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by姜红酒
姜红酒  发于:2024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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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陈慧茹让乳娘把小蜜儿抱起来,然后把手里的糕点盒递了过来:“想来你家准备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亲手做了两盒子糕点,你在路上吃吧。”
赵宝丫伸手去接,险些没接住,诧异问:“这糕点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重?”
陈慧茹笑道:“用坚果做的,每盒都有两层,再加上糕点盒自然重。”她说完,伸手过来,在她发顶碰了碰。眸光温柔似含了半池的春水:“此去荆州艰险,我们宝丫要好好的,等回来,我再给你□□吃的糕点……”
赵宝丫看着她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不知怎得鼻子又是一酸,重重点头:“嗯,慧姨和小蜜儿也要好好的。”
两人静默的站了一会儿……
“回去吧。”陈慧茹挥手。
赵宝丫抱着糕点盒往马车里走,马车动了起来,缓缓和陈慧茹的马车错身而过。她抱着糕点盒往后看,周遭的景物动得越来越快。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时日过得可真够快得……
从前在荒星,她总觉得日子太漫长,日头东升西落永远没有尽头。来到大业那会儿仿佛近在眼前,一眨眼她都十岁了,翻过年都要十一……
等走了一段路,她打开慧姨送的糕点盒,一整排颜色形状各异的糕点整整齐齐的排列,看得出是花了极大功夫的。她把第一层揭开,赫然发现第二层下面铺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豆子。
她讶异极了:“慧姨不是说只有糕点吗?”她迅速打开第二个糕点盒,第二盒糕点下一层则是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薄如蝉翼的金叶子。
“这么多?”她用力抓了一把,怪不得这么重。
“阿爹,怎么办呀?”她不想要的,“慧姨给这么多金子给我,她怎么办?云亭侯才中风,她没有钱会不会被人欺负?”
赵凛:“你放心吧,她除了是云亭侯夫人,还是陈家女,没人敢欺负她的。”
陈慧茹还真是用心了,这是担心银票在荆州行不通,又担心金银首饰太重太打眼,特意弄来的金豆子和金叶子吧。
她性子倒是有些变了,当年走的如此决绝,如今倒越发柔软。
同一时间,柔软的陈慧茹坐在床榻边上,耐心又温柔的一勺一勺喂着云亭侯药汁。云亭侯惊恐的瞪大眼,怎么都不吭咽下。
药汁顺着他唇角溢了出来,陈慧茹抽出帕子好脾气的擦掉,然后伸出一只手钳住他下颚用力,另一只手继续强硬的灌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侯爷,好好吃药,反正这药啊,是日日都要吃的,一个时辰不行就吃一天……吃了药才能好的快……”
此刻的白月光已经黑得没边了。

第104章 104
长溪、京都、荆州三地圈起来围成一个三角形, 从京都到荆州和长溪到荆州的距离差不多,没有一个月是到不了的。
赵凛一行人从京都出来已经接近年关,一路上都在下雪, 行到平阳郡云中地界已经大雪封路了,众人只能找了家客栈等雪稍微化开再走。
赵凛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口遥遥向外望去, 云中县还是没有变, 与他们多年前卖艺的时候几乎没啥差别。一晃过了好多年, 故地重游心境截然不同。赵宝丫端了碗热茶过来,询问她爹在看什么, 赵凛接过茶, 指着客栈尽头的那个街角问:“丫丫还记得那边吗?当年我和你林茂伯伯押镖被劫, 曾在那卖过艺。
“记得呀。”赵宝丫眸子里难掩兴奋, “阿爹和林伯伯胸口碎大石,当时还挣了好多银两呢。”
赵凛微微有些诧异, 丫丫当时才三岁,那么小的事还真记得。
诧异过后又笑道:“当时一拿锤子砸爹, 你就眼泪汪汪的,一砸你林茂伯伯你就笑, 你林伯伯险些没气死。”
赵宝丫眉眼弯弯:“才没有, 后来砸林伯伯我也哭了。”
“那是好说歹说,拿了糖葫芦哄你, 你才笑的。”父女两个回忆起当初那段艰苦的经历反而觉得很开心。
厚重的雪花铺满了低矮的房屋,一眼看去白皑皑的一片,像是错落有致的蘑菇屋。父女两个正看得入神,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声音压着嗓子吼:“开门开门,里面的人开门。”似乎下一秒就想把门踹开。
父女两个同是回头, 朝门看去。根据身影判断,门口似乎人不少。
这声音陌生,又如此粗鲁,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赵宝丫要过去,赵凛把她到身后,嘘了声。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边,猛得拉开门。一个身影猝不及防的冲了进来,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扣住对方的手,然后狠狠往后一压,反钳住对方。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震得窗棂上的雪扑簌簌落下,案几上的茶盏也跟着颤动。
赵宝丫捂住耳朵,看向来人,继而惊讶道:“钱叔叔?”
钱大有单手捂住被扣的那只手,龇牙咧嘴大喊:“疼疼疼,麒麟大侠饶命啊,在下就开个玩笑。”
赵凛讶异松开手:“钱大有?你怎么在这?”
钱大有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讪笑,身后的李昌海一把将他推开,黑着脸训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胡闹!”训完人后,看向赵凛,又换上一副笑脸:“赵大人,一年未见,可还好?”
“李舵主幸会。”赵凛拱手,请人来屋子里坐。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赵宝丫让伙计重新上了壶热茶,才在她爹身边坐下。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钱叔叔,你们怎么在这啊?”
钱大有撇嘴:“我学业差劲,今年又没考中秀才,我爹说我是驴脑袋,这辈子是不能开窍了。终于断了让我念书的打算,让我到云中码头跟着李大伯历练历练。云中和荆州隔得不远,往后你们若是有事可来云中寻我,我有空也可去荆州玩玩。”
“就知道玩!”李昌海又瞪他,“你爹让你来云中是帮着打理码头的,不是让你来玩的。”
赵宝丫笑得开心,钱大有不耐烦他说教,连忙转移话题,让门口的侍从把带来的东西抬过来。
“承平兄听说我要来云中,托我带了些米粮面食和果蔬。冬日,荆州粮食紧缺,果蔬更是稀罕物,有了这些,你们过去也能好过一些。”说着他走过去掀开其中一个大篮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篮子包菜,大蒜生姜等物,“要是之后再缺了,你找人来寻我,我再让人送过去。”
赵宝丫感动坏了:“呜呜呜,钱叔叔和马叔叔太好了!”
赵凛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了。”
这年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钱大有和马承平在不知道他被贬的内情下,能送来这些东西,证明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承平最近怎么样了?”
钱大有笑道:“他倒是考中了秀才,不过也没去县学了,帮着他爹种田呢。谁让何记越开越大,已经开了三家分店,河中府都有了一家。食材需求多,可把承平兄忙坏了。”
他又看向赵宝丫:“你家小姑听说你们要去荆州,本来打算跟我一道来的,但何记离不开人,她就托我给你送了份大礼过来。”
赵宝丫好奇:“什么大礼?”
钱大有拍手,挤在门口的侍从让开,一个披着狐裘的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他身姿修长,容颜如玉,腰间坠着一枚通体白润的玉坠,眉眼柔和的如冬日暖阳:“宝丫妹妹,赵叔叔。”
赵宝丫蹭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继而惊喜道:“春生哥哥?”她跑了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春生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来了?”
何春生伸手拍拍她的背,笑道:“本来小姑想来的,被我劝住了。她来也无用,不如在何记待着。荆州荒凉,缺衣少食还缺大夫,我比她来更合适。”
赵宝丫放开他,仰头看着他抽条的身高,又看看自己,嫉妒道:“你怎么又长高了,比星河哥哥还高。你跑来荆州,不用读书吗?”
何春生:“在哪读书都一样,赵叔叔那么厉害,我跟着他更好。而且,医者需要四处游历,多见识见识不同的药材和病症才好,师父也是赞同我来边境的。”他这次带了不少常需的药材来,也打算瞧瞧医书上北地没见过的药材。
赵凛拧眉:“你娘同意你来?”无疑,何春生这个大夫在,对他们有用很多。但到底是玉娘的命根子,要是有事也不好交代。
何春生点头:“嗯,我长大了,我娘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其实他说谎了,她娘起初是不同意的,在他的坚持下才许他来。
要求是月月都要报平安,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带着宝丫妹妹先回来。
赵凛闻言,故意叹了口气道:“哎,好不容易把星河那小子留在了京都,你又跑来了……”
何春生唇角的笑容扩大,·眉眼越发的雅致清隽,隐有其父君子之风。
赵宝丫呆了呆,觉得春生哥哥越长越好看了。哎,怎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长得像朵花似的。
一行人在云中县逗留了三日,等雪稍微化开被来往的百姓和商旅压出一道道路来,才重行上路。
原本行礼是不多,加上钱大有送来的米粮和春生带来的药材,一辆货车显然不够用了。赵凛又租了两辆货车雇了当地的车夫上路。
陶御厨和两个伺候的婆婆对这个多出来的俊俏少年很是喜爱,没事就爱问他吃什么长大的。
春生脾气可比霍星河好多了,永远都是一副耐心、温和、有礼的模样,再加上他又能看病。给陶御厨治了头疾,给其中一个婆婆治了腰骨酸痛的毛病,几人瞧着他就越发欢喜。
赵宝丫有些吃味:“他们从前可不这样对星河哥哥的,瞧见你嘴巴都快笑歪了。”
何春生逗她:“宝丫妹妹不也一见我就笑?”
赵宝丫:“那倒也是。”面对这样好看的人,很难不笑吧。
一行人又走了五日,越靠近荆州天渐暖,等走到一处高高的峡谷处,一阵干燥的风从里面吹出来。那风奇大,如刀从众人脸颊刮过,吹得人眼睛疼。
赵宝丫有些穿不住斗篷了,解下来后换上霍大夫人给的风衣。又递了两件给何春生和她爹,才把剩下的风衣分给陶御厨他们。
她坐在车把手上往前看,高高的山脉到处一片枯黄,峡谷小路蜿蜒看不到尽头。
“阿爹,这里风都这么大吗?”
赵凛先前是看过舆图的,也研究过荆州的地貌,他解释道:“这里是入荆州的双峰山脉,常年少雨干旱,没有多少树木,加之峡谷又长,风自然大了点。等穿过这两座山就到了荆州地界,风会小一点的。”
荆州的气候和荆州之外气候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从前在荒星赵宝丫也见过这种气候。只隔着一座山脉,南北的气温天差地别。
马车缓缓前行,赵凛仰头朝两边的山头看,嘱咐车夫:“小心些,这里山匪多,情况不对劲就先停下。”
荆州的匪徒最喜欢埋伏在这种商旅必经之地。
为了安全起见,赵凛一人坐在前头的马车上,让何春生和宝丫坐在中间的马车,其余人坐在后面的货车上。
峡谷蜿蜒,天高云淡,山顶传来一声鹰啼。赵宝丫一手挡住风沙,抬眼,看见两只鹰隼在天空徘徊。她刚要收回目光,有只鹰隼突然朝着车队俯冲而下,直直朝着她眼睛冲来。她惊叫出声,前头的赵凛听见动静,迅速跳下马车加速往后跑。
然而,鹰隼的动作何其快,他压根来不及跑过来,鹰隼已经到了赵宝丫的头顶。何春生想也没想把她扑倒,用身体将人挡住。
鹰隼凶猛,被它爪一下或是啄一下,不重伤也得去一块皮肉。
何春生咬牙,等着疼痛到来,然而等了两秒压根没动静。赵宝丫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挣了挣,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发现那鹰隼停在两人脚边的车辕上,正歪着脑袋打量她。
打量两息后,鹰隼扑腾着翅膀跳下来,伸出爪子来巴拉她的鞋面。急急围过来的几人都呆在了原地,还是最近的赵凛先反应过来,手速快狠准的一把擒住鹰隼的鸟脖子给提了起来。
鹰隼显然没料到有人如此彪,明明自己超友善,上来就是个锁喉。顿时扑腾着翅膀不住的哀嚎鸣叫,鸟眼睛都往上翻露白了。反应过来的赵宝丫推开护住她的何春生,朝赵凛喊:“阿爹,快把它放下,别弄死了!”
赵凛闻声手松了松,鹰隼啪叽一声砸在地上,然后头一歪躺黄土地上不动了。
看样子像死了。
赵宝丫跳下马车,风吹起她的风衣兜帽,她紧了紧风衣,询问跟下来的何春生:“它死了吗?”
何春生走过去,用指腹探了探,摇头:“没死,大概吓晕了……”
众人一阵无语,鹰隼可是鸟中王者,居然能吓晕:这是只菜鸟吧!
赵宝丫走过去,提着它一只爪子拖上了马车,朝赵凛道:“阿爹,我们走吧。”
赵凛点头,正要吩咐车夫上车,两边的坡上突然冲出一堆马匪,各个扛着大刀呈一字排开挡在狭窄的路中间。
车夫和陶大厨几人吓得赶紧往后躲:“有有……响马!”
赵凛眯眼,看向那群响马:还真是衰啊,才进荆州地界就碰上了响马!
他拱手作揖,很是斯文:“本官乃荆州淮阳县新上任的县令,途径此地,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那群马匪哈哈哈大笑,等笑够了,突然脸一变,指着赵宝丫手里的鹰隼道:“你们打死了俺们的鸟儿,还敢让俺们行方便?是你脸大还是当俺们冤大头?”
赵宝丫提了提那鸟,又晃了晃,那鸟儿扑凌凌又活了,梗着脖子嗷嗷的叫。
赵凛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马匪:“各位,你们看,那鹰隼没死,是它自己撞车上晕了。现在就还给你们,行个方便如何?”
十几个响马被噎住,继而大吼:“少废话,谁要那破鸟,俺们是来打劫的。把钱财留下,快滚,不然等其他支的兄弟来,可不止要钱,还要命!”
显然荆州就是法外之地,除了静王府的人,朝廷命官他们也照抢不误。
先礼后兵,既然不肯放他们过去,赵凛也不想再说了,朝响马道:“那诸位英雄下来自己搬吧。”
十几个响马很高兴赵凛的上道,纷纷跳下马往后头的货车去。然而他们刚挨到货车,一阵花香混着风吹了过来,响马们嗅了嗅,有人问:“哪来的花香?”
话毕,十几个响马齐齐倒地,何春生揉了揉装药粉的纸包随手丢了,一阵风把纸包刮得更远。
“不错。”赵凛夸了句,“医术渐长。”他走到十几个骂娘的匪徒边上,弯腰在对方裤腰带上摸了摸,就摸出几个铜子加一把灰,又连着摸了好几个身上,就没有一个身上超过一两银子的。
赵凛扶额:“还真是个鸟不拉屎,穷得叮当响的地方!”
他一脚把其中一个响马的脑袋踩进黄土地,朝何春生道:“上马车,走了。”
何春生爬上马车,赵宝丫探出头来看着地上那群响马,语带怜悯:“他们真笨,估计打劫也不行,身上都没银子,都快吃土了吧!”
众响马觉得自己打劫的人生里受到了奇耻大辱,又觉得这位淮阳县新来的县令隐隐有些不太一样。
马车滚滚而去,尘土呛了他们满嘴,动弹不得的十几个土匪狂飙脏话。
妈了个八字的,以为荆州十三寨是这么好过的吗?
雁过不拔毛,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是打头阵的,后头还有三当家在等着呢!
于是,行不到百米的车队又被一批更为凶悍的响马拦住了。
赵凛拧眉:这个破地方事真多!
他掀开车帘子出来,站在车辕上往前看去。他身高有天然的优势,站起来并不比对面的响马矮。一眼看过去,便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赵凛脸上的漫不经心收敛,讶异出声:“吕勇?”
没错,这人就是当年一同在青山读书的吕勇,当初还因为偷看他写的话本被先生罚站了。他还好心的送了吃的和书给对方,之后也一起喝过几次酒。
只是这人不读书,怎么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响马了?
吕勇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的凶恶顷刻瓦解,继而显出羞愤之色。
问他为什么羞愤,废话,同是昔日的同窗,还算是半个好友。对方已然考取状元,成了朝廷命官,而你却成了人人喊打唾弃的响马……
谁能淡定,谁能不羞愤?
关键是,马车之上还有两个他当年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曾一口一个喊过他吕叔叔的人!
这一刻,手里的大刀都有些烫手,恨不能掉头就走!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他身边的响马突然喊了一声:“三当家的,还抢不抢?”
吕勇脸色爆红,一巴掌把对方打下了马,骂道:“混账,什么抢不抢,我们又不是响马,我们是来救鸟的!”
那响马都被打懵逼了:“救,救救鸟?”
吕勇义正言辞的重复:“对,救鸟!”他抬头看向赵凛,装作不认识他,高声道:“把鸟留下,你们走吧!”
众响马:“……”
赵凛:“……”

赵凛眼角抽搐, 扭头朝后面的赵宝丫喊:“丫丫,把鹰隼给他们。”
赵宝丫也认出了吕勇,他爹没说话, 她也没乱喊。把手里的鹰隼往天上抛去,然而, 那鹰隼打了个弯又赖在赵宝丫脚边不走了, 甚至还蹭了蹭她的脚踝, 嗷嗷的叫。赵宝丫不信邪了,连续丢了五次, 一群响马就盯着那傻鸟转了五圈又飞回了那小姑娘的手里。
众人心道:三当家养的这只隼莫非是只傻的, 没事同肥羊这么亲热, 把他们面子往哪里搁。
正这样想着, 一坨鸟屎淋了他们满头,恶心得他们直想吐。
那鸟在赵宝丫的警告下, 终于不情不愿的落在了吕勇的肩上。吕勇骑马退到一边,其余十几个响马犹犹豫豫的, 他一眼扫过来,犹豫的响马终于退开了。
赵凛的车队缓缓从他们中间穿过, 最终消失不见。
其中一个响马不甘道:“三当家的, 大当家的吩咐……”
吕勇不耐,骂道:“还嫌身上不够臭?还不快去换衣服洗洗!”
他这样一说, 众人才惊觉身上已然臭气熏天,也不纠结跑掉的肥羊了,边干呕边往回跑。眼看人快跑没影了,坠在最后头的吕勇道:“你们先回去, 我去前头看看打头阵的兄弟。”
然而,前头中了软筋散的兄弟终究是错付了, 压根没等来吕勇。倒是赵凛一行人行到荆州地界一处茶棚,被吕勇赶上了。
陶御厨几个本就惊魂未定,瞧见他赶上来吓得跳脚,全缩在一块。
赵凛安抚他们:“莫慌,这人我认识,不会动你们的。”
等吕勇跑近了,翻身下马,和赵凛坐在一处互相问候,他们才信了。
赵凛请他喝茶,吕勇摆手:“不用了,我时间紧迫,待会儿还要赶回寨子里。”
他不喝,赵凛也不勉强,直接问出心中疑惑:“你不是在长溪吗,怎么跑到寨子里去了?”他故意避开响马一词,显然是给对方留面子。
吕勇羞恼已经尽去,剩下的就是无奈和不甘:“你走后不久,吕家的主母将我和我小娘敢出了家门,还雇人处处为难我们母子。江宁郡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就一路往西北来谋生,我娘在路上因病故去,我无家可归,无意中在云中一代救下了十三寨的寨主,才入了寨当起了响马。”
提起响马,他脸又现薄红,毕竟读过几本书,受过先贤教导的。要是被周先生知道他干这行当,估计能气死。
“我当响马也才一个月,并未造杀孽,都是抢财物。”
赵凛倒是比他想得开:“那你这响马当的不行啊,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吕勇也知道,可能是他当响马的时间太短,委实下不了手。
“不说这个了,我来是告诫你小心。前些日子静王府派人传话,说是朝廷有肥羊要来,让大当家的派人去截,不必杀人,只管取货。你一个状元是怎么被贬到了荆州,又怎么得罪了静王府?”
赵凛:“此事说来话长。”他显然不打算说了,而是反问:“十三寨和静王府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静王府有个十二商会。”
吕勇:“静王府没来前,荆州是盗匪的天下。静王府来后,肖鹤白带着他的三千禁军到处剿匪,官匪打了很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就和平相处了。平日里也有些往来,只要匪不动静王府,肖鹤白就不动匪,有时候还互相协作。像帮他们劫看不顺眼的朝廷命官是常有的事,反正有银子。肖鹤白建了个十二商会,我们寨主想压他一头,就建了个十三寨。”
“这次我们没抢成,之后静王府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为难你的,你多注意些。”
读书时的友谊总是要来的纯粹点,赵凛和十三寨之间,他肯定是更偏向赵凛的。
赵凛点头:“多谢了,你们这样抢,商人还敢来荆州?”
吕勇:“也不是人人都抢的,过路的商旅只要是插了十二商会的旗,我们就不会动。”
赵凛:“那你这次没抢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吕勇起身,脸上有了点笑意:“不过,要是现在不走,就真的有事了。”说着拱手告辞,毫不拖泥带水的翻身上马。然后把马背处夹着的一面棋子朝赵凛丢下来:“这是十二商会的旗子,你们插上吧,一路上可报平安。”最后冲看着他的赵宝丫和星河笑了笑,一甩马鞭走了。
马匹所过处,黄沙漫天,饶是茶棚有木板挡着,几人还是吃了满嘴的灰。赵宝丫呸呸两声,茶也不想喝了,用头巾裹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凛把棋子插在最前头的马车上,吩咐车夫继续赶路。荆州地大人稀,一行人上路后直到入了夜也没瞧见一个城池和人影,有的只是漫天的黄沙,和偶然经过的响马。看到他们的车队都露出贪婪的目光,又因为那面旗子偃旗息鼓。
不同于白日的干燥,夜里又阴冷的出其,竟是比下雪天还冷,赶路是受不了了。赵凛寻了一处天然的岩石洞生火铺床,众人紧挨着睡,洞口一双双碧绿的兽眼久久徘徊不去。
陶御厨都快吓尿了,熬粥的手都在发抖:“我去,这是什么鬼地方?”要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估计会留在京都。
在云中雇的车夫边往火堆里添柴边道:“荆州地广人稀多盗匪多豺狼,尤其是入夜,很少人敢出来的。不过有火,它们不敢靠近。”说着说着就发现手上的柴火所剩无几了,估计烧不到天明。
车夫惊慌看向赵凛,赵凛安抚道:“别慌,没事的。”他家丫丫五岁就睡在老虎窝里了,几头狼压根不怕。
然后车夫几人发现,就算火势渐小,那些狼也不进来,只叼了柴火放在岩洞门口,然后静静守在门口像是在站岗。
甚至还有一头狼叼了一只咬死的兔子甩了进来。
尼玛,不是说荆州的狼凶狠吗?怎么像狗一样?
奇妙的过了一夜,次日一早起来,那些狼早没了踪影。众人裹上风衣继续赶路,又行了五日,接近城池时路上倒是看到了一些庄稼,多是小麦高粱居多,但大多焉黄涨势并不好。接近日暮,他们终于看见了城池,城门在孤零零的黄土地里显得特别雄伟高耸。走近了才看清楚城墙都是用沿路常见到的石灰岩搭建而成。
站在城下时更显压迫感十足。
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车子上插着十二商会的旗子,态度很是客气。待看到赵凛的通关文书时又很是诧异,打量了他好几眼才放行。等车队过后,立刻有士兵匆匆往静王府的方向跑。
出人意料的是,城内并不如城外一样威严。道路还算宽敞,但都是土屋居多,不同于长溪的繁华和特有的人文气息。这里的房屋多是土平房,百姓大部分都蒙着头巾,人高马大露在外头的肌肤都黑得很,丢在夜里不掌灯几乎都看不见了。零星几个白一点的,估计都是家境不错了。
他们一行人到这都成另类了,尤其是赵宝丫白得几乎发光,就像一颗珍珠掉进了黑煤球堆里。
路过的百姓都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又警惕的不敢靠近。
直到他们猫猫的指引停在了一青砖白瓦的县衙前,众人才终于恍然大悟,这只怕是新来的县令大老爷吧。
啧,定是得罪了权贵被贬过来的倒霉蛋!
这县衙唯一的优势也只能说大了,整座屋子破败凋落,廊下的文登鼓上布满了蛛丝,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摇摇晃晃,垂下一角,像是被响马洗劫过后留下来的残骸。赵凛一行人陷入了沉默:他们这不是来上职,是来开荒的吧?
前头的县令到底死了多久,县衙官差都跑光了吗?
这是一点都没考虑到后来的人啊!
陶御厨跳下马车,先上前敲门。砰砰声震得头顶的牌匾一阵摇晃,一阵风吹过,‘哐当’,牌匾最终承受不住重重砸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尘。
跳开的陶御厨吃了一肚子的灰,扇着鼻子连连咳嗽。
赵宝丫怀疑:“阿爹,这能住人吗?”
赵凛充分发挥从前苦中作乐的精神:“能,这比破庙好多了,待会再钉回去就行。”他越过陶御厨伸手去推门,手还没用力呢,又是哐当一声,大门分两边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躺着。
他终于体会到当初陆坤被冤枉推他时的心情了,就他妈的操蛋。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县衙内熟睡的师爷和四个衙役,几人急急忙忙冲出来大吼:“哪个不要命的,县衙都敢闯!”
跑得太急,这几人不是鞋子穿反了就是帽子带歪了,要不干脆裤腰带都没系起来,边走边提。
看见高大的赵凛和白得发亮的赵宝丫和何春生以及身后齐整穿着不错的仆从时,都愣了愣,态度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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