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遥仿佛有很久没有吃过饭似的,一开始还克制着仪态,后来就忍不住大口的塞着米饭,甚至吃得呛到,露出了噎坏的表情。
倒有点像是生活不能自理,连饭都要人亲口喂的大明星了。
闻姣去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男子手边,洛水遥拿起了水杯,唇沾在杯沿上,这回慢慢的喝了几口水,才恢复了几分属于偶像的模样。
“谢谢。”男子轻声说道,低垂下眼眸,一滴泪很快滴落在了食物中,又被他吃下去,没被人看见。
闻姣同样吃了些东西,一时空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
直到洛水遥终于吃饱,他放下筷子,对面的女生早已经完成了用餐。她此时手中正拿着一个平板,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穿着布料柔软的白色家居服,手中的笔不时划在屏幕上,显出些没有攻击性的温柔。
这无疑令洛水遥感觉到了一些心安,好像闻姣的确没有伤害过他,还让他吃了饭,也不像是那些狂热的粉丝那样…做出让他觉得恐惧的行为。
等等…他刚刚吃的饭不会有什么迷药或者媚.药吧?
现实中的洛水遥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心中想着什么,眼眸中就流露了出来,身体也像是猫一样戒备着。
注意到他的视线,闻姣抬起眸看向他,她没有起身,也没有做什么会让他害怕恐慌的动作,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要离开吗,还是想留在这里睡一晚。”
洛水遥的瞳眸微缩,攥紧了手心,过了一会,绷紧的肩才放松了一些。他听进去了闻姣的话,心中在煎熬了一段时间后,咬着唇央求,“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给其他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踪,求你了。”
闻姣合上了手中的折叠平板,唇角扬起一抹极浅淡的弧度,这位大明星应该是没有看过那种不健康小网站上的“明星文学”。
按照某种不太正经的发展,在洛水遥说出这句话时,得到的可不会是什么善意的对待。不过,在那种网站上,洛水遥的出场率的确还挺高的,但凡是和“囚.禁”,“强.制”,“下.药”,“催.眠”有关的题材,都缺少不了他的影子。
“寻求陌生人的帮助,你有想好支付什么报酬了吗,还是说,你只是自恃为‘洛水遥’,因此能够理所当然的要求我。”闻姣的回答听起来似乎真的在向那个倾向发展。
洛水遥的身子愈发摇摇欲坠了,他几乎要将自己的唇瓣咬出血来,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不断叫嚣着逃离。而他强忍着,才能够勉强坐在原处,没有泄露出更多的弱势和狼狈。
他自然想到了一些恶意的,不详的事情,是通过理智的判断,令他决定相信她。她保护了他,没有向那些搜寻的人揭穿他的位置,也没有对他拍照,上网发布一些言论,让每个网友都知道他流浪失踪的事情,引来公司的人,将他重新抓回无法挣扎抵抗的牢笼之中。
她应该是一个好人,而洛水遥现在只能够让自己相信这一点。毕竟在得知那件事情之前,他的生活其实是人为制造的纯白,让他相信着世界上善良的人居多,每个人都会喜欢他,对他温柔以待。洛水遥还没有办法去想象,疑似失踪,却被经纪公司隐瞒下了消息,孤身一人陷入陌生人的别墅内,会被发生怎样堕落,yin邪的事情。
“我以后会赔给你钱的,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洛水遥认真的承诺道。
可他此时这幅流浪猫的模样,任何承诺都不存在什么可信度。
闻姣的十指交叉,声音中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的韵律,“你似乎并未解释过,我遇到你时,那些寻找你的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躲藏,收留你的我,又要面对上什么麻烦。”
她清浅的笑道,带着些叹息,“我什么都不清楚,你却已经想要我为你支付未知的代价吗。”
女子的姿态和言语都很容易感染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在心内感觉到愧疚,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对,对不起。”洛水遥的手指揪着衣角,眼眸中浮现出了些羞愧。经过闻姣的提醒,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请求似乎是无理的,他也的确将一个无辜的人扯了进来。
如果他们发现了…她也许会真的被他连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这样愧意的压迫下,洛水遥的唇瓣微微张合,几乎忍不住就要将自己的事情都告诉她,对她说清楚。
而他最后也的确没能够忍耐住,也许是因为室内太过温暖,刚刚的饭菜太过好吃,小腹暖融融的,身体倦怠,精神也变得松懈了下来。也或者是,他一个人被那些恐怖的,让他无法理解的黑暗折磨了太久,他独自困在其中,没办法坚持,柔软的性格想要倾诉,让令一个人来分担他的迷茫和疼痛。
………………
那些追踪着他的人,的确是巴别塔公司雇佣的人员。
洛水遥是自己在某个节目录制现场逃离的,根据某个粉丝的指导和帮助,躲藏到了今日。他的居所都被巴别塔公司的人控制和保护着,经纪人了解他的一切,洛水遥不能回到他的房子里,也不敢取出钱让巴别塔调查到他的方位,硬生生将自己弄成了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洛水遥刚刚被签入巴别塔公司的时候还十分年轻,那时他还没有成年,16岁,精致的仿若童话中的美少年。他人生之中最美丽的容貌都被镜头所保留,是帝国人民精心浇灌,看顾着长大的花。
洛水遥一开始,是自己想要当演员的,他有天赐的容颜,又有着一颗单纯的心灵。他想要做一面omega的旗帜,他想要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告诉所有的omega,他们可以拥有自信、自由、平等,他们不必受到世俗的规劝与禁锢,尽可以做任何离经叛道,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他会成为omega的偶像,替他们站在众人面前,为他们发声,他会成为一个代表omega的渠道。
年少的时候,天真,浪漫,兴致勃勃,雄心壮志,洛水遥以为他能够改变一些事情,认为他在做着很有意义的事情。
而巴别塔娱乐公司在签下他时,也是如此的向他承诺,肯定了他的想法,并为他塑造了一个绚烂,备受瞩目,令整个帝国都为他倾倒的华美人生。
直到洛水遥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公司卖出了容貌版权,满大街的仿生人都顶着他的脸时,他才感觉到了一些不适。
他在签约时太过年幼,单纯,不经事,根本没有认清合同中都潜藏了怎样的陷阱,就将自己卖了出去。而在他进入巴别塔后,更是每个人都捧着他,经纪人小心的近乎将他放在玻璃罩中照看,他不需要懂得人情交往,也不会受到任何苛责和冷眼,因此他不必世故,可以永远天真,永远去纯粹,做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洛水遥曾经恐慌过一段时间,他的心思如此敏感脆弱,能够让他以体验派的方式来饰演好电影中的每个角色,也令他犹如琉璃一般易碎。
但好在,他的粉丝们爱他,为了他甚至有数个掌控着权势地位的粉丝为他打官司,终于让他取回了属于自己的版权,也令那些各种功能的仿生人被损毁,返场重造。
洛水遥本以为,那件事已经永远过去了…直到…
男子犹如艺术品一般的手指捧着杯子,犹带着些暖意的温水让他的手没有那样僵硬冰冷。在吐露出下面那段话时,他的身体忍不住产生生理反应的紧绷,发颤,面容上流露出不自觉的惊惧、恶心。
“那天,我收到了粉丝的私信,原本我的所有社交账号都由经纪人管控,我能够看到的消息和收到的礼物都是经过筛选的。因为有些人…会说出奇怪的话,送来危险的东西,经纪人为了保护我,怕我受到伤害,都会帮我检查好,再传递给我。”
“我不知道那条信息是怎么能够发给我的…他说,我的数据体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被复制售卖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根本没懂,我以为,那是一个恶作剧的笑话。”
洛水遥的眉眼流露出了几分痛苦和迷茫,“然后,他又给我发来了更专业的一份文件,和…视频。他告诉我,我的意志曾经被巴别塔公司与合作的实验室剥离复制过,创作了许多个复制体的‘我’。公司将这种拷贝的数据体贩卖给了许多,许多位高权重的粉丝…供他们…”
洛水遥无法再说下去,他的肩控制不住的细细颤抖,那是无法控制的荒谬和恐惧。
他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被复制出了无数份,可能有更多人的家中,摆放着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内置了包含他性格、感情、记忆、喜好的数据程序,合法拥有者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
任何他不知晓,不被道德法律审判的事情。
就像是闻姣家中的那个仿生人,当洛水遥看见它时,他才会如此恐惧,他以为闻姣也是其中“买下他”的一员。
像是一场整个社会对他的强jian。
闻姣至始至终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没有打断他的陈述,也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这让洛水遥的身体放松了些,至少不会感觉那样羞耻难堪,男子在说完之后,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情绪消耗殆尽的空白,“那个粉丝说他是刚刚有资格得知那些信息,通过了审批拥有渠道购买我的…数据复制体,他并不喜欢那样,也同样厌憎着公司的行为,所以才找到我,对我说这些。我不想再在巴别塔中生活了,我感觉好恶心,好像所有人一瞬间撕开了人皮,露出了我不认识的陌生的怪物。可我没办法反抗,我只能想到逃走,我不想再被他们操控着,继续一无所知的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做一个提线木偶。”
闻姣轻轻摩挲着指关节,“那位粉丝给予你的文件,你还保存着吗。”
洛水遥摇摇头,“对不起,我可能不应该让你收留我、帮我,我是不是会给你添麻烦,我还是一会就离开吧。”
倾诉完后,洛水遥柔软的心脏又令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让一个陌生人帮他与巴别塔对抗,这是连那个粉丝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告知洛水遥真相,帮他制定逃离巴别塔的计划,告诉他怎样才能不暴露身份逃脱追捕。
而洛水遥也只坚持了不到一周。
男子想了想,又回答了闻姣的问题,“那些文件没办法转移,在我看过后就被粉碎消除了,但我记得,公司合作的那家实验室,是用一个很奇怪的鱼作为商标的。”
“鱼身蛇首六足。”
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山海经之中的冉遗。
作者有话说:
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出自网络《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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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有了回去的地方◎
洛水遥进入客房中休息了, 闻姣独自坐在客厅中,却并没有入睡,像是罕见的有一些失眠。
她在酒柜中拿出了一瓶酒, 仿生人拿出调酒器,为她调制了一杯薄荷酒。透明的玻璃杯中盛着淡蓝色的液体, 被机械手指推到了她的面前。
天花板的顶灯暗了下来,只有吧台的桌面上只点燃了几盏夜灯, 闻姣端起酒杯, 思绪仿若回到了很久之间的某个雨夜。
厄里倪厄斯城区, 潮湿的黑水下了三天三夜,闻姣最后见到虞景时, 是在雨停歇前最后的一夜。雨滴淅淅淋淋的坠落,沿着雨衣的帽檐从脖颈渗入衣领内的肌.肤, 带来一阵凉意, 闻姣走在街道之中, 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知觉。
她已经在这样充斥着污染的危险天气里在室外停留了太长时间,少女神情冷漠, 隐隐的焦虑不安潜藏在眼角眉梢。
而虞景已经失踪了三日。闻姣最终是在一个偏僻街角的下水道附近见到了身体被泡的惨白,容貌模糊扭曲的人。
红色的血混着污浊的脏水一起流入了井盖下, 雨恰好掩盖了一切的痕迹。
闻姣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他, 虞景总是很爱干净, 即便在家中也会将自己的头发, 衣服整理的优雅得体。虞景是一个很爱生活的人, 他最讨厌脏兮兮的东西,喜欢将房间布置的宽敞明亮, 还会买一些价值高昂, 没有用处只能用做观赏的鲜花。
而现在那个注重着自己的姿容, 最害怕自己变得丑陋的人,就那样躺倒在脏水之中,那张原本青隽雅致的容颜,被雨水泡发,变得丑陋,诡异,恶心……
闻姣几乎不记得那时自己的表现了,可能是情绪波动过分激烈,记忆断了弦,中间断片了一段时间。当回忆重新清晰时,邬潼站在她的身旁,用担忧和欲言又止的视线看着她。
而她已经收敛了虞景的尸体,为他办了一个葬礼。在厄里倪厄斯城区这么些年,他们从毫无根基,任人欺凌,到站稳脚跟,积攒下了财产,也在这个街区里有了一定的地位。
在闻姣的计划之中,他们一切的生活都在稳步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本来已经想报考莫迪洛维学院,通过各种方式打通了相关的渠道关卡,拿到了签往上城区的居住证,她甚至也已经在南流景预定好了房子,她可以与虞景直接搬进去。
那个房子外带着一个小花园,上一任房主在里面种植了玫瑰和月季,对方在与她签合同时,也请求过闻姣继续照料那些精贵的鲜花。这样,虞景自己在家的时候,也会有事情可以做。
闻姣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去认自己的母亲,她只是一个从未在她的生命之中出现过的角色。虞景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闻姣也并不在意那个身份所代表的人,他们依旧可以住在一起,像是在厄里倪厄斯城区一样相伴生存。
而那个即将可以抵达的上城区,不会有弥漫着怪味的空气和污浊刺激的雨水,他们能看到澄澈的湛蓝的天,鲜花也不会如此昂贵。
当梦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那般易碎。
闻姣尽量令自己忙起来,操办丧事,邀请许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尽量让虞景的离开不像是在夜中凋零,无人铭记的昙花。
毕竟她也不需要那么省钱了,因此之前打算花在虞景身上的钱,现在都可以用在葬礼上。
她恨不得连棺材都用金子和玉来制作。
但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了就是死了,会被埋在地里,面目全非,当她目睹了那一具有些可怖的尸体时,她就应该知道了,他已经不在了。
在盛大葬礼的掩护下,闻姣经过利益交换,通过线人一层又一层的探索证据,终于寻找到了害死虞景的罪魁祸首。
当闻姣看见那个标志时,她惊讶的发觉,她其实是见过它的,鱼身蛇首六足,冉遗药业。
闻姣所居住的这一条街,医院、药店,甚至流动献血点都是冉遗药业的产业。她觉得有些可笑,唇角毫无情绪的勾着,露出了一个和笑搭不上边的弧度。
她曾经在家里的打折宣传单上看见过这个标志,虞景很会过日子,也会把宣传单带入家中。闻姣其实听闻过,冉遗药业在招收自愿的实验者,他们提供的报酬很多,于是也有许多流浪者,拾荒者会主动去应聘。
仿若蟑螂一般生存在这个城区中的人很多都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命。毕竟垃圾堆里可能有放射性污染物,天空中的雨也都是会污染身体的酸雨,而治疗性的药物对于他们而言价格过高却是生活必需品。那些上城区的贵族们,美名其曰要关怀治愈下城区贫民们的伤病,大发慈悲的研制出了清洁药剂,可以抑制环境对他们身体的损伤。高高在上的财阀,要趴在这些脏污,下.贱,穷困潦倒的平民上吸干净最后一滴血,他们甚至没有掩饰,专门为底层的下城区人开发出了这一套专属药剂,要将他们身上最后一点的价值都榨干净。
就好像他们真的不清楚,那些污染的来源都是上城区在此建设的垃圾场,重工业,实验室一样。如果他们真的如此慷慨,为什么不肯多拨出一点经费,至少为厄里倪厄斯城区建设一套环境净化装置呢?
可即便人们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却依旧忍耐着,做着温顺守序的工蚁。毕竟当初异兽波雷斯科罗在星际内肆虐时,是首都星厄尔庇斯在皇帝的诏令下打开了防护罩,接纳了逃难的流民,允许他们有一席之地残存。
他们怎么能够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不对帝国心生感激呢?
那些社会中的底层人士无人在意,连闻姣都不会清楚有哪些人第二天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下城区的管辖者也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当认识你的人都放弃了寻找,你就真正消逝在了这个世界上。
只是这次的人,换成了虞景。
他们不该敢惹到虞景的,他和闻姣是这几个街区中技术最高的机械工程师,不知有多少人都依靠着他们的技艺,与他们有着商业合作。这些年虞景虽然退居在了幕后,不怎么接活,靠着教出来的闻姣一个人赚钱养家,单单看在他大脑中储存的知识和技艺娴熟的双手,就不会有人舍得让他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
更何况,虞景也是闻姣的逆鳞。她很小就找到了邬潼这个武力值很高的打手,养着他,供给他吃饭,提供他资金,教他学技术,之后邬潼进入城区的帮派,也能够反过来庇护他们。
冉遗药业,只有这个扎根在上城区的庞然巨物,自然可以不用顾及这样多。
它大抵傲慢久了,目下无尘,不曾觉得下城区的贱.民能够对他有何威胁。葬礼之中,最好的乐曲应当是仇人的哀嚎,最贵重的礼物也应该是仇人的尸.体。
下城区没有公义,她就只能自己来讨。
闻姣在前一夜终于制造完成了那件纳米机甲。她已经在[断流]游戏之中通过神经传导设备演练了许久,也在现实之中的房屋中经过了简短的练习。材料、仪器和租借研究室的费用消耗了她大半的积蓄,她原本是想要用这个技术和专利在上城区积累资本。
但现在,它像是命中注定,成为了她手中能够挥断一切阻碍的利器。邬潼阻止不了她,也不会阻拦她,男生一直沉默的跟在她身旁,帮助她寻找线索,为她提供技术装备支持,策划战略,然后和她一起去进行那场危险的复仇。
药剂研发的实验室内,闻姣进行了一场针对性的屠.杀。她也知道了虞景的死因,冉遗药业在运用人.体实验进行药剂的研发,他们想要研制一种疯狂的,能够颠倒整个社会结构的新式药品。
冉遗妄图制作出能够令beta变成omega的性别转换剂,疯癫的想法,如果能够达成,名利、财富、地位,应有尽有。他们会代替研发出信息素阻断剂的数斯医药集团,登临神位,为此,道路上制造出多少罪孽都无所谓,再多尸骨的献祭都只是在进化路途上不值得一提的牺牲。
虞景,包括之后闻姣救过的白水玥都是其中的一员。
冉遗药业将其描述成了一个崇高的事业,因此能够随意的掠夺无辜之人的性命,并对此毫无愧意。
闻姣拧断了某个负责人体实验的组长的脖颈,将知晓这个计划的相关参与人员几乎都杀尽了,损毁了实验室内留存的一切实验数据和标本。
她的行动迅速而隐秘,只有她与邬潼两个人知晓,几乎不曾惊动任何人。也许闻姣真的在此除尽了一切参与杀害虞景的罪魁祸首,让他们以命偿命,她可能那个时候就会停止,释怀了。
可偏偏,实验室的掌控者恰好今日刚刚乘坐飞艇离开了厄里倪厄斯,进入了上城区——皇室管辖的区域,躲避了原本应该降临的灭顶之灾。
肆意剥夺他人性命的恶心烂人,凭什么拥有幸运。
闻姣炸毁了整个实验室,在伪造成意外的火光之中,她想,她怎么能够仅仅只是摧毁冉遗药业可能万中之一的实验室就得到满足。
她应该让真正的罪魁祸首引颈受戮,将他的罪孽暴露在阳光之下,用被他们操纵,庇护着他们的秩序来审判,斩断他的脊梁。
闻姣要离开厄里倪厄斯城区,去上城区,既然要摧毁冉遗药业这个敌人,她就不能再独自生活。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有限,等到她自己成长为足以对抗冉遗药业所用的时间和不确定性太大了。
她需要为自己寻到一个合适的保护者,一个支持她的靠山。闻姣只能够去寻找闻婧芝,与她相认,她策划好了一系列巧合的流程,不在意她是否会受到屈辱,嘲讽,寄人篱下,委曲求全。
为虞景报仇这个念头反而支撑起了闻姣的精神,让她没有精力放在伤心,痛苦和徘徊上。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时间被她紧缩的挤压,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去失落。
邬潼向来沉默的跟在她的身旁,话不多,也不会干扰她的任何决定。他帮助闻姣摧毁了冉遗药业的实验室之后,当闻姣对他说,她要离开厄里倪厄斯城区,去上城区的时候,男生抿了抿唇,眉眼中终于浮现出了几丝落寞。
他好像天生就能够将自己的情感掩饰的很好,从很小的时候就板着脸,看起来有些凶戾的模样,像是生人勿近。这让其他人会下意识的觉得他不好欺负,因此尽量避着他走。
闻姣有问过邬潼,要不要和她一起走。她同样为邬潼申请到了脱离下城区的签证,将他看作了家人中的一员,而这次男生并没有毫无理由的跟随着她。
就像是闻姣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一样,邬潼也有不得不前行的目标。他早就已经应该同她道别,只是一直不舍得,她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此才会陪在旁边帮她解决厄里倪厄斯城区中需要处理的人和事。
原本在闻姣计划中与虞景一起离开下城区时,就应该是邬潼与她分别的时候。
原本邬潼觉得自己和闻姣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源于童年时的印象,他总觉得女孩子应该是被人娇惯的疼宠着,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像是商店橱柜中摆放的软糯糖糕。而他是路边脏兮兮的一条狗,只是被她恰好发现,于是被心善的女孩子领回家,拥有了一个不必淋雨的庇护所。
可此时邬潼却发现,自己似乎与闻姣变得相像了,他并不喜欢这份相似,因为他的经历和人生有多痛苦和糟糕,他自己非常清楚。邬潼宁愿闻姣永远是那个在他想象之中,在八音盒中旋转的芭蕾舞者,也不想她受到伤害,变得内敛,坚韧。
仇恨会将一个人折磨得鲜血淋漓,邬潼一直觉得,从前是因为有闻姣在,他才能够活得像是一个人。也因为她在,他才能够有一个航标,永远不会迷失,拥有着归处。
邬潼其实并不知道,闻姣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当年邬潼是蜷缩在一个小型的逃生舱中进入厄尔庇斯星的。因为他的逃生舱上配备着行星级别的求救信号,因此帝国边防局允许了逃生舱降落在厄里倪厄斯城区。
邬潼从前生活在一个废弃星上,肆虐的异兽波雷斯科罗没有令那个星球上的遗民灭族,却在一艘星际舰的屠.戮下被彻底摧毁了城池,掠夺了珍宝
此时的星盗远不如大航海时代那样猖獗,可遗留的那一小撮祸害失去了帝国法律的约束和震慑,反而愈发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
帝国如今被波雷斯科罗吓得只敢龟缩在首都星中,即便不断派遣了远征军剿灭抵御异兽的侵袭,也没有精力再去管那些被遗弃的行星和星盗的“小打小闹”。
邬潼的父母,亲族一一在他的眼前死去,而他幸运的因为年幼被放置在了唯一一艘仍然可以运作的逃生舱之中。从那日起,他的梦里就只剩下了一片血色,他的身上从此背负了成千上万条人命,仇恨的枷锁缠绕在他的手脚,脖颈,让他无法懈怠,无法喘息。
邬潼原本以为,他的生命只是为了复仇这条道路而存在,至于完成复仇之后的事情,他没有想过。
直到那一日,他在黑拳的赛场中打完零工走出来,男生眉眼像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小狼,对自己狠厉,偷学着那些成年人的技艺,有的时候像是不怕死。
在厄里倪厄斯城区,没有父母庇佑的小孩子是很难养活的,他们很容易就会死在街角巷道,等尸体僵硬后才会被人发现,丢进焚化场。
在黑拳道馆的后街中,垃圾杂乱的堆放在小道两旁,那个皮肤白皙即便特意穿了灰扑扑不显眼的衣服,也像是装在劣质包装袋中的棉花糖一般的女孩子走到他的面前。
“我给你钱,给你吃的和住的地方,你当我的保镖,保护我的安全,好不好。”闻姣盯了他有段时间,年纪不大好拿捏,身手灵活力气也大,还会藏拙,脑筋不错,可培养指数高,不比一些成年人差。
邬潼面无表情的看向她,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有了回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推推我的预收文:《她是贵族学院反派的小跟班》
少女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作为贫穷的特长生能够在贵族学院中好好生存到现在,不但没有被任何人欺负,还生活得十分滋润。全是因为她在开学的第一天,就狗腿的跟在学院大反派校霸的身旁,成为了他手下欺软怕硬的跟班一号。
反派校霸欺负可怜的男主时,她负责将男主绑起来羞辱他。
反派校霸调戏追求omega时,她跑断腿走了好几条街给omega挑礼物写情书。
反派校霸因打架斗殴背上学校处分被关进禁闭室时,她买了食物偷偷的溜进去给他送饭。
少女本来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四年的贵族学院生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校霸,男主,omega们看她的视线,慢慢的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