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道印在墙上的黑影突然靠近清晰,云黛的后背终于重重撞在了墙上。
“斩月……”她指尖掐得发白,细密的汗珠将鬓角的发丝浸得濡湿。
少年停了下来,他的鼻息同样晃动沉重,金眸如水洗般的明亮,倒映着被她自己咬得有些发白的嘴唇。
“别咬,”斩月温柔地轻贴上了她的唇,“可以咬我。”
云黛下意识就松开了牙齿,她就听斩月又问她:“很疼吗?”
此时的云黛,反应稍有些迟钝,好半天才摇了摇头:“不疼。”
两人对视了片刻,少年再次低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斩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云黛这时候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有些过于温柔。
“什么?”他轻声问道,却忍不住又开始用力。
“嗯……”云黛捧起了他的腰,接下了那些力道,她有些找不回自己的气息,缓了好半天才问道,“前世……你为何总要躲着我?”
“我不知道……”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我很害怕,我怕你发现之后,就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云黛靠在少年怀中,她闭上眼睛,“你的担心,太多余了。”
声息停止时,屋内安静得过分,油灯仍亮着一抹昏黄的光,云黛散发依偎在少年怀中,衣衫盖在她身上,在黑发的遮掩之下,白皙细腻的后背若隐若现,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则轻搭在她的脊骨之间,显出几分懒散与随意,她似是枕在他怀中歇息,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一切并非静止的,垂落的衣衫上荡着一层层的纹,做着最后的温存,久久未熄。
“云黛。”少年唤她,她应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处了。
“会不会太过分了?”斩月问她。
云黛终于抬眸望了过来,她此时的模样出奇的艳丽,脸颊红润,眸中泛着盈盈的水色,让斩月看得有些呆住了,他实在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云黛很快再次贴近了他怀中,紧紧搂着他。
“不过分,”她道,“你看不出来……我很喜欢吗……”
醉流鸢彻底修复好了,斩月也重新回来了,但云黛多了个后遗症,因为她丢失了部分神魄,所以时不时会偏头痛,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和斩月好好亲近一番,所以被关在这间修炼室中的日子,云黛几乎是处在一种上瘾的状态。
若是按照云黛以前的性格,她是不会让自己如此放纵的,但她如今已决定与斩月拜堂成亲,既然是夫妻,她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有所顾忌。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斩月其实也很喜欢,甚至与她一般沉迷于此。
只不过另一个问题是,他们被关在此处了,关住他们的,自然就是云黛亲手布置下的防护阵法,阵法因判断出云黛处在了失控的状态,于是被彻底激发了,轻易无法打开。
真要说起来的话,丢失了部分神魄的云黛其实的确该处于失控状态,阵法的判断也没有错,只是因为云黛前世的那些经历,她本身的抗压能力太强了,这种程度的损伤根本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加之斩月一直在她身旁安抚她,所以她的状态格外稳定。
但是她亲手布下的这个阵法,就有些难办了,因为这层防护阵本身就是为了阻挡她自己的,所以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能力破阵而出,想要出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突破到第九境,她的实力也会随着修为的精进而有质的飞跃,到时这个阵法自然也困不住她了。
所以到头来,想离开这个地方,她还是需要突破到第九境。
不过云黛并不着急,她现在已经是第八境大圆满的修为,距离突破瓶颈也只是临门一脚,再说了,斩月已经回来了,她现在的心境非常稳定,如今也的确是突破的最好时机。
司棠正将自己关在炼器室中,所以她并不知道云黛到底在做什么。
想要从这座灵铸墓中离开,她就需要炼制出一把不输给鬼剑和神剑的兵器,当初的灵铸炼制醉流鸢时,都耗费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司棠的水平自然是不如灵铸的,更何况此处的炼器材料虽足够珍贵,但也有着不小的限制,司棠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想炼制出一把神级兵器,少说也需要五十年,且这把兵器炼制而出后,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行。
最差的情况,她们可能会被困于此处百年……
她憋在炼器室内,准备先用五年的时间,绘制出一张图纸,先考虑好到底要炼制一把怎样的兵器,再来动手。
但她才思考了三年,就察觉到了炼器室外面的巨大灵气波动。
司棠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她愣怔了好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这熟悉的灵气波动,是有人突破境界了。
这座灵铸墓中,除了她以外,就只剩下云黛了,云黛已经第八境了,她若是再突破可就直接第九境了。
司棠坐不住了,她蓬头垢面地推门走了出去,于是那股浓郁的灵气震荡就更加浓郁了。
还未等她看清楚,不远处的修炼室之中就爆发出了强烈的灵气波,数道锋利的光芒闪过,那间屋子就在司棠的注视下被砍了个粉碎。
尘雾散去后,司棠就看到一道白衣人影,立在空地中央,她身姿挺拔,神态冷淡,周身被灵气环绕着,俨然一副刚突破瓶颈的模样,那人自然就是突破至第九境的云黛了。
司棠走上前去,正想说些什么,就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她手中的剑,半天吭不出一声来。
因为被云黛握在手中的,竟是醉流鸢,而此时的醉流鸢也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充斥着灵性,翠色龙影环绕,隐隐有龙吟之声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司棠差点都快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了。
云黛笑了笑,她手腕一转,就将醉流鸢收入了剑鞘中,并未多解释,只道:“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是了,她现在一共有两把本命剑,一把神剑醉流鸢,一把鬼剑渡厄,她们不会再被灵铸的阵法困在此处了。
司棠仍旧瞪着眼睛,在云黛略带笑意的目光中,她终于喘过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要在此处死磕一把神兵出来呢,没想到这就能出去了?”她一时也不知是不是该高兴。
在云黛的催促下,司棠跑去梳洗了一番,这才跟着云黛一同向洞天外走去。
她们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四年,也不知现在外面如何了。
两人仍是从潭水的底部,钻回了那间墓室,接着云黛就同时召出了两把本命剑,一齐向关住她们的阵法斩了过去。
在轰然的巨响中,通向外界的通道终于出现在了云黛和司棠面前。
这一刻,司棠有一种如释重负地感觉,她用两只肉乎乎的小胖手揉了揉脸,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她辛辛苦苦地跑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得到来自灵铸的《千锤百炼谱》,谁知道居然会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差点就再也出不去了。
虽说司棠之前一直都自信满满地向着锻造神兵的方向努力着,但她心里其实始终都知道,她与灵铸的差距实在太大了,灵铸锻造渡厄剑和醉流鸢时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她又怎么比得上呢?
她这些日子里,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云黛将本命剑收起后,就跟着司棠一同走出了这座将她们关了十四年的地底墓穴。
再次见到阳光时,就连云黛都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野外荒无人烟,即使过去了十四年,树也仍是树,山也仍是山,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太多的变化来。
司棠却在这时“咦”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她抓着一枚聆风玉符,一脸茫然,“为何我的聆风玉符用不了了?”
云黛听她这么说,也掏出了自己的聆风玉符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她也皱起了眉头。
聆风玉符完全失效了,这种情况云黛只遇到过一次,那就是当初沧曜率魔域将领入侵云中八州后,率先斩断聆风转灵阵时。
可是沧曜已经死了,魔域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再说了,当年神都那场大战之后,七宗与世家的实力都受损严重,几乎各方势力都处在养精蓄锐的状态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谁会主动挑起斩断。
不过她们毕竟被关了十四年,也不知这段时间内,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司棠显得有些焦急,她对云黛道:“云道友,我就不和你多聊了,我得先回神都去看看,看看我那群小徒孙们都如何了。”
云黛点了点头,也没多留她,于是司棠就御起了遁光,消失在了天际。
云黛同样也在担心自己宗门的情况,不过万仞阁即使离了她,也还有其他几位长老坐镇呢,而且如今的她正好就在云洲附近的流洲,只需半天的时间她就能回到万仞阁,所以她也没司棠那么急。
她御剑升空之后,正打算朝着云洲的方向飞去,就突然听到了从附近传来的打斗声。
各色的灵光闪烁着,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声的怒骂。
云黛倒是没想到此处竟然有人在争斗,她犹豫了一下,便悄然潜了过去。
她现在和前世一般,是第九境的修为,她也恢复了前世的全部实力,甚至于此时的她比前世还要厉害一些,毕竟今生的她是靠着自己修成的无情道,而且她如今除了醉流鸢以外,还有一把渡厄剑当本命剑。
云黛根本无所畏惧,她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但等她完全靠近后,她却明显吃了一惊,因为她竟在打斗的人群中,看到了身穿万仞阁门服的弟子。
三名第五境的万仞阁弟子,手持本命剑,将一众修为不过一二境的修士护在身后,而他们的敌人则是一大群修为均在第五境之上的锦衣侍卫,看那些人的打扮……似是从神都来的?
第203章 十四年后
云黛没马上现身, 而是躲在一旁,皱眉观察着,她被关在灵铸墓中十四年, 如今外面是什么局势, 她是一概不知,所以她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
“各位万仞阁的道友,”神都侍卫之中, 为首的那名第六境大声道,“此处可并非是万仞阁所在的云洲,而是流洲!你们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此人生得五大三粗, 说起话来也瓮声瓮气的, 不卑不亢。
那三名万仞阁的第五境剑修两男一女, 三人对视一眼,最后那名女子开口了。
“我们身后这些,皆是琅嬛宗弟子, 琅嬛宗乃是我们云洲的门派,门中弟子自也受我们万仞阁庇护,岂容你们随意打杀?”
云黛露出了沉思之色, 琅嬛宗她倒是听说过的,十四洲中,除开七宗和三大世家以外, 还有一些小门派和小家族, 这琅嬛宗便是其中之一,且确实如那名万仞阁弟子所言, 琅嬛宗是在云洲境内建宗立派的, 理应受到万仞阁庇护。
那神都守卫冷笑了一声:“既然道友这般说了,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想做什么?”三名万仞阁弟子都握紧了手中的剑, 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一众神都守卫。
“我们想做什么?”为首的那名壮汉眼底闪过了杀气,“三位道友也不过是第五境,我们将你三人全部斩杀于此也不是什么难事,人都死了,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呢?”
万仞阁女修露出了怒色:“流洲与云洲毗邻,你们竟敢在流洲杀我万仞阁弟子!”
“那又如何?”壮汉极为不屑,“你们那位掌门已经失踪十四年了也不知是不是死在哪了?我们陛下已神功大成,如今已是圣尊境,还会怕你们不成?!”
这话让云黛愣了一下,她若猜得不错,他们嘴中的陛下应当是芳久凌才对,短短十四年,芳久凌怎么可能修至圣尊境。
最重要的是,芳久凌原本就是万仞阁弟子,她登基之后,神都对于七宗的态度也该很友善才对,这神都侍卫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
云黛隐隐觉得不对,她在灵铸墓中的这十四年都发生了什么?
场中双方没再继续争吵,而是直接动起了手。
的确如那名神都守卫所言,这三名万仞阁剑修虽实力不错,但毕竟在人数和修为上处于弱势,片刻之后他们就落了下风,打得颇为吃力。
那名神都的领头人见状露出了得逞的笑,他神色间闪过几分恶意,眼见着手中的法宝就要打中一旁的万仞阁男修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极强的剑气突然冲天而起,青龙幻影猛地冲出,只一瞬,乱斗中的所有神都守卫都被这股剑气掀飞了出去。
尘烟四起,神都守卫们纷纷摔落在地。
那名领头人喷出了一口血,露出了骇然之色,因为他发现只是这一击,跟随他一同来的其他神都守卫竟都咽气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可都是第六境啊!
而起他也看得出来,这个袭击他们的人是故意留了一手,才没将他也一同击毙,否则他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这等实力,少说也得有个第八境!
“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他忍着身体的疼痛,高声道,“我等是奉赤仁帝之名前来!”
云黛眉头微皱。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芳久凌的封号就是赤仁帝,难道还真是她……
她很快便一拂衣袖,缓缓落在了众人面前。
那名神都守卫大概并没经历过十四年前神都的那场大战,所以他看到云黛之后,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疑惑之色,显然不认得她。
而那三名万仞阁弟子虽也没见过云黛,但他们的目光一落在云黛的佩剑之上,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三人惊了一下,随后就齐齐躬身施礼道:“参见掌门!”
这下子,那神都守卫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不是说万仞阁掌门已经失踪了十四年吗?怎么会让他在此处碰上?
他心中疑惑着,却也明白自己今日恐怕是逃不掉了。
“你说你们奉赤仁帝之命来,是要做什么?”云黛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这般问道。
那人满脸惊恐,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我们原本是请琅嬛宗的道友们前去神都做客的,谁知这几位却偷偷跑出来了,还放出些谣言诋毁我们神都。”
“你胡说!”一名琅嬛宗弟子站了出来,这是一名少年,只有第二境的修为,他双目赤红,眼底满是怒意。
因云黛的突然出现,这些琅嬛宗的弟子们也有了些底气。
那少年一步走出,向云黛抱拳道:“前辈,晚辈有事想向万仞阁禀明,还望万仞阁看在我们琅嬛宗年年向万仞阁上供的份上,救救我们掌门吧!”
“前辈休听他胡言!”那神都守卫闻听此言竟急了起来,竟在此时出言阻止了起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云黛冷冷瞥了他一眼,在他再开口说些什么前,她已一道灵诀打了出去,直接将他的嘴封上了。
那琅嬛宗的少年见状,更加有底气了,他又冲着云黛抱了抱拳才道:“前辈,这些年来,神都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随机挑选一个小门派下手,他们将我们邀请过去,是为了给当今圣上修炼邪功!我们掌门便被赤仁帝关押入了皇城地牢,他还在地牢之中看到了镜花岛岛主,花重影前辈,原本我们也该被灭口的,是掌门偷偷将我们放了出来,让我们来万仞阁求助,谁知我们半路便被神都的人发现了,幸得几位万仞阁道友的相助!”
这话中涵盖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云黛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她最在意的是,花重影为何会出现在皇城的地牢中。
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在她消失的这十四年中,一切又如前世那般发展了吧?
那名万仞阁的女修见云黛沉默,她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掌门,您消失了十四年,应当还不知道这些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你说说吧。”云黛的确不清楚。
那女修便道:“掌门,你失踪那年,赤仁帝登基,而七宗也都处在修身养息的阶段,那场神都的大战令桂心宗宗主死亡,太归门掌门受重伤,大家皆关起门来,不愿再产生更多的纷争。”
“意外是五年之后发生的,镜花岛突然宣布岛主失踪,花重影前辈的本命灯并未熄灭,可镜花岛的弟子却无人知晓她到底去了哪,而聆风转灵阵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破坏。”
“她为何会失踪?”云黛问道。
女修摇头:“镜花岛距离我们太远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晓。”
花重影失踪了的话,那阿鸢怎么样了。
云黛不免有些担心,不过镜花岛毕竟是在海中,即使花重影不在,还有齐师兄,退一万步来讲,即使齐师兄也没能顾得上,不是还有齐师兄的母亲吗?
苍舒沁如好歹是个鲛皇,而且云黛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将阿鸢当成孙女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女修仍在讲述着这些年的事:“镜花岛原本是派出了弟子前往各洲修复的,但不知为何,每一批被派出的弟子,最终都会死在半路上,根本无法抵达聆风转灵阵的位置。”
“后来七宗甚至派出了弟子前去护送镜花岛弟子,但最后的结局竟也是一样的,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也没人知道动手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直至最后,太归门看不过去了,直接派出了一名第九境的长老前去镜花岛寻找修复阵法的弟子,但这一次,他们同样死在了半路。”
女修的这些话令云黛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七宗原本就元气大伤,经此一遭,人人自危,镜花岛为避免更多的死伤,直接封闭了整座宗门,不再与外界联系,其余宗门也不敢妄动。”
云黛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紧张,一个能不声不响斩杀第九境太归门长老的人,至少也是第九境的修为,对方甚至很可能已经是圣尊了。
这样一个藏在暗中的敌人,没有人会不害怕。
女修继续道:“原本殷蝶长老也想亲自去镜花岛请人的,但被沈长老拦下了,宗门内的护山大阵若突然关闭,需要七人同时作法才能开启,掌门不在,聆风玉符又无法使用,沈长老担心出现意外,便让我们不要妄动。”
沈长玉这个决定很明智,云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女修道:“因聆风玉符无法使用,各洲之间传递消息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各色谣言也满天飞,整个十四洲都人心惶惶。”
“有人说破坏聆风玉符的是魔域之人,但自此上任魔皇沧曜死后,魔域便再找不出高手了,他们之中并不存在着一个能在暗中杀死第九境的太归门长老的人。”
“于是就有人猜测是七宗内部有人不轨,有那么一段时间,七宗都陷在一种互相猜忌的状态。”
“再后来,也有人对神都世家产生了怀疑,但都找不到证据,最重要的是,自聆风玉符失效之后,神都就彻底关闭了,说是赤仁帝正在闭关修炼什么功法,需要借助整个神都的龙脉之力……”
说到此处时,那女修的神色也变得有些犹豫,显然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再后来,差不多三年前吧,突然从神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赤仁帝突破到了圣尊境,不过我们云洲距离较远,也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确,沈长老勒令所有长老不准外出,我们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她顿了顿:“但自从那之后,我们就听说神都时不时便会请一些小门派或是修仙家族前去神都论道……其他情况也不慎了解了。”
她身旁的男修也点头补充道:“我们三人原本是被派出来前去其余宗门打探一些近期的消息的,没想到半路竟遇上了这批琅嬛宗的弟子被神都守卫追杀。”
“他们一见到我们,就对我们说了那些来自神都的消息。”
也就是所谓的,赤仁帝在用这些小宗门和修仙家族的人修炼邪攻,而他们的掌门还在皇城地牢中遇上了失踪已久的镜花岛岛主花重影。
这消息确实足够重大,能保得了他们的,也的确只有能和神都对抗的万仞阁了。
云黛的神色一番变化,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她根本没料到她不过是十四年未归,外面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神都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芳久凌为何会做出这些事来……
不过若是她真的修炼了什么邪攻,能在短时间内到达圣尊境倒不是不能理解了。
不过,修炼邪攻……
云黛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一张脸。
芳惊刹……
云黛神色微沉,因为她隐隐觉得这一切很可能与芳久凌那个古怪的母亲有关。
她的目光在面前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就落在了那名被她封住了嘴的神都守卫身上。
她心中很快有了决定,于是一道剑光闪过,血线绽开的同时,那人脖子上的头颅也跟着滚了下来,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见到这一幕的琅嬛宗弟子并未露出惊恐之色,反而是松了口气。
“掌门,”那万仞阁的女修问道,“我们现在要如何做?”
“你们赶紧回去吧,”云黛道,“带着这些琅嬛宗的弟子一同回万仞阁,然后对七位长老说一声,我已修至了第九境。”
“掌门不和我们一同回去吗?”一旁的男修问道。
云黛“嗯”了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去神都处理。”
云黛是万仞阁的掌门,她自有自己的打算,所以那三名弟子并未多问,他们很快招呼起了那些来自琅嬛宗的残兵败将。
片刻之后,这一大群人就对着云黛抱拳行礼,然后匆忙离开了。
流洲距离云洲很近,以这群人的脚程,最多也只需要一天便能抵达万仞阁,所以云黛并不担心。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她慢慢将醉流鸢收入了剑鞘,然后转过身去,目光很精准地落在了一棵大树之后。
“出来吧。”她道。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便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此人穿着一身粗布衣,下巴上的胡茬还未来得及处理,形象颇为狼狈,却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让人很难轻易忽略。
“既白,”云黛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为何会在此?”
出现在云黛面前的人, 正是既白。
只是十四年过去了,他也不再是当初在神都初见时的那副少年模样,面庞也明显变得硬朗了许多, 以至于此时的云黛突然就觉得, 他和谢映玄生得也没那么像了,唯有那双眼眸, 似还带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如今的既白已是第四境的修为, 虽在云黛看来不算高,但放在散修之中,已经很够看的了。
他这些年来应该经历了不少事, 当初他尚还在神都做乐师时, 很明显比现在精致许多, 衣着打扮也更为华贵。
“云掌门。”既白先是抱拳俯身向云黛施礼,很是恭敬。
“我与刚刚那群人是一起的,”他道, “我如今也是琅嬛宗弟子……”
他顿了顿,才又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并非完全拜入了琅嬛宗, 兮颜才是琅嬛宗的正经弟子,我是作为她的家属,生活在琅嬛宗外的镇子上, 平日里帮着门派做工赚些灵石。”
云黛微扬了扬眉, 她有些意外,其实刚刚她就已经发现了藏在人群之中的既白, 但因为既白的修为比那些人稍高一些, 且他并没有随他们一同离开,她就没能立马肯定下来。
不过叶兮颜居然会拜入琅嬛宗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她的目光在既白脸上停留了片刻, 又很快想明白了。
无情道的第三式逆沧海,会让被复活的人失去之前的所有记忆,从而获得新生。
重生后的叶兮颜早已忘记了她曾在神都当郡主的过往,而既白也绝对不会将以前的事告诉叶兮颜,他必定会带着叶兮颜努力地隐姓埋名。
对失去了一切的叶兮颜而言,最安全的地方,自然就是万仞阁所在的云洲了。
云黛是万仞阁的掌门,她既然一剑复活了叶兮颜,就没道理再杀她一次,而且退一万步来讲,既白说不定还存了一些如果遇上了解决不了的危险,前来万仞阁向云黛求助的心思……
云黛转头看向了既白,她问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或许是云黛的语气实在太冷淡了,既白一时间有些无促,但他很快就道:“云掌门,神都之行我也一同去了,我是想与你说说我的一些发现。”
云黛这次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既白讲述了起来,不过是从最开始讲述的,开始到十四年前,他与叶兮颜刚离开神都的时候。
“兮颜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我便独自带着她去了云洲,”既白道,“她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那时就想着,兮颜自幼娇生惯养,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便带她去了琅嬛宗。”
“琅嬛宗虽是个小门派,对于那时的我们而言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兮颜虽重获了新生,可她却也修为尽失,以她的年龄,再想入道是很难的,琅嬛宗说什么也不愿收她为弟子,我便将全部积蓄拿了出来,打点了许多人,这才将她送入宗门。”
云黛倒是有些以外,她道:“叶兮颜进不了琅嬛宗,你应该没问题吧,你怎么不自己拜入宗门,求得一些庇护。”
既白却摇了摇头,他笑道:“兮颜与我不同,她是郡主,我当然要将机会让给她,更何况,若我独自拜入宗门,她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再在修炼上有所精进了,凡人的寿命有限,我不想到头来还是与她天人永隔……”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她资质不算好,门派里的修炼资源不会分配给她,我必须要做工赚取灵石供她修炼,所以这些年来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在她修炼特别刻苦,如今已到了第三境,第三境在琅嬛宗中已经可以计入精英弟子的行列了,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