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将广播内容的信息点单独拆分下来,意思就是:“小赵前期在暹粒是没有生命危险,还能赚到足够还债的钱。”
“而这样能一夜暴富且相对安全的工作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
弥什故意顿了一下,在她幼儿园般的引导下,罗凡德很快跟上她的分析:“那就是赌场。”
要么是日常会来赌博,要么就是这份高薪offer\'就是在赌场工作!譬如…当美女荷官。罗凡德沉了沉心脏,不再抗拒进赌场这件事情了。
一切都是为了找人!
他端着一张入党般坚毅的眼神走进赌场里,视线没有放在赌桌上面,而是落在荷官脸上。罗凡德迅速将所有荷官的脸和小赵的脸做对比,发现没有这个人后就想走了。
难道在别的赌场里?这边大大小小的赌厅可不要太多,只是生死赌场更大,更有名而已。
“弥什,小赵不在这里,我们走吧。”
光是呆在这里,罗凡德的后脊骨已然僵硬,他想拉弥什离开,却抓了一个空。
侧目一看,人已经坐进赌桌里了。
罗凡德崩溃:“你不是说来找人嘛!”
“是啊。”弥什掏出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筹码,一脸的无辜:“不打入敌营怎么找人呢?”
弥什将从地上捡来的绿色筹码扔到大小桌上,手背轻掩唇齿微动。
“李豫成,赌博会玩吗?”
过往觉得轻佻的声音,此时此刻居然觉得那么顺耳——“那不是当然的吗?”
赌场?这可是闲散人李豫成的战场啊。
但他已经不敢下线了。
上次消失四个小时, 再上线的时候,弥什已经联谊回来的事情,着实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以至于他满心纠结, 却还得乖乖在线, 弥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李豫成得意道:“我之前在京城战无敌手, 全天下的赌棍都知道我的名字…”
“京城?”
弥什诧异,怎么突然冒出了一句那么老土的话?
“…这不是重点!”
不知道为什么, 李豫成不想让弥什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他的目光环顾赌场, 口吻熟练道:“你只有10元筹码,玩不了轮番加码的游戏, 先玩那种一盘定胜负的赌局吧。”
原来绿色筹码只有10美金,难怪掉到旮旯里也无人在意。弥什恍然大悟。
但一盘定胜负的赌局又是什么?
她低声追问:“譬如什么?”
“比较常见的是老虎机,赌大小…你手边就有一个。”
幸好有李豫成的指导, 如果没有他,弥什差点拿着一枚筹码, 坐进□□的赌局里了——闹笑话还没什么,最怕被赌场的人当成傻子,影响她找人的计划。
弥什拿着绿色筹码,在□□和21点转了转, 最后晃到了赌大小的桌子跟前。
她到的时候, 赌大小的桌子附近已经站了很多人, 但只有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就是赌场老手, 满脸的运筹帷幄, 弥什还眼尖发现他手指尖上有摸牌老茧。总之,一看就是赌了很多年的熟手。
当他将筹码扔到“小”的区域里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他下注。
各种颜色的筹码劈里啪啦全扔到一起。
不一会儿,“小”的区域内筹码堆叠, 成了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
弥什挠了挠下巴,随手把筹码扔到“大”字上。绿色筹码孤零零地躺在暗绿色的桌布上,看起来就像个显眼包。
就跟弥什本人一样。
一个手拿10元筹码的显眼包。
有几个亚裔面孔,看到弥什把钱砸在“大”上面后,好心提醒她:“凳上那位可厉害了,从坐进赌桌开始就没猜错过大小,我们跟着他买,已经赚了好几番。”
弥什还没说话,椅子上的男人突然开口讥讽道:“说那么多干什么?赚钱靠的是运气吗?不是,是眼力见。”
“王哥说的是。”
原来椅子上做的人叫做王哥。
这位王哥不仅出声讥讽弥什,随后还蔑了她一眼。很明显,他这是在说弥什没眼力见,连摆在面前的钱都抓不住。
弥什也不在意,随口怼了回去:“你说的对。所以你也只能在赌大小的桌子里当赌神了。”
在李豫成的教育下,弥什已经迅速了解到赌场的规矩,并且知道像“赌大小”,“老虎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与其说是赌博,倒不如说是游戏。
在游戏里说这么狂妄的话,会不会太中二了?
弥什说话的速度很慢,仿佛在阐述事实,却精准踩中王哥的痛点。
“你——”王哥手掌猛地抓紧扶手,却又很快放开,嬉笑道:“你说,想说什么都行。我就喜欢看到别人在开盅前嘴硬的样子,这样打起脸的时候才痛快!”
“开大小吧!”
王哥一声令下,站在桌子对面笑得板正的见习荷官开始摇晃骰盅。
晃动的黑色骰盅缝隙中,白色骰子依稀可见,就在即将开盅的瞬间,弥什眯眼扫向虚空,低声喝道:“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骰子以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翻了一个面。
又因为开盅手势的遮挡,连亲自打开的荷官也没有发现,李豫成已经将原本的一二三小,换成了四五六大了。
而这一招偷天换日,只用了短短几秒。
骰盅打开,骰子数字完全曝光——这场游戏已成定局。
刚刚还兴奋无比的围观者们忽得集体变成哑巴,全场安静得近乎尴尬,而刚刚信誓旦旦,坐等弥什打脸的王哥,此时面如沉水,眼眸黝黑。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王哥眼睁睁看着实习荷官收走全部筹码,给弥什返了两个绿色筹码——赌大小赔率1.9.弥什下注资金只有10元美金,赢了后拿到20元。
虽然很少,但是从10元到20元,只用了短短10秒。比大街辛勤打工的上班族快多了。
这次是两个绿色筹码,那下次呢?四变八,八变十六,十六变三十二。赌大小开蛊快,二倍数翻番也能暴富。
弥什捏着两个筹码,忽然笑了一声,莫名说了句:“这么巧,我也是。”
众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复王哥的那句:“就喜欢看人嘴硬的样子”还专门挑在胜负揭晓,局势调转的时候说,简直是对老赌棍的挑衅!
他反手将筹码丢到“小”,眼瞅着弥什将筹码放在“大”。
习荷官颔首抬手,亮出骰子:“骰子六六六,大。”
居然又是大!
弥什手上的筹码再次翻倍,两个绿色筹码变成四个。
连续两次开大,人群中的讨论声更大了,质疑声层出不穷,很多话还被王哥给听到了:“王哥的气运是不是用完了?”,“王哥这是怎么了,手气忽然就臭了”,“我们要不要换人跟?”
赌场哪有什么真兄弟呢?都是一群爱钱的普通人罢了,见王哥赌运不在跑的比谁都快。
王哥气得发抖。
而自从弥什两次连胜后,她再下注的时候,周边阴阳怪气的声音少了很多,不仅如此,凡是她选择的大小,一定会有大量的筹码跟上。
好像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将她当作新的赌场女神,新的幸运物,新的风向标。
可惜弥什的初始资金太少了,赌桌工作人员依旧没有给她安排座位。
但这并不妨碍弥什的气场,她穿着家教时穿的方领裙,斜斜靠坐在暗绿色的赌桌旁边,成为赌桌旁的一抹亮色,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白月光。
而她的周边都是信服她、观察她的赌棍们,将她以众星拱月般的阵仗环绕起来。
她扬手丢下筹码,其他人立马跟上,如同总统竞选时挥舞支持的白手绢纷纷扬下。
弥什抬眼看向虚空,真的是辛苦李豫成了。
其实王哥还真有点本事,他听着骰子在骰盅里摇晃、撞击的声音,就能分辨出大小来。于是压力来到李豫成这边了,他每次都要趁荷官不注意的时候转动骰子,将它翻一个面来。
也就是弥什看不到李豫成现在的样子,不然肯定憋不住气,直接爆笑出声。
他高大的身躯半蹲在荷官跟前,双眼死死盯住骰盅,一开盅就翻面!一开盅就翻面!
像在赌场里做鸡蛋饼。
——逼是弥什装的,苦是李狗受的。
在李豫成的帮助下,从这以后,荷官手里一直在出大。周围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最大的赢家,赫然是每次都□□下注的弥什。
——她带着一枚绿色筹码过来,三十分钟后,手边已经堆了三十摞筹码。
不知道第几次的骰盅打开,还是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王哥忽然就安静了,弥什余光看到他忽然起身,紧接着身体撞动桌子颤抖,骰子应声落地。
好巧不巧,骰子正好掉到了他脚边。
“抱歉。”王哥从脚边捡回骰子,递回给见习荷官。
荷官颔首接过,将其摆回骰蛊内。
这一流程看起来似乎稀松平常,却还是引起弥什的注意。因为从刚刚开始,王哥的呼吸变得顺畅很多,明明刚刚他还像打游戏上头的中毒者,面色潮红呼吸声笨重。
可帮荷官捡起骰子后,王哥整个人忽然沉淀下来,神色也淡定了许多。
分明有鬼。
捡起来的骰子还是原来那个吗?
弥什借着撩头发的功夫,瞥眼看向虚空,得到她指示的李豫成立刻上前检查骰子的真伪。
弥什也借着犹豫选大选小的功夫,为他拖延时间。
几秒钟后,李豫成的声音紧贴她耳廓滑过,热气冲得发痒,弥什忍了又忍才没有躲开。
他说:“骰子被换掉了。”
弥什了然摆正脸色,口齿不清地说道:“他作弊了,我们要说出来吗?”
“不用。”李豫成仔细研究王哥更换的骰子,心里便有成算了:“他换成内含磁铁的骰子,不管荷官怎么摇,必然会有一个一。”
一共就三个骰子,有一个固定摇出一,那摇到小的几率直线上升。
不过也不是无解的。
李豫成等荷官摇好骰子,解开骰蛊的瞬间,伸手按住了那个“一”。
他不仅将其翻成六,手指还一直按在有磁铁的骰子上,将其死死定在桌面上。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骰子正在无主地颤抖。
一面是正负极天然的影响,一面是李豫成的人为摁压,这使骰子表面发生细微的颤抖,但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连续开大上面,一时间竟无人注意到骰子的变化。
荷官低头看了一眼骰蛊,声线冷静地报出最终结果:“三三六,大。”
如果弥什没有发现王哥的异样,李豫成也没有注意,没有用手指持续摁住作弊的骰子,那弥什前面赢下来的筹码便全部功亏一篑了。
幸好她留心看了一眼。
弥什淡定回收筹码,一旁的王哥却露出不可思议到近乎绝望的表情:“怎么…怎么可能?”
王哥全身心颤抖,他不顾荷官的阻扰,将骰子抢到手里反反复复检查。其他人也能理解,毕竟开大小时连着开同一边,这放在概率学里,是多么小概率的事件啊!可偏偏弥什可以!
只有王哥知道他在颤抖什么,他可是换过骰子的,磁铁怎么可能违背物理规律转面呢?
越是清楚这点,王哥看向弥什的目光就越畏惧。
短短几局,王哥的身形越发佝偻,声音嘶哑低沉,和开头意气风发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他想继续丢筹码,却在手边摸了个空。
他的全部筹码都输光了。
他还想再换点筹码,工作人员走来却礼貌请他站起来:“对不起,你不属于这个位置了。”
赌桌上的位置只留给最大赢家,很明显,众叛亲离和输空钱包的王哥并不属于这个位置。王哥不愿意走,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十元美金,输红双眼地大喊:“我有钱!我还能赌。”
可是工作人员不吃这套,避开王哥递钱的手,脸上却还是程序化的笑:“请站起来。”
“我没输,她作弊!”
王哥忽然暴起,指着弥什的鼻头吼出这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弥什的错觉,她总觉得王哥这一句“作弊”喊出来后,整个赌厅都静了。
她侧目看向周围。
从王哥指着她面中开始,围在她身边的人们竟然缓缓后退,无声且飞快地远离中心圈。就像躲瘟疫一样躲开这场关于作弊的控诉。
就连刚刚程序化微笑的工作人员,也忽地收起笑容:“你说这位女士作弊,有什么根据?”
王哥当然不能说自己换了骰子,于是他左顾右盼,一会儿说:“连续十几次都是一样,这不合理!”,一会儿说:“反正我怀疑她有古怪,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弥什则是冷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不远处浩浩荡荡走来一支身形壮硕的保安队,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如果弥什看的没错的话,这些武器上面还沾着诡异的肉沫和血液,看起来就很有故事的样子。
“谁敢在赌场作弊?”
领头的光头壮汉一开口,赌桌附近的人都跳开了,将弥什和王哥两个人留在真空带内。安保队十分顺利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啪唧啪唧,皮鞋踩在地毯上有种莫名的粘腻感,像是刚从血池里走了一圈鞋底沾满血浆。
看到这么气势汹汹的一行人靠近,王哥瞬间就怂了,蔫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两腿颤抖。反观弥什,作为被指控作弊的人,她的神色淡定得不行,整个人斜斜靠在赌桌上。
光头看了弥什一眼,又看了王哥一眼,选择向弥什开刀:“你作弊了?”
“我可没有。”弥什可是和阴间牛头人当面battle过的人了,怎么会怕区区赌场保安?她回答得理直气壮,就连推锅也推得顺其自然流畅:“谁说我作弊,就拿出证据来,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没碰过骰子,也没靠近过荷官。现场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光头看向周围,人群冷气倒吸声不断,却还是有人弱弱地回答 :“是啊。我们都看着呢。”
毕竟说的也不是假话。
在生死赌场里,没人会为一个陌生人豁出性命撒谎。
弥什耸耸肩,继续说:“反而是说我作弊的这位,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帮荷官捡过骰子。不会是贼还捉贼,当着赌场的面玩套路吧。”
光头闻言立刻看向荷官。
这次,荷官点点头,为弥什的无辜开了脱——在这个副本里,李豫成的存在就是BUG,没有人能看到他。
就连弥什本人也不知道李豫成在哪里,是实体还是虚体,是用道具还是用手换的骰子。
没有看到的作弊,算是作弊吗?
弥什这样想着,脸上装起无辜来也十分理直气壮。
光头定定看了弥什一眼。
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似乎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于是光头转向了瑟瑟发抖的王哥,盘问的语气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你说人作弊,有什么证据?”
“你又为什么捡荷官的骰子!”
正巧那手持花艺大剪刀的手下发现骰子有问题,将其举高过顶,打手势示意赌桌暂停。
光头见状,质问王哥的语气更凶狠了,步步逼近。落到弥什眼中,就是一群武器带血的家伙围着孱弱王哥,一副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放他走的感觉。
这种压迫力无疑是可怕的,瘆人的。
王哥只是一个稍微懂点赌术的普通人,又不像弥什一样有下阴间装过鬼万事淡定的心态,猝然直面威胁的结果就是——他的大脑忽然就宕机了。
王哥几乎是承受不住压力地嘶吼出声:“因为我换了骰子!”
“但是那个女的,她还是能开出小!她绝对有问题!”
他是闭着眼睛喊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也跟着寂静无比。
会不会太静了?
弥什和王哥一样有着同样的疑惑,她侧目观察围观的人,从王哥大声承认自己作弊开始,无论是赌博的、围观的、换钱的、欢呼的人群全都同时安静下来。
谁能想象到,诺大的赌馆居然能静成这样。
他们沉默地看着王哥,就像在集体默哀一个死人,眸光黯然。
弥什站在不远处,都能听到王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看到他疑惑太安静而缓缓睁开双眼。紧接着,不知道看到什么,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弥什顺着王哥惊恐的眼神望去,就看到光头的手下们拎了几只老鼠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将作弊的人和老鼠关在一起吗?
事实证明,弥什对这个副本罪恶程度的看法还是太肤浅了。
只见光头单手捏开王哥的嘴,另一只手竟然将活的老鼠,生生塞进他嗓子眼里。
“吱吱!”
“啊!啊啊——饶命!”
王哥的不断嚎叫和老鼠惊吓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副本的主旋律。
弥什站的距离近,肉眼就能看见一坨不规则异物顺着王哥的咽喉,直直向下走的趋势。与此同时,老鼠的吱吱声也跟着动势来到王哥的胸腔,声音透着□□传出来时变得闷闷的。
王哥脸都白了。
连续塞了大概四五只老鼠后,他已经叫不出来了,整个人向后一撅倒在地板上。
负责塞老鼠的光头壮汉见状,蹲下身体抓住王哥的头发,低声威胁道:“你知道受了惊的老鼠,被放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会做什么吗?”
“会做什么?”
反问的人不是王哥,他已经在物理和精神双重攻击下,说不出话来了。回复光头的人,是现场人中唯一没有躲闪、艺高人胆大的弥什。
光头略欣赏地看了弥什一眼,悠哉游哉地说:“它们会找洞钻啊~”
话音刚落,王哥忽地脸色发白,身躯如同虾状弯起来,双手捂住腹部。结合光头的话来看,可以想象到,那些生生被吞进去老鼠正在他体内做什么。
它们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拼了命想要逃跑,想从男人的身体里爬出来。
它们会用它们尖利的爪子和牙齿,在王哥身体上、内脏上开一个洞,然后咻得钻出来。而现在只是开始,王哥已经疼得失禁了,几欲晕死了。
“别打扰贵客们快活,带走。”
光头一摆手,几位手下立刻上前,像拖畜生一样把王哥抬走。
经过弥什等人的时候,她还依稀听到王哥的身体里传出“吱吱!”“吱吱!”的闷响声!这绝对是视觉、听觉和想象力的双重折磨,已经有人站不稳,退出赌桌以外休息了。
只有弥什还定定站在一旁,面色冷漠看不出反应。
不是不怕,是她被恶心到,除了臭脸摆不出任何表情来。
可即使如此,弥什明面上的淡定自若放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依旧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引起赌场内多方人马的注意。
原本都打算离开的光头壮汉,忽地一个回身,拉开王哥刚刚才坐着的,属于赢家的椅子,尊敬且有礼貌地说道:“女士,请。”
其他人或多或少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人群以弥什、安保队和椅子为圆心,形成真空带。
唯独直面安保队的弥什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她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
“谢谢。”
弥什神态自若地坐进这把代表赢家的椅子里。
他们沾满血腥的双手放在椅背上,将她缓缓推进桌子里。
而这一幕好巧不巧落在二楼,赌场负责人的眼睛里,他们看向泰然自若淡定赌钱的弥什,纷纷产生好奇。
其中身穿白西装的男人招招手,朝弥什努了努下巴,“去,查查,这女的是谁?”
“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大佬吧?”
弥什刚把筹码放在右边, 其他人也跟着放。
各种颜色的筹码被丢出来,落在暗绿色桌布上也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一会儿, 那儿就凭空堆出一座小山。
弥什见状, 轻轻挑眉, 又把筹码拿起来,放在“小”的区域里。
“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选小。”
她笑得戏谑又恶趣味, 摆明就在逗弄这群听她指令行事的无脑赌棍。
偏偏大家都吃她这套,她一移动, 众人又哗啦啦将筹码推到另一边,在赌桌上演愚公移山。
刚换了筹码,弥什又立刻换想法:“可是我一开始就是压大才转运的, 还是继续压大比较好。”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
弥什抿嘴笑得可爱, 可惜赌桌上只有大小两个选项,不然光是换赌注的事情,她可以玩很久。她对着虚空做口型:“李豫成,真好玩啊。”
不敢说太多字, 怕李豫成听不懂, 也不敢说出声来, 怕别人以为她是神经病。
她凭感觉对着某一处空气说话, 却不知道李豫成正好蹲在那儿, 累得手指咯吱咯吱响。两人以一种我看到你你却看不到的姿势对视,一人优雅坐在赌桌前, 一人累瘫半跪在地上。
不过李豫成不嫌弃,他环手抱住膝盖, 仰视着弥什。
说的什么…?
他模仿弥什的口型,一字一句说出来:“李豫成,真好玩啊。”
是他李豫成好玩,还是把这群赌棍耍的团团转好玩?李豫成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蹲在地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弥什,竟然觉得今天的她比往常好看太多了。
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颓废美。
身穿纯白套装的漂亮女孩坐在赌桌旁,暗色的桌布、墙纸甚至暗黄色的室内灯光都是陪衬,她就像自带聚光灯的明星,走进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然后被流浪许久的他看到了。
好幸运。
李豫成撑着手看弥什,看着看着,竟然挪不开眼了。
他看着看着,原本惶恐的内心居然产生了变化。
他心想:爱上一组数据也没什么啊。
也就是别人没见过弥什,不然也会像他一样,爱上一组数据的。从此以后,同性恋、异性恋以外还要多加一种,叫做虚拟电子恋。
他那么喜欢高科技,爱上一组数据也没什么,谁规定人类一定要爱人类了?
李豫成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作为一个出土文物,能说服自己的性取向其实是数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别看李豫成的外表那么新潮,内心也只是一个听曲遛鸟的小王爷罢了。
看着看着,李豫成忽的来了一句:“你真好看。”
这话毫无遮掩地落在弥什耳中,清晰得不像话,让人不禁愣了愣。弥什抓着筹码的手一顿,或许是跟李豫成玩惯了,闹惯了,也知道他本尊并非坏人。
再次听到这种油腻的情话,她竟然有几分害羞。
弥什捏了捏手里的筹码。
其实无论是梁砚行还是李豫成,他们都有各自的好。
如果说梁砚行是理智、成熟的存在,他总是戴着弥什成长进步,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的话,那李豫成就是爱玩爱笑的同龄人,就像赌博,也只有他可以帮助她,换成其他人就不行了。
譬如梁砚行、罗凡德就不行。
高雅的少爷,坚守底线的督查,他们光是走进赌场就要做足心理建设,又怎么帮忙呢?
——只有李豫成可以。
大概是弥什沉默了很久,李豫成这才想起——卧槽,他没关麦克风!
他这吐露真心,自以为喃喃自语的“你真漂亮”,不亚于买了一个大喇叭,冲着弥什耳边大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连忙反驳:“我是…反正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稀罕了,弥什敛眸偷笑,过往的油王居然纯情了,明明之前还是把“和我交往的话就告诉你”,“死在你身上也没关系吗?”,“你没说话,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这些话挂在嘴边。
李豫成大概是觉得尴尬了,忽得转移话题:“咱们现在筹码多了,去高回报的赌局吧。”
赌大小的赔率只有1.9,弥什要赌到何年何月,才能赚到钱达到她的目的?
弥什同意。
她手指点了点赌桌,随后站起身来。
自从弥什的筹码翻到价值上千美金后,她身后就跟着一个单独服务她的工作人员,她离桌后,工作人员负责将筹码收起来,转移赌桌。
“女神,你要去哪?”
紧跟弥什下注的人们看到她要走,神色都有不同程度的慌张,有好几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似乎想跟着她走。
弥什却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赌场深处走。
“我要去的,是你们去不起的地方。”
去不起的赌桌…?
莫非是…
在无数人关注的目光中,弥什走向了无限注□□。
如果说赌大小、老虎机是消遣,那么无限注□□绝对是赌场的大头,有钱人的聚集地。
在赌场,时常发生一盘暴富,又一盘倾家荡产的事情。而这如同过山车一般的人生转变,在无限注□□的赌桌里,前后用不了十分钟。
随着弥什的前进,冷气倒吸的声音此起彼伏,却也阻挡不了她走到大佬云集的赌桌前。
所谓无限注□□,就是利用自己手上隐藏的两张牌,和桌面上五张公共牌进行随意组合,成为赌桌上最好的组合牌。
而这个游戏的关键,就是骗人——用演技欺骗对方,假装拥有很好的牌,可以组成绝佳组合,引得其他人不断下注。
而无限注的意思,就是玩家可以在任何轮选择全下,将所有的筹码投进底池里。
弥什刚过来,正好有人被赶下赌桌,多了一个位置。
那人似乎是大老板,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曾经是大老板。他手里握着可怜兮兮的一枚筹码,哀求荷官手下留情:“这分明是有人搞我,他在前一轮梭.哈几十万美金,我怎么跟得起?”
荷官皮笑肉不笑:“如果没法跟前注的话,请将前轮筹码留在底池,弃牌离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