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一听这个,就觉得特别适合自己。又能赚点儿零花钱,又能出名,多好啊。
要当优秀的学生,自然是德智体全面发展。以后就算去了首都,她也要当优秀的那一批人。
于是决定,开始写文章试试看。她心里还想着,如果这条路真的走得通,这又是以后自己拿捏渣爸后妈的一条路了。
当然不能贸然的出手,她得熟悉大众喜欢的文风,题材。所以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将收音机里面的美文默写出来。这就导致她每天很忙碌。
老林家人都嘀咕起来了,这丫头咋安生这么多了,是不是性子变回去了。孙银花偷偷想着,真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过也不敢试探,只能偷偷观察。老太太想着,也不求和过去一样老实,只要不折腾人,就最好了。最好是能把收音机拿出来大家一起用。
林萍萍心里也好奇,然后早上趁着林安安上学的时候,过来找林安安,“安安,我们一起上学吧。”
林安安正在构思自己的题材呢,听到林萍萍这话,她以看傻子的眼神看林萍萍,“没睡醒?”
然后骑着自行车就潇洒走了。
林萍萍:……
啥变性子啊,心还是那么狠!
林安安压根没把这插曲放在眼里,她现在每天上完课之后,空闲时间都在构思自己的文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安安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她发现这个时候的题材多以赞美艰苦奋斗为主。
比如赞美默默无闻的工人同志,赞美他们的钢铁精神。赞美农民同志的勤劳苦干精神。报纸上经常有表扬劳模的文章。
文字不求多么优美,故事却一定要能打动人。
抓住精髓了,林安安就开始着手这方面了。
题材也选好了,林安安准备写一篇和军属相关的文章。
这也是主人格的经历带给她的灵感。工人农民军人固然是要赞美的,可还有一些群体默默无闻的付出呢。
那么多的军人,有人回来,有人没回来。
他们的军属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他们的亲人离开家庭,奔赴战场,保家卫国。但是这个家也就少了一个壮劳力。生活肯定有影响。
林常胜回来了,她都过得如此。那些没回来的,家里人又过得如何呢?
或者说,哪怕回来了,却已经不能正常劳动,不能养家了。家里人又过得如何呢?他们的牺牲,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呢?林安安想着,如果真的能登报,让他们得到社会的关注,当地的干部主动的解决他们的困难。就比如她过去,如果队里那些干部愿意关注一下,也许她的日子也要好一些。
虽然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外人的身上,可是当自己人靠不住的时候,能得到一点外面的帮助也是好的。
林安安觉得,主人格那样的个性,真的很需要帮助。
林安安想写一篇这样的文章。
题材就从自己开始找,比如她的妈,比如她。她还准备找找公社其他军属,选取一下题材。开始也不用写多了。可以尝试一下这个题材是否好上报。如果真的被选上了,她可以出一个系列的。
就在林安安构思文章的时候,老林家终于收到了期盼的回信和包裹。
林长喜拿着一大包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安安要东西要到了,爹妈要东西也要到了。
只有自己和小兰要东西,那是一点都没有啊。连封信都不回。二嫂心里真没他们两口子。这些年那样讨好,真是白讨好了。
林长喜的心也冷了,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讨好二嫂真的是没啥用的。
要点东西都这样,难道还指望她以后能帮衬自家孩子吗?
以前林长喜以为自家是和二哥二嫂最亲的,也最能说得上话的。
或者还加上一个小妹。
但是现在的现实情况是直接给了林长喜一耳光,让他看清了现实。
可看清现实之后,他反而迷茫了。
看清有啥用呢?难道他还能咋样吗?还不是以后得指着二嫂他们帮衬?难道还能闹掰了?
林长喜真的挺难受的。
所以一直回到家里,脸上都没啥笑脸。
拉长的脸和家里人高兴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朱小兰也没啥好脸色,特别是看到了包裹里面一堆东西,那心就特别不平衡,高兴不起来,只默然的站在边上。
吴秀红站在孙银花身边,“妈,好多东西啊。还是你说话有用。”
孙银花正得意呢,听到她这话,立马板着脸,“咋了,这时候知道我说话有用了?上次你欺负小环的时候,咋就没想着听我的呢?”
吴秀红尴尬,心说那能一样吗,小妹不当人,咱还不能还击了?嘴里却还是哄着,“那不都是太生气了吗?哎呀妈,咱不提了,看看老二给你寄了啥。”
孙银花也懒得和她扯过去的事儿。反正只要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还是一家之主就成了。她和老头子必须是家里地位最高的。
被儿媳妇一哄,又开开心心的就开始整理包裹了。
“这胶鞋不错,老头子,你穿合适啊。”
林水根将烟杆放在腰上面,然后笑眯眯的接过来,“正合适。”其实林常胜的脚比他大,鞋子自然也大一点,但是他说合适就合适。
孙银花又找到了袜子,帽子,衣服。
这些东西在首都的徐月英看来都是用不上的旧物。但是对于孙银花他们来说,这可都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特别是现在贫穷的人家,几人冬天共穿一条棉裤都有的。物资匮乏,贫穷,这就是现状。
所以孙银花是真的挺满足的。
她还从里面找到一些吃的,包裹得很好。觉得应该是很贵的东西。
也对,这毕竟是城里寄过来的,能不贵吗?
孙银花觉得挺满足了。她身边的吴秀红也很满足,想找老太太要一双胶鞋给自己儿子穿,毕竟在县城那种地方上高中呢,不得撑场面吗?可不能给老三了。老爷子也不该穿,整天就在田地里,穿啥胶鞋啊。
看到家里人个个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朱小兰突然道,“妈,你们不是要生活费了吗,二嫂寄过来多少?”
这话立马给老太太提了个醒了。
还真是的,她刚刚还就满足了,幸好老三媳妇提醒了。
于是赶紧就打开写回来的信。让老三读一读。
林长喜接过来开始读。
信中先是表达对家里人的关心,对两老的惦记。然后说接到两老的信之后很担心两人的身体,就赶紧找了这些东西寄回来,希望能对家里有点帮助。至于钱方面,还要等等。
‘徐月英式’的卖惨哭穷是张嘴就来,先是说家里花销多大,然后又说好不容易攒点钱,就被安安要过去买车了,收音机都买不起,只能把家里的旧的寄过去了。本来还想寄钱的,如今每个月还要给安安二十的生活费,实在是负担太重了。
但是她和林常胜也不会不管老人的,这钱肯定会给的,只是要等等,等宽裕了再说。
这话里话外的,把事情就全怪到了林安安身上了。
要钱买车,买收音机,生活费……
家里钱全都给林安安花了,自然就没有给两老的钱了。
老家人心里默默一算,安安这可真是花不少钱。谁家也不能这么花啊。
孙银花当即就抱怨了,“这死丫头,真是要拖垮家里啊。她把钱都花完了,我和老头子倒是还排在她后面了。”
老太太是真的挺生气。她心里本来抱怨儿子和儿媳妇的,但是又不希望真的是儿子和儿媳妇不孝顺,只能给他们找理由。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如今儿媳妇找了个理由,就觉得很合理。
连林长福家的也信了。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再阔气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阔气啊,肯定是砸锅卖铁才能供得起安安。
只有林长喜两口子经常和二嫂打交道,有些了解她这个人。
二嫂那种人,咋可能砸锅卖铁供安安呢?
真要是那么好,早就接去了,还留在这里?
不过两人没打算掺和这个事儿,他们现在还没想好咋处理和二嫂的关系。
两口子没说啥,自然就让家里人自己猜测,然后自己心里不平衡。
本来他们就因为林安安过得太好,拥有的太多,心里不平衡了。这会儿有了徐月英这封信作为宣泄口,可不就觉得这果然是安安的错了吗?
比起相信林常胜不孝顺,老人家更希望是孙女要得太多了。只有这样,他们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这也是精神上本能的自我保护了。反正这样舒坦些,他们就宁愿相信是这样的。潜意识中给自己一点希望。
于是两老心情很不好。
等林安安下午放学,骑着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到了家里,就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再一观察,爷爷脚上穿着胶鞋。
再算算时间,林安安想到了某种可能了。
首都寄东西来了。
但是肯定没钱,或者钱很少。没达到家里的要求,所以这心情自然不好了。
可干嘛对她脸色不好啊?
难道是后妈把锅甩她身上来了?
林安安不动声色的将自行车推到自己房间里面放好。然后开始写作业。
看着林安安那自行车,老太太终于憋不住找林安安了,隔着窗户就和里面写作业的林安安道,“安安啊,奶你说个事儿。”
林安安抬起头道,“啥也不用说了,首都寄东西来了吧,东西不多,钱不够。然后还怪我?”
孙银花:……
林安安道,“我说啥你们肯定不信,反正我就只能证明给你们了。你先说说是个啥情况,收到多少东西?”
几句话,林安安就掌握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孙银花不自觉的就回答了。寄来多少东西,然后没钱。然后就是信中说的理由。
林安安道,“这简直谎话连篇,也就骗骗你们了。知道你们在老家啥也不懂呢。”
孙银花不满道,“难道你就啥都懂了?你也没啥见识。”
“我咋没见识了?我在学校见识可多了。也在县城有熟人。人家告诉我大城市人啥生活水平了。不说我后妈的收入了,就说我爸的,接近两百的工资,你说这咋花得完?”
孙银花嘴唇动了动,“真有那么多?”
“你后妈说是你爸爸爱面子,在外面撑场面说的,没那么多。”
“放屁呢,这话能乱说的吗?我爸那级别不是假的,人家都知道的。工资标准也是固定的。我三叔都知道的。”
孙银花看向没说话的林长喜。“老三,是这样?”
林长喜本来不想卷入这场是非,但是话问自己头上来了,他也不敢说谎,“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大城市花销确实多吧。听说那边用水都要花钱。”
“我爸天天在部队,吃部队喝部队的。住也是住的部队的。能有啥花销?家里就那么点人,能花多少钱?”
“所以说,人家没给你们钱,纯粹就是不舍得。不想给。”
“……”孙银花听着林安安的分析,心里又开始乱起来了。
林安安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我说啥你们都不信,这样吧,我找他们继续开口要钱试试,你就知道他们有没有钱了。”
孙银花瞪眼,“你还准备开口?”
“这不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孝心吗?”
孙银花听了心塞,但是也抱着怀疑的心态。她这孙女都要这么多了,把老二家都拖垮了,还能要来东西?
孙银花好奇,“你准备咋要钱?”
林安安疑惑道,“要钱很难吗,不是张嘴就行吗?”
“……”
“行了奶,你就放心吧,这钱我帮你们要。我开口比你们有分量,谁让林常胜是我爸呢。”
看着孙银花离开的背影,林安安笑了笑。成竹在胸。
说来说去,老林家人还是和林常胜生分了。
多年没见,身份上的转变,距离的隔绝,亲人之间肯定是和之前的感情不一样了。
加上这些年的通信似乎都被徐月英所掌控,所以老林家心中意识到的就是,徐月英的想法就是林常胜的想法。
特别是两老这种固有的思想,都不觉得儿媳妇能有啥能耐越过儿子当家做主。在他们的固有的老观念中,闺女补贴娘家得偷偷摸摸,但是儿子补贴爹妈,那是正大光明的,儿媳妇不可能,也没有权利去阻止。
唯一可能知道一点徐月英真面目的三叔,大概也不会想到他那位二嫂竟然会截留家里的生活费。而且大概也不想因为伸手要东西而得罪二嫂。所以也不会主动找林常胜。
如此一来,老林家人自然没掌握要东西的精髓了。
其实最重要一点是,老林家人自卑。这是林安安通过观察发现的。他们面对首长林常胜和首都人徐月英,是自卑的。想到要好处的法子也只有讨好他们,而不是威胁他们。
只有林安安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上来一顿乱拳头,先把后妈往坏处想了再说,然后一通试探,反而很快弄清楚了那两口子的情况。一个没责任心,一个没道德。反而就找到了暂时拿捏他们法门了。
不过林安安也不会把这些告诉老林家人的,因为她要让这些人和林常胜也不能一条心。
要是让他们知道,找林常胜开口有用,那还要她干啥啊?
现在首要任务是再次给林家人的心灵来上一击,让他们都认清楚现实,别总想着讨好人了。
跟着她一起闹吧。
林安安说到做到, 立马就写信了。
这次写信,依然是写给林常胜的,不过地址是在大院里面。所以实际上还是写给徐月英看的。
林安安也不是每次都给林常胜写信,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次这点事情也实在不是大事, 不必把林常胜搬出来。
这次林安安要钱的名目也很正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了。已经不能吃粗粮了。每年二十元的养老费不足以买细粮吃。
而且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年又因为生活清贫,营养不良。也该补充营养了。每个月总要喝几次肉汤。这些年爷爷奶奶也没让爸爸操什么心,现在也终于轮到爸爸表孝心的时候了,爸爸应该不会舍不得吧。也不用多,每个月五块钱就够了。
先拿一年的过来吧。暂时这么吃着,要是身体好了, 明年就不要了。之所以加上后面这句话,一来是减小要钱的难度, 二来也不想真的帮老林家人要钱。他们得好处, 对林安安自己可没好处。
信的最后然后依然是老规矩, 要求尽快回信。以及未免信件不能按时到达爸爸林常胜手里, 所以她如果没有回信,就会给爸爸林常胜部队写信。
其实这封信最重要的就是提起那一年二十块钱的事儿。
徐月英不想让这事儿被林常胜知道, 那就必须寄钱过来。林安安目的也就达到了。
就算徐月英豁出去不受威胁,让林常胜知道这事儿。林常胜知道这事儿之后,依然得寄钱回来。因为这钱不是给别人的, 是给他爹妈的。
这个没责任心的人,好歹良心还在,这个钱, 他是会给的。林安安已经从之前几次要东西要钱的结果看出来了。
所以这才是林安安笃定自己能要到钱的缘故。
反正徐月英咋样做,这钱都要得过来。
而且林安安很肯定, 徐月英不会让林常胜知道这事儿。有些事儿一旦妥协一次,这付出的成本增加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徐月英哪怕憋屈,她也只能咬牙继续拿。
林安安不知道自己如何这么懂人性,但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好像脑子里就知道一样。也许这是主人格渴望做到,给她这个副人格激发出来的天赋?反正林安安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自己这个观念错误。
信写完之后,第二天就让林长喜拿去寄出去。
孙银花道,“安安,这真有用?”
“放心吧,回头你们就看到结果了。我经验足呢,哪次开口没要到?”
这可真是扎心了。这丫头每次都要到,自己这个当娘的第一次开口就没要到。只要到一些旧东西。还差点傻乎乎的就满足了。
但她还是嘴硬道,“其实这次也寄了不少东西来,还给我寄了一身衣服呢。”
林安安道,“这么快寄过来,肯定是旧的。而且还是我爸她丈母娘穿的旧衣服。奶哟,你儿子可是首长哟,人家徐老太太住在你儿子家穿新衣,你捡人家不要的旧衣服,哎哟……虽然我那收音机也是旧的,可我拿去卖还能卖几百呢,你这……啧啧……”
孙银花:……
林安安叹气,“这说明还是养闺女好,闺女能给妈买新衣服。咱老林家男人没几个孝顺的。”
林安安说完,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美滋滋的去上学了。
林萍萍再次追了上去。
她现在每天都这么追着林安安车子后,就盼着能够有一天顺利的坐上林安安的后座。
院子里只留下孙老太,又开始抹眼泪了。
别人的旧衣服她不嫌弃,她这辈子就没穿新衣服的命,一辈子都是穿破衣服,一层层的补丁。能穿旧衣服都算幸福了。闺女婆家那边有旧衣服也拿回来给她穿过,她也高兴。别人家想要这样的旧衣服还没有呢。这年头不光腚,能有件补丁少的衣服,那都要偷笑着当新衣服穿了。
可是……想到儿子赚那么多钱,却只给自己那么点钱。
丈母娘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吃好穿好的,她这个亲妈反而还穿人家旧衣服,这心里咋想就膈应。
中午,林安安吃饭的时候,就问三叔林长喜。“信寄出去了吧。”
“寄出去了。”
林长喜说不出是啥心情,又气二嫂不拿自己当回事,又庆幸两老也没被多重视。然后又想着二嫂其实没把老林家全家人放心上,他心里又不舒坦了。
林安安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具体啥心情,但是也没忘了刺他两下,“好羡慕老徐家人啊,可以经常见到我爸,去军区大院里面和他们见面,吃饭。哎……我爸多少年没回来了。三叔,你说我爸现在是和徐家那边亲戚更亲,还是老家这边亲啊?”
林长喜就特别郁闷了。
虽然他也知道二哥没回来的原因。经常帮着送报纸,听领导们谈话,他也知道这几年边境也不算太平,经常摩擦。这种时候,二哥作为部队领导也不可能回来探亲的。但是人家老徐家离得近,就不一样了,可以找上门啊。
而且二嫂对她自己娘家亲戚,态度肯定就不一样吧。
这一点从自己媳妇身上也可以看出来。媳妇朱小兰对他兄弟这边也就面子情,可是对待娘家姐妹那是很亲近的。小兰不让大嫂占一点便宜,但是愿意将东西送给娘家的姊妹。
这么一想,林长喜整个人又心里怪怪的。他媳妇这样,是不是对他也不是很重视?
林长喜想得比较多,吃饭就没滋没味。
林安安反而吃得快,吃完了之后就问,“三叔,我们公社有其他军属家庭吗?”
“啊,你问这个干啥?”林长喜反应过来,不解的问道。
林安安也没瞒着他,就把自己想写文章找题材的事儿说了。
林长喜觉得林安安闲着没事儿干。
文章是那么好写的?写就写了,还准备去找素材。浪费时间。
不过林长喜还是回答了,“肯定有啊,你爸被拉壮丁那会儿,可不止他一个被拉走,整个县城一批一批的拉。离县城近的公社可拉走不少。咱公社离着远,可也有人去公社办事。”
其实那会儿二哥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他们队里本来比较偏,离着县城远,拉也拉不到他。可谁正好去县城换东西呢。那会儿公社也有同样倒霉的人被拉走。除了被拉走的,也有一腔热血,早早出门参军的。这事儿也是解放之后才知道的。因为在此之前,家里有谁参军了,都不敢往外说的,怕被白狗子报复。
但是据他所知,全须全尾回来,还升官的只有他二哥,更多的是没回来,以及回来了也残疾的。想到那些家庭的状况,林长喜陡然又涌出了一些满足的感觉,好歹,他家里过得比很多人家强啊。
这也是这些年,他们基本不找二哥伸手的缘故。因为家里日子和别人比起来,真的好太多了。他们心里觉得满足,也就没咋想伸手。讨好二哥,更多的是为了下一代。
也只是安安这丫头闹了这么几次,才让他们看穿了许多事情。他们不伸手是一回事,可不舍得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二哥才开始不满了。
林安安不知道他内心想啥,只找林长喜打听军属家庭的情况。
林长喜作为邮递员,常年在公社各个生产队跑,那自然是都很了解了。比林安安自己去打听都清楚。
其实林安安本来想亲自上门去了解情况,然后征求别人的同意再写文章的。但是她想了一下,自己这文章不一定能起到效果,为了自己一篇文章,这样贸然上门提起别人的伤心事,就觉得不好。还不如直接问三叔,然后到时候用化名,自己改编一下,也就行了。故事本来就是需要进行加工才能刊登的。如果这篇文章幸运的可以刊登,那到时候再想其他的事儿。
“这有啥好说的,有过得还成的,有些过得不好的。每一家的境况都不一样。”
“那简单说说。”林长喜趁着中午也没啥事儿,就和自己这难缠的侄女唠嗑起来了。现在只要林安安不搞事儿,他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午休的时间,林安安就把这些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用哪些素材了。
下午放学后,林安安还在教室里多琢磨了一会儿大纲。
因为太入迷了,倒是比平时晚放学了。
回去的时候,天都开始蒙蒙黑了。
马上就要十月了,秋天来了,天是要黑得早,想到到时候还得冒着冬天的风雪上学,林安安浑身打了个寒颤。
一定要买一双皮靴,皮手套。要是买不着,就找首都要。反正全家人开口了,不差她一个。嗯,在这之前,先考个第一名再说。
虽然孩子找爹妈要钱购买这些东西很正当,但是林安安还是想用成绩告诉他们,咱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林安安觉得林常胜同志真的要偷笑。他啥也不管,春天洒下一颗种子,其他时间看也不用看,秋天收获满仓,不得偷笑?
林安安觉得自己野蛮生长得这么优秀,那必须得到更多好东西。
就在林安安琢磨着该要哪些东西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骂人的声音,还有哭声。
林安安耳朵一竖,调转车头朝着声音那边去。待看到情况之后,她将车一推,冲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许涛几人正围着一个男生在动手呢,一只脚还踩在人家脑袋上面放狠话,人还在得瑟呢,突然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都挨了一脚。回头一看,就看到林安安这个杀神了。
林安安满脸愤怒,“挺能啊,还敢打架。你们这是干啥?”
许涛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咋是这个夜叉,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完了完了……
然后想到啥,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又不是学校,你管不着!”
林安安冷笑,“我只管你们,我可不管校内校外。反正就专门盯着你们了。咋样,不服气?”
听到林安安这猖狂的话,几人顿时气急,特别是许涛,恨不得冲过去和林安安打一架。
“想打架是吗,来吧,上次在学校我都没下力气,这次重新来一次。说着从自己书包里面掏出了一根凳子腿。”她可每天都备着呢。身边有一群小瘪三,能不多做准备吗?
许涛几人顿时有些吓到了。
林安安上次展现出来的武力值,那是真的厉害。他们当时真的就是还手都困难。
也奇了怪了,就没见过这样打架的路数。
被林安安武力值震慑得脑袋还有片刻的清醒的同时,他们又意识到了林安安的家庭。
她啥都有,她家里条件好。她家里人疼她。
意识到这一点,更是让几人不敢动手。他们平时欺负的,也是那些胆小怕事还没人护着的人。但是林安安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们选择呸了一口,直接走人。
林安安本来想追上去揍一顿的,但是想到后续的安排,她就没追了。要把人送进去,可不能让他们有讹人的机会。
这会儿就只剩下林安安和那个男同学。
男同学脸上鼻青脸肿的,看到林安安的时候,他低着头,也没道谢,就准备走。
林安安上前问,“同学,他们这不是第一次欺负你吧。你为啥不找我,我之前在学校说过的,他们欺负人,都可以找我。”
男学生看了眼林安安,眼神特别复杂。“谢谢你,你别管我了。”
林安安问,“为啥啊,我之前也说过,这事儿我会管。你如果被欺负了,可以和我说。”
也许是林安安这热心的眼神惹到了他了,他突然眼睛红了,“你别管我了!被打就被打了,反正也不会死。我欠学校的学费,要是许涛爸不让我读书了,我就没书读了!”
男学生说着擦了一把眼泪,“我想读书。把初中念完。”
“我不是你,你有个首长爸爸撑腰,我没有。我爸去当兵没能回来,我不能让我妈操心。”越说,眼泪越多,袖口刚刚沾染了灰尘,这会儿混着眼泪,让整张脸更加狼狈了。
林安安看他,个头比自己高,但是很瘦。他年纪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读书应该比林安安晚。
他爸也是当兵的。林安安从三叔给的那些信息里面,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符合的人。
他爸比林常胜还早一年被拉走,听三叔说,后来也是进了解放部队。只是没能回来。
他家是烈士军属,可是当年牺牲的人家太多了。国家才建立十几年,前些年也一直在忙活,根本不可能管到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