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喜觉得他说得在理,朝他感激一笑道:“还是何祭酒心思细腻,下朝后本官就去找皇上。”他确实头一次住持这么大的事,心里难免紧张,生怕哪里不周或是没顾及到,已经许久没睡好。
何春生微笑。
于是,等上朝后,赵春喜拉着鸿胪寺卿姜大人一同去清心殿找了赵凛。
看样子没有个把时辰,谈话是不能结束了。
何春生同文武百官走出金銮殿,只是走着走着他就落到了最后。走到快出宫门的甬道时,霍大郎招呼他快些,何春生忽而道:“霍御史先走吧,下官有东西忘在了偏殿,要回去取一趟。”
霍大郎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先走了。
何春生快步往外廷和内廷的交界处月亮门走,青石地面上的积水沾湿了他摆动的袍角。宫人见到他,纷纷行礼避让。
月亮门处左侧是内阁议事处,右侧是翰林院,他快到时,迎面正巧碰见从藏书阁抱着一摞书出来的顾闻经。
双方一个照面,顾闻经瞧着他站在那不动,于是也放慢了脚步,蹙眉问:“你找我有事?”
他瞅着四下无人,应该是找自己的吧?
何春生摇头:“没找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宫女从顾闻经身侧冲了出来,抱着何春生的腰身,脸就在他官袍上蹭了蹭,是在撒娇?
顾闻经脸黑,冷声警告道:“何春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个宫女是怎么回事。”他好不容易才放手的,没得让人这样糟践。
那还在撒娇的宫女愣了一下,然后从何春生怀里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澄澈明亮,眨巴了两下瓷白的肌肤染上红霞,冲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只一眼,顾闻经就不说话了,心道:这两人都快成亲了,偷偷摸摸弄成这样子做什么?
还跑到他面前来了!
他面无表情正打算抱着书走过去,内廷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小满喊住了他:“顾编撰,您方才有没有瞧见公主经过?”
赵宝丫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推着何春生就躲到了身后的拐角处。
顾闻经抱着书本能的挡住了小满的视线,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脸更黑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小满再次询问时,心如死灰的扯谎:“没瞧见。”
小满哦了一声,朝长长的外廷宫道看过去,一个人影也无。她想了想朝顾闻经行了一礼,又返回内廷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何春生伸手抚了抚赵宝丫跑乱的鬓发,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赵宝丫从袖带里摸出一个香囊塞到他手里,然后垫着脚飞快的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何春生呆了呆,继而同恰好装过头来的顾闻经视线对上。两个人一个如饮蜜糖、面皮隐隐发烫;一个脸如锅底,彻底不能看了。
赵宝丫亲完后就跑了,徒留两人诡异的对视。
最后还是何春生掩唇轻咳,先打破了尴尬:“多谢……”
顾闻经冷哼一声,抱着书就走。
何春生摸摸鼻子,拉长声调问:“顾兄近日可是失眠多梦,青丝脱了大把?我能治你的症状……”
已经走开几步远的顾闻经突然又回转身,不太信任的问:“你真能治?”
何春生很认真的点头:“能治,还包长!”
顾闻经:“那晚些时候,你写了药方去我府上……”他顿了顿,继续道:“算今日的谢礼!”
何春生笑了两声,他又板着脸走了。
等人走后,何春生才伸手碰了碰自己被亲的唇角,又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荷包,那荷包上绣着两朵并蒂莲,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出自宝丫妹妹之手。
打开荷包,里面塞了一把相思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行字:礼物本公主甚是喜欢!
纸条的左下角画了一只微笑的小老虎。
他把纸条重新塞回了荷包里,踏着冬雨婆娑的宫道往回走。
夜里,一只猫落在了他的窗棂之上,喵喵的叫了两声。他伸手把猫抱了进来,让它窝在自己榻前安睡。
第二日,猫猫又回到了赵宝丫手里。
赵宝丫抱着猫站在琉璃宫前,盯着那绵绵不绝的细雨有些发愁:“小满啊,你说这雨不会一直不停吧,还有两日就成婚了……”
小满添了碳火,宽慰她道:“不会的公主,司天监算的日子,定然是个好日子。”
到了夜里,雨倒是停了,但冷得出奇。风刮开了寝殿的窗户,打得砰咚作响。守夜的小满起来关窗户时,忽见外头有大雪飘落,昏黄的宫灯回廊外落了一地的白。
次日一早已经银霜漫天,盖瓦覆阁,整个皇宫一片雪亮,甚是好看。
小满捏了一串雪做的冰糖葫芦给赵宝丫,笑道:“公主,瑞雪兆丰年,冬日的第一场雪,一定是个好兆头。”
拥着狐裘的赵宝丫哈出一口气,伸手接过那串雪白的糖葫芦,把荷包里的相思豆撒在了上面。
红的白,真好看!
心想:大雪过后必定是晴天,就算不放晴,雪天成亲也别有情致。
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他朝若是共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她抬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了她的发顶、鼻尖、手心……
长长的宫道上,何春生停下步子,抬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明日就是大婚了,整个京都城的人都隐隐期待起来。
第197章 197 大结局上
鹅毛大雪将整个京都笼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边关的捷报从北城门传来,守城的士兵欣喜,一路大开城门, 把人迎进了宫。
吕勇吕州牧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霍小将军如何营救被围困的护国将军,凭借一万兵马大败南蛮和北狄军的事陈述了一遍。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圣战, 加之霍星河又是新帝养大的, 这无疑是在向文武百官和天下百信宣告, 天佑新帝。
赵凛龙颜大悦,命户部拨出银两赏赐给边关的将士过年。散朝后又留下吕勇到清心殿询问具体情况。
没了外人在场, 吕勇放松了不少, 喝了口小太监上的热茶后才道:“霍小将军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 打得敌军损失惨重。南蛮内部发生了分歧, 有小部分人主张和谈休战。护国将军直接发了话,绝不和谈, 霍小将军更是扬言要直捣南蛮和北戎的王庭。有他们两位在,我军气势大涨, 南蛮和北戎攻不破燕平山!”
赵凛唇角翘起,打从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感来:“星河那小子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 为战场而生, 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吕勇颔首:“确实,霍小将军有霍老将军的风骨, 边境的将士都服他。”
赵凛想起马承平说的事,又道:“江南前几个月水患,马家粮仓救济了百姓,军粮那边没办法及时补给, 荆州那边的粮仓恐要先承担燕平山军粮了。让云娘子那边再运些棉衣过去,边军辛苦, 莫要慢待了。”他上辈子是在军营待过的,那会儿先帝就苛待边军,军饷时常拖欠,军粮好几次都发了霉。将士饿着肚子守卫国土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皇上放心,荆州本就是边军的粮仓。”他说完又颇为感慨,“谁能想到从前黄沙漫天的荆州能变成如今的丰饶之地,荆州的百姓如今都感念圣上,在荆州境内给您修建了长生祠,日日供奉。”
说罢,他命随行的护卫将带来的物产抬了进来,整整五大箩粮食,有粳米、小豆、麦、大豆、黄黍。
代表着荆州百姓丰收的喜悦和对赵凛的感激!
“百姓们听说您登基了,都很高兴,游街庆贺了三日,又写了万民贺词托臣呈上来给您。”他从袖带里拿出一卷长长的布卷,布卷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贺词,压根看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
对于荆州的百姓来说,赵凛就是神,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真神!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赵凛刚收下万民贺词,就听见外头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身罗衣的赵宝丫就跨了进来,呼吸微喘,眸子晶亮的看向吕勇:“吕叔叔,星河哥哥如何了?是他让您送来捷报的吗?”
吕勇立刻起身,退后两步躬身行礼:“公主,折煞本官了,本官万万当不起您的一声叔叔!”
赵宝丫知他性子板直又严守礼仪,也不想同他在称呼上过度掰扯。顺从的问:“吕州牧,星河哥哥如何了?没受伤吧?”
吕勇摇头:“霍小将军骁勇善战,并没有受伤。”其实战场上刀剑无眼,总会受些小伤的,不过这对于将士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们把刀疤当作荣耀!
赵宝丫心放下去了大半,又问:“那星河哥哥什么时候能班师回朝?”
吕勇有些为难:“这,霍小将军说不端了南蛮军的王庭势不还朝!”
赵宝丫虽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战事要紧。
赵凛宽慰她:“阿爹已经下旨犒赏三军了,你放心,星河那孩子机警,定然无碍的。”
吕勇又道:“公主,霍小将军还托臣带了贺礼来。”说着他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幅画递了过来。
赵宝丫想起当初霍星河坐在高头大马上,说要送她新婚贺礼的场景,忍不住鼻头发酸。她接过画展开,一幅是荆州城如今繁华的街景,街景的一角是她同阿爹曾经住过的县衙。还有一幅是荆州城外一大片绿野,其他的都很抽象,唯有他们曾经亲手种下的那棵不老松异常明显。
那不老松上挂满了祈福绦带,长得又高又魁梧,松下有一少年将军牵着马抬头仰望。
吕勇:“霍小将军让臣告知公主,那不老松已经二十五尺有余,树的顶端还有鸟雀筑巢休憩,很是丰茂。”
赵宝丫伸手抚摸着那两幅画,眸光坚定:“星河哥哥有不老松的守护一定能战无不胜,得胜而归!”
她想去把早就准备好的冬衣、大氅、瓶瓶罐罐的药拿来托吕勇带去给星河哥哥。
赵凛拉住她道:“不急,吕州牧又不跑了,这些东西等大婚后再送过去。”
赵宝丫一想也是,她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并送去。
赵宝丫又问起她师父,吕勇道:“权道长知晓您的婚讯,但一月前就四处云游去了……”
赵宝丫有些担忧:“他一个人?”
吕勇:“有道童跟着。”
她听闻有道童跟着才放心下来。
吕勇要出宫前,赵凛又道:“钱大有和马承平都在公主别苑,正好你们可以聚聚。”
吕勇出了宫后,在宫门口瞧见早就等候在那儿的礼部尚书赵春喜。两人虽不算太熟,但也算同窗,见面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赵春喜才道:“我送你去公主别苑吧,正好一起聚聚。”
两人冒着风雪到了公主别苑,昔日的四个同窗欢聚一堂,说起往日在书院的种种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高兴。
对于赵凛能登基一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谁也没提。
等赵春喜走后,吕勇才告诫钱大有和马承平道:“皇上同我们亲厚,优待我们,但我们不可没有分寸。承平和大有你们虽没有二心,但难保今后做大了,家族其余人或是后辈没有弄权贪没之徒。马家和钱家若是想长久永安,当把身家放到圣上手中。”
荆州的十二商会都在赵凛手里,云娘子只认赵凛,荆州的守备军和百姓对于赵凛是打从骨子里的臣服。
钱大有和马承平自然想过这一点,从昨日皇上决定将大业最重要的水道和粮食交给他们来掌管,他们回来就约定。两家的后辈今后不会为官,家族的徽印也会交到皇上手里,皇上有随时调动水道势力和粮草的权利。
他们是在投桃报李,以报赵凛多年来的提携之恩。
三人围炉煮雪,聊到后半夜才睡。也就眯了一会儿,就被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声吵醒。同时被吵醒的不仅是他们,还有整个京都城的百姓。
今日公主大婚,必定是十分华贵盛大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忙着梳洗打扮去观礼,寻常百姓也拉着自家还没睡醒的儿女起来瞧热闹。
礼炮声一直持续了个把时辰,大雪初霁,天边红霞烂漫。
官员有序的往东城边的太庙赶,禁军和御林军已经守在了太庙外,礼部同鸿胪寺官员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务。
公主一身凤冠霞帔,在驸马的搀扶下走上太庙高高的祭台祭天,新帝亲自为两人赐福唱词宣读婚书。
天光映雪,祭台如笼神光。
赵宝丫隔着流苏却扇看向对面执着红绸、清贵俊朗的何春生,唇角荡开笑意。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皇家的告祭仪式盛大又复杂,赵春喜力求不出错,事事都安排得周全。如此两个时辰下来,仪式还没结束。
何春生观赵宝丫有些撑不住,默默的往她身边靠了靠,迎在袖子里的手搀住她。
趁无人注意时,小声同她道:“我瞧过礼部的婚礼次序了,很快便结束,你且忍忍。”
赵宝丫颔首,明艳的小脸上露出笑来,随后又看向她爹。
赵凛接收到她的求救,小声吩咐身后的冯总管道:“去同礼部尚书说,后面能省的环节省掉,直接花车游街赐福。”在他看来,前面的礼节有些是可以省的,黄昏时的拜堂才是重点。
冯总管点头,穿过观礼的官员找到了赵春喜,把皇帝的话传达了。
赵春喜自然也不是死板之人,很快变把非必要的环节砍了。直接进入花车游街赐福环节。
何春生把赵宝丫扶上了花车,替她整理好婚服,然后同她并排坐在花车里,绕城一圈,接受百姓的赐福。
花车所过之处,百姓尽皆道贺。
新雪折射着日光笼在花车上,映射出一对新人带笑的脸。
莲开并蒂,梅结同心,琴瑟和鸣,莫不静好。
花车前后禁卫军护卫,身后的聘礼跟了整条街,十里红妆,莫不如是。
此时此刻,京都的贵女无不艳羡这个以国号为封号的永安公主!
新帝唯一的公主、盛宠无双,同驸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得天下人供奉。
一辈子定是锦衣玉食、安享尊宠。
天下间没有比她更更更好命的女子了!
历朝历代公主成婚,都是驸马迎亲后到驸马府或是公主府拜堂成亲,而永安公主花车赐福后直接进了宫。
皇帝下旨以国婚之礼在宫中拜堂成亲,百官协家眷入宫观礼。
到了后面,赵宝丫全程晕乎乎的,捏着团扇只管跟着何春生走。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他拜她就拜,期间还险些撞在了一起,幸而何春生稳稳的扶住了她。
百官也只当没看见。
等婚礼结束,送入洞房时,她又饿又累又困。
她想睡觉,小满连忙把她拉了起来,女官也赶紧劝道:“公主,万万使不得,待会驸马回来还要却扇喝合卺酒。”
她闭着眼,小声嘟喃:“那,那你们再喊本公主就是。”说着又要倒下去。
小满直接抱着她:“公主,别睡!”
伺候的宫人正着急间,新房的门被敲响。
女官微微诧异,去开了门,瞧见外头一身喜服的何春生时,连忙让开了,惊讶问:“驸马怎么就回来了?”
何春生走了进来,看到歪倒在小满身上的赵宝丫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把她手上的团扇拿了下来,小声哄道:“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再睡。”
等她吃了两口莲子百合粥,人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给她卸了凤冠盖了被子才朝女官和小满道:“让你家公主先睡吧,酒宴还有一会儿呢。”
等他出门,新房内伺候的小宫女都有些脸红:驸马也太太温柔了吧。
小满很是得意:这才哪到哪,他们家驸马平日里对公主好着呢!
皇家婚宴,自是没人敢灌驸马的,最多也就相熟的几人意思意思喝两杯。戌时一刻,酒席也该散了。文武百官纷纷告辞,赵凛今日喝多了,随没有醉,但心里高兴,面前就有些困顿。
何春生嘱咐冯总管把人送去休息,才带着淡淡的酒香再次回到新房。
女官瞧见他来,很是着急,想上前叫醒还在睡的公主。他摆手,小声道:“无碍,让她睡吧。”
“可是!”女官有些为难:“合卺酒还没喝……”
何春生:“把酒放在床头便是,公主醒了我们再喝。”
女官见驸马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都出去。小满把合卺酒端到塌边的小几上,最后一个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新房内寂静无声、红烛高然,何春生坐在榻边朝床上之人细暖红润的脸颊看了一会儿,眼神越发温柔。
许是太热,熟睡的人小眉头微蹙,伸手轻扯了一下自己喜服领口。发现解不开后又颓然的松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何春生小心的揭开被子,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替她揭开喜服,先褪下一只胳膊,又趁着她翻身时把另外一边压着的喜服也褪下了。然后把床头的小蜡烛熄灭,只留下桌上的龙凤喜烛。
卸下罗帐后,褪下自己的喜服和躺了进去。
他身上寒气未散,也不敢惊扰人,合衣闭眼入睡。
睡到半夜,赵宝丫感受到了热源,双脚先搭上了他的脚腕,然后整个人靠了过来,双手合抱着他劲瘦的腰,细暖的脸颊往他怀里蹭。
何春生伸手揽着她,秀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发,唇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轻哄着人入睡。
她小手顺着他微开了衣襟滑到了腰侧,呢喃的喊了声夫君。下颌搭在他颈处,咬住他喉结轻轻磨牙。
淡淡的甜香在怀里凝聚,他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凑到她鼻尖亲了亲,然后亲上她柔软的唇角。
如蜻蜓点水的一处即止,正要推开时,怀里半梦半醒的人似是肉包子要丢的心慌,追逐凑了上来,咬住他的唇……
他心驰神荡,扣住她后脑勺交缠起来……睡迷糊的人终于清醒了几分,双手因为紧张,紧紧揪住他的柔软的衣摆。
一吻结束,她微微喘气,还不等说话,一阵酒香又扑了过来,唇齿间沁入冰冷的酒液。
这是他们的合卺酒。
她本不甚酒力,酒液顺着喉咙滑如胃里,人就有些微醺起来。紧张的手脚软了下来……
窗外还未化开的雪扑簌簌落下,冷淡的月色融进了一泓春水,何春生掬着这汪春水,放任自己沉静在汹涌的情潮中……
只是还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的小娘子就醉死了过去。
察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他撑起半边身子,伸手戳了戳她面颊。暖甜憨睡,梦里笑得好无所觉。
墨发从他光洁的后背滑落,情、欲压了压还是下不去。他叹了口气,颇有些郁闷的看着还在往他怀里拱的小娘子。
大意了,居然一杯倒!
第198章 198 大结局中
他轻叹了口气, 扯好衣襟下了床。不能出去,只能干坐在红烛前灌了几杯冷水下肚。
坐了大半宿,等终于平复下去, 才又悄悄爬上了床。
忙了一天一夜,他实在也困了, 拥着身旁的人, 渐渐也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 突然听见一声尖叫,直接将他吓得睁开了眼。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赵宝丫裹着唯一的被子拥坐在床上, 两人之间的床单上一滩刺目的红, 她裤管一截素白的底衣也染上了红。
她盯着何春生, 憋红了脸支支吾吾:“我,我们, 昨晚上……”
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那宝丫身上的血怎么回事?受伤了?
何春生仅剩的一点睡意也吓没了,顾不得自己还只穿着单薄的底衣, 伸手去号她的脉。
就在他号脉间隙,早等候在外的小满和几个小宫女听见尖叫声, 一股脑的冲了进来。瞧见床上一大滩血迹时, 都是僵了僵,继而联想到什么, 面色通红。
心里都嘀咕:昨晚上也没听见动静啊,怎么战况瞧着挺激烈?
还没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来,何春生把完脉,快速吩咐:“小满你留下, 其余人都出去。”
其余人赶紧退了出去,不一会儿, 何春生也穿好衣裳出了寝殿。轻咳一后朝门外的宫婢道:“再去备一壶姜枣红糖茶,一个汤婆子来,早食清淡些。”
宫婢低头领命去了,等小满抱着弄脏的喜被和衣裳出来后,他才重新走了进去,坐到了床边。
床上的赵宝丫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但依旧拥着被子,脸蛋红红,慌乱的不敢看他。
何春生看着她发丝散乱眸光涟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指尖温柔的拂过她的鬓发,替她整理凌乱的发丝,小声道:“有什么好羞的,你我都是夫妻了。”
赵宝丫就是觉得羞啊,大婚夜,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结果是来葵水,还弄得整个榻上都是。
她埋着头不说话,何春生替她整理好发丝后,很自然抬起她唇角吻了吻,“昨日累着了吧,我瞧你一直揉腰,你趴着我给你揉揉。”
她腰确实难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不然也不会以为……哎,成亲真是个累人的活。
她懒懒的趴下,何春生坐在她身侧,双手十指轻缓有力的在她腰背上摁压。他是大夫,穴位找的奇准,总是知道哪里更能缓解不适。
几分钟后,赵宝丫已经昏昏欲睡,枕着手臂,舒服的喟叹。
羞恼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消散了。
等她用过红枣姜糖茶,吃过早食后,又抱着汤婆子小睡了一会儿。何春生也没走,拿了本医术靠在寝殿的小榻上安静的翻看。
他刚成婚,是有五日假期的。
文武百官也沾了公主大婚的福,休沐三日。赵凛早早让人过来传了话,今日不必过去请安。
寝殿内碳火足,醇厚的红茶香气氤氲。
赵宝丫这一觉直接睡到临近午时才醒,她在榻上翻了个身,不太想起来。一只手撩开了床帐,何春生坐到床边,伸手过来拉她:“该用午膳了,饿过头了伤胃。”
赵宝丫发懒,刚睡醒的眸子雾蒙蒙的,就着他手的力道慢腾腾的坐起来,歪在他身上不动。
软软的,清甜的气息紧挨着,何春生喉结上下滚动。侧过身,一手托着她的下颚就吻了上去。
那吻很温柔,带着淡淡的茶香,像微风,像云朵,像春雨浇在荷叶尖尖上,让人心颤。
好不容起来的人又倒了下去,后脑勺被一手扣住,一手滑到了她的腰际,更深的吻了下来。
他身上常年浸润的药香、书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盈满赵宝丫的每一个感官。她身上发热,脚背都忍不住绷直了,双手无力的攀着他的外裳。
吻到动情处,何春生唇角顺着她细嫩的脖颈一路往下,然后突然又想到什么,将脸埋在她脖颈里深吸了两口不动了。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赵宝丫先有些忍不住了,伸了伸腿,娇声问:“起来吗?”
何春生轻轻嗯了声,声音沙哑带着浓浓情、欲,又在她脖颈间平复了会儿,才起身。替她整理好扯开了底衣,拉着人起来:“起了。”
赵宝丫瞧他这样自己也难受,伸手抱着他的腰撒娇:“还有几天就过去了,你且忍忍……”
何春生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好了,起来吧。”再缠一会儿,他们还得再躺下去。
他刚要喊伺候的宫婢进来,赵宝丫就朝他伸出手,意思是不要别人,要他。
他只能无奈又宠溺的给她穿好外裳,套好柔软的小靴子。
梳妆打扮他实在不会,只得又喊了宫婢进来帮忙。等赵宝丫收拾妥当后,抱着手炉就往寝殿外走。
一旁看书的何春生连忙拉着她问:“去哪呢?”
赵宝丫理所当然道:“去找阿爹啊,成亲第一日要去敬茶。”她附耳过来,悄咪咪道,“告诉你哦,阿爹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大的改口红封。”
何春生哭笑不得:“你不会是为了红封才去的吧?”
赵宝丫轻咳,长睫眨了眨:“怎么可能。”
“今日就不必去了。”何春生把她拉了回来,“方才岳父让人来传话,让我们好好休息,明日再过去。”他把人摁坐在柔软的绣凳上,吩咐宫婢上菜。
两人就在寝殿的小桌上用了饭,都是些素净的菜,还有一盅补气血的汤药。
赵宝丫嫌弃有药味不肯喝,何春生哄道:“只是闻着有药味,不苦的,我亲自开的方子,你先尝一口。”说着还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送到她唇边。
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随即眼睛就亮了,夸道:“还挺好喝的。”
“好喝你就多喝点。”她没伸手接,他也就一口的喂完了。
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婢们瞧着两人相处的方式,内心都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她们家的公主和驸马爷也太甜了吧!
用完午膳后赵宝丫也不想走动,就歪在软榻上看话本。何春生坐在她旁边接着看医书,看着看着,何春生就坐到了软榻上,赵宝丫枕着他大腿,话本丢在一边,双手绞着他发丝玩,把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玩腻了又开始玩他的袖口,摆弄他腰间挂着的玉佩。
摸到敏感处,一只手摁住了她乱动手,她就调转方向去摸他的腰带。
何春生忍无可忍,医书也不看了,钳住她的手吻了下来……
夜里,赵宝丫也不抱着汤婆子了,就缩在他怀里睡。
她好像习惯了他的体温,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当然,亲吻就另外说。
不过因着她身体原因,何春生都是点到即止。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就去了清心殿请安。敬了茶后,赵凛果然递了一个大大的红封过来给何春生,笑道:“改口红包。”
赵宝丫见自己没有,也朝他伸出手:“阿爹,我的呢?”
赵凛拿着折子敲了一下她脑袋,故意虎着脸道:“私库的钥匙都在你那,阿爹哪还来的银子?给春生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