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 治疗非常成功。”
李医生边说,边上腿越过弥什的身躯——在她看来, 更像是准备压在她身上。
最可怕的是, 劣质麻醉针使得弥什的意识涣散,她压根兴不起反抗的念头。换句话说, 她就像是失去理智的待宰小猪,被人当场摘腰子也只能干瞪眼。
…难道真是李医生吗?
弥什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试图笼聚最后一丝理智, 努力思考。
难道是李医生借着催眠治疗的名义,对三姑做出强迫的举动, 他真是信里的变态?
即使被药倒在沙发,弥什也没有忘记思考,强迫自己不停转动着已然混沌凝固的头脑。也因为如此,她比真正的三姑陷入昏迷的时间更晚一些。
也正好看到了…李医生越过她, 从沙发旁边的小柜子里抽走两百港币。
“何小姐, 你先好好休息, 治疗费我自己拿就好。”
李医生拿到钱, 毫不犹豫就从弥什的身上退下来, 全程没有碰她分毫。
弥什:……
…啊??
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李医生看着钱的目光,似乎比看到三姑本人还要开心, 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孔都笑皱了,衬得猜测三姑惨遭医生毒手的弥什, 更像是那个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垃圾人。
紧接着,李医生就离开了,把陷入昏迷的“三姑”独自留在房间里。
关门“咯”的一声,敲进了弥什心里,点醒她心中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弥什:…行叭。
放任自己继续昏迷可不是好事,弥什赶在完全晕过去之前,一键回档。
原以为会回到和罗凡德做.爱之前,却没想到,她再睁眼的时候,居然是李医生进门前——由此看来,幻境是单独的副本,回档功能只能重启幻境,不能从中脱离。
这对弥什来说,本应该是巨大的打击,因为这代表着,唯一一个救命的金手指也失效了。
可弥什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黑心医生居然敢把韭菜割到她头上,这让从小穷到大、1688批发风衣穿三年的弥什怎么忍啊!
几分钟后,麻醉针的作用还没过去,弥什颤着一双腿,慢慢站起身来。
目的性极强地朝衣柜走去。
如果她记得没错,衣柜里有…
找到了!
弥什从衣柜里拖出一把全铁制的高尔夫球杆,在手上掂了掂,试了一下手感。
这根高尔夫球杆的前主人应该是某个高大且富裕的成年男人,球杆上绣着金色的标签,球头特别重,敲打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砰——”声。
弥什拿着高尔夫球杆,露出满意的笑容。
门外李医生已经抵达,又是重复的套路——礼貌且克制地敲门,亲切不失礼貌的招呼:“何小姐,是我,李医生。我来给你做治疗。”
来得正好。
弥什闻声走去,打开门。
她眼看着李医生像上次那样,从门缝里挤进来。
“抱歉,我急着回家,麻烦何小姐先躺好。”
李医生背对着弥什,手上不停地摆放工具。
这次弥什看清楚了,这逼人居然趁收拾工具的时候,将已经开封的麻醉针藏在袖子里。估计他也没想到,弥什不仅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还站在他身后,高高举起高尔夫球杆。
Nice shot!
李医生应声倒地。
正如同弥什所想的,高尔夫球杆敲打脑袋的时候,果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且她的力气控制得正好,既给了李医生一些教训,又不至于让他当场血流成河死掉。最多就是顶着后脑勺淤青过一段时间嘛,正好用他赚的黑心钱去治疗吧。
弥什丢掉球杆,呼地吹走她手心的灰尘。
她如同大事完成一样,躺回催眠时躺的沙发上,潇洒地翘着个二郎腿。
晃着晃着,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李医生就倒在她脚边,催眠剧情也已经被她打断了。按理说,她应该脱离幻境或者进入下一个幻境才对,怎么半天没有反应?
弥什直起身,刚准备离开这张沙发,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双干瘪的老手,居然从沙发间隙里伸出来,牢牢锢在她的腰上。因为距离过近,她甚至能看清老手指甲里残留的乌黑木屑,还有指背上长年累月留下的黄茧。
与此同时,她还能听到耳后,沙发布料缝隙中,那一声声笨重迟缓的呼吸声。
可想而知,有一个人正藏在沙发里面,拥抱着“三姑”。
他的双手放在扶手里面,身躯和头颅则藏在沙发后靠背里,两条腿则是平放在躺椅里。这样说可能有些抽象,但如果摘掉沙发本身,就等于他正拥抱着躺在沙发上的人。
…太恶心了。
换做因为麻醉针陷入昏迷的三姑,恐怕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个老头欺负了。
可惜,现在在这里的人是弥什,清醒且因为多次回档,已经对怪异产生免疫力的莽人。
她阴森地发出一声怪笑,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烂货。”
紧接着,手起刀落。
高尔夫球杆向后,狠狠捅在沙发靠背,也就是老头的腰上。
沙发深处发出一声痛呼,那双误以为沙发上女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人昏迷而放肆伸出来的手,也急缩回去了。
弥什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握住高尔夫球杆,对着沙发疯狂挥杆。
沙发原本是何伯用来藏匿偷窥的秘密基地,在弥什的攻击下,变成一个无处可逃的沙包,供她疯狂发泄。
“偷窥是吧!”
“为老不尊是吧!”
弥什每骂一句,就要挥杆一次,还每每挑老头的下半身下手。
没过多久,何伯就连尖叫声都发不出了,如同一条死狗躺在沙发里,只剩破碎哀求溢出:“别打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弥什没有搭理这些哀求。
这个烂人靠藏在家具里,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孩子,放过他就是伤害其他人。
于是弥什高高扬起高尔夫球杆,说:“那么喜欢躲进沙发里,拿它当你的棺材吧!”
随后,球杆重重落下。
老头彻底没声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好在沙发内部空间狭小,人晕在里面很容易因为呼吸不畅窒息死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弥什丢掉球杆,看着静悄悄的沙发,还有地上睡得安详的李医生。这次,幻境终于变了,所有的装饰如同破碎羽毛,纷纷离开本体向上飞,最终化为一道安详的白光。
风很喧嚣。
弥什被迫眨眼。
眼睑一睁一闭,如同爱丽丝跌入洞穴,等眼前视野再度清晰的时候,她又回到了现实。
三岛和罗凡德正焦急万分地围在弥什无身边,看到她瞳孔重新回神后,大大松了一口气。三岛安慰似地将头抵在弥什瘦削的肩膀上,不断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们怎么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弥什开口,嗓间都是沙哑的,里头糊满血丝。
罗凡德正色道:“在无限空间里,鬼上身和上鬼身是最可怕的事情。但凡你一步走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要么在副本里暴毙,要么从此替代副本NPC活在里面,有新玩家进来,就要被迫重蹈一次悲剧。”
弥什这才知道,幻境居然那么凶险,那她又是怎么出来的?
正好,三岛也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弥什挠了挠鼻尖,有些不确定地说:“把皮球塞进小孩的嘴里,拿球杆狂打医生的后脑,把何伯当成沙包练习球技?”
…这样看来,她也没做啥啊。
都是为了泄愤才做的事,连弥什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从险象环生的幻境中逃出来的。
估计这也是罗凡德和三岛未曾预料到的答应,两人愣半天,好久才憋出一句“回来就好。”
“那你在幻境中,有看到副本答案吗?”
罗凡德见弥什似乎有些犹豫,又说:“或者你把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跟我们说说。”
弥什点头:“好。”
她将三姑名字的由来,小孩子唱童谣,还有李医生登门拜访的事情口头叙述了一遍。
敏锐的三岛立刻捕捉到李医生称呼的不同:“我们找李医生的时候,他管三姑叫三姑。可是在幻境里,他进门时管三姑叫何小姐。这是不是代表着弥什往小孩嘴里塞皮球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三姑名字的传播?”
被三岛这么提醒,弥什这才反应过来李医生的称呼不同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想起第一场幻境结束前,三姑看向她时黢黑的深沉眼神,似乎并没有恶意。
紧接着是李医生和何伯的事情。
这是副本的重头戏,弥什决定要详细点讲——
“李医生没有给三姑做催眠治疗,他用麻醉针放倒了三姑,将她放在单人扶手椅上…”
弥什刚说完,罗凡德立刻手握拳头,痛心疾首地捶打沙发:“果然凶手是李医生!”
“然后李医生就走了。”
罗凡德:“啊?””紧接着,昏迷的三姑被藏在沙发里的何伯抱住。”
罗凡德表情急转,咬牙切齿:“那凶手是何伯!绝对是他。”
弥什:“可是我觉得,三姑是误杀。”
一波三折,这下轮到罗凡德无语了。
他捶打沙发的拳头还没松开,咬紧的牙关青筋凸显,结果弥什话锋一转将结果导向未知,搞得他像个ABCD选项都写上去又划掉的笨蛋学生,被考题刷得团团转。
“你是在给我做英语听力吗?”
三岛不可置信反问道。
弥什郑重点头, 紧接着,她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理了一遍剧情:“我们比照剧情和线索,就会发现其中有不少相悖的地方。”
“我按照时间顺序排一遍。
第一, 威胁信以医生的名字寄出
第二, 医生没有伤害三姑。
第三, 三姑并不知道医生没有伤害他。”
不难理解,代入三姑的视角, 她醒来后发现身体有异样, 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李医生。
这也是为什么,弥什会将三姑列为威胁信主人之一。
“可写信的人也有可能是何伯啊!”
三岛反驳——何伯发现三姑昏迷, 对她实施犯罪,随后隐藏起来,再用信嫁祸李医生。
弥什摇摇头, 说:“不是何伯。真正让我确定三姑自己给自己写信的事情,是鞋子。”
弥什垂眸看向自己的脚。
她的脚背因为房间阴冷泛起铁青色——两次上鬼身, 弥什都是光脚站在家里。
地板传上来的湿冷还历历在目,床边没有摆放鞋子,证明三姑没有在家穿鞋走动的习惯。
可她刚进副本的时候,分明看到三姑一直穿着绣花鞋, 在家里走来走去!
“一定出于什么原因, 三姑不能光脚在家里走。”弥什指着放置三姑尸体的主卧, 说:“重点不是绣花鞋, 而是她不能光脚, 所以我大胆猜测,三姑切断了自己的脚趾放进肉粽里。”
三人即刻前往主卧。
刚打开门, 尸臭味扑面而来。
三姑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无数飞虫蛆虫塞在尸体的各个缝隙里,特别是腹部被三姑自己用拳头生生撑开的小洞, 俨然成为了虫子的巢穴,塞得严严实实、密密麻麻的。
三岛侧头,朝空气干呕一声。
三岛如此,更别说弥什和罗凡德这两个开过“天眼”的人了。
在他们的眼里,三姑的尸体里密密麻麻塞满了眼睛,它们透过尸体缝隙,朝他们看过来,流水般颤动的黑白瞳孔透着邪恶的笑。
…真的是,san值都要掉光了。
罗凡德脸色铁青。
他侧头看向弥什,刚想说:这里太恶心了,你出去等着,我们来验尸就好。
结果他的头刚转过去,就看到一道嫩粉色的身影,“咻”的一下跑到尸体跟前,蹲下来,二话不说就要脱尸体脚上的鞋子。
罗凡德:……
这是尸体诶,她怎么可以那么淡定??
幸好罗凡德没有问出来,不然弥什就要当场表演一出吐烟望天感叹,说:“姐习惯了。”
毕竟她回档了好几次,早就习惯这些莫名其妙的眼睛了。
别说,看久了还觉得挺搞笑的。
因为这些眼睛除了偷窥,别的啥也不会,她就没见过那么没用的鬼。
弥什面不改色地将绣花鞋脱下来。
不出她所料,三姑缺了一个大脚趾。
“她没有大脚趾!”弥什单手捂住鼻子,喊另外两人过来看。
罗凡德立刻上前,随手捡了一根棍子拨弄软趴趴的尸体,片刻后做出结论:“你说的对,伤口是用指甲钳一点点剪出来的,先是剪开皮,紧接着剪断脚筋,再用锉刀磨断骨头。”
弥什:…
是那么回事,但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三岛上前捂住罗凡德嘴巴,央求道:“哥,您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详细,有画面感了。”
这下大家是真的相信罗凡德是警察了,也相信了三姑自己给自己写求爱信,可问题是…“就算威胁信是三姑自己写的,也不能证明她是误杀啊。”
弥什站在客厅正中间,开始推演事情发生经过。
“我重新讲一遍故事,如果有和线索相悖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打断我。”
两人点头。
“1981年11月,也就是三姑收到求爱恐吓信的一个月前,她和有妇之夫的恋情曝光,被正室从香港赶到九龙,处境一落千丈。”
“原以为在九龙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对方不愿意让三姑好过,上门辱骂三姑是小三。城寨狭小拥挤没有隐私,三姑的事情很快传遍城寨,她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同月,她因为压力失眠,找来李医生做催眠治疗,却没想到发生意外,被何伯玷污。”
“三姑误以为凶手是李医生,愤怒的同时,又带着被爱的渴望…”
罗凡德皱眉,“打住,前面能理解,后面就没听懂了。为什么三姑会有被爱的渴望?”
弥什举起两根手指,举列了两个事情,重新完善了三姑的人设:“在第二个幻境里面,三姑独自坐在家里,面前放着两杯香槟,排除掉从头到尾都是神隐状态的何伯,唯一的可能只剩下三姑在孤芳自赏。”
“她的衣柜里藏着男人尺寸的高尔夫球杆,我大胆猜测,她在怀念她的前情人。”
话说到这里,一个被情人抛弃,只能孤独地与不存在的人敬酒的漂亮女人形象渐成。
弥什见两人没有问题,便继续她的故事:“三姑找到李医生,没想到李医生否认他碰过她的事情,还将她的质问当成胡言乱语。”
在李医生看来,他确实不懂三姑在说什么,他打完麻醉针后就走了。
当时他们找到李医生,李医生也曾说过,三姑找上门胡言乱语的事情。可当时弥什的注意力放在“他在三姑家中治疗”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更没有追问三姑说了什么。
“三姑愤怒,决定以医生的名义写求爱恐吓信,又找来报社查凶,希望李医生因此倒霉。按理来说,这么一个有恨,又渴望被爱的女人,不应该死在我们抵达的当晚。”
三人中极具共情心理的三岛幽幽出声:“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让她绝望了。”
“她怀孕了。”
弥什一番话,如同跌入水池的石头,打破水面上的平静。
她指着三姑塞进肚子里的拳头,语气有几分沉重:“我之前就很纳闷,为什么三姑要把拳头塞进肚子里。如果她想把孩子掏出来,这个动作就说得过去了…”
弥什不是空口说怀孕的人,她光速打开前几天在各个诊所门口截下的价格表。
价格表上什么病症都有。
可无论是妇儿中心,还是产科,都没有堕胎这一项业务。
——在香港,堕胎不因女性个人意愿而进行。
三姑本就因为小三的事情饱受邻里指点,如果这个时候,她被发现怀孕了,该怎么办?
于是三姑决定自己动手,把孩子拿出来,却没想到伤势过重挂掉了。
自此,弥什推断三姑误杀的故事结束。
从头到尾,都没有和线索相悖的地方。即使另外两人想反驳她,也找不到切入点。
也因此,三人同时感受到,来自无限空间的恶意。
它给了他们错误的情报,譬如:恐吓信,医生,指甲盖,他杀。
又将真实的情报放在明面上,譬如:三姑的名字,绣花鞋,巨大家具,老旧残破的建筑…
想要得到真实的线索,必须触发死亡规律,才能找到三姑死亡的真实原因。
在短暂的嫌恶后,三人统一了意见。
几乎在他们点头的瞬间,弥什发现两人的神色忽的一变,先是蹙眉凝重,紧接着惊喜。
紧接着,三岛又哭又笑地说:“副本通过了,我们活下来了!!”
弥什:???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也许是弥什迷惑的表情太明显了,引起罗凡德的注意:“你没听到吗?系统通知出来了,我们顺利通关《九龙城寨》副本,可以离开城寨了。”
…弥什是真的没有听到。
她什么都不知情,只能感受到一股力气在她衣角处拽了拽,好似开心的摇晃…她通关了,可是她通关的提醒怎么跟其他玩家不一样?
怪隐晦的呢!
弥什试图反握拽她衣角的东西,却摸到了…一只手的形状,把她吓了一跳。
弥什正准备细究这只手,一旁的罗凡德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离开吧!”
她只好先放下“为什么是手不是鸡”的疑问,和他们一起离开三姑家里。此时天空乍亮,微弱的白光从墙面缝隙中塞进来,照亮昏暗的走廊,难得有几分舒适。
这次他们没有再迷路,而是顺利找到楼梯角落,那里有个复古的港式电梯。
三人走进电梯里。
电梯灯闪了两下,随后缓缓关闭梯门。
弥什和罗凡德正对梯门,三岛则背对电梯门,面向两人:“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进副本的第一天就死了。”
“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你也帮了不少忙。”
弥什心里装着对“手”的疑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也没有注意被夸的三岛抿了抿唇,露出害羞不知道怎么回复的腼腆表情。
装着三人的电梯下降至三楼。
弥什背后隐藏的电梯门大开,外头茫茫白光,俨然是离开副本的通道。
——只要从这里走出来,就能离开副本了。
意识到这点后,所有人的心情渐渐好转。
就在这时,电梯忽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空间剧烈晃动。
什么情况?
三人各自扶着对方,站稳身形。
就好像有人站在城寨的电梯外,狂踹梯门,导致整个电梯剧烈抖动。
副本通关的喜悦,使得几人放松警惕。三岛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朝电梯门缝里看去。等弥什反应过来大喊“不要看!”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窥视的动作。
…副本结束后触发死亡条件,会发生什么事情?
弥什不知道,但她隐隐有些不安。
下一秒,电梯门猛地打开,露出黑子狰狞的烂脸。
虽然事态突然,但弥什还是眼尖看到了电梯外的景象——三楼电梯口被铁栅栏封起来了,电梯出口到铁栅栏之间,只留有一个人站立的空间,消失已久的黑子就站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既没办法离开,也没办法呼救。
他一直站在铁栅栏里,透过电梯门缝等待有人发现他,直到完全死去,尸体烂掉。
电梯门打开后,黑子张开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抱住三岛。
一阵喉咙里挤出来的破碎声音同时响起:“你看到我了,你留下来,陪我留在这里…”
“救我!”三岛被黑子抱着往外拖,全靠双腿死死锢住门框上,才没有被拖出电梯里。
弥什将背上的机.关.枪摘下来,却发现三岛的身体将黑子的身体挡住,令她没办法瞄准。一旁的罗凡德也是如此,武士刀砍伤三岛的几率,比打退黑子要大许多。
于是弥什想也不想,直接把能救命的机.关.枪扔给三岛。
把金手指扔了出去,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任何可惜的情绪。
——只要能救同伴,这些道具算得了什么?
“开枪!”
“朝后面开枪!”
只有三岛自己能救自己了,弥什扯开嗓子,催促三岛动手。
可怜的男高中生,在副本里一直被弥什和罗凡德保护,从来没接触过武器,也没杀过人。乍一接触竟然是生与死的抉择。
偏偏这时,他们两人应该是又听到系统提示了。
罗凡德大喊:“快开枪,还有三秒就强制脱离副本了,你得离开城寨!”
多方催促下,三岛鼓起勇气,反拿机.关.枪,将枪口对准他那双正在侃侃流血的眼睛。
强烈的白光充斥着眼前,刺得弥什睁不开眼。恍惚间她感觉有一个人将她拖出电梯门,力气大得令她无法站稳。
紧接着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
“砰——”
枪声响起。
第19章 第 19 章
弥什甚至没来得及看枪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下一秒,强烈白光乍现,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眼前视野恢复清晰, 她又站在了学校门口。
消失的恋人嬉笑声, 篮球吱呀声, 广播站朗读英语的女声,重新回到耳边。
她离开了三天, 广播站却还在播报每日英语单词, 只不过从“punish”变成了“safe”,“safe、safe、safe…”
她这是…回来了?
弥什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莫名其妙被捉进无限流里, 又莫名其妙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系统说明情况。
“同学,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弥什还没从九龙城寨的习惯中走出来,下意识就闪身攻击, 却迎来莫名其妙的目光——哪个985女大学生会在校门口做掏枪的姿势啊?!!!
大家朝弥什投来怪异的眼神,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位985女大学生热泪盈眶。
“太好了,你们都是人!”
又定眼看了看, “好正常的一坨人啊!”
路人:…我们是不是人不知道, 反正你看起来挺不正常的。
究竟是什么人, 会用一坨来形容人群?
路人避开弥什走开, 徒留弥什在原地独自欢呼:“芜湖——”
这时, 一张硬质实体卡从天而降,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表层散发出淡淡的银光。
奇怪的是, 只有弥什能看到,其他人就像没看到它一样, 从它身边走过毫无反应。
她诧异捡起这张卡,于此同时,一段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介绍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说:“这是九龙城寨副本道具[贫困救济卡],凭此卡可在香港背景的副本里,与服务行业相关的NPC进行0货币物品交易,且对方无法拒绝你。”
副本道具,NPC…我丢!
弥什双手一挥,彻底摆烂了。
她回家了,但没完全回家。这些无限流的专属词汇,证明了她和无限空间的链接还在,回来学校似乎只是主神不想让她错过期末考。
真是无语得令人发笑。
弥什站在校门口,又气又笑白眼翻个不停,殊不知离她不远的地方,无数白烟凭空而起,一头扎进地里凝聚出一个人形。
先是勾画出修长稳健的身形,而后是利落的短发,英正的五官,最后变成了一个人。
——梁砚行就这么来到了现代。
这是哪里?
他震惊看向四周,真实得不像是误入某个副本。
五分钟前,他还在和赞德感叹,弥什拿到的道具性价比不高,光是使用限制就有两个:一个是必须是香港背景的副本,一个是只能和服务NPC交易。
先不说副本千千万,玩家再遇到香港副本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服务NPC也比想象中少,只有副本故事涉及酒店、餐馆、交通工具,才有可能遇到。
赞德还嘲笑弥什,说:[小女友的道具爆率好差哦。]
所谓“道具爆率”。就是无限玩家离开副本时拿到的道具几率。
有人能拿到神级道具,有人拿到普通道具,而能有多少几率开出神级道具,就叫做爆率。
按理说,弥什主导了副本走向,应该拿到[窥视之眸]才对,可她却只拿到了礼品卡。
梁砚行弯了一下眼睫。
大概知道弥什的幸运值是什么水平了。
不过没关系,弥什拿不到神级道具,由他补上就好,反正他有的是。
梁砚行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游戏屏幕忽然弹出一个粉色对话框,提醒他及时使用道具:【爱心值已储满,是否使用?】
他这才发现,先前久久未动的爱心值,居然在他没留意的时候储满了。
透明的爱心瓶里放满盈实的粉,漂亮得不像是恐怖无限流该有的东西。
梁砚行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好奇的引导下,点击了【使用】。
下一秒。
他的精神体出现在现代,就站在弥什的身边。
梁砚行迷茫看向四周,在他进入无限流的日子里,他的国家也同他一起走过风风雨雨,再也不是他熟知的模样——高大建筑,光滑路面,随处可见的小汽车。
想当年,他还是全上海第一个拥有小汽车的人。
虽然梁砚行猜测这是主神打造出来的互动空间,可猛地接触到和他出生地相似的地方,他的视线忍不住打量四周,先是风格迥异的建筑,生活气息浓厚的街道,颇具真实感的路人,最后定格在一个穿着粉色冲锋衣,手持无限礼品卡的女孩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她很漂亮。白皙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光,狭长的睫毛搭配困倦眼眸显得那么相得益彰,淡粉色的脸颊因为愤怒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