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们总该同意我卖工作了吧。
崔干事见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劝。
但他说夏虫工作这事,是经过厂长审批的,现在换人了,又被夏金宝闹了那么一通,他也做不了主了,得和厂长汇报一下。
夏虫当然没意见,还提出要亲自和厂长解释解释。
夏金宝一听又来劲了,吵着嚷着要一起见厂长。
凭什么他叔叔死了,只给夏虫安排工作,他爷奶才是叔叔的亲爹娘,按理说应该再安排份工作给他爷奶才对。
在场的谁也没有搭理他,门卫更绝,直接拉着他要把他赶出厂子。
夏金宝索性豁出去了,还以为这是在村里呢,当场耍起了无赖。
既然他得不到工作,那谁也别想得到。
他挣脱了门卫的手,跑到崔干事的办公室外大喊不公平。
夏虫被他的昏招弄得两眼发黑,想不到他还能这么勇。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门卫叫来其他保安,制止了夏金宝的胡闹,但还是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只见厂长助理直接过来,喊他们去厂长办公室。
厂长似乎很忙,头也不抬地写着手里的报告,还要听着崔干事跟他汇报夏虫的事。
崔干事说完,厂长点点头,难得抬头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我们钢铁厂条件还是不错的。”
这话很明显是对夏虫说的。
她上前一步,“厂长,我都想好了,我还打算继续读书,所以工作就让国斌哥做吧,他比我更合适。”
厂长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之后夏虫他们就被厂长助理给带了出去,只有崔干事还留在里面。
夏金宝不想走,似乎有话要说,但在座的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只是不想搭理他罢了。
夏虫和夏国斌两人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出了办公室。
“你们拉我干什么,是不是怕我说了什么,你们的买卖工作的事就没法干下去了?”
夏虫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要不是他大剌剌地跑到钢铁厂乱说一通,转让工作的事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
他以为钢铁厂真的在乎来上班的人是谁吗?
买卖工作的事,干的也不止夏虫一个人,厂里人也在干,只要双方协商好,不给厂里添麻烦,根本没人会管好吗?
夏金宝不会还以为自己干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吧?
“你那什么眼神?”
夏金宝被夏虫看自己的眼神激怒了,他作为老夏家的金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傻逼。”
夏虫真的忍不住了,这个夏金宝差点坏了她的好事,还敢这么嚣张,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两人还要吵,崔干事突然从厂长办公室推门出来了,他们顿时停住了嘴。
“夏国斌等会跟我去厂里报道,夏虫你工作的事可不能反悔了,已经在厂长那里过了明面了。”
“放心吧,崔干事,保证不反悔。”
崔干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了夏金宝一眼,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至于你,保安赶紧把他送出去,以后看到他再不准放他进来。”
一直等候在一旁的保安立马行动。
夏金宝还没来得及扯着嗓子喊,就被保安捂住嘴,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看得夏虫大快人心。
她随后和崔干事道了谢,也离开了。
在经过一间间厂房时,夏虫听着里面机器的轰鸣声,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考上大学进入大厂工作。
那待遇差的不要太多好嘛。
夏虫路过门卫室时,和门卫又唠了两句,拜托他帮忙多照看一下夏国斌。
主要是希望崔干事能多照应一点。
门卫是个很热心的小老头,正义感十足,要不是靠着他的关系,今天这事可能还不好收场。
万一是夏金宝先见到崔干事,在他面前一通胡说,那夏虫恐怕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崔爷爷没少为夏虫说好话。
也是他告诉夏虫,厂长是个很好的人,才让她放下了心,无论如何夏虫都很感激他。
崔爷爷拍着胸脯保证道:“那孩子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个有大出息的,以后绝对错不了,你放心吧,能帮的我一定多帮帮。”
“我替我哥就先谢谢爷爷了。”夏虫对着崔爷爷鞠了一躬,然后挥挥手向他告别。
身后的钢铁厂离她越来越远,夏虫深吸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那600块钱是自己的了,还有200块钱的粮食,村支书说已经在路上了。
出来后,夏虫没有看见夏金宝,想必他已经走了。
这下老夏家的人该彻底死心了吧。
夏虫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她觉得难得来一趟镇上,应该四处逛逛,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时代。
不过夏虫还有另外一件事没办,还是先把逛街的事缓缓,办正事要紧。
她朝着学校走去,记忆中学校的老师们都是住在学校后面的家属院,是学校单独为老师们盖的。
夏虫记不清她的班主任具体是住在哪栋楼了。
幸运的是,她刚踏进家属区就被人认了出来。
对方也是个老师,还像是教语文的,但没带过夏虫的课,只是和夏虫的班主任在同一间办公室,所以夏虫见过他。
对方显然很了解夏虫的情况,这让她有点小吃惊。
其实也不难理解。
老师们在办公室也会聊起各自的学生,这一来二去,大家不都了解了嘛。
再加上学校的女学生很稀少,一直是老师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夏虫记得自己入学时,班上有五个女同学,到现在就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是她自己。
没办法,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家长来通知,自己女儿不读书了,家里负担不起。
在这方面,男生就幸运多了。
这就导致学校男生居多,很少能看见女生的影子。
而能读书的女孩子一般都住在镇上,像夏虫这种乡下来的,父母还支持她读书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因此夏虫在学校还算出名,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你来找你傅老师吧,他刚好在家,我带你过去。”
这个老师看夏虫的眼神充满怜爱,“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老傅还一直担心你过完节就不能来学校了呢。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他这下总算能放心了。
“他都和我们说了,要是你节后不来,他就亲自下乡去找你。
“老傅对你可真是上心了,就是我们其他老师也都很担心你。”
夏虫很感动,同时心理压力也倍增。
老师们如此关心自己,她还怎么开口谈在家自学的事呢?
傅老师全名傅学广,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整个人透露着知识分子的睿智和博学。
夏虫看着他,觉得自己自学的事应该不难办成。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就是见到这位班主任后的一种直觉。
刚才送夏虫过来的那位老师已经走了,她跟着傅老师走到客厅坐了下来。
傅老师家很小,看上去只有30多平,很多家具都陈旧了,但反而蕴含着岁月沉淀的从容不迫感。
“你师母去外面买菜了,等会就留在家里吃饭。”
夏虫很不好意思,她来求老师办事什么都没带,还要留在这里蹭饭,怎么感觉都是自己在占便宜。
但她不是故意空手上门的,是知道傅老师不喜欢学生搞那一套。
他认为学生就应该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而且现在的学生是什么条件,老师心里都门清,夏虫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她觉得趁这会儿傅老师有时间,有些话还是早说比较好,况且心里藏着事吃饭也不香。
“傅老师,您应该听说我家里的事了吧?”
夏虫从刚才那个带她过来的老师那里,知道傅老师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这样话题才好进行下去。
其实这几天夏虫已经说够了家里的事,她真的不想见谁都要重复一遍,好像她在故意卖惨似的。
虽然有时候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是从小就是孤儿的她,信奉实力决定一切。
当然没有实力的时候,还是可以苟一苟的。
傅老师看着夏虫身上的变化,心想这孩子经过这次家庭变故,真的是长大了。
他让夏虫节哀,好好生活下去。
他没有提继续读书的事,在他看来夏虫来找自己八成就是谈退学的。
毕竟她家里失去了顶梁柱,靠着她们孤儿寡母,日子应该会很艰难。
而且听说夏虫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估计也做不了什么重活。
虽然读书很重要,但是人首先得活着。
傅老师此时还不知道夏虫的母亲已经过世。
夏虫见傅老师这么清楚自己的事,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她从头开始解释了。
傅老师给她递了一杯水,夏虫恭敬地接过,“傅老师,您先别忙活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请你帮忙的。”
傅老师闻言,也跟着坐了下来,“说吧,是什么事,老师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帮。”
“是这样的,我想在家自学,不知道学校这边能不能同意?”
“自学?”傅老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他教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说要自学的学生。
他也带过几个高智商的学生,但他们都是乖乖在学校上完了课程。
“你想清楚了吗?在家自学和在学校上课有老师教,那完全不一样,很多学生在学校可能都学不出什么东西,虽然你成绩不错,可想自学成才太难了。
就算是天才,没有好的学习环境和超强的自律,最后也只能泯然众人矣。”
傅老师很担心这个学生异想天开,夏虫又怎会不知傅老师的用心良苦呢。
但她目前的状况只能选择自学,她不是天才,也没有傅老师说的那么强大的自律,只不过比别人多走了一遍路。
她看上去才14岁,但壳子里实际装的是24岁的灵魂,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会分析利弊,总结出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所以她只能辜负傅老师的一片好心。
“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会说要退学,我本想等节后开课去找校长谈谈,看能不能让你免费入学,但这事也不好办,毕竟条件差的学生有很多,我怕说了到时候没办成,你会失望,所以刚才就没告诉你。
“不过你既然有向学的心,那我就帮你跟学校那边努力争取一下,学生最好还是待在学校里学习。
你家里如果还有什么困难,现在就告诉老师,老师虽没什么能力,但偶尔帮帮你还是可以的。”
夏虫知道傅老师平时就拿着工资去补贴学生,自己节衣缩食的,都快瘦脱像了。
她怎么可能再去给老师添麻烦,于是她断然拒绝:“傅老师,自学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还有一年多我就初中毕业了,这期间你可以照顾我,但如果我还想上高中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负担,偶尔麻烦一下别人还可以,但我不想一直给别人添负担。
“那样我读书学习的意义又在哪呢?”
傅老师被夏虫说得沉默了,他为她的懂事感到心疼。
“你的想法你娘知道吗?”傅老师还是想再劝劝她,不能看着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被耽误了。
夏虫还以为傅老师知道她娘已经去世了呢,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
也对,她不说他们确实没有知道的途径。
她娘的死,老夏家瞒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到处去说呢,而且他们平时就待在村里,和镇上的人交集不深,想说也没地方说。
夏金宝倒是经常往镇上跑,但他不可能到处去说的。
她爹的死,他们都知道是因为事情闹得很大,镇子也不大,想不知道都难。
夏虫只好再说一遍她娘已经去世的事实,当然为什么去世她也没有瞒着,主要是防着夏金宝上学后到处乱编排她。
傅老师听后又是一阵沉默,但他这次没有再劝,只是说会去找校长商量一下,到时候通知夏虫。
夏虫感激不尽,为了宽慰傅老师的心,她说自己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就会到镇上来请教他。
“傅老师,你以后可不要嫌弃我总来打扰您。”
傅老师叹息一声,“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找我问问题呢。”
说着,他起身找了几本书给夏虫,“在家自学最好多备几本教材,有不懂的先看看教材,实在不行就记下来,下次来镇上我一次性帮你解答。”
夏虫接过教材,一再道谢,傅老师让她先坐着,他去别的老师那里再帮她要点资料,等下她回家一并带回去。
毕竟她来一趟镇上不容易。
傅老师不知道从哪儿又帮她要来了几本笔记,夏虫翻了翻,发现上面记录的知识点相当完善,对她的学习很有帮助。
即使夏虫自诩上过一次大学,但她依然不敢小看这个时候的高考。
这年头读书学习不易,大家都是抓住了机会就拼命地学,当然也有像夏金宝那样不学无术的,但非常的少。
更多的是埋头苦读的学生,身上肩负着全家的希望,顶着压力参加高考,但大学的录取率却很低。
很多人都落榜了,从此再也无缘高考,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
像夏虫这种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的家庭非常少,很多家庭都是兄弟姐妹一大堆。
你一个人读书就意味着全家都要供养你,先不谈你的兄弟姐妹会不会有意见,你自己先愧疚上了。
夏虫真为现在的学生捏一把汗,苦逼的是,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她更惨,父母双亡,想找个供养自己的人都没有。
不过,夏虫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有很清晰的认知,她不要窝在一个地方,希望人生有更多的选择。
而通过读书离开这里,是她最好的选择。
既然选定了路,她就会全力以赴,不会因为多了一世的经验就高高在上,认为自己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夏虫不需要去争做最厉害的那个人,她只要能成为他们中的一个,那就已经很强了。
重活一世,她只想为自己创造更好的条件,不用像上一世那样,卷着卷着就把自己给卷没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都紧绷着,生怕被别人赶超了。
但即使她超越了所有人又能怎么样?
她依然在大城市里漂着,别人从生下来就有的东西,她通通都没有。
表面上看,她卷赢了,但其实她输了自己,败给了现实。
所以她穿越后,特别感谢原主一家,至少在那个叫十里村的地方,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让她不用开局就什么都没有。
夏虫在傅老师家吃了午饭,师娘对她也很好,一个劲地给她夹菜,望着她的眼神也满是心疼和怜爱。
傅老师有两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回不来。
这两口子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生身上,傅老师心疼学生吃不饱,就经常让他们到家里吃饭。
夏虫之前也有幸来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
她觉得傅老师一家人好,可以处。
下次她再来的时候,可以给傅老师带点东西,比如她酿的葡萄酒。
上次她去山上摘了很多山葡萄,想酿酒才发现家里没有糖,酿不成酒了。
今天她来镇上,还想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糖,她在家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张糖票。
这还是因为她娘身体不好,她爹特意跟人换的。
吃完饭,夏虫将傅老师给她的书,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背筐里,便和他告别了。
傅老师说等学校那边有回音了,就找人给她带个口信。
村里没有电话,连电都没有通,联系非常不方便,大家平时有个什么事,都是靠人传话。
傅老师让夏虫安心,自学的事他一定会尽力,相信校长也不会不同意。
夏虫听他这么说,果然安心了不少。
她离开傅老师家后,终于有闲心到处逛逛了。
没想到,她的运气这么差,逛个供销社,也能让她遇到一个特烦的人。
“夏虫,你怎么在镇上?”
方美丽今天帮姑姑在供销社顶一会儿班,正百无聊奈之际,就看到夏虫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印象中她都是低着头走路的,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神气活现的,整个人仿佛会发光一样。
本来就比自己漂亮的脸蛋,更加光彩夺目了。
自己在她面前一下子被比成了又黑又膀大腰圆的丑小鸭。
方美丽承认自己酸了。
但转念一想,夏虫都死了爹了,以后就不能来上学,一辈子都要待在乡下,再过两年随便嫁个庄稼汉,到时候和自己便是云泥之别。
她和夏虫比较,简直是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想清楚后,方美丽又重新自信了起来,看着夏虫的眼神既傲慢又怜悯。
这姑娘眼神没病吧,夏虫腹诽道。
方美丽就是班里唯二的女同学之一,从上初中开始就和原主不对付。
原主属于被欺负了还不敢反抗的一方。
夏虫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后,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两人倒是没什么大矛盾,只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嫉妒心在作祟。
但夏虫就是莫名地觉得不爽。
她没有回答方美丽这个略显智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在这儿上班?”
“是我先问你的。”方美丽没好气道。
“这重要吗?”夏虫扫视了一眼柜台上的东西,商品的种类真是少得可怜。
她看着方美丽站的位置道:“你怎么上班了?”
方美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夏虫决定不跟她计较。
“你家里不让你读书了?”
“呸,你家里才不让你读了呢,我爸妈不知道有多支持我上学,我以后可是要读大学的。”
“那你蹲在这儿干嘛?”夏虫无语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好歹两人是老同学。
“帮亲戚看一会儿,不行吗?”方美丽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夏虫指了指她身后柜子上的散装白糖问,“白糖多少钱一斤?”
方美丽头都没回一下,“你问这干嘛?你又买不起。”
夏虫不乐意了,怎么回事,看不起谁呢。
她猛拍了一下柜台,吓了方美丽一跳,“我要是买不起,我进来干嘛?难不成是来找你叙旧的?”
方美丽也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干嘛呀,买得起就买得起,你拍什么桌子啊。
我怎么知道白糖多少钱,我又不是售货员。”
“你不是售货员你站在那,谁允许的,你们领导呢,还有没有人来管管啦?”夏虫提高了音量。
方美丽吓得想去捂她的嘴,“你瞎喊什么啊?
我姑姑就走开一会儿,让我帮忙看一下,她等会就回来了。”
“是吗?让亲戚来代班好像不合理吧,有事可以请假啊,可以和同事换班啊,找个亲戚来算怎么回事嘛。”
夏虫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气得方美丽胸疼,她算是看出来了,夏虫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果然,她以前的可怜样都是装出来的。
“你想怎么样?”方美丽小脸气得黑红。
“我就想买点白糖。”夏虫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方美丽无奈道:“我真不知道价格,要不你等我姑姑回来吧。”
夏虫看她是真不知道,也就不为难她了,左右她现在也没事,等等就等等吧。
听说售货员经常会私底下截留一部分好东西,然后内部消化。
夏虫想到家里缺的那些东西,脑筋一转,这不是现成的门路摆在眼前嘛。
至于她和方美丽之间的矛盾,那都是小打小闹,她们可是彼此陪伴,共同成长的同学,相信她一定很乐意帮老同学一把。
夏虫悄悄地靠近方美丽,向她打听有没有一些不要票又很实用的物品,比如布、热水壶什么的。
方美丽一脸憋屈,她们好像才闹完矛盾,她是怎么有脸问自己的。
看她故意装听不懂,夏虫就直接说自己需要什么东西,问她能不能让她姑姑帮自己留意着。
方美丽听后,立马得意起来,开始拿乔,推三阻四就算了,还讽刺夏虫是癞蛤蟆,想得美。
夏虫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
“你姑姑怎么还不来啊,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这样真的好吗,也不知道她这种行为算不算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挖什么墙角,我们可什么都没拿,你休想诬赖我们。”方美丽一点就炸。
“我说的不对吗?”夏虫目带怜悯地望着她,“挖社会主义的时间也是挖,你姑姑拿着工资却不干活,这事传出去……不好吧。”
“那你想怎么样?”
方美丽瞪着夏虫,祈祷姑姑赶紧回来。
只要她姑姑一回来,不管夏虫怎么说,她们都死不承认,看她还怎么嚣张。
“唉,方美丽同学,你也知道我家里穷,十天半个月来不了镇上一趟,我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不要票的东西,相信你是不忍拒绝我的对吧?”
夏虫边说,边无辜地对着方美丽眨眼。
方美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行啦,不就是想要占便宜嘛。不过我要你保证,绝不能乱说我姑姑挖什么墙角。”
“我保证。”夏虫回答得特别干脆,方美丽又被噎了一下。
下午上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很少,一般人也不会想着为什么售货员换人了。
就算知道是帮亲戚的忙,代看一会,大家也不会往别处想。
只有夏虫利用这一点,借机杀一杀方美丽的气焰,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夏虫前脚刚得罪完人,后脚就想到自己在供销社也算有人了,丝毫没考虑人家愿不愿意。
她看方美丽的眼神越发温柔。
方美丽却只觉瘆得慌,有种被她缠上了的感觉。
她立马解释道:“供销社有些东西不往外销售,是为了专门留做员工福利,或者是一些瑕疵品,不好往外卖,你明白嘛?”
“明白,非常明白。”
夏虫都占人家这么大个便宜了,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美丽认命地让夏虫进入柜台后面,两人蹲了下来。
夏虫就看到方美丽从里面一件一件地拿出东西。
暖瓶,外面套的壳子被磕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的内胆,但不影响使用。
一匹大花布,表面染色不均,但这年头谁的衣服上没有补丁,就这布放出去,绝对有人哄抢。
“行啊,存货还挺好,还有没有了?”
夏虫将头伸过去,“那是棉花吧,快拿出来。”
方美丽不情不愿地拿了出来,大概有个五斤的样子。
“还有没有了?”夏虫又问道。
“没了。这些还都是我娘特意让我姑姑留的,否则根本不会有。”
“不是说售货员能弄到好多,大家弄不到的好东西嘛。”
方美丽翻了个白眼,“那也要有才行啊,你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简单嘛。
现在物资多紧张,每个地方都在抢,分配到咱们供销社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就这些也是我姑姑好不容易存到的。”
夏虫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既然如此,她微微一笑,将布匹、棉花、暖瓶全搂在了怀里。
方美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后,立马上手去抢:“你是强盗吗?都说了这些东西不好弄,我们也是等了好久才有货的。”
夏虫不松手,“你住在镇上,又有当售货员的姑姑,这些东西还会有的。
“我就不一样了,没了暖瓶,我就喝不到热水,总喝冷水会拉肚子的。
“没有布,我就没有衣服穿,你看我身上这件,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打的补丁都快能做一件新的了。
“还有这棉花,大冬天真会冻死人的,没有棉花,我压根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方美丽累得气喘吁吁,硬是没抢过夏虫。
“这些是和你没关系,但你忍心看着一个妙龄少女受苦受难,而见死不救吗?”
“我忍心。”方美丽面无表情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夏虫完全是受了大刺激,彻底不要脸了。
“我用糖票跟你换。”
夏虫抛出条件,葡萄酒不喝不会死,但是这三样东西难得,有了它们,自己就能扛过这个冬天。
“不行,你只能换一样,还得补我钱,但你有钱吗?”方美丽比较怀疑。
“我当然有钱,没钱我也不跟你提了。”
她兜里可揣着巨款呢。
因为怕放在家里不安全,所以全带在身上了。
“有钱也不行,我这些东西有钱也买不来,而且我娘要是知道我把东西给了别人,还不得打死我。”
方美丽坚决只换一样。
“暖瓶你家应该不缺吧?”总不能现在才想起来要买吧。
“家里的那个不保温了。”
“那就是还能用。”夏虫十分会扣字眼。
“棉花你也不需要,你去年穿的那件衣服还是新的呢,你当时不是在我面前炫耀自己有新衣服穿,而我没有嘛。”
方美丽十分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偏要争这一时的意气。
“这是给我小侄子准备的,他刚出生,还什么都没有呢。”
“你小侄子也费不了多少棉花,这样吧,我匀你一斤,回去给他做件棉袄。”
“这是我的棉花。”什么时候夏虫说了算了。
“我这还有一张奶粉票,你要不要?”
夏虫的奶粉票是临走时师娘硬塞给她的。
师娘知道她现在不缺钱,就让她去买罐奶粉喝,好好养养身体,她现在的样子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