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杉的气息拂过少女肌肤上的红痕,如同在他的罪录上写?下忏悔般。
艾栗的意识在温暖的泉水中溢散。
大脑一片空白, 她?隐约听见?身周晃伏的水声。少女内心茫然?,如?同置身空寂无人的山洞中,不知从哪里传来溪水声。
时间在感官中无限拉长, 艾栗浑身失去气力?, 她?越觉得无所依靠, 便更加依恋地攀折面前修长瘦韧的身躯,佩戴着?长筒手?套的纤细双臂即使让温泉水打湿也依然?完好, 未被褪去;
骑士们克制守礼,似乎以此证明他们的誓言般, 保留着?她?身上这段毫无必要的遮蔽。
无论是泽菲尔还是塞因特,都比艾栗的状况好上不少,他们在?接受炼狱烈火的考验的同时, 共同看护着?她?;
艾栗脸颊微红, 仰着?头眯眸,抱紧面前人的脖颈,鼻尖发出细细的微喘。
纱裙层层叠叠,拢着?在?渺渺雾气中那丛摇晃融化的洁白新雪。
少女足背微僵,莹润的脚趾蜷起, 娇小的身体因男性手?臂的举托而略显无措地浮在?水流中, 脚尖触不到温泉的底部。
漫长的、空无一物的梦境之中——
她?听见?了谁的谈话声:
“银河那帮疯子,眼?瞎么?”
“啧, 那群人是怎么放她?混进?来……”
少年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似乎听出他话语间气急的哑意?,艾栗搭在?他脖后的指尖动了动, 随即迷糊抬头, 舔了舔他的下巴。
泽菲尔讨人厌的质疑如?她?所愿消失。
即使她?体能不行,代表银河参加联赛的荣耀也是她?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艾栗呼吸再次被谁堵上前, 她?顺从分开唇瓣,与对方的气息勾缠,微红的脸蛋上露出任谁都可?以欺负的神态,内心却不高兴地想:
……她?不想再听见?这?种话了。
艾栗的梦断断续续,从最初的茫然?空白,到后面梦见?自己在?蓝星上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时光,再到穿越之后的挣扎求生,她?蓦然?感到一种空落落的无归属感。
这?份感情随着?她?身体里的难过来势汹汹,于是即便全无力?气,艾栗也执着?地寻求着?同伴们的温度。
她?是因为帮助他们才变成这?样的,教?廷军的男生平时能秉持的骑士信念善待他人,现?在?不也得对她?负起责任吗?
可?是艾栗现?在?没有意?识,骑士因教?养对他人伸去的援手?,跟此刻他们将要帮助她?的根本不是两回事。
与少年们的克制痛苦相比,艾栗任由?意?识在?泥沼里深陷,双倍的痛苦让她?犹如?神经断裂,紧闭微颤的眼?睫下一直在?流泪。
这?十几个小时中,无论是塞因特还是泽菲尔,从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神灵给予世间的半天时光如?此漫长——
……之后,他们将湿透的少女抱出温泉,将她?放在?被铺上,艾栗脸颊微红地睡去,塞因特倾身为她?整理碎发,蓝眸静静注视着?她?的面容,手?指停在?她?的发间。
艾栗轻轻呼吸着?,一点唇珠微翘通红。
感受到少年带有粗茧的指腹划过她?的肌肤,艾栗似乎回想起这?份粗砾曾带给她?什么,虽然?对方是迫于无奈,也足够谨慎和小心……可?艾栗还是略显惧怕地拢紧腿肉,轻颤了颤。
她?面庞犹带泪痕,衣物覆着?针叶寒霜与银杉的气息。
塞因特微阖蓝眸,并不排斥对方身带另一名Alpha的气味,少年犹豫片刻,手?臂撑在?艾栗肩侧,俯身轻吻她?的额头。
他温柔而歉意?地将祝祷送进?少女的梦境,期许获得她?的原谅。
塞因特替艾栗整理了一下乱发,以防触碰到她?颈后的伤口,随后手?按剑鞘,站起身来。
泽菲尔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触到塞因特的目光,他单手?拽了下领口,略显不自在?地别过视线。
塞因特视线下移,不出意?料看到对方放置在?身侧紧紧捏起、青筋爆出的手?背,得知他也在?忍耐,塞因特内心叹息。
“离开门?还有五个小时。”
“感谢你愿意?与艾栗舍身拯救于我,泽菲尔,这?份恩情我会牢记。”
尽管如?今事态已是糟糕至极,可?没有泽菲尔敏锐察觉到异样,做出行动,潜进?房间为他解除束缚;而艾栗那方也没有干脆决断地冒充夏莉来见?他的话——
塞因特皱眉,无法想象事情最终会落到哪种境地。
可?因他的过失将这?二人都牵扯进?来,真的值得么?
朦胧中,艾栗眯着?绿眸,听见?塞因特带有柔和韵律的嗓音,“但此事尚未结束,利用剩余的时间调整,尽力?恢复理智吧,我们接下来需要处理的是夏莉的后续。”
“对待艾栗……我们已犯下难以饶恕的罪孽,别再伤害她?。”
艾栗:……咦?
伤害、什么伤害呢?
艾栗点着?脑袋,想不起来,她?现?在?既感到难受又觉得全身通畅,难受是因为心里闷闷的,眼?睛干涩,脖子后也很痛,舒服则是因为……
艾栗太困了,没回想起来,便又头一歪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
艾栗睡了一大觉,梦里全是零零碎碎,令人心情难以安定的画面。身旁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眼?睫微颤,在?意?识回拢一些后,下意?识拉了拉对方衣角。
守在?她?身旁的少年气息靠近,似是来聆听她?的需求,而艾栗回忆起温泉池中被拥上的温暖,手?臂软软攀至他的颈后,抬起身,朦胧将鼻尖贴上他的脸庞,像是小动物那般蹭了蹭。
塞因特垂下眸,手?臂护在?她?的肩后,本意?是想令她?有支撑坐起,却没想到给了小猫偷腥的机会,艾栗突然?迷糊张嘴,咬向他薄削的唇。
塞因特揽住她?的肩膀,微怔,似是意?识到她?做了什么,他低头看她?。
经过白骑士和同伴十几个小时的看护,艾栗似乎已经预备享受起他的服务了,她?眼?睛满足地眯起,啃了他一下便微微张开嘴巴。
“艾栗……同学。”
塞因特目光落在?她?面庞下方,保有理智地移开视线,语气斟酌:“你的身体怎么样,感觉恢复了吗?”
“唔?”
艾栗眨了眨眼?,茫然?地应了一声,唇瓣保持微张。
在?她?呆滞的注视之中,塞因特微叹,妥协般轻轻俯身,比起情人,更像是对需求照顾的幼妹在?她?唇间落下一吻。
终于与对方气息交缠,艾栗开心地抱住他的脖颈,骑士气息微顿,本只是想安慰对方,却在?少女的主动之下,这?份克制的情感不得已染上了另一种色彩。
随着?艾栗将小腿也从被间蹬出,兴冲冲缠绕向他的腹间,塞因特闭上蓝眸,修长的指节略微用力?扣紧她?的后脑勺,令艾栗坐进?他的怀中,手?指抓皱他的军服。
“艾栗。”
仅是数秒,塞因特便避开她?想要继续凑上来的动作,轻声唤她?。
塞因特将手?掌按在?她?纤弱的背后处,理智而忍耐地制止了她?,心知她?的意?识还没有恢复过来,到此为止即可?。
艾栗露出不满的神色,湿润的唇珠向上啄吻着?他的下颌,一下又一下,如?同祈食的毛茸茸幼鸟。
塞因特闭眸,不愿将错就错,让艾栗在?清醒后更加难以面对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可?面对少女此刻的索取,骑士暂不能寻得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塞因特微微沉思,偶尔低头与她?轻碰唇间,额头相抵,气息相融;
仅此而已,不再逾矩。
他力?道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令她?平静下来。
艾栗就在?塞因特这?安抚小孩子般的动作中慢慢恢复了神志。
门?口沉重停止的靴声令她?脑中最后一丝迷蒙散去,艾栗睁大绿眸,浑身霎时僵硬,她?正对着?大门?,首先看到泽菲尔那张金发碧眼?,冷冰冰的脸庞。
然?后又看到塞因特那双神色柔和,近在?咫尺注视着?她?的清澈蓝眸。
她?彻底呆住,趴在?传闻中品德高尚的白骑士怀中,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抱着?他的肩膀,跪坐在?他的腿上将嘴巴肉嘟嘟地凑过去,企图对人家图谋不轨的样子!
艾栗:……!!
艾栗: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又踩错时空隧道穿越到平行世界了,这?是她?穿成塞因特的女儿了吗?
也不对,她?的身体没有变小啊?
泽菲尔抱臂,俯视她?一会儿:“醒了?”
少年仍然?是那身披风军装的打扮,只是金发不知为何有些凌乱,明显是经历过一番打斗的样子,领口的扣子崩开,喉结有力?滚动的线条,以及下方被谁啃咬出的红痕清晰可?见?。
……仔细看,他嘴唇那里也好像有伤口啊哈哈哈,跟谁打架了吗?谁打人会往那里打啊?
艾栗愣了一会儿,脑袋剧痛,一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她?懵懵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肉:“可?能还没有醒吧……?”
“装傻。”泽菲尔嗤道,迈步走了进?来。
艾栗被对方要来阴沉逼问的神色吓得不行,赶紧从塞因特怀里扑了出来,钻到被铺里,装死躲进?去前还不忘严肃向塞因特嘱咐:“室友,以后我睡得不好,不用将我抱到怀里哄了!这?样显得我们有些暧昧了。”
塞因特弯起眼?眸,笑着?看向她?说:“好。”
然?而塞因特能照顾她?的情绪,泽菲尔还是根本不吃她?这?套,拎小猫般将她?提了出来,将她?按牢在?被铺上,单膝压在?她?的身侧。
面对着?艾栗含泪羞恼的神色,泽菲尔碧眸直直盯向她?,微磨了下牙尖出声:
“不解释一下你身上的问题么?”他面无表情问,“你是怎么混进?军校里来的?”
艾栗秒答:“是因为之前重伤的后遗症!”
泽菲尔冷笑, 提起她?的领子,艾栗瞬间无法?呼吸,红着脸咳着拍他的手背。
他没用多少力气?, 可Alpha恐怖悬殊的力量只漏出一点便能给她?带来伤害, 尤其是在他情绪波动?时, 这点泽菲尔明明之前在她身上接受过教训。
泽菲尔松开她?的领子,艾栗瘫回床上, 红着眼瞪他一眼,随后在泽菲尔阴晴不定的脸色里钻进被窝, 好像这就是个屏障似的。
少女呆毛翘起,只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绿眼睛看他。
臭猎人!她?心里腹诽,摸摸自己的脖子, 刚刚领子勒她?倒是不痛, 主要是碰到?后颈的伤口?了。
想起那些伤口?的来历,艾栗瞪他的目光愈发警惕,连带着看塞因特的眼神都不对了。
偏偏这两个教廷军一个比一个正?经,制服仪态毫无可挑剔之处,仅从塞因特微皱的军服领口?, 泽菲尔被咬破的嘴唇, 能窥得他们一部?分昨晚的罪证……
艾栗:……等等,都是什么在往她?脑海里钻!嗷嗷快把那些羞耻的记忆抛开啊艾栗!!
“还?说谎?”泽菲尔脸色缓和了些, 碧眸盯紧她?,语气?仍带着质问的冷意。
“泽菲尔,不必那么急迫, 稍后再同艾栗……”塞因特起身劝阻。
“现在不是我?们几个的问题, 塞因特,”泽菲尔手指插入额发, 语气?烦躁,“这家伙混入军校,被你我?发现还?能活着,万一有天被其他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谁来负责?”
“你为了什么来这里?”泽菲尔碧眸微眯,对方身为教廷骑士,审讯犯人的冷酷一面此时在艾栗面前完全?展现,
“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过?”他问。
泽菲尔明显不信她?的解释。
艾栗被泽菲尔逼问一通,心中烦得不行:“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我?又没说谎,我?确实是重伤后才变成这样的。”
“我?家在普居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家庭,当时入学都是有体检的,我?哪有那么大能量和财力伪装A进军校?你要是不信就当初找我?的体检结果?来看。”
“不仅能看体检单,你甚至能找到?我?重伤在医务室休养了一个多月的存档,我?那时候受伤是因为被异兽袭击,医生也判定我?的变化和异兽注入的神经毒素有关!”
艾栗为了反驳他说了一串,最?后冷着脸问:“还?是那句话,不信就自己去查,还?有要问的吗?”
泽菲尔手掌置放在身侧,垂眸看她?,面无表情将她?娇小气?怒的模样看在眼中。
塞因特听后陷入沉思,俯身为她?拉好被角,艾栗朝他看了一眼,他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比起泽菲尔在她?性别上的执着,塞因特心有愧疚,加上被那丝教养中的矜持所累,不愿询问她?过多。
骑士闭眸,心中告诫自己只关注艾栗本身,往后对她?进行弥补便罢。
“我?会去查的。”泽菲尔看了她?一会儿,冷冰冰地宣告。
艾栗翻白眼,气?呼呼翻了个身:“随便你!”
她?翻身过来正?好对着塞因特,少年顿了顿,对她?略带歉意地颔首:“抱歉艾栗,之前是我?们单方面对你产生误会,认为你是另一种性别。”
“所以,在之前的意外中,为了缓解你的苦闷,我?们尝试用对待Omega的……”
骑士忍耐心底的不自然,抚平眉心的微皱,想要尽量以柔和的嗓音对她?解释;
却在看见眼下少女咬紧唇瓣,可爱的晕红从脖颈蔓延到?耳垂,满脸羞恼的躲避神色,塞因特喉间滞涩,蓝眸深深望着她?:
……对方后颈交错的咬痕,蝴蝶骨沿下的脆弱颤伏的曲线,记忆在少年人心中激起一道涟漪。
他停下话语,眉头紧皱。
从孩提时代有意识开始,塞因特便遵循着对神忠诚的道路,同苦修与?禁欲相伴至今,从没感到?如?此耻于面对自己的信仰过。
室内蔓延开沉默。
艾栗深喘一声,打破身上笼罩着的密不透风的压力:“我?、我?知?道,没关系,没关系……”
“抱歉,艾栗。”
“真的没关系,伤过几天就会好了!反、反正?也没有什么哈哈哈,我?也不是真的O,被咬几口?就离不开你们什么的。”
艾栗本意是想让他们放宽心,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场意外,还?是那种或许会对忠贞至今的骑士造成严重心理伤害的意外……!
她?被拖进来是为了帮助塞因特,但艾栗觉得后面如?果?自己不在状况会好得多,这两个男生一个比一个能忍,也许没有她?在,他们泡泡温泉就能自己解决了。
——也不至于现在三个人事后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艾栗坐起来,捂住脸,努力让自己置身进一种无欲无求的境界。
“对了,先不说这个。”
艾栗转移话题,但也是真关心地看向塞因特:“我?醒来之后过了多久,我?们面对的危机解决了吗?”
“哦,对,还?有夏莉小姐!我?把她?打晕在走廊里的卫生间了,伪装她?进来前我?录下了证据,我?想可以用这份录像确定夏莉就是主谋!”
“嗯,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夏莉,不必担心这点。”
泽菲尔撩起眼皮,一动?不动?盯着她?的侧脸,像是只脾气?烈的豹子般蹲守在她?身侧,塞因特思索着坐下,告知?艾栗在她?失去意识时发生的事。
在此之前,塞因特首先郑重感谢了艾栗和泽菲尔两人的帮助——艾栗从塞因特的叙述里知?道原来自己也起了大作用的!
在进入这扇噩梦的房间前,她?给泽菲尔指明方位,让泽菲尔顺利从高楼平台的窗户翻进房间,为塞因特解开夏莉设下的束缚;
如?果?没有泽菲尔的行动?,艾栗就算扮成夏莉进入房间,估计也弄不开塞因特身上的智能绳,在没有密码的情况下,只有常年游荡在针叶林中的猎人才能暴力破除这种高科技产物;
艾栗打晕夏莉,扮成对方进门?也是关键——贵宾套房在客人入住前都提前录入了安全?口?令,就算泽菲尔在,当时进来的却是夏莉,恐怕对方也有可能在被泽菲尔制服前说出求救,房间发出警报声,被外人察觉。
“那间房内有信号屏蔽,”塞因特道,“我?和泽菲尔情况好些后,与?外界联络不上,便在房中调整状态,等待门?禁结束。”
艾栗:“当时门?外蹲守的有人吧?而且那么久时间过去,夏莉小姐应该也醒了,她?有没有在?”
要是在的话……夏莉小姐已知?有人伪装成她?的身份进入房间,与?赛因特共处一夜。
早上夏莉和赛因特相见时,她?会对塞因特露出什么表情呢?
艾栗思路不由得跑偏。
“啊对了,你们有没有受伤?”
想起来最?关键的事,艾栗立刻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看这边又看看另一边,察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势。
以少敌多终究是令人担心的。
“我?与?泽菲尔都无碍,他们武技并不高超。”塞因特微笑说。
艾栗等了会儿,没听到?塞因特继续说下去,她?心知?肚明,也没追问。
……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从幼时便相识相知?,塞因特一直将夏莉当做妹妹,对她?抱有温柔真挚的亲情。
出于兄长的忧心,他在夏莉回到?中心域与?贵族缔结婚约后,还?抽空前去看望她?,可也就是这份关怀成为了压倒夏莉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塞因特内心,对夏莉的感情也很复杂吧……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本就是难以用一句话概括的的,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艾栗到?现在也才跟塞因特认识三天,自觉她?的份量在塞因特那里是比不上夏莉的。
将心比心之下,艾栗理解塞因特,他最?后做出什么决定她?都能接受。
以塞因特的品性来看,夏莉此次举止牵涉了他两名同伴,塞因特肯定会让夏莉接受惩罚,并且很有可能会从此断绝与?对方的来往,艾栗觉得这样就足够了,毕竟她?也没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可恶,想想有点憋屈,不仅是她?,还?有塞因特也是。
其实艾栗倒不是不信任塞因特,而是对贵族间的利益交缠没有信心。
夏莉小姐身份贵重,是亲王那脉的大小姐,而塞因特家族在北地,听说是传统的骑士世家,除了名誉与?超然的地位外,并没有亲王那般庞大的权势财力,两家又世代交好。
艾栗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可能上升到?特别严重的地步。
可当塞因特去解决事件余波,留下泽菲尔陪伴着她?,艾栗从他嘴中听到?“塞因特决定将夏莉送上审判庭”,绿眸霎时惊大。
最?高审判庭是帝国为了解决贵族间的矛盾而设立的,大法?官们接手的都是那些商会与?商会,小贵族之间利益纠葛的案子,这种有损家族体面的事很少会闹到?审判庭上。
而且夏莉的家族可是重量级的!那可是帝国亲王的孙女——
“这、这是真的吗?”
泽菲尔挑眉:“怎么不可能是真的?”
艾栗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小屁民都知?道帝国王族哪里是那么好得罪的?就算是贵族群体,那也是有着一条食物链在啊。
说真的,艾栗怕这群年轻气?盛,坚定忠正?的骑士被这个漩涡给一口?吞了。
“别担心有的没的。”
泽菲尔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捏起她?细嫩的指尖放进被子里,艾栗被他掌心里的粗茧磨痛,就要挣脱开,结果?却像是引起Alpha的狩猎欲,他更用力地将她?包裹进掌心。
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空隙。
艾栗痛得从喉间轻“呜”一声,双眸燃起火焰瞪向他。
泽菲尔顿了一瞬,装作没看见般锢着她?的手,如?果?不是他在被子里对他使坏,看那副表情,艾栗还?以为他是讨厌她?。
“再休息会儿,等塞因特回来再出发回合宿地。”
艾栗虽然也很困,浑身上下软成面条的感觉,但她?躺进被子里放不下心:“你说别让我?担心,那就告诉我?不需要担心的理由呀!”
“在北地中,众多的骑士世家组成联盟。”他碧眸睨她?道,“明白了么?”
艾栗:咦?也就是说塞因特决定和亲王敌对,并不是他一人孤身奋战,身后还?有大大小小的北地贵族支持的意思?
“帝都人对北地的评价相当正?确,苦寒荒芜之地,民众跟野兽抢地盘,自古以来就跟未开化民差不多。”
“正?因如?此,我?们不团结便无法?生存。”
艾栗愣愣听着泽菲尔低声的话语。
他垂下头,握起她?的手,金发在碧眸下方投落一小块阴影,如?祷念般哑声道:
“我?们的肉身为信仰存在,践行世间美德,如?若有人想要玷污操控它,必需接受神的刑罚。”
艾栗与?泽菲尔交流之后,得知?困难或许存在,但有克服的可能,她?放下担心,沉沉睡去。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睡得不太安稳。
似是因疲乏,她?睡得很沉,隐约听到?塞因特与?泽菲尔的交谈声,模糊不清得像是浮在水面上。
“解决了?”
“嗯。”
“艾栗还?睡着,”随着有意放轻的靴声,温柔寂静的银杉气?味拢在她?的身侧。
感受到?熟悉的味道,艾栗迷糊蹭了蹭脸边的枕头,下意识张开红润的唇瓣,微微吐出舌尖。
少年本平静的声音顿住,随后轻咳一声,伏在她?上方的呼吸微僵。
虽然塞因特身形在那刻倾挡,替她?遮掩,泽菲尔却还?是瞥到?她?的反应:“药效没过去?”
塞因特以手握拳,再次轻咳一声:“我?想,按理说……”
“她?服用的是双倍的药物。”泽菲尔放下抱起的双臂,走过来提醒,“加上她?身体素质不行,会留下后遗症么?”
艾栗睡得脸庞发热,有点不舒服地蹙着眉,耳朵里一直听见少年们压低的商讨声,烦扰她?的美梦。
呃,虽然也算不上美梦啦。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犹如?被谁抱在怀中,紧扣在她?腰间的力气?大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整个人随着水流的波动?晃伏。
脸颊湿漉漉的,明明心里分毫没有悲伤,她?却一直在流泪。
艾栗回忆起少年们似曾相识的对话:
“泽菲尔,务必注意她?的状况。”
“啊,知?道,她?这波还?没过去。”
讨人厌的嗓音带着微哑的低喘,半隐忍半气?闷地咬着她?的耳朵道,“刚刚不是舒服了?你到?底怎么……”
“这么快,腰动?起来……是还?想?”
少年绵哑而又带着微妙恼意的话语消散在艾栗的惊恐中。
随着意识的回拢,梦境中温暖包裹着她?的水流从身周退去。
内心传来被捕获的预感,做了个此生最?大恐怖之梦的艾栗睁大绿眸,愣愣地看着上方俯身而来的男生碧眸。
她?与?泽菲尔对视,彼此沉默几秒。
在他的注视之下,艾栗将手腕伸出被子,默默往他的侧脸上挠去。
泽菲尔眼神都没变,向后避开,艾栗的手腕擦着他鼻尖过去,随后泽菲尔伸出大掌,将她?另一只要挠人的爪子握牢:“发疯了?”
“不好意思,”艾栗面无表情地从下方看向他,要无尔而七屋耳爸一“觉得某人可能要犯A同的大错,我?警告他一下,别让他走错路而已。”
艾栗这次是真的清醒了。
他们离开后来少年们给她?安排休息的房间,是在上午十?点左右,艾栗换上塞因特为她?找来的常服——她?穿来的那套新制服当时跟夏莉互换,制服本来就是参加联赛校方免费提供的,艾栗不心疼,便也没问它的下落。
反正?联赛期间,校方在物质供给上不会亏待他们,银河制服这种奢侈货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哈!
但没想到?,下到?一楼大厅后艾栗会再看见它。
——准确地说,是看见身穿她?那套制服的夏莉。
金发的女Omega神色憔悴,被几名身穿铁盔的骑士包围在中央,她?的母亲在她?身边尖叫,厉声质问那些骑士,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她?的女儿!
警方也来了,警长与?夏莉的父亲站在一起,脸色难看地与?通讯器里的人对着话。
艾栗觉得有些嘲讽。
假设这位夫人真的宠爱她?的女儿,会不知?道她?女儿的性格和所作所为吗?还?是说他们仗着身份敢有恃无恐?
艾栗看了一眼大厅的混乱状况便不再看,兴致缺缺地跟在泽菲尔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
她?就算不观察不注意,也知?道在他们走向门?口?的这段路途中,夏莉的视线始终凝在塞因特身上。
“塞因特……!!”
在他们迈出酒店门?外,日光倾洒在他们肩上的那一刻,始终没得到?塞因特一分关注的夏莉尖叫起来,声线高亢崩溃。
“塞因特,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冲动?对你表白,不该和你跨越家人那条界限,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你的妹妹夏莉。”
“都是我?错了,我?愿意上审判庭,愿意服刑,愿意为对你和同伴造成的伤害付出任何代价,就当我?还?是你的妹妹好吗?塞因特,塞……”
“……我?的塞因特。”
到?最?后,那名女性的声音嘶哑,尾音变为低泣。
艾栗听得不忍心,彼时塞因特正?伸臂,扶着艾栗陪她?跨过门?槛,走下台阶;听到?夏莉的哭声,他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躲避对方的剖白。
经历过昨晚之事,白骑士没有恼怒,没有愤懑,仅嗓音平静地反问:“如?果?昨晚事成,你是否还?会对我?说这些?”
夏莉呼吸微颤,似是想到?那种状况便激动?无比,痴痴注视着塞因特的背影,带着泣音喜悦道:“不会的,塞因特!如?果?我?们真的结合,你怎么会舍得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谨慎,没能和你在一起,最?后让你厌恶我?。”
听到?这个回答,艾栗火速收回心里对夏莉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