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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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妙商只告诉万仞阁的几位长老,她和云黛通过传送阵去了较为偏僻的避世秘境中,一时半会无法回来,外界之人自然不会知道云黛这四年都待在妖域。
甚至于,在这云中八州与魔域大战的混乱时段中,还有不少好事之人到处谣传,万仞阁的新任掌门,那位本该前途无量的剑主,其实早就已经意外陨落,只是万仞阁为了稳定人心,才始终不将此事宣告出来。
沧曜的确是急着想找她,至于为什么要找她,这点很容易想明白。
他现在说是被青渊帝擒住了,又被关入了皇城的地牢中,但在云黛看来,这一切应当都是他主动为之。
他要对抗永远无法离开神都的青渊帝,也要抢夺叶兮颜的琉璃玲珑心,而神都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战场。
除开这些以外,沧曜最想要的另一件东西,就是云黛身上的先天灵骨,只待他拿到两件齐天之宝,他便算是拥有了真正的不死之身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前世结局靠近,若完全放任不管的话,云黛相信沧曜的确是有实力将神都叶氏彻底覆灭的。
只是她并不打算完全放任不管,一来芳久凌还在神都呢,她也同样算是叶氏之人;二来,叶兮颜的琉璃玲珑心她势在必得。
齐天之宝所具有的诅咒,云黛可是亲身尝试过的,今生还未完全展露而出一是与她早早地修炼了无情道有关,因修炼了无情道,她自也不会如前世那般耽于身边的情感,所以先天灵骨的弊端也尚未暴露出来。
二则是因为她的重生,她所修炼的斩戒诀也在一定程度上对那个诅咒产生了压制,这些都是云黛能清晰感觉出来的,但她同样感觉得到,那个诅咒并未消失,且因为如今的她身边的亲近之人越来越多,那压制着诅咒的力量也开始逐渐松动了。
齐天之宝的诅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逃脱的,否则叶兮颜也不至于为了谢映玄把自己折磨成那副模样了。
前世那般众叛亲离的下场仍让云黛记忆犹新,今生若诅咒再次爆发,她又会失去什么呢?是万仞阁的同门,是小姨还是她的女儿阿鸢,抑或是齐师兄……无论是谁,她都无法接受,所以这琉璃玲珑心,她是一定要抢的。
所以,她也是时候去一趟神都了,就算沧曜不对她发出这个邀请,她也必定会去的,有些事情,也该做一个了结了。
云黛深吸了一口气,对面前几人道:“走吧,我们去送大长老最后一程吧。”
万仞阁掌门回来了,这个消息在云黛的刻意引导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云黛相信身处神都的青渊帝和魔皇沧曜也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了此事。
她需要先看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然后再决定选取什么时机前往神都。
云黛离开万仞阁的这四年时间里,花予和花墨一直留在宗门中,他二人如今已是第七境的修为,四年的时间里,他们也给万仞阁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这对双生子见到云黛回来之后,都露出了喜色。
四年过去了,二人的样貌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们脸上已显出了棱角,不再是之前那般的少年模样,反而看起来硬朗了许多。
紫阳峰的掌门居被他们搭理得规整,云黛的卧房更是被他们打扫得一尘不染,因此她一回来,便直接住了进去,也省去了她许多麻烦。
花予和花墨体内的毒倒是减轻了许多,云黛不在的这些年里,也没有爆发的迹象,不过保险起见,云黛回来之后还是与他们双修了几次。
当然,最重要的是,与他们一起修炼,对三人的修为都有着不小的益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回到万仞阁后,一切生活也步入了正轨,身为掌门,云黛每日要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太少,除开修炼和日常的练剑以外,她大部分时间都来处理门派的各项事务了。
其实沈长玉倒也劝过云黛,让她可以将宗门事务分摊出去,交由弟子来做,就像当初的静隐尊者那般,云黛却觉得不妥。
她如今刚当上掌门,对于宗门内的各项运作和人员构架还不熟悉,若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她对于这座宗门的掌控力会变得很低,说是掌门,定位却反而更接近于打手或是门面,当初的静隐尊者便是如此。
这种情况下,一旦宗门出现了什么重大的问题,她也没办法立即组织安排弟子们渡过难关。
前世的静隐尊者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使他在魔域入侵万仞阁,七位长老全部战死后赶了回来,却完全没能力指挥着门内弟子重建宗门,只能任门内弟子死得死、伤得伤,最终丢了一枚掌门令给云黛,自己就消失了。
云黛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玄诚子去世后,万仞阁的七个长老之位便空悬出了一个。
万仞阁的长老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于是云黛和其余六位长老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在不久之后举行一场长老选拔战,门内七境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参加,最终获胜之人便可获得长老令牌,成为万仞阁新的七长老。
为了这场选拔战,云黛这个掌门忙得几乎没睡上一场囫囵觉,准备了一个月,选拔战总算是开始了。
这场长老选拔战一共持续了三天,最后的获胜者是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人。
为拿下这场比试的第一名,殷蝶落了一身伤痕,云黛将长老令牌递给她时,她的眼神格外坚定,坚定到让云黛觉得此时的殷师姐是那样的熟悉。
仿佛与前世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严厉教导她的殷师姐逐渐重合。
殷蝶不过刚刚突破至第七境,在门内众多的第七境弟子中其实并不算最出色的,但她在这场比试中几乎是不要命地往上冲,愣是将所有人都给击退了。
玄诚子的突然去世显然对她的打击很大,但这种打击却并未完全击垮她,反而让她有了一种很莫名的信念,变得更加的坚不可破。
她接过长老令牌后便抱拳对云黛道:“掌门,我想前去管理无涯峰的学宫,继承我师父的遗志。”
云黛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前世殷师姐当上万仞阁长老后,便是如她师父那般,接管了无涯峰的学宫,认真地为万仞阁培养着精英弟子。
云黛没想到,今生竟还是这个发展。
她的话自然也落入了其他几位长老耳中。
雁落皱了皱眉,善意地提醒道:“无涯峰的事情很杂乱繁琐,你初当长老,不如选些轻松容易上手的事来做。”
在殷蝶开口之前,云黛却道:“没关系,此事就交予殷师姐做吧,她能做好的。”
她相信她能做好,就像前世那般。
一转眼间,云黛便在万仞阁中忙了两个月。
掌门居与玄凌殿距离很近,她每日两点一线的跑,花予和花墨两兄弟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她的日常起居,斩月则日日陪在她身边,她在玄凌殿伏案处理宗门事务时,那少年便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地为她研磨倒茶,那副贴心的模样,还真是让云黛有些意外。
要知道,前世的斩月,在她忙的时候,最多半浮在空中,安静地看着她,可断不会为她做这些事。
不过云黛其实有些怀疑,这少年会突然这么贴心,是因为他几乎每天夜里都硬要缠着她睡,仿佛是有某种强烈的渴望情绪,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可以得到缓解,云黛都快怀疑斩月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比如说……到了雄性风龙的繁衍期。
不过云黛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斩月现在只是一缕魂魄,自他死亡之后,魂魄便永远停留在当时的年龄了,他那时还未成年,还没到繁衍的年纪……
云黛最终决定,等有空了找钟妙商借点和上古神龙族有关的典籍来看看,也方便她更好地理解斩月。
这日,云黛照常坐在玄凌殿中,用留影珠观察着山门内各处的阵法是否还在完好地运行。
一名弟子突然在此时来报,她道:“掌门,刚刚有一黑衣人停在山门前,说是有一封信要交给掌门。”
“那人看起来颇有些古怪,头顶带了个斗笠,整个人都被遮挡在其中,看不清长相,修为大概是第八第九境的模样,我们也看不真切,便没敢将他放进来。”
这弟子显然是来询问云黛的意见的,云黛听后也觉得奇怪。
是何人会给她送信?
她思索片刻,便道:“你将那人带来玄凌殿见我吧。”
弟子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去了。
不多时,那所谓的古怪黑衣人就慢吞吞地走入了玄凌殿。
此人的确是一身的黑,头顶的斗笠垂下黑纱,将他的面容完全遮住,有种死气沉沉的冰冷感。
云黛很快便注意到了那人抓在手中之物,那还真是一封信。
她的目光在那封信上扫过,露出了疑惑之色。
信封制作得很华贵,上面甚至镶嵌着金丝,封住信封的火漆泛着淡淡的灵光,一旦这封信被提前打开了,火漆便会自燃,将信封和里面的东西完全烧毁殆尽。
黑衣人微微向她抱了抱拳,便将信封向她递来,全程都没开口说话。
云黛皱了下眉,她抬手一招,那信封就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的手指轻压上那道火漆,其上的灵光便逐渐散开。
云黛觉得更奇怪了,因为这种火漆是需要用沾有收信人气息的物品为引,才能被触发的,也就是说给她送信之人,必定认识她。
既然认得她,又为何要送信?直接用聆风玉符联系她不是更方便?
云黛疑惑间,便也警惕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就看到了装在信封之中的东西。
那竟是一张盖有灵印的鲜红请帖。
云黛将请帖拿出,低头仔细看了起来,越是看,她的神色就越古怪。
因为这张请帖竟是来自于神都青渊帝!
请帖写得很热情,光看上面的文字,很难让人联想到云黛和神都叶氏之间的恩怨。
请帖的大概意思就是,两个月后,便到了神都三年一度的莲灯节,青渊帝便想着邀请七宗的掌门长老一同前来神都参加莲灯节的晚宴,顺便大家也可以讨论一下要如何处置此时正被关在皇城地底的魔皇沧曜。
云黛眉头紧锁,她的确有想去神都的打算,可居然还不等她寻到合适的时机,青渊帝就先一步对她发起了邀请。
而且她这次并不只是邀请了她一个人,她是打算把七宗的掌门长老都请去神都做客。
不过云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这其实不算是什么奇事,神都自诩统领云中八州,七宗是臣,叶氏皇朝才是主,他们时不时便会召集这样的七宗会议,讨论各种各样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七宗之人都是不愿意去的,但是迫于神都的淫威,加之大家都不想直接撕破脸皮,还是会勉为其难地响应一下。
前世云黛当上掌门后,也曾去参加过一次神都会议,只不过那时她修为太低了,若非有齐师兄一路陪着她,她恐怕会直接死在半路上,所以后来的神都会议,她是说什么都没再去过了。
如今与魔域的大战结束了,魔皇沧曜又被捕,青渊帝想趁机将七宗之人叫过去,借此给自己立立威,倒也是能理解的。
云黛思索间,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的黑衣人身上,她神色突然变得异样,下一刻,安静躺在桌子上的醉流鸢便以迅雷之势猛地斩出,一剑狠狠劈在了黑衣人头顶的斗笠上。
与此同时,云黛也站起了身,她冷声道:“既是要给我送请帖,又为何鬼鬼祟祟地不敢示人?”
她的动作太快了,黑衣人根本未能做出反应,斗笠便在寒光中瞬间四分五裂,劲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后扬,那人的脸也随之露了出来。
待到云黛看清他的模样后,她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名字慢慢地从她的唇齿间挤了出来:“谢……映玄?”
为什么会是谢映玄?
青渊帝想邀请她前去神都,竟直接派出了谢映玄来给她送请帖,她就那么担心她会拒绝前往她的邀请吗?
面前之人与云黛印象中的那个傀儡少年其实是有些区别的。
他的双目之上,不知为何蒙上了一根黑色的绸带,绸带将他的眼睛完全遮挡住了,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轻抿着的嘴唇。
他微垂着头,似是真的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云黛,只能努力聆听着,凭借着声音,判断着她的方位。
如瀑般的黑发被高高束起,鬓角垂落的发丝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黑衣之上隐有暗色的绣纹爬动,令他整个人都处在绝对的黑白色调中,唯有嘴唇一抹鲜艳的红色,像落在水墨画上的一滴血。
少年的五官仍是熟悉的模样,但因他双眼之上的黑绸,云黛便看不到那双,总仿佛盈着泪光望向她的眼眸。
她突然就恍惚觉得,眼前之人又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即使近在咫尺也仿佛隔在云端。

玄凌殿中只有云黛和谢映玄两人, 偌大的宫殿不免显得空旷而寂寥。
上方半镂空的圆顶框出一片远山的雪,又印下一圈幽冷的天光,而云黛恰站在那圈天光之中, 于是她的身上便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色, 令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温柔,只可惜这些, 谢映玄都已经看不见了。
终于, 云黛开口了,她的声音听起来飘忽不定,带着轻微的回声, 似从最深的梦中传来。
她问他:“你的眼睛怎么了?”
少年并不回答, 他仍轻轻垂着头, 眉头轻蹙,似是在仔细辨认声音发出的方向。
“为什么不说话?”云黛一步步向前走来,可就在她即将靠近时, 那少年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微偏开头,仿佛并不愿意面对她。
云黛脚步顿了顿。
“你怎么了?”她继续问,“你在躲着我?为什么?”
她的语气其实很冷漠, 所以这些听起来像是在关心他的措辞,便带着一些似是而非的态度,让人很难立即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谢映玄还是沉默着, 一言不发。
云黛没再上前, 也不再追问,她与少年隔着一段距离, 用一种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语气道:“陛下可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少年慢慢摇了摇头, 云黛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不让你给我带话, 那又何必派你过来?”
“还是说,”她偏头,“是你自己想来?你想见我?”
她这次的问话太过直白,竟让少年又退后了一步,像是急着要与她保持距离。
云黛冷笑了:“你回去可以告诉她,这请帖我收下了,神都我也一定回去的。”
谢映玄低垂着头,还是未开口说话,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云黛看着他,目光从覆在他双目上的黑绸滑至他的嘴唇,她的眼底突然出现了一抹嘲讽之色。
“叶兮颜对你做过什么?”她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恶意,“抱过你?亲过你?还是……睡过你?”
少年似是有些吃惊,他看起来更加局促,甚至又退后了一步,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没说话,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只不住地摇头,很是无措。
因他只是没有体温的傀儡,所以他的肤色很白,双眼被黑绸遮住后,便显出了几分脆弱的病态来。
云黛看出了他的意图,在他转身逃离之前,她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强硬地将他推至了身后的书案上。
原本铺在桌上的卷轴被扫落了一地,发出一片声响,她却好似并不在意,反而是欺身而上,手也撑在了少年的侧旁,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他,眼神冷冽。
少年太慌乱了,慌乱地想推开她,可当他的手掌轻压上她温热的小腹后,又好似不敢真的用力,转而竟只是虚虚扶住了她的腰。
“为什么不说话?”云黛又问他,“不想和我说话?”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声音中的冷意仿佛减轻了许多,不再冰冷刺人,甚至变成了一种很莫名的恼怒。
但她的情绪总是太淡了,让人很难清晰地去捕捉……
少年却仍是抿着唇,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云黛的手很快覆上了他的脸颊,她伸手想去扯下那遮在他双目之上的黑绸,他却惊恐地拧开了头,嘴唇发白,一副不甘受辱的模样。
云黛的手顿住,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竟并未如少年所料的那般强行扯下黑绸,而是慢慢托起了他的脸颊,拇指压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谢映玄没有放松,他的嘴唇甚至更紧地抿住了,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而下一刻,云黛则突然低头咬了上来,少年全身猛地一僵,他牙关紧咬,呼吸紧绷,带着某种强烈的绝望情绪。
他抗拒着她的亲吻,可他的这份抗拒却没起到任何作用,在她的刻意之下,他的唇齿也很快松开。
只是,等云黛终于强硬地将舌尖填入后,她却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托起他侧脸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她也总算明白为何谢映玄自出现以来便一句话也不愿与她说。
她没能触上他的舌……他的舌头、他的舌头竟然被人整齐地割断了,平整的切口已完全愈合,但云黛还是能想象出那把行凶的刀有多锋利。
这一刻,她也恍然明白了他为何要用黑绸遮住双眼。
他的眼睛和他的舌头……这四年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过于吃惊,云黛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少年的呼吸很急促,带着崩溃的鼻息,他显然并不愿意被她发现他此时身体的这份残缺。
舌头被割下并不代表无法发出声音,甚至于若是他真想说话,也能模糊地吐出几个字,但是自他在她面前出现后,他便始终一声未吭,他甚至在刻意躲着她,恐惧着她的靠近。
因身体的创伤,在面对她时,他便会不自觉地深深自卑着,可他还是想见她,所以他才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接下了青渊帝指派的任务,前来万仞阁送出这张请帖。
他的眼睛虽已完全看不见了,但他毕竟拥有着第九境的修为,所以仍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听到她开口对他说话……
只是这般,他也已经知足了,但他根本没想到,云黛竟会突然一剑劈开斗笠,令他瞬间无所遁形,令卑劣残缺而丑陋的他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中。
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他既痛苦着,又隐秘地欣喜着。
四年未见,他很想她,但他并未忘记,上次分别时,他曾重伤了她,如今的他,身不由己地受他人控制,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对她。
也就在这时,云黛突然轻轻动了一下,随后谢映玄便清晰地感觉到舌根断裂之处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在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之后,他呜咽出声,带着浓重的哭腔。
她在舔舐他的伤口,即使那处伤口早已完全愈合,他也不会再觉得疼痛,可这一刻,他还是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几乎分不清她此时所给予他的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他该是欣喜的才对,可他又是那般的痛苦。
少年的呼吸剧烈起伏着,他想伸手去触碰她,想要去拥抱她,可手抬起后,他又不敢真的落下。
他如此残缺,他甚至对自己的身体不拥有任何地支配权,他怎么配去拥抱她?
她的呼吸很近,微冷的气息与记忆中的并无不同,在逐渐加深的吻中,他紧绷着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当云黛终于与他分开时,他的嘴唇已有了明显的红肿。
她手指轻轻摩梭着他的脸颊,声线不稳地低声问他:“谁干的?”
云黛不明白,谢映玄既然被青渊帝抢回了神都,他必定是会日日待在叶兮颜身边的,叶兮颜那么喜欢他,有谁敢这般对待他?
谢映玄并未回答,他突然就用力握住了云黛的手,云黛尚未反应过来,便发现他的手指抵在了她的掌心,慢慢划动着写下了三个字。
“杀了我。”
因为这三个字并非是说出来的,他的眼睛也被蒙住了,云黛本不该知道他的语气和情绪,可此时,她却又很清楚,他必定是带着巨大的痛苦,小心地祈求着她,祈求她能杀了他。
甚至于,也许在他看来,死在她手中才算是最好的结局。
他仍在瑟缩发抖,像是觉得很冷。
云黛骤然收紧五指,与他十指相扣,随后她便再次低头贴上了他的唇。
少年这次也再未挣扎,于是这座巨大的玄凌殿中,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外,就只剩下风声了。
寂静而幽冷,总令人忍不住想从身边之人的身上汲取暖意。
她一下下舔舐着那已完全愈合的断裂之处,像是最轻柔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云黛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睁开双眼,五指用力下探,精准地扣住了少年的手腕。
而他的掌心中,竟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若非云黛突然拦下他的动作,那把匕首的锋芒恐怕就已经没入到了云黛的小腹中了,她会被他重伤,就像他被青渊帝抢走那日那般。
云黛垂眸向少年看去,就见他整个人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牙齿也深深咬住了嘴唇,很快便咬出了一排血痕。
他像是在努力地反抗着什么,痛苦的挣扎令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他变得很激动,冷汗不停从额角冒出,云黛当然看得出来,他突然对她出手,是受到了操控他之人的指引,这也并非是他的意思。
好在云黛早有防备,加之如今的她已是第八境,根本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偷袭所伤,所以他突然被控制着袭击她,对她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可面前的少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突如其来的失控让他陷入了某种崩溃的状态,云黛几乎觉得,若是他还能发出声音,他一定会用力拽着她的袖子,求她赶紧杀了他。
杀了他……
云黛的手用力压下,将他握着匕首的手抵在了桌案上,随后她的另一只手就顺势掐住了他的脖子。
“谢映玄,”她五指没有收紧,只轻扼住他,“你还伤不了我。”
少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片刻之后,他突然一把推开了云黛,整个人翻身而起,几步便逃离了玄凌殿,转瞬就消失在了宫殿之外的皑皑大雪之中。
云黛的手停在半空,没有马上落下。
谢映玄逃走了,或许是受到了操控他之人的指令,也或许是他并不想再被控制着做出攻击她的行为。
云黛持有掌门令,只要谢映玄仍身处万仞阁内,她便能轻易感知到他的方位,可她没去追,直至他一路逃出了万仞阁,她也没去追。
其实,如果云黛执意想将谢映玄留下,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万仞阁本就完全在她的掌控内,一具第九境的傀儡,根本不可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只是……云黛并不想这么做。
她低下头,就看到了被撞到地上的那张请帖,请帖躺在被拆开的信封上,安安静静的。
云黛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她弯腰将请帖和信封一同捡起,还未等她完全将信封展开,便有一张小纸条从中滑落了出来,那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
“别去神都,危险。”
这是……
谢映玄给她的提醒,云黛甚至不必多猜测就明白,除了谢映玄以外,不会再有人将写有这样句子的纸条塞在神都递来的请帖中。
他来此给她送信,不仅是想再见她一面,他还想将这句提醒也送到她面前。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当初在前往灵赐秘境的灵舟之上,谢映玄也是偷偷来找了她,提醒她不要进秘境,因为叶兮颜和世家之人都等着想要对付她。
那已是七年前的往事了,却又好像就在昨日,云黛捏着那张纸条,连呼吸都下意识变轻了几分。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才将纸条收起,神色间也并未任何异常,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冷淡到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云黛慢慢俯下身,她将那些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摒除,开始一件件地将落在地上的卷轴捡起,再规整地整理在书案上。
她在想,刚刚指挥着谢映玄攻击她的人到底是谁。
是青渊帝还是叶兮颜呢?她思索了片刻就很快有了答案。
叶兮颜是绝对不可能让谢映玄来见她的,所以这一切显然都是青渊帝刻意为之。
当然,云黛不会蠢到以为青渊帝真的想凭借一具傀儡刺杀她。
青渊帝此举,应当只是在用谢映玄引诱她。
比如说,她想告诉她,若是想要得到这具傀儡,就必须得应下她的邀约,前去神都。
云黛能清晰地感觉出来,若是她这次不应约,青渊帝一定会很失望,甚至于……说不定这次的神都会议本就是针对她而准备的。
如此看来的话,神都的这场宴请,必然会是一场鸿门宴。
并且这张请帖送来的时机非常地巧,云黛不久前才将自己回到万仞阁的消息放了出去,转眼间神都的请帖就递过来了,若说不是巧合,她实在不相信。
云黛只觉得青渊帝特意把谢映玄送到她面前,完全是多此一举,她凭什么觉得她会为了一具傀儡就去神都涉险?她又不是叶兮颜。
更何况,她若真那么疯狂,她完全可以强行将谢映玄拘在身边。
在万仞阁的地界内,任谁都不会拿她有办法。
又或者说,青渊帝其实是希望她能强行将谢映玄留下的。
可是云黛不会去这么做,谢映玄会突然出现,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只等着她往里跳。
他对云黛而言,带有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即使以他的能力,还不至于对她造成伤害,但他既是处于受人所控的状态,留她在身边,只会是一个随时会被引爆的巨大麻烦……
再说了,谢映玄本就是叶氏的傀儡,到时青渊帝不想用他了,就算他被她强行留下,青渊帝也可以选择随时将他销毁……
思及此,云黛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吻,他的舌头,还有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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