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切成条的椰肉嚼起来软乎乎的,椰子气息很淡很淡,却让人想一直嚼下去用来磨牙。
段筠用勺子盛起荸荠,咬了一口,差点打滑,不过还是咬到了。
那荸荠虽然煮成了半透明的,依然像雪梨一样,脆生生的甜,又因为吸入了鸡汤,带上了几分咸香。
咸甜在口中碰撞,荸荠被“嚓嚓”嚼碎,怎一个爽字了得!
汪芊大嚼着鸡肉,又咕嘟咕嘟喝完了碗中的汤,把碗底的枸杞也给嚼了,感受着那枸杞软乎乎地破碎在口中。
“好喝!”汪芊舔了舔嘴唇,拿起汤勺又盛了一碗。
在她要喝第三碗时,汤勺被段筠被筷子挡住了。
“你这一会儿把汤底都给喝完了,我还拿什么下火锅?吃干锅吗?”段筠调侃道。
“吃铁板烧。”
汪芊笑道,换了个方向盛汤,段筠又换了个方向挡住,两人来来回回用筷子勺子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开交。
两人正闹着,配菜上来了。
“有得吃了!”汪芊雀跃道,将香菇、羊肉卷、茼蒿下到了锅里,段筠也将豆皮福袋、白菜拨到了汤底里。
那茼蒿在汤汁中飘着,很快就干瘪成一绺,粉嫩嫩的蛋卷状羊肉卷,在沸腾的金色汤汁上冲了两把浪,迅速坍塌褶皱,变成成熟的棕色。
汪芊吸溜着口水,一筷子夹起茼蒿和羊肉卷,送入口中。
那羊肉质感略微粗糙,不过嚼两下就碎了,不仅有羊肉的鲜美,还有鸡肉的精华味道,两种香味结合在一起,独特又美妙。
那茼蒿的茎里吸饱了椰子鸡汁,每嚼一下都有汤汁渗出来,又香又滋润,茼蒿本身的香味也很足,茎脆叶软,吃完一口还有点不够。
段筠夹起了一片香菇,那香菇原本是浅棕色的,此时裹上了一层金黄亮泽的椰子鸡汁,看起来格外嫩滑。
送入口中,香菇的口感也和看起来一样嫩滑,菌菇的香气很足,再加上椰子鸡汁的升华,鲜爽无比。
段筠点着头,又夹着羊肉卷和香菇一同入口,一粗糙一爽滑合在一起同嚼,味道很绝妙。
“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汪芊用漏勺捞起一大块奶咖色的食材。
“豆皮福袋,外面是豆皮做的,鸭肠扎口,里面是......”
段筠还没说完,汪芊赶紧打断他:“别剧透里面是什么,我自己尝,这样比较有惊喜感。”
“哦。”段筠点点头,玩儿心又上来了,“里面是......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我不听我不听!”汪芊作势捂住耳朵。
等了好一会儿,见段筠嘻嘻哈哈笑着,不再剧透,汪芊捞了一个豆皮福袋放在碗里。
那豆皮看上去疏松而厚实,鸭肠为绳,口袋形的豆皮为布,扎成了一个福袋形状,鼓鼓囊囊的,口还扎得很紧,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汪芊夹起豆皮福袋,咬了一口。
那外层的豆皮泡软了,有一定的厚度,吃起来软乎乎的,充满豆制品香气,又因为吸了不少椰子鸡汁,这一口汤汁很足,丰盈充沛。
里面包裹的东西甚至比豆皮还稍硬那么一点儿,不过很弹牙。
汪芊继续咬下去,慢慢嚼着,细品福袋包裹的食物的味道,一秒钟后,眼睛亮了起来。
“有虾滑?还有鱼籽!”
虾滑和豆皮粘在了一起,一边是软而疏松,一边是弹而爽滑,搭配在一起吃,质地很奇妙。
虾滑带来很足的鲜味,让味蕾为之一振,鱼籽颗粒感很足,在齿缝间一一破碎,像是嚼碎了一把跳跳糖。
那鱼籽在齿缝间磨碎的质感很有趣味,让人想不停地嚼下去,仿佛在进行一场捏泡泡纸的游戏。
汪芊很快从福袋底部吃到了顶部,将最后那褶皱的豆皮连带着鸭肠一起收入口中。
鸭肠外部是微脆,嚼碎了粉面感十足,有着鸭肝一样绵密的香味,相比之下,豆皮竟然还算光滑鲜爽的。
两者搭配着鲜甜的椰子鸡汁一同咀嚼,味道美妙无比。
“好吃好吃,真好吃,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汪芊嘴里还没嚼完,又用漏勺捞了一个豆皮福袋。
“呵,每次我叫某人去吃关东煮,某人都改主意吃烧烤,怎么会知道豆皮福袋这东西呢。”段筠扁扁嘴,夹起一片白菜。
白菜整个吸满了椰子鸡汁,简直比肉都好吃,多汁极了。
段筠正像兔子一样嚓嚓嚼着白菜,余光里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向右转头,看到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乔辉正端着小料,像是要回座位。
“我去,老班来了!”段筠本能地一低头,菜叶子差点吓掉。
段筠和汪芊上高中时,经常凑在一起说笑话,听到“老班来了”这四个字就低头,是刻在DNA里的条件反射。
“啊?咳咳咳......在哪儿呢?......”汪芊也低下脑袋,呛了一下,“什么鬼?你搞恶作剧是吧?”
“看右边。”汪芊移动了下视线,正好对上班主任乔辉的目光,她赶紧把视线收回来。
“完了完了,好几年没见老班,一见面就碰到我没洗头的样子,这样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又得被他说了。”汪芊毕业多年,仍旧能感受到老班的压迫感,“你帽子借我戴戴!”
汪芊去抢段筠的帽子,他死死地用双手捂着帽子:“哈哈哈不给不给,谁让你没洗头,再说了,我也没洗头,给你了我戴什么?”
两人正进行着帽子争夺赛,乔辉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好久不见啊,二位。”乔辉笑着打招呼。
“老班好!”汪芊一改在段筠面前虎了吧唧的样子,变得乖巧又腼腆,怕被老班看到邋遢的样子,微微低着头。
“好久不见啊,老班又变得更帅更年轻了!”段筠嘻嘻哈哈的。
“你们也是,看上去都更帅更美了,还更成熟了!”乔辉夸道,满面笑容地来回看着两人,“好多高中同学毕了业就不联系了,没想到你们俩还和高中时候一样好。”
“你们是谈朋友了吧?在班里那会儿,我就担心这个,不过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在一起也蛮好,蛮好的啊。”乔辉一脸欣慰地八卦着。
“没有没有,我可没跟他在一起!”汪芊慌忙摇头,又一脸嫌弃地看着段筠,“我完全看不上他。”
“我也完全看不上她。”段筠也撇着嘴抱起了胳膊。
乔辉看两人神情不像是演的,有些疑惑地看看汪芊,又看向段筠:“我看汪芊这头发像是刚洗的,还以为是为了出门见你才洗的。”
“还有你这戴个帽子不是为了耍帅吗?”乔辉摘下段筠的帽子,他本能地一缩脖子,“你看你这头发也像是刚洗完吹的造型,还以为特意为了约会弄的。”
汪芊和段筠一脸懵逼地对视着,看着彼此的头发。
汪芊那油成一绺一绺,甚至微微发亮的头发,此刻变成了哑光的,一丝头油都没有,像是洗完吹过,干燥而蓬松,额前、鬓边甚至有扎不起来的碎发。
段筠的头发也格外蓬松,帽子一去掉,发丝甚至簌簌地像流苏一样拨动,宛如洗发水广告,也是毫无头油,像是洗完吹了造型的。
两人还在懵逼中,有人从背后叫了乔辉的名字,他转头望了望,又看着两人笑道。
“看来是我误会了。”乔辉把帽子给段筠重新戴上,“祝你们俩友谊长存,有空多回学校看看,我先回去吃火锅了,你们师母等着急了。”
“啊好,老班再见!”两人木木地回答。
等到老班走远,汪芊和段筠立刻向对方发出质疑。
“你刚才不还说自己没洗头吗?什么时候偷偷洗了头?还是喷了干洗喷雾?”
“你原来洗了头才戴的帽子,刚才还不肯把帽子借给我?”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来。
“你骗我,那个福袋别吃了,都赔给我!”
“明明是你骗我好吧,剩下的羊肉都是我的了,你一片也不许吃!”
夏涵走进一半深夜食堂时,有不少男生女生都投来了目光。
她乌发蓬松,面如凝脂,一抹红唇很有韵味,再搭配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又美又有气质。
很多人都是礼貌地欣赏着美女,看个两三眼就收回了目光,夏涵也习惯了这种注视。
可当她点完椰子鸡火锅,玩手机等菜时,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
夏涵顺着那感觉寻找,对上了一个男人的目光。
那男人长得黑不溜秋,牙也七歪八扭,可他仍旧露出自信的微笑,勾起一侧嘴唇,扮演着标准的歪嘴龙王。
同时那男人还朝夏涵挤眉弄眼,用手抹着嘴唇,误以为自己很帅的样子。
夏涵被辣到了眼睛,皱着眉头收回目光,还用手挡住了眼,因为她觉得被这种目光盯着,脸都不干净了。
“你看那边的美女一定是喜欢我了,被我看上一眼,害羞得不行。”于威用下巴点了点夏涵的方向,坐他一桌的彭昭洋转过头去。
彭昭洋不屑地笑笑:“你怎么觉得她喜欢你呢?她不能是看到我的背影爱上我了吗?”
“嘿你这人?”
两个认知失调的男人争执起来。
这边,椰子鸡火锅上桌,香味满桌子飘散,让夏涵暂时忘记了被油腻男人盯着的不愉快。
“这鸡肉闻着就鲜嫩,太馋人啦。”夏涵深吸一大口气,暗暗咽了咽口水。
她刚想动筷,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
夏涵拿起来一看,眼前一黑。
“宝,今天小区的人都跑到了楼下,以为是发水了,他们不知道,那是我想你流下的泪水。”
发消息的人是易旭明,她的同事,两个人并不熟,但是易旭明单方面喜欢她,所以每天都有土味情话准时奉上。
夏涵已经明确拒绝过很多次,可易旭明依旧不放弃,两个人日常有很多工作交接,夏涵也不方便删他,每次看到都被油翻。
往上翻聊天记录,还能看到更多易旭明单方面发来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在欲擒故纵吗?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吸引到我了。”
“你竟然问我能不能别发了,你在询问我的意见诶,你好尊重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女人,这是你第12次对我说滚,你一定没对别人说过这么多次,这么说来,我在你心里是最特别的一个,对不对?”
夏涵看得头都痛了,气愤地合上手机。
“对个头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我遇到这么多油腻男人,他们真的意识不到自己油得可以炒菜了吗?”
“这些人家里都没镜子的吗?有没有好心人众筹两块钱,让他们去两元店买个镜子,好好提升一下自我认知?”
夏涵在心里骂骂咧咧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决定把这些东西都抛在脑后,先吃饭再说。
那椰子鸡汤看起来浓香金黄,夏涵先夹起生菜,在里面涮了一会儿,夹起来时生菜的帮子还是笔直的,叶片整个软塌了下去。
她咬了一口,菜叶脆生生地破碎开,生菜的清新气息灌满整个口腔,外层还裹了满满的椰子鸡汤,鸡汤鲜美,椰香很足。
“咔擦咔擦”把一片生菜叶子嚼完,夏涵又煮了改了花刀的脆皮肠和金针菇。
那脆皮肠在滚了的汤汁里煮过,迅速沿着刀口翻卷,像是开花一样,又像是一个小型的章鱼。
脆皮肠外层是深棕色的,内层是粉红色,夏涵咬了一口,脆脆的肠衣爆裂开的感觉很爽口,火腿肠整体嚼起来肉的颗粒感很足,肉香四溢。
金针菇连汤带水收入口中,染了鸡汤后更有滋味,每一口嚼着都“库查库查”响,软乎乎的菌盖嫩滑破裂,金针菇被嚼碎,菌菇香味浓厚。
夏涵嚼着满口的食物,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她又把面片下入了锅中。
那面片本来是冻硬的,表面还有一层霜,下入锅中不久,面片软了下来,还吸了汁水膨胀了一圈。
夏涵用筷子搅拌着面片,看那光滑的面片在金黄色的汤汁中翻滚,也是一桩妙事。
面片捞起时,还光溜溜地打滑,她稳住筷子将面片夹入碗中,呼呼吹了几下,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
那面片质地柔软弹滑,因为制作功夫得当,很是轻盈鲜爽,面香十足,又被鸡汤煮过一道,里里外外都被汤汁入味。
咬一口,既有鸡汤的咸香,又有淡淡的椰香,还有椰子汁和荸荠带来的鲜甜,味道美妙极了。
夏涵咬住面片一端,呼噜呼噜唆着,很快吃了半碗面片。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骂人的声音。
“卧槽,你这酱料怎么往我身上泼啊?”于威站起身,怒道。
他肚子前面一大块衣服都被酱料弄脏了,邋遢一片,还有油汁在不断往下流。
“我不是想给你盛一碗酱料吗,不小心弄洒了。”彭昭洋解释道。
“你别装做一脸无辜,肯定是嫉妒我被美女喜欢。”于威扯了一堆纸,擦着酱料。
“别扯了,那美女喜欢的肯定是我,我比你长得帅多了。”彭昭洋歪嘴一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起。
“狗屁,你顶多是个猪头三,能跟我的绝世美颜比吗?”
“你才是猪头三,你笑起来跟电打了一样扭曲,你不知道吗?哪儿有我的笑容迷人啊?”
两人越吵越激动,周围的人想劝架,被于威白了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吵架啊?”
周围的食客:?(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两个绝世帅哥吵了半天,决定去外面打一架。
就这样,夏涵一直到吃完都没有再被盯着。
服务员倒是一直盯着两个人有没有逃单,两人倒是没逃单,不过回来的时候各个鼻青脸肿,真的变成了猪头三。
夏涵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又响了一下,她本以为又是易旭明,没想到是另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庄锦发来的消息。
“有个大八卦,你听了一定高兴,要不要吃瓜?”
“有八卦当然要听啦!”夏涵激动起来。
“你绝对想象不到, 曲雯还有另一个身份!”庄锦神神秘秘地发语音过来。
曲雯和庄锦是同一个部门的,夏涵和她不是很熟,不过认识她。
“曲雯不是你同事吗?还有什么身份?不会是什么体验生活的千金之类的吧?”夏涵猜不出。
“你真是神了, 猜对了一半!曲雯家里确实是开公司的,而且, 她还是咱们大老板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已经隐婚了, 来咱们公司就是熟悉一下业务,好让她家的公司和大老板的公司更好地合作。”
“我丢,这写小说呢?”夏涵惊讶地眨眨眼, 捂着嘴仔细回想了一下和曲雯的相处经历,“幸好我跟她不熟,没惹到她, 要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你没惹到,但是那个经常骚扰你的易旭明惹到了。他竟然还是在咱们公司广撒网, 刚才把土味情话发给了曲雯, 曲雯恶心到了,跟我说明天就让他从公司消失。”庄锦的语音都在憋着笑。
“真的?!”夏涵一愣,笑出声,“想到明天易旭明就会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被开除, 好爽!终于可以删除联系方式远离油腻男了!”
夏涵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深夜食堂内的空调开得很足, 暖得让人犯困,蒲芮让服务员帮忙搬了张小圆桌和几个凳子,放在南一楼的院子里。
蒲芮穿得很厚, 凉凉的风吹过她的耳畔, 很清爽, 她抱着一杯热茶,在院子里坐着看星星。
那小院的地面是土地,比水泥更有质感一些,蒲芮一边喝茶一边用脚来回踩着土屑发呆。
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出来透气的食客,坐在蒲芮身边跟她聊天,似乎没认出她是老板,只把她当成了普通食客。
不过蒲芮挺喜欢这种感觉,好像隐藏了身份在听百家故事。
蒲芮让服务员上了好几杯茶,时不时来续杯,几个食客还以为是她请客,连连道谢。
天上的几颗碎星亮晶晶的,手中热茶的白烟散在风里,喝一口,温热的茶水清冽浓香,茶水下肚,胃暖了起来,舌尖上留着茶香和很有质感的苦涩。
蒲芮的气质自由散漫,松弛感很足,再加上语调温和,善于聆听,给人一种沉静的力量,让和她聊天的食客不自觉地跟她讲心中的秘密。
藏在时间胶囊里的情书、旅行时和陌生人喝着酒彻夜长谈、在互联网上寻到了忘年交后来发现对方已故、跳到河里游泳自家狗慌忙前来救援......
蒲芮听了半天,听饿了,待到食客们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准备离开,蒲芮准备去厨房给自己下一碗酸辣粉吃,顺道把桌上的茶杯也收了。
“诶,你不用收餐具的,一会儿有服务员来收。”一个食客提醒道。
“没事,顺便拿到厨房里去。”蒲芮笑笑。
“啊?”几个食客没反应过来。
恰好有个服务员看到了这边,走过来接过蒲芮手里的餐具:“老板,我来吧。”
“你竟然是老板?”几个食客多了些敬畏和慌张,“那我们把茶水钱付你。”
“不用,请你们喝的。”蒲芮笑笑,“感谢你们讲给我听这么多故事。”
“那......以后我们还能找你聊天吗?”一个食客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可以啦,我在店里也没什么事,随时能当一个故事收集家!”
“好!”几个食客激动起来。
他们走后,蒲芮来到了厨房,她白天整理木牌时看到有块写着“红红火火”字样的木牌,备注是吃了之后生活和事业就能红红火火。
蒲芮把木牌丢到锅底,起锅烧水,水沸腾时下入了红薯粉和宽粉。
那红薯粉比筷子还细,每一根都圆圆的,宽粉有两指粗,原本是下到火锅里的,不过蒲芮也想吃这个,所以一起下了。
浅棕色微硬的红薯粉和宽粉在沸水中逐渐软化,吸水膨胀,色泽也逐渐透明。
等粉煮熟地过程里,蒲芮调了一碗汤汁。
辣椒粉、熟白芝麻铺到碗底,带来微微刺激的粉尘感,蒜末、小米辣碎、葱花落入碗中,青红相撞,煞是好看。
蒲芮烧了点热油,在那油冒着热气时,淋在碗里,碗中立刻涌起了一堆细碎的金黄色油泡,被油滋过的辣椒粉,香味变冲了好几倍,蒜末立刻被炸熟,蒜香四溢。
蒲芮又舀了生抽、老抽放进去,那红艳艳的酱汁染上一抹棕色,变成了飘着芝麻碎的红黑,辣味中融合了酱香。
陈醋一加,酸味登时融入酱料,蒲芮用筷子沾着汤汁尝了尝,又加了些糖和盐搅拌,调和出最喜欢的味道。
红薯粉和宽粉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浅棕色,蒲芮用筷子夹着捞出,有些粉还打滑,两种粉浸没在料汁里,登时染上了酸辣的酱香。
后厨有很多做好的食材,蒲芮不想污染了食材,让戴着手套的厨师加给自己。
“花生米要两勺,不要太多......好嘞。”
“卤鹌鹑蛋给我来五个吧......欸怎么给我了六个?......吉利?哈哈哈......”
“青菜焯过水了吧?要一筷子。”
“肉末可以多加......好了好了,碗都要满了......你人太实诚了!”
厨师们嘻嘻哈哈地,把菜夹给蒲芮。
“吃个酸辣粉吃成了流水席。”蒲芮调侃道。
南一楼没座位了,蒲芮端着酸辣粉和一杯温的茶水走到另一边寻位置,竟然也一个空位都没发现,她最后坐在了赛博朋克区的调酒吧台上。
吧台后调酒的苏寻远看到了蒲芮碗里的是酸辣粉,调侃道:“在吧台上吃酸辣粉,离谱中又带着些合理。”
“玩的就是混搭。”蒲芮笑道。
蒲芮搅拌着碗中的食材,看着肉末跌入碗底,花生米逐渐分散开,红薯粉染上料汁的棕色。
酸辣的香气混合着肉末的咸香、鹌鹑蛋的卤汤味和粉本身的香味,一同扑面而来,她登时觉得肚子更饿了。
“嚯,香啊......”
尽管蒲芮用的是木筷子,可那红薯粉仍旧在筷子间打滑,她改变了方向,先夹了一筷子宽粉。
那宽粉本身呈现出半透明的咖啡色,外面裹上了一层红油酱汁,像是镶上了一层红边,宽粉上还沾着辣椒的碎屑、白芝麻和花生皮碎,看着更加诱人。
蒲芮咬住宽粉的一端,慢慢送入口中。
那宽粉有一定的厚度,又软又弹,嚼起来充满了猪蹄一样的胶质感,糯唧唧的。
宽粉内外都被料汁渗透入味,初入口是酱油的咸香,陈醋的酸香与辣椒粉的香辣气息紧跟其后。
入口时,酸爽的味道占据主导地位,咽下后一吸气,那热辣辣的感觉便在舌头上蔓延开来,呼吸间都是辣味。
“呼,好恰。”蒲芮呼出一口气,暂时平复了辣味,她连夹了几颗花生米入口。
有些花生米的暗红色外壳破碎了,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坚果瓤。
那花生米是炸酥了的,在料汁中浸泡过,只有外层染上了咸味,内里还是脆脆的花生本味,嚼起来满是坚果香气。
“老板,你吃得我都饿了。”苏寻远闻着那酸辣粉的香味,咽了咽口水。
“想吃可以在休息时间巴结一下后厨,让他们给你下一碗。”蒲芮笑道。
她又夹起一筷子红薯粉,筷子没夹起多高的距离,免得滴落的料汁溅到衣服上。
她低头咬住那即将滑落进汤汁的红薯粉,轻轻一唆,那圆滚滚的粉丝顺顺溜溜入了口,汤汁不断摩梭着嘴唇,将那酸味和辣味留在嘴巴上,味道更加厚重。
红薯粉轻盈而弹滑,充实口腔的感觉很让人满足,每嚼一下,都是软糯而微微弹牙的触感,酸辣的味道伴随着红薯粉的破碎,在口腔里翻滚,吃着很是劲爽。
“呼——今天的料汁调得完美!”蒲芮嚼完一口,呼出的气都是热辣辣的。
醋味解除了热油带来的腻味,让这酱料既有油滋过的香气,又不会吃多了难受。
蒲芮唆了几筷子红薯粉,夹了一根青菜。
那青菜焯过水,叶片已经糊成了一绺,不过菜帮子还挺拔。
菜帮子嚼起来脆脆的,叶子软嫩而吸饱了酸辣的汁水,吃着清爽开胃。
肉末需要蒲芮用筷子抽底捞才能捞着,不过她觉得这样吃很有趣味,肉末颗粒酱香味十足,在磨牙间研磨,充满肉香的颗粒感破碎。
鹌鹑蛋是卤过的,牙齿轻轻一咬,那卤成棕色的蛋清就像熟透了西瓜一样崩开了,蛋清满是卤汁的浓郁香味,蛋黄绵密,蛋白质香气很足。
“冬天吃上一碗这个,真是舒服。”蒲芮急促地嘶着气,缓解嘴里的辣味,她的额头上都冒了一层薄汗。
蒲芮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边的酱汁,擤了擤辣出的鼻涕,喝了口温的茶水。
那茶水浓郁,茶叶香气格外足,清冽的茶水入口,卷走了大半的辣意。
一杯茶水下肚,蒲芮舒服地叹了口气,又夹了一筷子酸辣粉,吃完之后,辣味又浮现了出来。
苏寻远看到蒲芮“斯哈”地越来越猛烈,关心道:“老板,要不然我给你做杯凉的气泡水吧,止辣。”
“不要气泡水......嘶......来杯莫吉托吧,这会儿想喝酒了。”
蒲芮辣得浑身起了层薄汗,感觉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想喝点带有刺激味道的东西。
苏寻远还没应,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代替他回了话:“我帮你调酒喝吧。”
黎暮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温和的声线很有辨识度,带着几分笑意。
吃得正尽兴的蒲芮迅速咬断口中的红薯粉,用手挡住了嘴巴,辣气回流到嗓子眼,她咳了起来,眼泪都渗出来了。
“咳......咳咳......你怎么突......咳......突然来了?......”
黎暮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怪我怪我,吓到你了。不过......你的嘴怎么了?”黎暮盏歪着头看她。
蒲芮停止咳嗽之后,拿纸擦了擦嘴边的红油,依然用手挡着嘴。
“emm就是......不太美观......”蒲芮支支吾吾。
“嗯?”黎暮盏没明白。
蒲芮缓缓把手拿开,她的唇边一圈都被辣红了,还微微有点肿。
她只展示了一秒就紧紧地抿起了嘴巴,用手挡着嘴。
“咳。”黎暮盏没忍住笑喷了,又一秒钟收回笑意,“我给你做喝的,解辣。”
“黎老板,不用你动手了,我......”苏寻远刚拿起酒杯,杯子就被黎暮盏接过了。
“我来。”
苏寻远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微微一怔,明白了什么,笑嘻嘻地从吧台出来:“好的好的,你来。”
蒲芮用手挡在嘴前,还是忍不住吃着酸辣粉。
苏寻远走到她身边,倚在吧台上,笑着小声道:“老板,刚才你在我面前吃得吸里哈拉的,怎么不觉得不美观,在黎老板面前就觉得不美观啊。”
“啧。”蒲芮有些急了,啧了一声。
“不说了不说了。”苏寻远笑着在嘴旁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转身朝厨房走去,“我去找后厨要酸辣粉吃喽。”
黎暮盏虽然背对着他们,不过还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嘴角微微勾起。
蒲芮又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黎暮盏的动作,她本以为会看到他花里胡哨地把各种杯子抛来抛去。
没想到黎暮盏将朗姆酒和气泡水混合搅匀之后,就放下酒杯,转去切草莓。
草莓被切成两端,草莓屁屁放在案板上,黎暮盏在上面挤上奶油,又把草莓尖尖盖上,像是盖了顶帽子。
而后他用牙签挑了两粒黑芝麻,放在奶油上,又在草莓屁屁上竖着挤了三点奶油。
蒲芮立刻看出来了,这做的是个小人,竖着的三点奶油是纽扣。
“不是调酒吗?做小人干嘛?”蒲芮好奇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黎暮盏神神秘秘的。
他拿出个郁金香形的高脚杯,在里面挤上鲜奶油,用捣棒捣平,把草莓小人放上去,又拿了两颗迷迭香,一高一矮插到小人旁边的鲜奶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