那么多人呢,刚刚还在的!
“是楼下超市薯片大减价,他们忙着抢购没有叫我?还是有谁在警视厅门口摆心形蜡烛求婚大家都去凑热闹了?”竹泉知雀认真推理,试图找出她被落下的理由。
她走到走廊,发现警视厅似乎乱成了一锅粥。
竹泉知雀见过一模一样的混乱,那天,港口Mafia食堂爬进了一只鼠标大小的飞天蟑螂……
现在回想起来竹泉知雀也对当天的混乱心有余悸。一群见惯腥风血雨的Mafia尖声大叫,海豚音冲翻了食堂天花板,黑蜥蜴抄起机。枪疯狂扫射,蟑螂没打中,打中了路过的干部A。
没有为A哀悼一秒,端着碗吃亲子盖饭的竹泉知雀几口扒完饭粒,拿着碗筷走到枪林弹雨中,将饭碗倒扣在地,盖住蟑螂。
而后爆破组迅速赶来,轻轻的、小心的将C4丢进碗下,迅速盖上。
一阵爆炸声后,所有人都露出了升天的安详表情。
除了A,但不重要,没人在乎他的想法。
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竹泉知雀靠在搜查一课的门框边,握着喝空的咖啡杯,抓住一名路过的警察。
“蟑螂在哪里?”
路过的警察小哥:“啥?”
一番令聋哑人落泪的鸡同鸭讲后,竹泉知雀被科普了这场混乱的原因。
“炸。弹犯发来的传真在哪里?让我看看。”
竹泉知雀从警察小哥手里拿到一张打印纸,她看了眼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暗号留言,阴暗面再度发作。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谜语人都鲨了(拔刀。jpg)
竹泉知雀好恨东京的罪犯,一个个都喜欢玩花活,挑衅信写得或文艺或哲学或像封情书,给了侦探太多发挥的空间。
怎么就不学学横滨罪犯,不玩这些虚的,上来直接拼演技、拼武力、拼人脉,动不动毁灭城市,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横滨警察熟背异能力者异能力详解,东京警察熟背《谜语大全》《解密的一千种小技巧》《关于设置暗号你可以这样做》。
没关系,竹泉知雀不必强迫自己入乡随俗,她可以场外求助。
女孩子拍下传真,把照片发给太宰治。
【杯户购物广场,摩天轮的第72号吊舱。】太宰治回复得很快,【我刚好在附近。】
他毫不意外地看见知雀发来的震惊猫猫头。
【知雀:我在工作,而你,在逛街???】
不好意思,他们无业游民是这样,自由又快乐。
“摩天轮怎么了吗?”太宰治拨了个电话过去,按东京民俗猜测道,“又要炸了?”
他来东京这段时间里见过了太多爆炸,一时间竟怀疑起评选全国最不宜居城市的主办方是不是有黑幕:横滨凭什么给东京垫底!你亏心!
“警视厅已经派人过去了。”竹泉知雀在电话那头说,“带我的松田前辈特别擅长拆弹,已经不会炸吧。”
太宰治不太关心东京警方的事情,但他听竹泉知雀说她正在往杯户购物广场赶来,便也不急着走了。
巨大的摩天轮下围满了人,在轮。盘般的巨物之下,人类只能高高仰着头,像被捏住脖子的鹅一样踮脚眺望。
太宰治像个普通的围观群众,自自然然地双手插兜站在人群里。
他轻轻瞥过一眼,人群中的便衣警察在他眼中如萤火般显眼。
只言词组落入太宰治耳中,汇成完整的棋盘。
“松田警官已经登上了第72号吊舱。”
“只有他一个人。”
“他带了拆弹工具,我听说他是从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组转岗过来的。”
“应该不会出事吧,只要赶在倒计时清零前拆掉炸。弹……”
是吗?太宰治不这么认为。
炸。弹最美妙之处在于它的震慑与威胁。想想看,警察知道有人在人流量巨大的地方安放了炸。弹,却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于是他们焦急、恐慌、拼了命地去找,赶在倒计时的寥寥几秒用生命拆弹——轰!
让警察提前知道炸。弹的位置不是很无趣吗?凭白少了最紧张刺激的一段时间,换成他是犯人,可不会满意。
“事先减少的难度必在之后补足。”太宰治自言自语,看向吊舱中的人影。
犯人会如此轻易让警察拆掉他精心准备一年的杰作吗?
太宰治和竹泉知雀的通话还在继续,他耳边传来女孩子清晰的喘息声和风声。
“情况怎么样,太宰君?”她边赶路边问,“带我的前辈还好吗?说实话在他手下实习还算轻松,我不是很想被换人。”
“在场的警察都很乐观。”太宰治如实说,“但我注意到松田警官有一会儿没动静了。”
“如果他不是因为恐高在吊舱里不敢动弹,就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能拆这枚炸。弹。”太宰治问,“知雀觉得是哪一种?”
竹泉知雀琢磨:“第一种?”
人人都有恐惧之物,连她都会因为做梦梦到痛失年终奖小声抽泣,松田前辈恐高多么正常,她不会嘲笑。
知雀真是个乐观的人,太宰治最佩服的莫过于她的心态。
可惜答案不会因她的乐观改变。
人群中的警察已经慌了,紧张、愤怒、哀伤、绝望……负面情绪在空气中扭曲。
太宰治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向第72号吊舱,吊舱里的人点了根烟,缓缓吸了一口。
松田阵平斜倚在玻璃上,炸。弹一秒一秒地在他眼中跳动。
‘在倒计时的最后,我会给出下一处炸弹安置点的提示。’
隐秘又张扬的恶意随着倒计时逐渐膨胀,充斥狭窄的吊舱。
咧嘴大笑的恶魔肆意嘲讽着一切,无论是摩天轮下仰望的人,还是走进吊舱、注定牺牲的人。
‘你可以拆掉这枚炸。弹,你当然可以,这并不困难,多么简单的一次作业啊。’
‘想活命绝不是错误,哪怕以无数人的性命作为交换也绝不是错误。天枰两端的筹码并不平等,而我将选择权给予你。’
‘要活命还是要提示?时间不多了,期待你精彩的选择。’
窃窃私语声在吊舱中源源不绝地响起,松田阵平感到有些吵闹,又觉得此刻安静得过分。
“没能给萩报仇,还把自己搭上去了,真是逊啊。”男人咬着烟嘴,点开短信页面。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联系人,而是甜品店发来的预订成功短信。
杯户新开的一家超人气甜品店,招牌甜甜圈受追捧到要提前预约才买得到。
他带的实习生点名想吃经典草莓白巧克力味,简直不顾前辈钱包的死活。
“我可没有失约。”松田阵平把预订短信截图发给竹泉知雀,这样一来她之后就能凭短信自己去取了。
“别在我葬礼上啃甜甜圈就行。”松田阵平咕哝,“分我一个作为祭品倒是可以。”
他短暂地笑了笑,嘴角又扯平成笔直。
松田阵平按灭了烟头,聚精会神地盯住炸。弹倒计时。
他握住手机,键盘浮现在对话框口下,光标闪烁。
抬手间,圈在松田阵平手腕上的黑色发绳露出衣袖,黑曜石蛇雕无风自动,轻轻摇晃。
不知是不是沾上了竹泉知雀咳出的血,蛇信殷红如火,流动着令人心惊的色泽。
那抹红痕比火光更艳丽,黑蛇吊坠贴着松田阵平的皮肤,散发彻骨的凉意。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男人忽视了这点,他眼中浮现出字符,手指在屏幕上移动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短信跳出发送成功的标识。
结束了。
一切都……
巨响响彻摩天轮上空,升腾的黑烟从第72号吊舱破碎的玻璃窗中争先恐后往外冒,浓烟滚滚。
地面上的人群惊慌失措成一团,在汹涌上前或后退的人流中,太宰治一动不动。
“你来得这么迟,是去取甜甜圈了?”他偏了偏头。
竹泉知雀从太宰治身后走上前,她嘴里咬着一只甜甜圈,手里拎着装另一只甜甜圈的纸袋。
“我不确定该不该过去。”竹泉知雀腮帮一鼓鼓,“作为实习生问候大难不死的前辈是职场礼仪。”
“可作为打破正常人科学价值观的罪魁祸首,我还没有编好解释的理由。”
知雀: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吧唧吧唧啃甜甜圈)
目暮警官的泪水飙洒出来。
他是个和善又重情重义的好警察,见他哭得像个泪人,搜查一课的部下纷纷递上纸巾、手帕和用来塞嫌疑人嘴里的袜子。
“不好意思,拿错了。”竹泉知雀收回袜子,解下她的围巾递过去。
“呜呜,松田,呜呜……怎么会这样?太令人难过了,呜呜。”
目暮警官没有注意竹泉知雀的手误,他用手帕吸鼻涕眼泪,“我们、我们去把他的遗体带回来吧……呜呜呜。”
竹泉知雀一边把围巾缠裹回脖子上,一边委婉地说:“也许松田前辈还没有离开我们。”
“松田当然没有离开我们!”目暮警官激动道,“他永远活在我心里!”
竹泉知雀:谢谢你,他听到了一定很感动,到时候你们可以抱在一起哭。
“爆炸发生在那么狭窄的吊舱里。”目暮警官说着说着,愈发难过,“遗体、遗体可能……”
竹泉知雀:“遗体可能还活着。”
佐藤美和子一边难过,一边想到她听说竹泉知雀高中成绩不好——的确不好,这姑娘生物铁定学得稀烂,怎么毕业的?
所有人都在难过,只有竹泉知雀吃完了第一个甜甜圈正在吃第二个。
“那个,不是我想破坏大家悲痛的气氛。”她咽下巧克力脆皮,口齿模糊地说,“摩天轮似乎停运了,再不派人去检修,松田前辈就得自己想办法爬下来了。”
目暮警官含泪看向竹泉知雀,内心有着无限怜惜:多么可怜的姑娘,不愿意接受这惨痛的现实,他懂,他能理解,就当这一切是场噩梦,醒来还能听见松田的声音……
“喂!有人吗!摩天轮停运了我下不来!”
目暮警官大惊失色:!!我竟然也不愿意接受事实吗?松田的声音在我耳中竟这么中气十足,就好像他一点儿伤都没受似的。
“喂!知雀!别光顾着朝我挥舞围巾,喊人来帮帮忙啊!”
焦黑的第72号吊舱中,松田阵平艰难地站在所剩无几的落脚处,双手用力扒住几乎宛如破烂的吊舱,悬之又悬,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松田前辈!”竹泉知雀双手呈喇叭状大声喊,“You Jump!我发誓一定会接住你!”
“我不信。”松田阵平冷汗直流,他看向下方恐怖的高空,竹泉知雀渺小得像一颗黑色蘑菇力,言语毫无说服力。
“不信?那就没人能救你了。”竹泉知雀诚实地说,“你永远活在大家心中。”
目暮警官&其他人:啊啊啊!是活着的松田!
诈尸——不对,是起死回生!
了不起啊松田阵平!
了不起的松田阵平,大难不死的男人,他被激动的同事用吊车接下来,双脚踩在地面上终于松了口气。
好他妈魔幻的体验,松田阵平本来不恐高的,突然有点恐了。
“来点甜甜圈压惊?”竹泉知雀举着手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被啃甜甜圈问。
她嘴边还有巧克力留下的残渣,舌尖舔舔。
松田阵平牢牢地盯着她,黑发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要吗?那我吃了。”
她啊呜又咬了一口,留下一排牙印。
松田阵平大步走过去,凑过头,狠狠咬走了一半的甜甜圈,腮帮塞满得鼓起来。
确实好吃,值得预约去买,他空空的钱包没有白空空一场。
“你先拿甜甜圈再过来的?”松田阵平双手抱臂,“很从容嘛。”
“我只是在来的路上收到了订单截图。”竹泉知雀一口吃掉剩余的甜甜圈,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有受伤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岂止没有受伤,他离炸。弹那么近,几乎能行贴面礼的距离,竟然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被火光撩到一丝半点。
剧烈的轰鸣声与膨胀的空气仿佛和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在眼皮刺痛的火光中,紧贴在他手腕上的刺骨凉意蔓延至全身,如水流脉脉,轻柔的风萦绕在他发间,如神明垂首赐下的亲吻。
【予你诚挚之祝福,祝福平安,祝福完满,祝福你的故事永不落幕。】
又轻又低的声音回荡在松田阵平耳边,少女喉咙里咳出的血染红了祝祷的贺词,鲜红的色泽那么明亮,那样耀眼。
于是暴戾的火光变为温柔的舌,膨胀的热气变为拂面的风。
倒计时清零了炸。弹的寿命和满怀恶意的阴谋,却把赴死的英雄留在了人间。
短暂的瞬间像一个温柔又魔幻的梦,不止松田阵平本人,连带第72号吊舱他落脚的位置都在爆炸中幸存。
反倒是距离稍远的玻璃碎了个彻底,摩天轮焦黑一片,事发现场极其不符合爆炸规律,松田阵平原来在爆。破组的同事看了得疯,教科书都得推翻重写。
这场爆炸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一样。
松田阵平挽起袖子,圈在他腕骨上的黑色蛇雕吊坠发绳,只剩孤零零一根朴素的黑绳圈。
猩红蛇信的黑蛇雕塑在火光中湮灭,了无痕迹。
“啊,证据被毁掉了。”
一切都不出竹泉知雀的意料,她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黑色发绳,从容地说,“缺少证据,敢问这位警察先生要拿什么告发我呢?”
她将有恃无恐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哼哼,这就是红方正义使者的坏处了,他们不能凭空污蔑空口胡说,而竹泉知雀是个不留证据的完美犯罪者!
咦,她这次好像不是犯罪?
算了,不重要,原理是一样的。
竹泉知雀喜滋滋地眼眸弯弯,心中欢喜雀跃:太好了,不需要找借口和麻瓜解释了,松田前辈只需当这是一场梦,记住她给他的感动就好。
要什么解释?没有解释,三观破碎是你太脆弱了,反省一下自己。
女孩子把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她的有恃无恐,她的轻快从容,她的开朗喜悦,身后的尾巴坏心眼地欢乐摇晃,开心得要命。
开心松田阵平平安无事,开心他有再多的问题也只能憋着自己发愁,开心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怎么向目暮警官解释死里逃生的难题就交给你了,我相信前辈,我会在背后默默为你应援。’她举起拳头用力握下,给松田阵平加油打气。
说实话,挺气人的。
气到牙齿痒痒,想一口咬在她嫩白的脸颊上,疼得她哀哀求饶。
她真的浑身是谜,松田阵平看着眼前的小恶魔,不由得想。
“降谷那小子绝对被勾得脑袋都迷糊了。”男人喃喃的自语声小得谁也听不见,“我完全能理解。”
竹泉知雀:“嗯?你在说什么吗?”
“在说你坏话。”松田阵平大叹一口气,他突然抱住竹泉知雀,在她耳边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竹泉知雀眨眨眼,“前辈你是被死里逃生吓到了,来找我求安慰吗?”
抱得好紧。
“你就当是这样吧。”松田阵平鼻尖埋在竹泉知雀发间,嗅到浅浅的花香。
刚从爆炸现场逃出来果然会怕呢,竹泉知雀拍了拍男人的脊背,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松田前辈的福气在后头。”
“真的?”
“真的。”竹泉知雀绞尽脑汁,“比如买饮料抽到再来一瓶什么的……”
“我还以为是会拥有一场令人心动的恋爱。”松田阵平慢慢地说。
“大白天就不要做梦了。”太宰治皮笑肉不笑的声音突然插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在一起也不怕伤风败俗,知雀,把他推开。”
松田阵平从女孩子黑发间抬起头,对上太宰治不友好的表情。
“啊,他就是太宰君。”竹泉知雀想起她还没有介绍,“我和松田前辈提过的,我的挚友,My best friend。”
“幸会。”松田阵平松开竹泉知雀,但没有拉开和她的距离,“原来是知雀的朋友,我是搜查一课三系的松田,正在带她实习。”
他自然地把竹泉知雀划分到自己这边。
“下一处炸弹安置点的提示我已经得到了,这次一定要抓住炸。弹犯。”松田阵平轻拍了下竹泉知雀的肩膀,“知雀也一起去,先到车上等我。”
竹泉知雀被顺着往警车的方向推了一把,她想起自己还在上班时间,匆匆向太宰治挥了挥手,跑向目暮警官。
留下两个男人站在原地,彼此相视。
“松田警官也不必太感动。”太宰治先开了口,“对你而言是无可取代的救命之恩,对知雀而言只是普通平凡的日行一善而已。”
“被她救过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黑发鸢眸的少年轻轻叹息,“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令人头疼呢。”
“我听说过你们的友谊。”松田阵平在‘友谊’上咬了重音,“你被她救过成千上万次吧?”
“是啊。”太宰治笑眯眯,“说不要都不行,知雀有时候很霸道的。”
他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谁也不能和他比。
“喜欢麻烦女孩子的男人可不是能被依靠的对象。”
松田阵平把玩手中的墨镜,“太宰君似乎只是一味依赖着知雀,要是有哪一天她腻烦了……”
“绝不可能。”太宰治冷下脸。
“凡事不要说得这么绝对。”松田阵平戴上墨镜,“抱歉,今天还有的忙呢,有机会再聊。”
他挥挥手走向警车,蓝色红色的灯光闪烁,呼啸而去。
太宰治目送警车离开,不爽地啧了一声。
警车上,竹泉知雀摸了摸突然寒毛耸立的胳膊。
有种家养猫猫回去后要闹她的错觉……是错觉吗?
连续的两下门铃声在屋外响起,宫野明美匆忙地走向房门,将眼睛凑向猫眼。
黑发黑裙的年轻少女站在门口,她像是知道猫眼后有一双窥探的眼神,友好地抬起右手挥了挥。
不认识的面孔……宫野明美谨慎地隔着门问:“请问你找哪一位?”
“这里不只住了你一个人吗?”门外的客人含笑回答,“还是说我来得不巧,莱伊正在留宿?”
莱伊,会将酒名当成人名来称呼的,只有组织的人。
宫野明美没有再问对方的目的,直接打开了门。
即使来者不善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黑衣组织正是如此残忍不近人情的集团。
“我是威雀威士忌。”竹泉知雀主动报上代号,“来接你去个地方。”
威雀威士忌,宫野明美指尖不明显地颤了颤。
她在男友诸星君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年龄比妹妹志保更小的女孩子,却是组织内一流的执行者、审讯者,危险残酷的侩子手,神秘莫测,与琴酒、贝尔摩德、朗姆等多位组织高层交好。
对于无代号的成员而言,威雀威士忌像个遥远的令人畏惧的符号。
传说她的审讯能把人的灵魂从嗓子里拽出来晾晒,被记录在她任务列表上的目标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死于枪下,她不可思议地被琴酒信任着,拥有和组织讨价还价的权利与价值。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突然找上了自己?
宫野明美很有自知之明,她最大的价值并非她自己,而是她的妹妹。
“是志保的事吗?”宫野明美的指尖陷入手臂,她勉强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我严格遵守着组织的规定,只偶尔和她通话。”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却连见面也不被允许。
偶尔打来的电话不知被多少人监听,真正关心的话语一句都不敢说,只敢浮于表面的问候几句,听着妹妹的声音猜测她的处境,挂断电话后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如果,如果她更有价值……是不是就能……
一直都是妹妹在保护自己,身为姐姐却像拖累一般,可若是没有组织的存在,她们本不该如此!
志保那么聪明,那么有天赋,未来一定有很高的成就。如果她们能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她就能好好关心照顾妹妹,代替去世的父母抚养妹妹长大。
“对,是雪莉的事。”不出宫野明美的意料,威雀威士忌点了点头,“你稍微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吧。”
竹泉知雀仔细看了看宫野明美温婉大方的容颜,建议道:“浅蓝色的格纹裙怎么样?搭配白色系的贝雷帽和小皮鞋,一定很适合你。”
宫野明美略迷茫地依言换了衣服,她本以为威雀威士忌口中的收拾是换上便于行动的服装,比如分尸装、碎尸装、毁尸灭迹装之类的……
威雀威士忌指定的色系居然不是黑色系,这位执行者的衣品相当不错。
“你会开车吧?”竹泉知雀确认,“太好了,我把地址给你。”
宫野明美想问竹泉知雀不会开车是怎么过来的,她走出楼道,看见一辆共享单车斜停在绿化带。
居然是骑自行车来的,好接地气的高层,宫野明美一时间不由得怀疑起组织的财政状况。
竹泉知雀主动坐上副驾驶座,把地址输入到车载导航。
“好不容易轮休,真是一天休息日都没有。”女孩子叹着气靠坐在座椅上,“绝对是报复吧,报复我到警视厅实习后一直以上班为理由推掉琴酒的加班邀约……我是真的要上班!穿警服去帮琴酒做黑活像什么样子!”
大哥一点都不识人间疾苦,天天在那儿无理取闹。
宫野明美发动汽车,被威雀威士忌抱怨间透露的情报震了一惊。
她、她这是在警方卧底吗?就这样随随便便说了出来?
“明美姐是在银行工作吧?”竹泉知雀好奇地问,“还算轻松么?”
“嗯,啊,还可以。”宫野明美被她自然亲近的称呼听得一怔,心不在焉地回答,“加班不多。”
竹泉知雀:慕了,狠狠慕了。(大口吃柠檬。jpg)
“银行的工作是组织安排的?”黑发少女猜测,“打入内部,等时机一到狠狠把运钞车劫了,一本万利。”
宫野明美默默点头,她有同样的猜测。
“真是不容易。”竹泉知雀感叹,“雪莉也是,她好像已经进化掉了睡眠,凌晨三四点实验室都亮着灯。”
听见有关妹妹的消息,宫野明美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威雀威士忌小姐和志保很熟么?”
“叫我知雀就好。”竹泉知雀委婉地说,“我和雪莉的缘分比较特别。”
她以这位冷面美人为原型之一写出了组织内部最受欢迎的潮流读物《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狗血刺激成年男女黑暗爱情大三角》。
雪莉是她的读者之一,专挑琴酒吃瘪语塞痛苦面具的段落看,将之视为珍贵的快乐源泉。
竹泉知雀和她算神交关系,彼此久仰大名。
宫野明美按照导航开车,不多时便停在杯户购物中心的露天停车场。
“购物中心的摩天轮检修,要停运好一阵子。”竹泉知雀一边解开安全带下车一边说,“想坐摩天轮的话我推荐多罗碧加乐园,云霄飞车很棒哦。”
听说是琴酒带伏特加去做交易时都不忘坐一趟的云霄飞车。
宫野明美停好车,干净的小皮鞋踩在地面上,疑惑的目光看向竹泉知雀。
“我们的目的地是购物中心?”她确认般地询问。
“明美姐以为是什么恐怖的地方?”竹泉知雀走在前面带路,“这是我选的位置,我觉得你们会喜欢。”
宫野明美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心脏狂跳起来。
温婉大方的女人紧张地梳理长发,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呼吸放得很轻。
走过一个拐角,铺设采光极好的大片玻璃的咖啡馆出现在宫野明美眼前。
靠近窗户的卡座上,频频左顾右盼的短发女性噌地站了起来。
“志保!”
宫野明美快步向前,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她和从咖啡店跑出的宫野志保拥抱在一起。
竹泉知雀落在她后面,步速不快地走过去。
“你们有三个小时。”黑发少女说,“没有监听,也没有监视。”
姐妹俩信不信就不是竹泉知雀的问题了,她摆了摆手:“我自己逛逛,时间到了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