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催动了与她右手完全融合的肉身血甲,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将自己和谢映玄分开,又操纵着谢映玄去攻击图秋冶和南宫明洋,完全是为了诱导他们毫无顾忌地使出杀招。
而在攻击即将打在谢映玄身上时,她再瞬间转移至谢映玄身旁,利用肉身血甲去反弹这两位圣尊的全力一击。
在修为有着绝对的差距的情况下,她只能用出这招借力打力来对付他们。
事实上,图秋冶和南宫明洋根本没料到云黛手上会有这样一件逆天的法宝,他们也根本没有识破云黛的意图,真的按照她的构想走至了这一步。
下一刻,方天画戟和灵酒幻化成的长箭便撞在了血色薄膜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云黛身上的那层血色薄膜就像是一张恐怖的巨嘴,竟一口将两道雷霆攻击吞了进去。
在图秋冶和南宫明洋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只一个恍惚,那两道攻击就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他们自己打出的攻击竟调转了一个方向,直奔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人的脸上均出现了震惊之色,南宫明洋根本无暇躲闪,飞还回来的箭矢以迅雷之势就直接射至了他面前,他只来得及向旁边躲闪出一寸,于是那根长箭就深深地穿透了他的左肩,刺得他整个人都往后趔趄了一步,他对翡翠樽的催动也被打断了。
荧绿色的夜光杯“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它“咕噜噜”地滚了出去,环绕其上的灵气也瞬间被震散。
而周围那些由灵酒幻化而成的灵兽自然也跟着全部烟消云散了。
插在南宫明洋肩头的、由灵酒幻化而成的灵箭也随着翡翠樽的失效一同消失了,只余下一个不停淌血的血窟窿。
南宫明洋面色苍白地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直接靠上身后的树干,顺着树干滑坐到了地上。
整个过程其实很快,但他的肩头已经完全被鲜血覆盖了,他面色苍白,强撑着一口气才没陷入昏迷。
箭矢穿过他身体的瞬间,他就察觉出了这被反弹回来的攻击只余下了七成力,否则他必定会当场毙命、滑稽地被自己的攻击杀死。
但即使是这样,南宫明洋受的伤也极重,若不能及时得到医治,也有着性命之忧。
反观另一边,带着七成力的方天画戟也朝着图秋冶的面门激射而去,方天画戟乃是她的本命法宝,她焦急之下,连忙想催动此物停下攻击,可她却吃惊地发现,她的神魄与方天画戟的连接竟好似隔着一层纱,令她对自己本命法宝的感知变得极为朦胧。
想躲闪自然已经来不及了,图秋冶只得全力用神魄去触碰自己的本命法宝,这才终于在方天画戟顶端锋利的刃刺入她肩头三寸时,重新拿回了对自己本命法宝的掌控,卸去了这可怕的攻击。
但这个过程却令她遭到了一种极强的反噬,她只觉太阳穴传来了一股剧痛,竟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血,眼前也一阵阵发黑,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起来。
此时的云黛当然也好不到哪去,毕竟她的肉身血甲只是能反弹七成的攻击,剩下三成她自然只能自己硬接了。
来自两名圣尊的全力一击,即使只剩下三成力,也并不是那么好抵挡的,云黛如今也只有右手能用。
墨驰剑瞬间飞出,极艰难地挡住了身后的攻击,云黛只来得及往侧旁闪躲了一下,从身前刺来的攻击便直接洞穿了她的小腹,令她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云黛!”谢映玄大惊失色,他连忙搂住了云黛的腰,有些惊恐地用手捂住了她小腹上正汩汩冒血的伤口。
云黛脸色苍白地握住了谢映玄的手腕,冲着南宫明洋的方向道:“去把翡翠樽捡过来。”
她声音不大,但不远处的南宫明洋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用一种极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云黛。
谢映玄也依照云黛的意思,搂着她落至了南宫明洋身旁,俯身将安静躺在地上的夜光杯捡了起来,放入了云黛的手心。
“你们!你们竟敢咳咳咳……”南宫明洋脸上都表情都扭曲了,但他受伤太重,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满眼怒意地瞪视着云黛。
可他却发现,这个只有第五境的小辈,竟用一种很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的眼底似映一些奇异的光,令南宫明洋陡然生出了一种极强烈的恐惧感。
他突然就意识到,他此时伤重至此,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而令一旁的图秋冶虽没他伤得这般重,但显然也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向他伸出援手。
果然,南宫明洋就听云黛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她对身旁的傀儡少年吩咐道:“杀了他。”
因腹部的伤,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气虚,但南宫明洋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气。
“你疯了吗?”另一边的图秋冶终于缓和了几分,她听到云黛的话后只觉极不可思议,“云黛,你可想好了,你今日若在此杀了南宫家的家主,你将来要面对的,可就是整个神都的讨伐。”
云黛听罢却笑了,她偏头看了图秋冶一眼:“敢问祀灵女官,难道我不杀他,神都就会放过我?”
她的目光似含着一捧炙热的火,剧烈地燃烧着:“你们将我逼迫至此,在万仞阁所属的云洲境就敢猎杀万仞阁剑主……”
“难不成……你们还指望我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她说话的同时,谢映玄已再次握住了那柄无名银剑,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既然云黛对他下达了指令,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于是,在南宫明洋惊恐的目光下,在祀灵女官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谢映玄手中的剑“扑哧”一声,瞬间扎入了南宫明洋的脖子。
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溅在了云黛雪白的衣摆,南宫家的家主,整个十四洲的九位圣尊之一,竟就这般死在了云黛手中。
可云黛的唇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抹笑意也令图秋冶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握着方天画戟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图秋冶根本不敢相信,她竟会对一个第五境的小丫头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云黛也伤得不轻,她不再理会图秋冶,而是冲着谢映玄说了个“走”字,于是那傀儡少年便直接搂紧了她,迅速御剑离开了。
既然已经杀了南宫明洋,云黛也不欲多做逗留,图秋冶虽也受伤了,但她明显还有反抗之力,云黛想杀她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她干脆直接让谢映玄御剑带她离开了。
就像图秋冶说的那样,闹出这么大的事,神都必定会有所行动,她现在要立马赶着去剑冢,入了剑冢之后,就安全了。
即使是青渊帝来了,也绝不可能穿过浓重的风息之气,杀到她面前。
不久之后,魔皇沧曜必定来犯,到时云中八洲会陷入一片混乱,神都就算想找她的麻烦,恐怕也分身乏术了。
图秋冶会如此毫无顾忌地追杀她至云洲便说明了神都已经打算彻底和她撕破脸了,她没必要再退让。
第116章 寻剑城
图秋冶紧抿着唇, 此时的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黛的遁光逐渐远去。
终于,她低头看向了倒在一旁已经完全失去生气的南宫明洋, 眼前惨烈的尸体令她突然一阵急火攻心, 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这也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十四洲原本总共九位圣尊, 神都四位, 七宗三位,另两位则位于魔域,如今南宫明洋被云黛杀了, 神都就只剩下青渊帝、图秋冶和宋氏家主三位圣尊了。
也就是说, 如今的神都圣尊的数量算是和七宗一样了。
七宗的圣尊分别在万仞阁、太归门和妙回山, 这三个门派又恰好均没有向神都投诚,其中万仞阁和太归门与神都的关系是最剑拔弩张的,而妙回山则始终模棱两可, 既不像天授城和桂心宗那般完全偏向神都,也不明确与神都对立。
这次南宫明洋身死,很可能会直接导致妙回山主动站队七宗, 跟万仞阁、太归门一同反抗神都。
图秋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一个第五境的小丫头,竟凭借着诡异的手段击杀了一名圣尊, 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十四洲的格局, 这之后,十四洲到底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就连图秋冶都想象不到。
图秋冶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符捏碎,通知了附近的神都守卫。
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和桂心宗弟子一同赶来此地, 桂心宗中本就很多南宫家的族人,到时他们也可来为南宫家的家主处理后事。
做完这些后,她靠着一旁的树慢慢坐了下来,就见她手掌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铜镜。
她将铜镜举至面前,另一只手缓缓在上面抚过,镜面上很快就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其中倒映出的画面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不多时,一位鹤发童颜的女人就出现在了铜镜的画面中,女人的一头白发被盘龙金冠压得整整齐齐,镶着金缕丝的深紫色华服衬得她的面容愈发威压。
镜中之人,正是那位身处于神都的青渊帝。
青渊帝看到图秋冶后轻皱了下眉,她逐字陈述道:“南宫家主的本命元神灯熄灭了。”
青渊帝显然已经知晓了南宫明洋身死之事,如今位于神都的南宫家必定已经大乱阵脚,他们的家主,也是族中唯一的圣尊就这般殒命了,南宫家的势力必定大大受挫。
这之后,他们还需在族人之中选出一名新的家主才行,到那时,南宫家族内各方站队,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
“到底是何人动的手?”青渊帝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如今的图秋冶受了很重的伤,她不禁道,“此人竟杀了南宫明洋的同时,还重伤了你。”
图秋冶此时仍觉得极不不可思议,她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吐出了那个名字:“是云黛,她还夺走了南宫家的翡翠樽。”
图秋冶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出来,连带着有关于那具傀儡少年大概是郡主心劫一事,她也一并说了出来。
青渊帝安静地听着,图秋冶所述之事分明很是骇人听闻,但青渊帝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太过特别的情绪,她的情绪出奇地平稳,令人很难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后,青渊帝才道:“她用来对付你们的,应当是一件来自魔域的法宝,孤曾听闻过,此物叫做‘肉身血甲’,当它察觉到有人想要对持有它之人发起攻击时,便会被触发,将一切攻击反弹回去,这种反弹并不会受修为的限制。”
“只是,”青渊帝停顿了一下,又道,“听你所说,她身上的那个似是只反弹出了七成的攻击,那大概并非是完整的肉身血甲。”
青渊帝的话令图秋冶的面色稍变了几分。
“此宝竟如此厉害!那岂不是不论何人遇上,都不可能破解?”
青渊帝却摇了摇头:“破解方法自然是有的,触发肉身血甲反弹效果的,其实并非攻击本身,而是杀意,只要对她发起攻击时,心中不含杀意,肉身血甲便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图秋冶露出了沉思之色,青渊帝说得倒是容易,可杀人时,又怎么可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不产生杀意,这根本就是无解的。
但她也只是迷惑了一瞬,就突然明白了过来,在不带杀意的情况下释放出杀招其实也不是不能实现,且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叶氏的傀儡。
傀儡是没有情绪的,傀儡杀人时只是遵照了主人的指示,它们本身并不带有杀意,自然也无法将肉身血甲触发。
也就是说,叶氏傀儡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肉身血甲的天敌了,若说肉身血甲反弹攻击的能力是无敌的,那叶氏傀儡就正好可以完全克制住它。
果然,青渊帝很快便道:“抢夺先天灵骨之事留给孤来处理便好,你既已受了重伤,就赶紧回神都来吧,魔皇沧曜会那般肆无忌惮地掳走兮颜,大概近期会有所行动,趁此时机,孤正好有一事要交由你来做。”
“属下遵命!”图秋冶连忙应了一声,但她随后又忍不住问道,“不知圣上是有何事要让属下去做?”
她问完后就听青渊帝似是轻轻笑了一声,笑得冷冰冰的:“镜花岛……也是时候消失了……”
青渊帝的话让图秋冶心中一凛,她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继续问下去。
图秋冶早知道圣上会对付镜花岛,圣上曾想将上任镜花岛岛主神算子云若画请回神都当国师,谁知这个神算子竟不知好歹地跑掉了、至今都未再出现过,就连现任镜花岛岛主花重影都不知晓她的踪迹。
此事一直让青渊帝耿耿于怀,花重影这些年来也始终活得小心翼翼,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镜花岛低调到,有时图秋冶甚至会忘记这个宗门,倒是没想到圣上会选在此时对付镜花岛。
青渊帝的声音中不带丝毫感情:“既然云若画不愿来神都,那就让她的师妹来吧,都是一样的……”
图秋冶被衣袖遮盖的手下意识握紧了,她知晓圣上的软肋,也明白她为何会那般执着于将镜花岛的卦师擒回神都。
只可惜郡主的成长速度实在太慢了,若郡主能赶紧成长起来,便可为圣上分忧解难了……
图秋冶想到这些时,突然就忆起了不久之前,那面若寒霜、如地狱修罗般的少女。
同是齐天之宝的拥有者,那个身负先天灵骨的小丫头却桀骜得不像话,事实上,她也的确有桀骜的资本,因为她很强,她非常强,是连圣尊境的图秋冶都愿意承认的强者,这种强甚至不是用修为来衡量的,而是她所散发出的,独属于强者的气息。
图秋冶心想,如果郡主也能像那般……这念头刚升起就又被她打断了。
她突然就反应了过来,若明怡郡主当真如那先天灵骨一般,那圣上和郡主的关系,反而不会似现在这么和谐。
快速成长的郡主,只会让圣上心生忌惮;一身傲骨的郡主,只会让圣上觉得她野心难驯。
而如果郡主实力足够,她也只会盼着自己能早日取代圣上,登上那圣主之位,怎会全心全意地协助圣上。
反倒是郡主如今所表现出的这份平庸顺从再加上她在傀儡术上极高的天赋,才能令圣上更加宠爱欣赏她。
只是,想起叶兮颜,图秋冶不免又想到了那具傀儡少年,她面露忧色地对青渊帝道:“圣上,郡主的心劫要如何是好?”
“你觉得要如何处理?”青渊帝竟问起了她。
图秋冶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将那具傀儡毁掉!”
青渊帝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做,心劫既沾了个‘劫’字,又怎么会是那么好对付的?”
“兮颜既然喜欢他,那便更要成全他们,要将他捉回来,让他能永远陪伴在兮颜身边……要知道,执念这种东西,只有在得不到时才会产生。”
青渊帝的话让图秋冶微微一愣,她虽也是圣尊境,但却还未到该经历天人五衰的时候,所以她对于宿命和劫难的感悟并没有青渊帝深,在青渊帝这番话下,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属下……受教了。”
她说出这句话后,就听青渊帝似喃喃自语般地叹了口气:“那具傀儡,应该就是当初那个家奴吧,她这算是……作茧自缚吗?”
流洲城的一家客栈中。
叶兮颜正坐在桌旁,小口地喝着一杯热茶,她看起来乖巧又安静,只是她此时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不远处的静隐尊者身上。
静隐尊者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转头看来,柔声问道:“兮颜,身体如何了,可还要再休息一番?”
叶兮颜轻轻摇了摇头,她面露惭愧之色:“都怪弟子,拖慢了师父的行程。”
这几日,为了不让静隐尊者妨碍到图秋冶捉拿云黛,叶兮颜干脆一直称自己头疼,静隐尊者竟就真的放慢了赶路的速度,迁就起了她。
“不必这么说,为师此番本来就是特意来救你的。”
看着静隐尊者那一脸的深情,叶兮颜心底生起了一阵恶心感,不过她还是装模做样地羞红了脸,小声道:“师父对弟子这般好,弟子无以为报。”
只要云黛被捉回了神都,叶兮颜也可以跟着离开万仞阁了,自也不必再和静隐尊者假装师徒之间暗生情愫了。
所以其实叶兮颜此时不应付他也没关系,但是她却并没有要完全放弃静隐尊者的打算,甚至于,叶兮颜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她要让静隐尊者为她所用。
毕竟眼前这位好歹是名圣尊,还是万仞阁的掌门,神都与万仞阁的关系本就不好,但若他们的圣尊掌门喜欢自己,那她可以利用他做到的事就很多了。
这般想着,叶兮颜又轻声道:“师父为何要说是专门来救弟子的,云师姐也和弟子一同被抓去了魔域,师父这般说,我、我会误会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便逐渐变小了,显得忐忑又不安,却又仿佛满怀着期待。
静隐尊者看着她,心跳突然就加速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真的会对自己的徒弟产生如此强烈的心动。
他会跑来魔域,本就是因为担心叶兮颜,在得知叶兮颜被掳走后,他又惊又怒,根本克制不住地便闯来了魔域救人,甚至没顾及到后果。
也是在那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如此不可救药地爱上这个小徒弟了。
如今看到叶兮颜这般神态,静隐尊者压抑在心底的感情突然就克制不住了,他按住了叶兮颜的肩,很认真地对她道:“兮颜,为师、我,我是说我的确是你所想的意思,你并没有误会。”
他就见听到他的话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随后,那少女竟小心翼翼地靠入了他怀中,主动环住了他的腰。
“师父,弟子知道,师徒之间是不该有这样的感情的,可师父这般说,弟子心中却又是那般地高兴。”
她的声音温柔中又带着淡淡的哀婉,令静隐尊者心中更加怜惜,他紧紧地搂住了少女的肩,安抚道:“兮颜,你不必害怕,万事有为师在,所有的错处也让我来背,我……不会辜负你的。”
静隐尊者不知道的是,靠在他胸膛上的少女,眼神出奇的冷,听到他的话后,她甚至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但她却极温柔地应道:“师父,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
叶兮颜知道,一旦她有了先天灵骨,她的修炼速度就会变得非常快,她不太确定姑姑是否会因此对她改变态度。
这些年来,她知晓姑姑的脾气,所以一直让自己处于一个既修为平庸,又天资聪颖的状态,让青渊帝在对她寄予厚望的同时,又不必担心她会威胁到她。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青渊帝始终愿意作为她的姑姑,待她好、教导她。
可一旦她开始冒头了,叶兮颜自己都很难说清她这位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姑姑,是否会因为忌惮她而打压她。
所以,她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她需要有自己的党羽。好在她的琉璃玲珑心令她天生便能被人喜爱,就比如她这位圣尊境的师父,在她面前不就丝毫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叶兮颜缓缓抬起头来,眸中含着泪水,很快她便主动踮起了脚尖,可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贴到一起时,只听得“啪嗒”一声,静隐尊者腰间的聆风玉符竟掉在了地上。
静隐尊者惊了一下,他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放开了叶兮颜,低声道:“抱歉阿颜,是我失态了。”
叶兮颜眸光闪烁了一下,她就见静隐尊者弯腰捡起了聆风玉符,那枚聆风玉符正在发光,显然是有什么人给他发了消息。
静隐尊者查看了一番,很快他的表情变得很震惊,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
“师父,发生什么了?”叶兮颜不禁问了起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安之色,一双手甚至都轻轻抓住了静隐尊者的衣角,令人不自觉就会生出怜惜。
静隐尊者此时却连安慰叶兮颜都忘了,只略显茫然地道:“南宫家家主南宫明洋死了……是云黛杀的。”
四周是呼呼的风声,云黛的一只手紧紧地压在小腹的伤口上,她如今没时间停下来包扎伤口,便只能紧急地用灵气将那处伤口堵住,防止失血过多。
谢映玄此时正紧紧地搂着她,云黛便干脆将额头靠在了他的锁骨上,闭目调息。
少年御剑带着她朝着剑冢的方向飞去,第九境的御剑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那来自圣尊境的致命一击,即使只剩下了三分力,仍让云黛有些吃不消,她能感觉到隐隐有一股戾气正在她的经脉之间乱窜,她只得全神贯注地调动起灵气去抵御驱逐。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模糊了。
恍惚了许久,她再睁眼时,经脉中的那股戾气终于被她完全消失了,她也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云黛,我们快到了……”谢映玄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抬眸望去,就见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眸正饱含着一种极难过的情绪看着她。
“你怎么了?”云黛不禁问他。
“我……”少年嘴唇轻颤了颤,才有些艰难地道,“看你受伤,我心疼……”
云黛稍愣了一下,她很快移开了捂住腹部伤口的手,那处的血窟窿因被灵气堵住了,已不再流血。
“别怕,”云黛对他道,“我没事,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谢映玄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垂眸看向了云黛沾满血的手掌,然后抬手用衣袖将血迹一点点拭去,这才收紧胳膊,更深地拥住了她。
云黛有些无奈,她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专心御剑。”
少年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小声道:“我很专心了。”
遁光穿出一片山林后,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空气中已经能看到飘落的雪花了,纯白的霜凝结在树梢,将天地都塑得更为洁净。
他们即将抵达剑冢了!
飞剑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一座建在大雪中的小城镇出现在了云黛的视线中,她知道,那便是依托于剑冢而建的寻剑城。
每隔三年剑冢开启时,十四洲各地的剑修便会聚集于此,准备着前往剑冢拔出自己的本命剑,于是云洲做生意的散修们便干脆在剑冢外定居,修建起了这座小城镇,为来此的剑修们提供住宿和日常所需,再从中牟利。
而万仞阁作为管辖、庇护着云洲境的宗门,其内弟子若前往剑冢拔剑,则可免费在寻剑城的客栈中居住,再喝上一碗热茶。
也因此,芳久凌和其余万仞阁弟子此时正待在寻剑城内的一处客栈中,明日一早,雁落二长老便会带领着他们这些万仞阁弟子一同进入剑冢拔剑了。
芳久凌站在客栈的院子里,看着院中的梅树,不免有些发愁,她倒不是在为自己愁,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努力钻研傀儡术,如今她对于傀儡的操纵也已经更加精湛了,剑冢之内并没有什么太可怕的危险,更何况还有雁落长老领路,她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芳久凌真正担心的是云黛,她不久前才通过聆风玉符从钟妙商那得知云师姐已经从魔域逃出来了,也不知师姐现在如何了。
她从钟妙商那听说,师姐打算直接来剑冢拔剑,而非先回万仞阁,这么说来的话,算算日子,师姐也该快到寻剑城了。
芳久凌叹了口气,她心想,也不知师姐能不能赶上和他们一同进入剑冢。
芳久凌正这般思索时,她就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云师姐的脸。
她看到云师姐一身的血,踏着一地的洁白几步便朝她走了过来。
芳久凌直接就看愣了,她心想,自己竟忧虑到这种地步了,竟都产生幻觉了,她是不是该吃颗清心丹调整一下状态了。
她愣怔着,于是就眼睁睁看着云黛走到了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愣着做什么?”
直至这一刻,芳久凌才猛地反应过来,并非是她产生了幻觉,云师姐的确是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随后她就注意到了云黛身上的血迹,和她苍白的脸色,她连忙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焦急地道:“赶紧进屋,我帮你包扎伤口!”
云黛却冲她摆了摆手:“我无碍。”
“来找你是想和你交换一下聆风印,方便我之后联系你。”
芳久凌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师姐不和我们一起进剑冢吗?”
云黛“嗯”了一声:“我和你们一起,恐怕会连累你们,我刚刚杀了南宫家家主南宫明洋,还夺走了翡翠樽。”
她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芳久凌一时之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后她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云黛已将聆风印聚于掌心,向芳久凌伸出了手,她道:“神都不久之后必定要来讨说法,他们如今只剩下三名圣尊了,不久之后魔域会入侵,他们不至于和整个万仞阁为敌,只会让万仞阁将我交出来。”
芳久凌瞪着眼睛看了云黛好半天,才想起将自己的聆风印聚于掌心,压在了云黛的手掌上。
“青渊帝很可能会顺手对付你,”云黛道,“你从剑冢离开后,就去找六长老,让他带你去衔玉湖的湖心岛避难,即使青渊帝亲临,也绝无法破开那处的防护阵。”
芳久凌茫然地看着云黛,一时竟没想出该如何回答她,云黛却没有停留的意思,她只道:“我该走了,有事可以随时用聆风玉符通知我。”
芳久凌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院子的角落,不知何时站了位黑衣少年,那少年是和云黛一同来的,芳久凌认得他,他便是叶兮颜的那具活人傀儡,如今竟被云师姐占为己有了。
而那少年看起来很安静,他站在一棵梅树下,细碎的雪落至他的肩头,因人偶并没有体温,雪花就如同坠在了另一片枝头上,丝毫没有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