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by姜红酒
姜红酒  发于:2024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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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丫和赵星河是个不服输的,爬起来继续滑。
扑通扑通……又连着摔了几下。
何春生看不下去了,走到冰面上去扶赵宝丫,任由赵星河继续扑腾。
两人本来想在吴金牛面前展示一把,气死他的。没料到站都站不稳,一整日的功夫,冰没滑会,倒是把赵宝丫松垮的门牙磕掉了。
赵宝丫觉得吴金牛简直是个乌鸦嘴,捂着嘴巴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吴金牛见她瞪着他,一双眼睛圆溜溜、红彤彤,围着一圈绒毛斗篷,像是只可爱的兔子。他挠挠头,又挠挠头,突然良心发现,滑过来朝她伸手:“要不,我拉着你滑吧?”
“我才不要你拉,你说我矮!”赵宝丫拍开他的手,把冰轮脱掉,捂住嘴巴就往家里跑,赵星河也连忙脱了冰轮跟着跑。
两双冰轮孤零零躺在冰面上,何春生无奈,弯下腰拾起来。直起身子看向吴金牛,问:“有意思吗,每次都招她?”
吴金牛是有点怕何春生和赵星河两个人的。怕赵星河是因为对方拳头硬,把他打怕的。怕何春生纯粹是因为这人看他的时候像学堂里的先生,再加上他会医术,一手银针使得他心惊胆战。
这会儿被问话,顿时有些心虚,呐呐道:“没意思我招她干嘛?”
何春生就那么看着他,冰面上的光折射进他的眼睛里,纯粹又平静:“你老是说宝丫妹妹矮,她最多生气,没说过你一句胖吧?还是你想周围其他小孩以后见到你都叫你大胖子?”
吴金牛光想想大家都叫他大胖子的情形已经不能忍受了,他撇嘴:“大不了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我相信你!”何春生说完,提着冰轮回家了。
吴金牛身边的小孩儿挠头:“金牛哥,你真听何春生的话,以后都不叫她小矮子了?”
吴金牛狠狠的瞪他一眼:“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以后你们也别喊她小矮子了,没看到她都哭了吗?”
小孩儿委屈:“你刚才还喊了,而且,她是摔哭的!”
另外一个小孩连忙道:“不对不对,她是门牙掉了才哭的。”
“门牙掉了可丑了,她那么臭美肯定会哭啊!”
赵宝丫倒是没怎么哭,她看过春生哥哥和星河哥哥掉门牙的,当时她觉得没什么,还安慰了他们两个。可是轮到自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抱着波斯商人那里买来的水镜左看右看,都觉得丑得要死,一说话还漏风,吃饭都生怕米粒跑到里面去了。
这次轮到赵星河安慰她:“掉牙很正常的,幸好是磕掉了,要是吃饭的时候吃进肚子里就麻烦了!”
赵宝丫立刻捂住肚子:“要是吃进去了,肚子里会不会再长出一颗牙?”
赵星河:“肯定不会啊,马叔叔之前还说吃西瓜子肚子里会长西瓜呢,不也没长吗?我先前换牙,都很快长出来了。你不是把牙齿丢到屋顶了吗,也很快能长出来。”
先前他换牙,赵小姑就是和他说,上面的牙丢到屋顶,下面的牙扔到床底下,不出三天就会长牙了。
赵宝丫抿唇:“那我就在家呆几天,等牙齿出来了再出去。”
她说到做到,在家整整呆了三天都没出门,就逗逗猫猫狗狗,喂喂马。但三天牙齿肯定是长不出来的,她发现这个事实后,第十天终于闷不住了,抱起猫猫独自去何记。
走到巷子里,吴金牛他娘正和一群妇人坐在门口纳鞋底。手上动作娴熟,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到兴奋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看到赵宝丫往这边来,连忙朝她招手:“宝丫,快,快过来,婶子们有话要问你。”吴婶子搬了个小板凳拍了拍。
赵宝丫瞧着她们手里的鞋底样式好看新鲜,就坐了过去。
她才坐下,吴婶子就凑过去,小声问:“宝丫,你阿爹和玉娘什么时候成亲啊?”
“成亲?”赵宝丫被问懵了,“什么成亲,我阿爹为什么要跟玉姨成亲?”
“哎呀,你这娃儿就别装了!”旁边的胖大婶拍了她一下,“街坊邻居都传遍了,先前何大郎回来就是因为玉娘和你爹那事才闹的吧?你爹还帮玉娘出头呢,大半夜的带官兵上门抓人,可威风了。”
“就是就是,英雄救美,俺要是苏玉娘肯定以身相许!”
吴婶子笑着推了同伴一把:“去去去,你家男人还没死呢!要玉娘那样的美人才有资格以身相许,你这样的是能以死相逼!”
众人哄笑起来。
赵宝丫也顾得不漏风的牙,大声反驳:“才不是呢,我们是邻居,我爹和玉姨是朋友。”
吴婶子:“这孩子真实诚,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能是什么朋友?你想啊,你爹是鳏夫,玉娘是寡妇,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了,你有娘了,春生有爹了。那不是锅配盖正好么。”
“就是就是,大人的眉眼官司,小孩子不懂。咱们呀,很快就能喝喜酒了!”
几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可欢了。
后几日,她走到哪都有人问阿爹和玉姨的事,就连去齐大夫府上,齐铭瞧见她也嘴贱的问:“你是不是要有继母了?”
赵宝丫都迷糊了:是这样吗?
之后学堂开学,她背着小书包去上课,碰到吴幼薇。她第一句就是问:“宝丫妹妹,你爹是不是要娶春生他娘了?”
赵宝丫困惑:“谁和你说的?”
吴幼薇小声道:“大家都这样说,我娘和几个婶婶都知道,还让我来向你讨喜糖吃呢。”
赵宝丫摇头:“没有啊,我阿爹没说要娶玉姨。”
吴幼薇:“那肯定是你爹不好意思开口,你应该撮合他们两个。你想啊,你爹总部可能以后都不成亲吧,他迟早要娶继母的。很多继母很坏的,会虐待小孩。苏老板那么好,人又漂亮又温柔,又喜欢你。当你继母多好呀,要是他们成亲了,你和春生都有爹和娘了。春生也是你亲哥哥了。”
赵宝丫一想好像是哦。
她哒哒的跑到何春生的座位上,把他拉到院子的角落里,小声问:“春生哥哥,要是你娘嫁给我爹,你高兴吗?”
何春生无奈:“我倒是想,可我娘只喜欢我爹!”
不知怎的,她有些失望。何春生弹了弹她额头:“瞎想什么呢,都是大人乱传的,下次再有人和你说别理会就成了!”那些人越搭理他们,他们越来劲。
赵宝丫哦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等赵凛来接她散学,她时不时就偷瞄她爹两眼。赵凛低头,笑问:“丫丫一直瞧我做什么?”
赵宝丫摇头:“没有,瞧着阿爹好像瘦了。”
赵凛:“近日是吃少了一些,待会去何记要多吃一点。”
他们晚饭都是在何记,今日一过去,就碰到了钱大有和马承平在吃饭,这两人自从去县学后倒是臭味相投玩到一起去了。
主要是都不爱读书,待在一起吐槽呢。
马承平瞧见赵凛和小宝丫几个孩子招手让他们过去,笑道:“分什么桌啊,过来一起吃,人多热闹。”
赵凛也不客气,带着三个孩子坐了过去,问:“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钱大有嘿嘿一笑:“这不是来年要院试了吗,想请赵兄抽空教教我们,再给我们出几套模拟题。你放心,钱照付!”
赵凛:“教就算了,我来年也要乡试,没空。模拟卷子倒是可以给你们出几套。不过不许外传!”
马承平和钱大有欣喜:“这你放心,绝对不外传。”
“伙计,再加几个菜,来两壶酒。”
苏玉娘让伙计把原先给几个孩子准备好的菜端了过去,又亲自提了酒水过来,给马承平满上。道:“先前买新粮酿酒的事还没谢过马公子呢,今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这顿饭我请。”
马承平一口干了,朝苏玉娘笑道:“那就谢谢嫂子了。”
桌上气氛一僵,三个孩子都抬头看着他。
马承平摸摸鼻子,讪笑问:“我说错话了吗?”
苏玉娘尴尬,解释道:“马公子误会了,我和赵大哥只是寻常朋友。”这些天她不是没听到流言。
这种事还不能解释,你越解释传流言的人越来劲。
她迎来送往,做生意许久,脸皮都厚了,倒是有些担心赵凛不悦。
“是,是吗?”这下轮到马承平尴尬了,挠头看向赵凛。
赵凛横了马承平一眼:“不然你以为呢,以后少说话多吃饭!”
钱大有也附和:“就是,麒麟客心中只有大义,只有他那柄刀,儿女情长那是不曾在的。”
“哎呀,瞧我这嘴,都是道听途说,该打!”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连忙朝苏玉娘赔不是。
苏玉娘摇头:“没关系,倒是我要向赵大哥赔个不是,要不是因为大哥大嫂的事也不会让人误会。”
赵凛:“不关你的事,你只管开酒楼就是。”这种事清者自清,总不能把造谣的人拉过来,挨个解释吧。
苏玉娘屈膝行礼,下楼去后厨忙了。
三个大人倒没在意方才的事,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聊天的聊天。
倒是赵宝丫三个小的,你看看我看看你。
等吃完饭,三人坐在后院的板凳上。赵星河就迫不及待的问:“宝丫妹妹,要是你爹和玉姨成了亲,那你和春生不是一家人了?那我怎么办?”
赵凛将来是要做官的,为官者不可经商。于是把赵小姑的户籍单独分出去了,何全生的户籍就是写在赵小姑户籍上的。
宝丫妹妹虽然喊他哥哥,严格算来,不是一家人。要是春生他娘和赵叔叔成了亲,春生就是宝丫妹妹的亲哥哥了,比他还亲。
赵星河有点不乐意。
何春生横他一眼:“想什么呢,方才我娘和赵叔叔都说了不会了,你还说?”
赵星河挠头:“大家都说,还有好多人跑来问我呢。”他纠结了半晌又道:“宝丫妹妹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去问问赵叔叔,春生问问你娘吧?”
何春生无语:“我娘不用问,她日日都会给我爹点香。”
赵星河看向赵宝丫,赵宝丫晃动两条腿,抿唇:“好吧,待会回去我就问。”
等到回去,赵宝丫又有些张不开口了,赵星河不断的朝她使眼色。于是,赵宝丫成了她爹的小尾巴,从院子里跟到屋子里,又从屋子里跟到书房。
赵凛把书合上,转动椅子的方向抬眼看她,忍俊不禁:“想干嘛就直说,跟你爹吞吞吐吐干嘛。”
赵宝丫立刻跑到他面前,憋足了一口气,问:“阿爹,他们都说你和玉姨要成亲,到底是不是真的呀?你喜欢玉姨吗?”
赵凛扶额,反问她:“你个小孩儿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做什么?”
赵宝丫噘嘴:“当然关心,这关系到我会不会有娘,春生哥哥会不会有爹。”
“没有。”赵凛敲敲她脑袋,“都是大家乱说的,你别跟着乱说,让你玉姨难做。”
赵宝丫略有些失望,垂下眼睫看着自己鞋尖不说话。赵凛见她这样,柔声问:“怎么了?”
赵宝丫咬唇,呐呐道:“我想有娘,赵小胖以前总是嘲笑我没娘,幼薇姐姐他们都有娘……”
赵凛:“……”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窗外月华半隐,书房内静悄悄的,赵宝丫抬头看他,突然问:“阿爹,我娘是什么样子的?有玉姨漂亮吗?”她知道她出生不久,阿娘就自己走了。
赵凛从前挺怕闺女问这个问题的,因为他没办法把她娘找回来。但时日越久,他反而淡然了。年岁久了,记忆里的那张脸都有些模糊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语气很轻很淡道:“你娘啊,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的,比雪还白,说话特别好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看阿爹也不白,你这么白都是像你娘。所以丫丫长大后也会很漂亮,很高的。”
赵宝丫低头看着自己偶白的手臂,这点确实不像她爹。她不解的问:“既然娘那么好,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他以前也不是很理解,他竭尽所能的对她好,为什么她还要走。后来他渐渐明白,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他给与的东西她并不需要。更何况,他从前的家还那样糟糕。
“你娘不是长溪县的人,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爹娘。她想爹娘了就回去了,等你长大说不定哪天就见到她了。”
赵宝丫努力在脑海里想象她娘长得什么样。
赵凛摸摸她发顶,道:“好了,去睡吧,以后莫要听别人胡说。”
赵宝丫点头,乖乖的走了。
赵凛以为这事不搭理就这么过去了,哪想他到了县学,同赵春喜聊天时。赵春喜突然问:“大家都在说你要成亲了,是不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赵凛无奈,“当然是假的,你看我整日待在县学像要成亲的人吗?”
赵春喜蹙眉:“县学里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差点就当真了。”
“这样传下去总不是办法,你倒是无碍,对苏老板影响不好。前几日我上何记,就听见有人对她冷嘲热讽,说些荤话,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制止流言吧。”
赵凛:“这能有什么好办法?”
一旁的秦正卿突然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何不续弦?你娶了亲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赵凛:“没想过这个问题。”
秦正卿一反常态的积极:“人生大事怎么能不想?你将来若是考中,少不得有达官显贵想把女儿嫁给你,不娶容易得罪人,娶了若是个不好的,你叫宝丫怎么办?现在娶,自己还能挑一个喜欢的,性子好的,对宝丫也好的。再说了,孩子也需要母亲的,尤其是大了,有些事不方便和你这个当爹的说。等她再大一些,到了开始张罗婚事的年纪,你总不能指望你那妹妹能来给她张罗吧?”
赵凛想起闺女昨晚上说想要娘的模样沉默了。
赵春喜附和:“我觉得九如说得在理,你同我们情况不一样,你得为宝丫考虑考虑。”
赵凛思索一番,抬头看向秦正卿,狐疑问:“你今日有点反常啊,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秦正卿讪讪,最后道:“实不相瞒,我家还有个妹妹,姿容上等,性子也温和,很招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喜欢。你若是要娶亲,就考虑考虑她吧。你知道的,我父亲总想妹妹们攀附权贵,已经在安排她的婚事了。”就他父亲给大姐姐、二姐姐挑的姐夫来看,小妹肯定挑不到自己称心如意的。
嫁给其他人他都不放心,不如嫁给赵凛。
他前几日就在想这个问题,又听到赵凛和苏老板的传闻,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今日正好赶上了,干脆就说了。
赵凛:“就是那个你整日挂在嘴边一母同胞的妹妹?”
秦正卿点头:“嗯,先前给宝丫带的瓜果也是她那里得来的。”
秦家家风严谨,规矩也多,秦家父母又存了高嫁的心。娶这样人家的女儿,以后少不得麻烦。赵凛不想惹这个麻烦,推脱道:“我只是个秀才,只怕你父母不满意。而且我年纪恐怕比你小妹大不少。”
秦正卿连忙道:“不大的,我妹妹也十九了,相差九岁而已。而且赵兄一表人才又是县案首,来日必定是人中龙凤,我父亲母亲会满意的。”就算不满意他也会说服他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脱倒显得他嫌弃对方了。
见他不说话,秦正卿乘胜追击:“最近不是踏青的日子吗?我带妹妹出来,你带宝丫一起出来。倒时候让我妹妹带着宝丫放风筝,你们且先聊聊,相看相看,如何?”
赵春喜:“我觉得可行,九如这人品气度,他妹妹肯定不错。清之就让宝丫和她相处相处,说不定两人特别有缘,要是事成了,苏老板那也不用烦恼了。”
两人前后夹击。
赵凛:“行吧,日子你定。”
秦正卿开心了:“行行行,我现下就回去,明日派人告知你。”

秦正卿的动作很快, 让人传信三日后在城南的十里坡相看。
出城往南不过一刻钟,有一片很大的草地。春日不少人拖家带口去那边玩,也有不少书生和女子在那边散心幽会。
约在这个地方碰面没人会觉得不妥。
赵宝丫还是第一次去郊游, 有些开心。她把自己漂亮的衣服都翻出来了,挑来挑去挑了一件艾绿色的百褶裙。她穿到赵星河面前问好不好看, 赵星河挠挠头:“赵叔叔不是说我们要去城南草坡上完吗, 你穿这么绿蹲在草地里就看不见了。万一被大人踩到了怎么办?要不还是穿红色的吧。红色的显眼, 还好看。”
宝丫的皮肤白,穿红色没有人比她更好看了。
赵宝丫噘嘴:“我有那么矮吗?那么一个大活人能被人踩到?”
“不要, 我就穿着这件去。”不仅要穿绿裙子还要带绿色的发带。
赵星河对这些不讲究, 穿了件浅蓝色的小袍就出门了。赵宝丫提着食盒哒哒的往外跑, 赵凛拉住她道:“食盒就别提了, 你秦叔叔说吃食他那里会准备。”
赵宝丫乖乖的把食盒放下,三人坐到马车里一路往城南的方向去。沿途的官道上有不少出来踏青的百姓, 看到他们的马车有停下来避让的。
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到了约定的地点。赵凛先跳下了马车, 赵凛紧跟着下来,转身把赵宝丫给扶了下来。他们一下来, 就看见不远处一棵树下停着一辆颇为华贵的大马车, 青山玉立的秦正卿正朝他们招手。
赵宝丫也立刻招手:“阿爹,秦叔叔。”
她先跑了过去, 赵凛和赵星河紧跟其后。到了近处,双方打了招呼,秦正卿才朝马车里道:“阿菁,出来吧。”
“马车里还有人吗?”赵宝丫好奇的往里面看。
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帘子, 紧接着一张芙蓉面探了出来,然后在秦正卿的搀扶下, 下了马车。等站稳后,朝赵凛微微屈膝:“赵大哥好。”然后又看向赵宝丫和赵星河,“这是宝丫和星河吧,你们好啊。”她双眼澄澈,如秋水盈盈,身姿纤细,如柳枝轻扬。
说话细声细气的,像春日枝头的鸟雀,赏心悦目。赵宝丫呆了呆,小声说:“姐姐,你好漂亮啊。”尤其是还穿了一身和她一样嫩绿的裙子。
秦菁被夸得耳根薄红,抿唇轻笑,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赵凛一眼。
赵凛礼貌的朝她点头,她立刻转开目光,面颊上都染上了绯红。秦正卿太了解这个妹妹了,看来第一眼是满意了。
至于赵凛这边,宝丫是最主要的。他有意让妹妹和宝丫多接触,于是道:“阿菁,你带宝丫和星河去那边平坦的地方玩吧,我跟赵兄走走。”
秦菁点头,接过婢女手里递过来的食盒,带着宝丫和星河往东边平坦的地方走。走到一棵可以遮阳的小树下停下。把食盒放在一边,拿出准备好的毯子铺开。
赵宝丫和赵星河主动过去帮忙,三人齐心协力把毯子理平后。秦菁打开食盒的盖子,把吃食一一拿了出来。十几样吃食都是用小白瓷碗盛着,不仅卖相好看,香气也馋得人流口水。
赵宝丫跪坐在蒲团上,盯着那些美食咽口水,甜甜的问:“菁姐姐,这些都是什么呀?我怎么都没见过?”
秦菁颇为自豪:“这些啊,都是我吃过的各种美食研究出来的。”她撩起袖口,挨个介绍起来:“这个呀,是冰皮奶冻。用糯米粉和玉米粉揉的皮,再裹上年前封在雪里的腊梅卤子,上锅蒸一刻钟。蒸出来的冰皮奶冻再放到冰里镇着,再拿出来表皮就变得透明,一口咬下去软糯弹牙,特别好吃。”
说完她又指着另外一个碟子道:“还有这个是五彩糯米饭,采来红苋菜、黄蔓花、枫叶、红蓝草,捣出汁液,分别泡着糯米,然后合而蒸之,不仅色泽鲜艳,而且味道香纯……”
每一道点心过程都繁琐讲究、别出心裁,做出来的成品也惹人垂涎。
看得出来,面前的姐姐是个精致讲究的主,在家里也是很受宠的。
赵宝丫嘴甜像是不要钱:“菁姐姐,你好厉害啊,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秦菁最高兴的事就是做出来的糕点被人夸奖了,她伸手拿了一个冰皮奶冻递了过去:“来张口。”
赵宝丫嗷呜一声,一口包了,冷凉软糯的表皮咬开,里面包裹的酸甜腊梅卤子流了出来,瞬间口齿生香。
“好吃,星河哥哥吃。”
赵星河连忙也拿了一颗奶冻,一口咬下去眼睛都瞪大了:“好吃。”
秦菁笑弯了眼,怕赵宝丫噎着,给她倒了杯桂花暖饮:“喝些这个吧,听闻你畏寒,这个是桂花暖饮。我秋日晒的桂花,加了冬蜜泡的,能温中散寒味道也不错。”
“谢谢菁姐姐。”赵宝丫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赵星河也伸手,秦菁又给他倒了一杯。两个孩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眉眼含笑,时不时的夸秦菁两句。
他们两个说话有趣,逗得秦菁忍俊不禁。
春日昭昭,蒲草盈盈,三个人第一次见面居然奇异的和谐。
赵凛瞧了几眼,眉目舒展,秦正卿笑道:“我说我家妹妹讨小孩子喜欢吧,我家弟弟妹妹就喜欢粘着她。”
那边吃完点心又开始编织草绳。
这点赵星河很厉害,他能用草编织蚱蜢、蛐蛐、蝴蝶、各种简单的小动物。秦菁和赵宝丫特别给面子,夸得他整个人都飘了。
等肚子里的美食消化了,秦菁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个风筝来,带着赵宝丫去放风筝。两人拉着风筝线跑,赵星河举着风筝往反方向跑。三人玩到日上中天,都满头大汗才肯罢手。
之后又一同去了何记吃午饭,赵宝丫忽然就不挨着她爹坐了,硬是要跟着秦菁。赵凛朝她招手:“过来,好歹让人家松口气,吃饭还得顾着你。”
赵宝丫连忙道:“我不用人顾的,我都八岁了,能自己吃饭夹菜。”她拉着秦菁的衣袖,特别亲昵的说:“姐姐香香的,我想挨着她坐。”
秦菁面上刚褪下去的红又浮了上来,软声道:“无碍的,就让她挨着我坐吧。”
赵宝丫朝她爹吐吐舌头,像个小东道一样主给秦菁夹菜。
吃完饭,几人又去茶楼听戏。秦菁是个感性细腻的,一场《牡丹亭》听得她时而欣喜时而掩唇低泣。赵宝丫虽然听不懂,还记得给她递帕子。
秦正卿也听得入迷,侧头问赵凛如何?
赵凛:“不错。”他就是个粗人,不爱看这些情情爱爱生死离别的。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能睡着。
终于熬到终了,临分别时,秦正卿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这妹妹不错吧,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回去也问问她的意思。”
赵凛点头。
这一日,赵宝丫玩的实在太累,回去就睡着了,等再起来已经月上柳梢头。赵凛给她留了一碗羊奶蛋羹,她快速吃完,抬起脑袋问:“阿爹,我们什么时候再找菁姐姐玩啊?”
赵凛挑眉,问她:“你很喜欢她吗?”
赵宝丫点头:“很喜欢,菁姐姐又漂亮又温柔,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还会陪我放风筝。”
赵凛试探着问:“那让她给你当娘好不好?”
赵宝丫愣了一下,长睫眨啊眨,突然问:“阿爹,今天是你和菁姐姐相看吗?”
赵凛诧异:“你从哪听来的词?”
赵宝丫:“从前在村里,村长家的秀兰姐姐就相看了好几次。”村里好多小孩都跑去看了呢。
他们的相看就真坐在屋子看,导致今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凛点头:“算吧。”
赵宝丫虽然更想玉姨姨做她的娘,但菁姐姐也好好,她都喜欢。
“好呀,我很快就要有娘了。”赵宝丫很开心,跑到赵星河面前去说。
赵星河也很开心:赵叔叔没有娶玉姨就好,这样他和春生还是和宝丫一样亲了。
临睡前,赵凛交代:“这事先不要往外说,万一没成,对你菁姐姐名声不好。”
赵宝丫点头:“我知道的。”
次日,赵凛去到县学,秦正卿没多久就找来了。急切的询问:“如何?你考虑的怎么样,我妹妹可是很中意你的,我也想有你这个妹夫。”
赵凛面带微笑:“我也觉得你妹妹很好,挑个日子,我带宝丫正式上门拜访一下吧。”既然决定要结亲,就不能慢待了她,该有的礼数都要有。
秦正卿兴奋:“不用挑日子了,就后日休沐吧,那日我父母正好都在家。”他提起这事时,父母起初是不太同意的。
父亲认为赵凛还是个秀才,虽是小三元案首,但前途并不能保证。不如让妹妹直接嫁个官老爷实在。母亲倒是满意赵凛的,只是对于宝丫的存在颇有微词。她的女儿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嫁过去就给人做继母,到底心有不甘。
秦正卿极力劝说,又道:“原邢知府都十分看好赵兄,他又是顾山长弟子,这两次岁试都是第一,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我们现在将小妹嫁给他,他对你们二老只有感激的份。若是他中举之后那就是高攀了,还未必高攀得上。”
“以赵兄的才能,来日金榜题名,拜相入阁也是可能的。”
秦父被说得心动了,觉得儿子说话在理。这个时候嫁女是扶持,将来他发达了,对秦家也真心实意些。再加上女儿乐意,他就点了头。
赵凛提前备好了礼,休沐那日,带上急不可耐的小宝丫往凤城秦家去。原本没打算带赵星河那个崽子去的,奈何他鬼祟,自己先躲进了车底下,等到了半路自然也不可能让他走回去。
赵凛把人提溜进马车,交代道:“去别人家里要规矩些,莫要惹事,尤其不要打架,听明白没有?”
赵星河点头如捣蒜:“我兵书已经读熟了,不会力敌会智取的。”
赵宝丫笑了起来:“我们又不是去打战。”
“阿爹,你放心,我会看着星河哥哥的。”她说着又去掏出个香囊递到赵凛面前,道:“阿爹把这个戴上吧,钱叔叔说很多读书人都喜欢这个的。说是高雅,讨姑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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