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雁的神经高度敏感,本人也没有想到在柏枫渟的控制下,一向安稳平静,没有被任何机关查验和怀疑的实验项目会就那样暴露在了大众的面前。
樊雁一直都信任着柏枫渟的能力,这种信任甚至到最后发展成了一种惧怕。即便是现在这个看似危险的时期,樊雁都觉得,只要柏枫渟还活着,他们可能就不会真正出事,只要等到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就能够继续用更隐秘的形式继续实验。
当真正的药剂研发出来之后,中途的一些不光明的事情就会自然而然的被默不作声的掩藏。
樊雁没有想过自己最终的下场,因此当他终于察觉到声响,回过眸,眼前出现了那一台幽灵般的银白色机甲时,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正在坠入噩梦之中。
他的身体甚至来不及反应,任何抵抗自.卫的行为都慢了半拍。他看到那台机甲面容上覆盖着的金属像是水一般缓慢的褪下去,露出了一张熟悉而艶丽的容颜。
樊雁的瞳孔微微缩紧,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柏枫渟将闻姣派过来监察他,协助处理这里的事情。毕竟闻姣和柏枫渟之间越界的亲昵关系实在太过明显,柏枫渟没有一点向人遮掩的意思。
于是当后面的情景发生时,樊雁的大脑似乎还是懵的。
“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闻姣轻叹了一声。
樊雁还没有懂得那是什么意思,就见女生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她手臂上的纳米金属像是细线或是水蛇,缠绕上了樊雁的身躯。
闻姣脸颊上的金属消失,那些银色的流水覆盖住了樊雁的脸。
闻姣抬起手臂,一拳砸在了樊雁的脸上。Alpha男性的挣扎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微弱,女生面容冷冽,似乎眼前的东西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与人类完全相反,不需要报以任何怜悯的物种。
她一脚将樊雁踹在了中枢控制台上,银色的金属覆盖住了男子的腹部,又在闻姣下一次挥拳时保护住了他身体的另外一个部位。
闻姣怕自己下手没有轻重,直接将人打.死或者打坏,因此还要费心的保护住他的要害。闻姣其实分不清自己此时心中的情感有没有愤怒或者仇恨,她甚至觉她是冷静的,抽离的注视这一切。
樊雁在惊愕、抵抗、妄想逃离的一连串心理活动之后,心脏泛起了麻痹般的恐惧。眼前的人有一瞬间仿若真的成为了执掌他性命的死神,作为动物,他目睹着思绪无法理解的强者,逐渐连反抗都做不到,甚至没有办法扬起手臂来保护自己。
当他抬眸,某一个瞬间,他看见闻姣没有表情的脸,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久远的画面,“虞景…”
女生的掌心掐在他的喉咙上,冷冽的眼眸像是看不出情绪的玻璃珠子,“记起来了。”
“他是,是…”
“我的父亲。”闻姣乌眸中流露出些失望的看着他,“居然到现在,你才意识到这件事吗。”
樊雁的身子在女生的掌心中发着抖,恐惧令他连最基本的生理活动都无法自控,男子的瞳孔几乎要缩成了一根针,喉咙都好像艰涩轻颤,发出难听的声音,“是你,你是他的女儿,你是来复仇的!”
樊雁终于恍然大悟,记起了他为什么会在看见闻姣的第一眼觉得那样眼熟。他其实看过虞景的资料,一个生活在下城区掩藏身份的omega,养着一个beta女孩。
他其实也怀疑过闻姣的性别,但一方面,那个时候的她太小了,不如再养一养,另一方面,城中也有几个大人物在关注着这个孩子。
她和虞景不算是特别手足无力,任人欺凌的那种人,比起现在已经不太惹眼的虞景,闻姣在那几条街区其实还挺出名的。年轻气盛的小天才,放在上城区只怕都会被各所高校和实验室抢着要,他们需要她的大脑,想要在下城区培养她,于是会护着她,甚至连一些帮派都在暗中保护着她。
只是那个时候,小女孩的容颜还没有长开,又总是穿着宽松的,灰扑扑的衣服,留着短发,看起来是个十足的下城区孩子。那个时候她也不叫闻姣,许多人都只是唤她“姣姣”,也不知道是哪个“姣”,后来街区的人还给她取了其他的外号,叫“小月亮”。
可能是因为皎皎如明月吧。
生于下城区,却不甘于命运,与各方达成了许多协议,付出了很多代价也要挤进上城区的孩子,算是什么“月亮”呢?
樊雁只是看过一眼,很快就忘了,其实连虞景的脸,他也快忘了。别说是下城区,就是上城区也有很多身份尊贵的omega,都曾经在他的手术刀下哭求,当针管插.入他们颈后的腺体,或是尖刀割破了脆弱的皮.肤时,那些懦弱绝望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
虞景也是一样,也许是因为他生存在下城区的原因,会比其他柔弱的omega显得更有骨气些?
在他的身上做实验的时候,他有没有叫过闻姣的名字呢?不记得了,樊雁是真的不记得了。
但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眼眸好像也在渗出泪水,他也想要下跪,想要恳求,不断溢出血液的唇瓣里想要卑微的说出求饶的言语。
可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樊雁不知道那些在他手中被“折.磨”的omega是怎样的感受,可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惊惧。原来当你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反抗的人时,手脚都是酸软的,连试图逃走都做不到。
闻姣其实应该问一下,虞景他最后说了什么,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呢,可她最终只是一言不发的重复同样的动作。她不想要在这样一个恶心的人口中听到虞景的名字,也不想听他复述虞景曾经说过的话。
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错,那么遗失珍惜之物、被抛弃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埋藏在地下室的炸.弹爆开了,不仅是闻姣在这里提前放置了炸.药,樊雁好像同时也准备了定时设施。
可闻姣拉扯着男子的衣领,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樊雁眼中的惧意更甚,终于磕磕巴巴的将声音从咽喉中溢出来,“要…要塌了,你也会…逃啊,放过我吧,求你…”
闻姣像是没有听见,被金属覆盖着的手背骨节泛起淤血,而她拳下的人面容似乎也变得扭曲了。
天花板塌落下来,下方正对着她的身.体,闻姣听见了,可她没有动。
有一瞬间,她压.着身.下的樊雁,产生了一种分不清是解脱还是自弃的想法。
就这样吧,不如,就这样吧…
“姣姣!”
在即将被重物掩埋的那一刻,她的身子被人在背后拥住,用力带着她滚落到了旁边安全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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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姣,我想你了,我会来见你的]◎
女生被男子护在了怀中, 腰肢被手臂搂着,对方的掌心扶在闻姣的后脑处,即便是摔滚在一旁的地板上, 也是他的脊背先落地。
闻姣跪坐在男子的身上,微微撑起身子。谢雨时担忧的注视着她, 顾不得自己被擦伤的手臂,支起身.体将人扶起来, “姣姣。”
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却突兀的进入了这一幕中。谢雨时本就擅于在细枝末节抽丝剥茧, 多谋善断,他之前就在已经在闻姣近期的表现中觉察到了一些端倪。南宥汐的掩饰在谢雨时眼中并不高明, 他听着楼下旦角吊着嗓子的花腔,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像是会发生什么事情。
闻姣几乎从来没有对谢雨时他们说起过她的私事, 女生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曾向他们任何一人借势。能够将零散的线索串成线,跟在她身后追寻到这里, 都是谢雨时依据对她的了解凭借自己的势力完成的。
他其实想过,闻姣可能并不需要他, 在看到他时也并不会高兴而是会对他生恼。谢雨时不清楚那是源自于她的倔犟, 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孤身一人的坚持, 还是因为她只是不信任他们。
但当谢雨时见到闻姣在天花板坍塌下来却不躲不闪时, 却格外庆幸自己选择了来到这里寻她。他自作多情, 害怕闻姣会因仇恨遮目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畏惧她会因此受伤, 而幸好谢雨时多余的掌控欲望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刚刚在门口看见那一幕时, 谢雨时心脏都像是停滞了一瞬, 直到此时手脚都有些后怕的冰冷。
而闻姣静静的坐在谢雨时的大腿上,膝盖和小腿弯曲的贴在地面上,乌眸似是有些恍惚,一时让男子生出错觉,仿佛她此时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人偶娃娃。
闻姣的确有一会,脑海有些放空,后来令她汲取着养分的土壤源自于恨意,撑着皮囊的那股劲散了一些后,身子就变得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其实并没有想好当事情都做完之后,她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者说,该怎样继续生活。迷茫的空虚占据了心脏空余出的位置,让闻姣一时有些不想动。
闻姣没有流露出崩溃的情绪,也没有哭,只是一直笔挺的脊梁微微塌了下去,细肩垂落下来,后腰凹陷进两个浅浅的窝,沾染上灰尘的乌发伏在她瘦弱的背上。
直到男子带着暖意的掌心轻轻抚摸在她的脸颊处,她才回过神。闻姣下意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像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没事…”
女生的言语被身后的哀嚎声打断,附着在樊雁身上的纳米机甲护住了他的脑袋,他没能躲开,剩下的半截混凝板砸在了他的双腿上。
人没死,但精神看上去已经不太正常,男子双眼失神,口中不断溢出哀哀的哭嚎。
闻姣听到声音微微侧眸看向樊雁,他的命还算挺大的,在星际时代,双腿被砸烂了,也不过是小伤。
她重新看回谢雨时,想了想,解释道,“我刚刚没有想要杀他,对不起,我不该…”她下意识觉得谢雨时会责备她,毕竟她也清楚,她刚刚的模样不太善良,此时所做的这些事,在平常人眼中也是不应该的。
闻姣自己并不清楚,她愈是想要表现出正常的模样,愈会显露出某种令人担心的特质,仿若灵魂干涸,躯壳却仍旧伪装在人世间,神情都有一种不协调的凝滞感。
谢雨时的手臂穿过女生的腰腹上方,握着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带她走出这间摇摇欲坠的控制室。闻姣仿若有些反应迟钝的发愣,她回眸看向后面,“那个人…”
“这里的事情我会令人解决,冉遗实验室的负责人畏罪销毁证据,在建筑内非法埋藏炸.药的报告我会整理好交给检察机关和议会。”谢雨时沉静的说道,嗓音却压下来,似乎刻意令原本冷清的声音带上些柔软的腔调。
闻姣眨眨眼,她还以为谢雨时又会不赞成的念她,她没有挣扎,安静的伏在男子的怀里,却令谢雨时又忍不住轻蹙眉宇。
在地下室坍塌之前,谢雨时抱着闻姣安全回到了地面上,他抽调的心腹渐渐进入实验室,控制住了整栋建筑。
谢雨时将女生放入了空地上的车里,导航行驶的方向是他的家中。
闻姣一路上都很配合,谢雨时对她说话时,她回答的语气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闻姣不知道男子猜到了多少,她的生平经历并不是秘密,以谢雨时的智商,也许已经查探到了闻姣这段时间的许多安排。
闻姣本来等着谢雨时质问她,但男子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她便也安静下来,偏过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谢雨时的公寓中很干净,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里面只有一个型号很古旧的家用机器人打扫卫生。
停车时,谢雨时原本还想要继续抱她下来,被闻姣轻笑着拒绝,“我又不是腿受伤了。”
她跟在谢雨时的身后,踩在他放置的拖鞋上,坐到客厅的沙发中。男子从橱柜里取出了医药箱,小心的握住她的手,帮她涂药。
疼意累积起来就会变得麻木,闻姣这时才发现她的指关节都晕开了一层淤血。是打人时的反作用力,她的手尚且如此,即便有纳米金属的减震保护,樊雁此时面容的模样也可想而知。
谢雨时的动作很轻,他半跪在她的面前,一向平稳的手似乎在轻轻的颤抖,他细致的将伤痕处理干净,又包裹上轻薄柔软的纱布。
“我没事的。”闻姣又说道,“没有砸到我,你不是救下了我吗。”她还在试图宽慰着男子。
谢雨时微微低眸,语气又温柔了一些,仿佛面前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你饿了吗。”
男子进入了厨房之中,身子背对着她。客厅内,闻姣打开终端,开始处理积压下来需要她解决的一堆工作,忙碌又堆积了她的脑海,让她抽不出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冉遗药业的董事即将接受调查,民众激愤,专门的调查组似乎今日就去到了柏枫渟的家中。
闻姣点开信息,在属于柏枫渟那个桃花枝的头像后,是红色的累积了27条的未读提示。
她点开,柏枫渟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后来似乎意识到她不会回复,说得话便愈发扭曲起来。柏枫渟并不蠢笨,他大概已经发现了闻姣在这场绞杀之中充当的角色,或许都已经阴谋论的猜测到,闻姣从一开始接近柏谨翰,进而参与到这个项目之中,与他拥有了亲昵的关系,都是一场别有用心的谋划。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此时,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中发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柏枫渟仿佛知道女生此时正在看着通讯栏一般,在这时候发出了一则信息。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等待了几分钟后,另一边的男子又忍无可忍的继续发送了下条信息,[姣姣,不理我吗,我想你了,我会来见你的。]
像是某种阴诡的预告。
闻姣退出了通信界面,没有当回事,谢雨时在厨房中待的有些久,闻姣坐了一会,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是应该去帮帮他。
而当闻姣走到厨房门口时,她才感觉到有点惊讶,“你是在…包饺子吗?”
这显然不是那种快速就能够完成的普通菜系,反而有些费功夫。
谢雨时回过眸,男子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毛衫,袖子被挽起了一截,他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侧脸便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子。他对女生弯了弯眼眸,“姣姣,你要不要来帮我。”
“啊,好的。”刻在身体中的礼貌的确让闻姣没办法当一个客人干看着。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有些熟悉的,那种家常的气味一瞬间萦绕在她的身侧。
闻姣有点恍惚,以前的时候,只有过年时虞景才会亲自做这种费事的饺子,平时其实超市里机器人流水线做出来的即食饺子味道也差不多。
大概那样会显得比较热闹一点,只有在这个时候,下城区才会显出些人情味,城区的监管者也会难得慷慨的在街道上空免费投放一整夜的电子烟花。
那个时候邬潼也会在,再加上仿生人,屋子里好像就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了。其实当邬潼要离开她的时候,闻姣曾经有些任性的想过,是对方选择了抛弃她。
就像是虞景一样,将她独自一个人遗弃在了原地。人的情绪总是会偶尔尖锐,不理智,在她刚刚来到南流景时,也曾想过,抛弃了她的人,她也不愿意要了。
“会包吗?”
“啊?”闻姣的思绪被拽回来,她实在有些愣神,也是略微的无奈,“怎么想到做这个。”
虽然是这么说,她的双手却是灵巧的用白色的饺子皮包出了一个漂亮的形状。
等到饺子终于煮好后,闻姣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本来根本没有知觉的胃部渐渐感觉到暖意,这些平常的事物好像一点点将行尸走肉的身.体拉回了人间。
家用机器人的功能很多,也不需要两个人洗碗,闻姣本来想要与谢雨时道别,白泽集团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她来处理,而且她也不想要叨扰他太长的时间。
谢雨时却微微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男子深蓝色的眼眸仿若温柔的海,“今晚留下来可以吗?”
深海之中藏着隐隐的忧虑,在这个时候,他无法放任闻姣独自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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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姣,看到我不开心吗。”◎
闻姣似乎以为谢雨时并没有发现, 那个时候她停留在原地,并未立刻躲闪的动作,她好像觉得谢雨时只是被那幕她差点受伤的景象吓到了。
谢雨时收拾出了新的客房, 房间中的香薰气息很温暖,被子也选得十分柔软。
“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现在好好的,别担心了。”闻姣洗过澡, 穿着浅色的睡衣, 靠在枕头上。
女生总是会照顾到别人的想法, 会留在这里,也是想谢雨时放下心来, 别再露出那种紧绷的神情。
“嗯,睡吧。”谢雨时坐在床旁, 男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平时会显得清冷疏离的容颜在暖色的灯光下似乎被柔和了棱角。
“你要在这里看着我吗?”闻姣微微瞪圆了眼眸, 今天的谢雨时好像哪里都变得不太对。
谢雨时点点头,他从旁边的桌面上拿起了一本书, “我等你睡着再离开。”
闻姣有些别扭,她的手指将被子的边缘揉出一道道褶皱来, 她5岁之后就没有被别人看着睡觉过!
“睡不着吗, 要不要我给你读一则故事。”谢雨时晃了晃掌心中的书。
那是一本世界名著, 内容有些悲苦晦涩, 在这个时候拿来催眠倒是刚刚好。
闻姣抗拒的摇头, 脸颊皱成了一团,“我不用, 你快点自己去休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谢雨时静静看了她一会, 眼眸微微弯起浅浅的弧度。小孩子吗,如果能够从小认识姣姣,看看她小小一团,走路都会摔跤的样子似乎也挺好的。
男子收回视线,打开书,却没有听她的话,反而自顾自的从第一章 念了起来。
闻姣决定收回她觉得今日的谢雨时有些特别好相处的想法,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又管的宽。
女生捂住耳朵,又缩起脑袋侧过身背着他,假装看不到人,他就不存在。
谢雨时的嗓音像是流淌过溪石的清泉,声控的人大抵会觉得享受,但闻姣只觉得他像是在念咒。
女生孩子气的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被子中,十几分钟后,女生蜷缩成了一团的茧,缩在被褥中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谢雨时终于放下书,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在要掀开被子
时又停顿住。
他的内心深处埋藏着惶恐的疼痛,像是一片了无生机的荒原。谢雨时自己都无法直言说出原因,他其实害怕着,当闻姣离开他的视野中,就会像是一朵失水的花一般自己枯萎。
谢雨时的感官何其敏锐,人类的情绪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可以被收集分析的数据,而他在目睹了女生灰蒙蒙的败落之象后,也感同身受的触碰到了那份痛苦。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生活在他们身旁的女孩子,看起来娇媚的像是生机勃勃的花束,根部却早已经虫蛀衰败。
疼意啃噬着心脏,怜惜令他甚至升起了退缩。他只敢小心翼翼的去碰触她,想要将她从充满着病灶的土壤中移植出来。
想让她流露出更多的情绪,依赖他最好,讨厌他也可以,只要不再露出那样空白的像是对任何事都没有留恋的神情就好。
………………………………
闻姣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但迷迷糊糊的,她还真的在谢雨时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眸,也不知道谢雨时是何时离开房间的。
第二日她醒来时,吃了谢雨时做的早餐就回到了公司。早晨的时候,谢雨时的模样看起来也奇奇怪怪的,明明不是性情温和的那类人,偏偏一直都挂着那种柔柔和和的笑容,看着有点恶心,有种年轻却带着点不知道是爹系还是人夫的错位感。
总之让闻姣觉得身上有点起鸡皮疙瘩。
她忙了一天,感觉天昏地暗的,她是打算直接将冉遗药业的负责人都送进监狱,让这个集团直接由执法机构宣告破产清算的。
而之后,想要吃下这个庞然巨物,她就必须要与其他的企业合作。闻姣与数斯集团的人开完会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路灯亮起,小飞虫在光下聚集。
闻姣婉拒了南絮影饭局的邀请,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中。
她推开门,室内的灯没有打开,只有玻璃窗透进来了一些凄冷的白光。
她微微弯腰,裙摆弯折出褶皱,小腿抬起来,她一手解开了高跟鞋的绑带,将鞋子脱了下来。
暗处隐晦的目光游移在她的身上,闻姣敏锐的抬起眸,黑暗之中,某个身影动了动。
闻姣踮着一只脚,一只手中提着鞋子,看着粘稠的阴影里,模糊的人影走出来,晦暗的面容逐渐清晰。
柏枫渟注视着她,轻笑,“姣姣,我说过,我想你了。你不来找我,我就只好自己来见你了。”
闻姣直起腰,她指尖中的高跟鞋晃了晃,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柏枫渟走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大腿,带着几分暴虐的将她的腿抬起来,“姣姣,看到我不开心吗。”
他将女子按在门上,这一次没有多少怜惜,女生的蝴蝶骨撞在冰凉的金属上,硌出红痕,而男子已经带着几分残忍和侵略性的压了过来。
漂亮的女生都像是带着毒的蝴蝶。
柏枫渟之前还在嘲讽别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是那个愚蠢的猎物。他到底有多相信她,才对她百般纵容,一头撞进她编织的网里,被吸食了骨髓还没想到要挣扎。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带着几分恨意,揉出一道道红痕,“不想和我说话吗,发消息不回复,姣姣,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
空气中氤氲出了血腥气,闻姣同样没有对他留情,两个人看起来比起旖旎的暧昧倒更像是想要将对方撕咬成碎片。
柏枫渟以前不屑于,也不喜欢戴生物矫正设备,金属外骨骼覆盖在他的腿部,让他能够站直身体,沉重的合金甚至能够压住女生的挣扎。
好像只要被冰冷的机械包裹着,就在无声提醒着他是一个废物。
但此时,气到极致的人顾不得这样多,他第一次想要个Alpha,可这个人却是想要至他于死地。
闻姣用力将柏枫渟推到一旁,男子的身子砸在柜台的花瓶上,碎片散落了一地,他却只知道将女生也拉下来,掌心锁着她的咽喉,去寻她的唇。
“姣姣,我好像一直都没有享用过你,配合一点,知道怎么伺候人吗,真是没有做情人的模样。”柏枫渟的手心肆虐的抚过女生的皮.肤,他的脊背被地面上的瓷片划开了一道道口子,男子的容颜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又染上情.潮的红晕。
他的指尖握紧了一块碎片,他几乎想要抬起手,将那碎片刺入女生的脖颈了。
而某个瞬间,柏枫渟的神情一窒,那种夹杂着恨意、杀意与情.欲的神情微怔,他下意识低眸看过去,“…你是?”
柏枫渟的眼睛在此时被女生按住,那颗漂亮的,像是蜂糖的眸子被微微下压,好像下一瞬就会爆开糖浆。
成年男子信息素的气味反而是有些甜腻的桂花糕的味道。
闻姣浅笑着,在夜色之中艶丽的容颜半边掩藏在阴暗之中,唇色嫣红,仿若罂.粟,“你是特意来找艹的吗?”
柏枫渟的耳根愈发的红,背部流淌出的血液似要盛开成花。他却没有因女生的这句话而动怒,沾染着水渍的指尖微颤,反而有些困惑似的,“你是…”他在这一刻思绪闪回,记忆起了文件上那些黑色的字体。
珠子连成串,柏枫渟清楚了原因,“omega…”
被骗了,像是个讽刺的笑话,柏枫渟第一个看上的人,竟然是个和他一样的omega。她从一开始就在诱骗他,柏枫渟自以为是的关心,喜欢,都是假象,不…那些女生曾经冷硬的,偏激的,被他当成是傲娇的说出的那些话才是真的。
柏枫渟来到这里,除了质问,宣泄被愚弄的冷怒…也许也带着两三分杀意。既然已经被拖到这个地步,不如直接玉石俱焚,至少将女生也一起拽到地狱之中,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大仇得报的独活。
柏枫渟本来应该停止,和一个omega做什么,不觉得恶心吗?
他是想要折辱她,不是在厌憎着他,将他看作是脏污的需要忍受的东西吗,柏枫渟偏要喂到她嘴里,与她相互折磨,要她每次和别人在一起,都不得不回忆起现在的滋味。
柏枫渟本来已经不需要对她拥有任何的怜惜,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自甘下.贱的来接近他,玩弄着感情,那就让他来弄.废了她,至少也要在她的身上留下永久的印记。
流淌的血液染红了地毯,爱欲有的时候是某种代表着支.配的暴.力。
柏枫渟以前曾经夸口过一整夜,后来才知道,被当做某种器具的使用,被毫无感情的,仿若另一种形式的征伐,凌.虐,被当做宣泄恨意的端口…能够如此痛苦。
无声的侵.略与反制之中,他们彼此都想要彻底的从身到心令另一个人匍匐。柏枫渟因为某种原因心中产生了迟疑,于是被更加冷心冷情的人漠然的勒紧着咽喉,再一次处于了下方。
狼狈屈辱的溃败,感知不到任何柔情,连曾经那一丝,不知是不是伪装出的温柔都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