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太懒,但她是福星—— by雪中立鹤
雪中立鹤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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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放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成了。
要问他后悔吗,并不,因为他那个死了的媳妇,当初背叛他,就是听了冯宝莲的挑唆,嫌弃他不懂阿谀奉承,不会讨好冯百胜,混个一官半职。
现在,他既懂阿谀奉承了,也混了个有实无名的农业指导员在当。
他的复仇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距离终点,还很远很远。
他会继续努力的,他笑着对冯百胜说了句放心吧,出去叫人。
裴素素在婆婆这边,她给冯宝莉针灸了一下,把冯宝莉弄醒了,又讲了讲冯宝莲算计她的事。
冯宝莉后怕极了,也伤心透了,趴在裴素素怀里泣不成声。
师翱听说了这个事儿,也赶了过来。
不过他没进来,只是找景元夏确认了一下冯宝莉是不是平安。
景元夏知道他由此及彼,想到了曾经那个女朋友,赶紧安慰他:“没事儿,小裴把她带回来了,那冯宝莲还没来得及下手。”
师翱松了口气:“妈你多开解开解她,可别想不开做傻事。”
“放心吧,妈有数。”景元夏拍拍师翱的胳膊,“坐会儿吧,等会儿你也跟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妈看得出来,她其实挺喜欢你的。”
“我还有事,师翔找我呢,我就不坐了。”师翱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
景元夏不禁叹气:“师震啊,你看看你儿子,他在怕什么啊?”
师震哪里知道,他劝景元夏不要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急,他自己会想通的。”
也只能这样了。
景元夏叹气,其实冯宝莉虽好,可她到底是冯家的人。
也许就跟师翱做个兄妹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屋里,裴素素安慰了冯宝莉好一会儿,直到师敬戎找了过来,她才准备告辞。
路上师敬戎告诉她,又没见着纸条,倒是在窗口发现了打翻的墨水瓶。
裴素素蹙眉:“肯定是宋佳做的,没别人了。不过我答应了宋优去大市那边给我师父打电话,找南邵过来看病。你看,我是先揭发了宋佳再去,还是先去找人,再给她一次机会?”
师敬戎考虑再三,准备给黎昂留点面子:“事不过三,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吧。”
裴素素没意见,第二天一早便收拾收拾,坐船去了对岸大市。
师敬戎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特地叫景元夏跟着。
没想到婆媳俩个刚打完电话准备回来,却在车站看到了梁颂雅。

婆媳俩刚刚打了车票, 要从汽车站去码头坐船才能回去。
所以两人坐在候车室里,一人拿着一份报纸,了解一下外面的动态。
最近果然又掀起了一阵举报浪潮, 也确实揪出来一些藏在民间的内奸和叛徒,所以这风还得刮上一阵子。
好在, 这里头没看到有哪个红色资本家被举报下放的。
裴素素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 当年那群实业救国的民族资本家是没错的, 他们受制于时代的因素和自身眼界的局限, 能在抗战期间捐助家产保家卫国, 已经是相当有觉悟的了。
更不用说, 像老爷子这样主动积极的真没几个,他几乎把自己全部家产都搭进去了。
他只给儿孙们留了一点点零头, 不应该被苛责。
毕竟, 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又有几个呢?
扪心自问, 裴素素自己做不到, 起码她手里捏着遗嘱之后, 还是挺高兴的。
正胡思乱想, 前面几排的座位那里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短暂的争执过后,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个小男孩尖锐的哭喊声,他妈妈自然要护着他, 便跟打人的女人吼叫起来。
只是,男孩妈妈虽然急赤白脸的辱骂不休, 打人的那个女人却只是冷眼看着。
直到车站的工作人员过来调停,女人才冷冷的说了一句:“他儿子小鸡翘起来的时候我就提醒她了, 赶紧出去把尿, 别尿我身上, 是她故意晾着我,好显摆她有个儿子。既然这样,我打一巴掌怎么了?我这裙子全都被尿湿了,难道我活该倒霉?”
工作人员便找男孩的妈妈核实:“乘客你好,这位女同志是不是提醒过你?”
男孩的妈妈冷哼一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没听见。”
工作人员头疼,这种各执一词的纷争最难调停了,他赶紧问旁边的乘客能不能作证。
其他乘客有点畏惧这个男孩的妈妈,纷纷摇头,说没注意。
这话很有讲究,两不得罪,毕竟,这个被尿湿了裙子的女人,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有来头,他们之所以不敢帮腔,只是不清楚这个女人和男孩的妈妈谁的后台更大而已。
无奈,工作人员只好带他们两大一小离开这里,准备去边上调停。
就在这时,裴素素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抬起头来:“我听见了,男孩的妈妈撒谎了,还说尿一下怎么了。很显然,她儿子大概经常这么做。同志,你可得秉公处理。”
工作人员一看有了目击者,赶紧来安抚梁颂雅,并把另外一个同事叫过来劝说男孩的妈妈,不要在公共场合喧哗闹事。
梁颂雅一回头,发现帮她说话的居然是裴素素,她还挺意外的。
她冷着脸,盯着裴素素一言不发,她怀疑裴素素别有用心。
然而裴素素已经继续看报去了。
不得不承认,刚开始听到梁颂雅声音的时候,她还挺意外的。
毕竟之前那个吴强来过,他说梁颂雅被拘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跑出来了。
裴素素合理怀疑,梁颂雅一定是花钱消灾了,毕竟这年头挂号信可慢了,按照时间推算,师霈就算准备好文件,也没这么快送到那个小县城。
现在梁颂雅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来,当然是要找老爷子质问遗嘱的事。
裴素素也明白,该来的早晚会来的,所以她不着急也不生气,继续看她的报纸。
景元夏很欣赏她的为人,一是一,二是二,不会因为跟梁颂雅的恩怨,就放任她孤身一人在外面被人欺负。
这一点上来说,梁颂雅真是彻彻底底的输给了小裴。
这也是景元夏在得知老爷子立遗嘱的时候,一句话都不啰嗦的原因所在。
一个有大格局的儿媳妇,远比一个小家子气的外甥女可靠多了,景元夏是完全支持老爷子这么做的。
现在,她看到裴素素帮了忙之后一点都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便越发的欣赏起这个儿媳来。
她放下手里的报纸,双手摆在膝盖上,明显在等梁颂雅自己过来。
梁颂雅还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她提着行李走过来,闷闷的叫了声大舅妈。
景元夏没有应她,只是看着那边还在唾沫飞溅的男孩妈妈,问裴素素:“小裴啊,你真听见了?可别为了帮亲不帮理,冤枉了人家。”
这话当然是故意说给梁颂雅听的,好叫她知道,裴素素这个做嫂子的虽然比她小,但却比她懂事多了。
梁颂雅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来:“谢谢嫂子给我解围。”
景元夏这才看向梁颂雅:“呦,你还知道你有个嫂子啊,我还以为你鼻孔朝天,没看见呢。”
“舅妈,我饿了,能带我去岛上待两天吗,听说那边的海鲜很不错。”梁颂雅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赶紧换了个话题。
景元夏当然不想带她去,直接反问道:“你真的只是去吃海鲜的吗?”
梁颂雅不说话。
景元夏冷哼一声:“你不说话,可见你别有用心,既然这样,我不能答应你过去。你跟我走,我送你去你大舅朋友家。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等你爸妈找人接你回去。”
“我不去!”梁颂雅装不下去了,她只是不想跟景元夏撕破脸,可是现在景元夏在逼她,她没得选了。
她调头就跑,准备自己偷偷溜岛上去,很快,她消失在了车站对面的小巷子里。
裴素素都懒得去追,追了干什么呢,这种贼心不死的人,总会绞尽脑汁来闹的。
算了,来就来吧,她倒要看看,梁颂雅有什么本事闹。
看了眼时间,快发车了,婆媳俩收拾收拾,就这么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冯百胜把冯宝莲给送去了高家。
什么仪式都没有,只是在中午的时候简单的请高家的亲戚以及冯家的亲朋凑在百姓大食堂,吃了顿大锅饭。
这么寒酸的婚礼,真是难得一见。
就连附近吃饭的百姓们见了,都觉得冯宝莲这婚结得有点草率了。
不过冯百胜也是没办法,他为了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已经倒贴了二百嫁妆。
想要他再风光大办,那是不可能的。
而高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乐得一切从简。
反正冯百胜比他们着急,只想在事情没有失控之前,早点把这事了结了。
冯宝莲意见很大,脾气也很大,在食堂这边就甩脸子,又是骂她老子偏心,又是骂高家小人得志。
高壮几次想摔筷子走人,都被高妈拦住了。
吃完饭,这婚就算结完了。
冯宝莲甚至还穿着做姑娘时的旧衣服。
至于什么喜被,什么四大件,什么红双喜的热水壶、洗脸盆、尿壶……
对不起,一个都没有。
自行车还是娘家的,暂时借给高家骑一骑而已。
冯宝莲气死了,到了外面路上,直接跳下自行车,要跟高壮离婚。
高壮早就没有这个耐心了,刚刚在食堂人多,他忍了,现在大中午的,大伙儿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休息,路上只有他们高家的人在往回走。
这还用忍什么?
他直接把车往路边一摔,冲过去扯着冯宝莲啪啪两个大嘴巴子,随后把人往肩上一抗,就这么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韩婶儿落后几步,赶紧把车扶起来,不禁咋舌:“啧啧啧,这下有她受的了,自己做出这种丑事来,不哄着点咱家高壮,还敢大呼小叫的,找死呢。”
高妈只管笑,她不在乎。
从今往后,她就是冯主任的亲家了,她这两个儿子,都能在岛上捞个好差事。
反正这个儿媳妇只要会生孩子就行,她没有别的要求。
只是韩婶儿担心:“你说,万一她现在怀了,到底是侯三儿的,还是咱家高壮的?”
“这不重要!只要现在怀了,这孩子就说不清楚,只要说不清楚,冯主任就愧对于咱们高家。只要他心里有愧,往后咱们两家就都是好日子。”高妈特别满意。
毕竟,师团长只是挂个总负责人的名头,实权负责人却是冯百胜,从今往后,他们高家在这岛上可以横着走了。
她还扭头劝韩婶儿:“你也别惦记冯宝莉了,那个孩子就让她跟着师家的人混吧,鸡蛋不能都放到一个篮子里,真要是哪一天冯家风光不了了,她冯宝莉还能不管姐姐和弟弟的死活?”
韩婶儿想想也对,反正师家跟冯家,总得有一个是实权一把手。
“我看师家那个热乎劲儿,怕不是想把宝莉留给他家大儿子做媳妇吧?也好吧,那我努努力,把我闺女嫁给冯宝英好了,我就不想着宝莉了。”韩婶儿现在挺羡慕她嫂子的,毕竟跟冯主任做亲家的不是她自己。
哎呀,早知道冯宝莲会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她就让自己儿子娶她了。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还是努努力,把她女儿塞到冯宝英跟前去吧。
两人一合计,准备直接把冯宝英骗到高家来,就说他姐姐结婚了,请他来这边吃席。
等到酒过三巡,就让她闺女跟冯宝英把事儿办了。
这不就好事成双了吗?
说不定她还能跟着她女儿享享福,搬去那个桫椤树的大院子住着呢。
想到这里,韩婶儿摩拳擦掌,调头回去找冯宝英去高家喝酒。

◎我这就去找个军人嫁了,我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
裴素素昨晚回来都九点多了, 宋优没好意思过来问她。
这会儿裴素素下班回来了,宋优才提着一桶梭子蟹过来,找她打听一下邵神医的事。
裴素素写了三个地址给她:“我师父说了, 只能你们自己去找邵神医,就这三个地方, 不一定到底是哪一个, 看运气了。”
宋优感激不尽, 要给裴素素磕头, 裴素素赶紧扶着她:“不用不用, 都是一个院子里的, 客气什么。不过宋优,我跟你说个事儿——”
裴素素觉得这个宋优人还不错, 便提了下宋佳偷走留言条的事。
“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 不过是看她可怜所以没有啰嗦, 我希望下不为例。如果她继续这样的话——”裴素素掂量着这话要说重些还是留点余地。
不过宋优这人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立马接过话茬:“如果她不改, 我们搬走。”
“也好。”裴素素松了口气。
说真的, 她要不是身份特殊, 早就不客气了。
不过是担心师敬戎刚来岛上,不宜树敌,所以她一忍再忍。
但她是有脾气的, 再这么搞破坏,她真的不可能再留情面了。
宋优回去后翻了翻日历, 瞧着还有半个月孩子才开学,便赶紧张罗着, 带她姐姐去找邵神医看病。
下午到了卫生所, 裴素素见到冯宝莉, 特地关心了一下。
冯宝莉情绪还有些低落,亲姐姐带来的伤害是难以抹平的,这次冯宝莲做的事比打她骂她还严重,她现在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她柔弱无助的靠在裴素素肩头,哭了好久:“素素姐,等会儿下班我就去广播站念声明书公开断绝关系,可是我怕她继续跟踪我,等会儿你陪我去好不好?”
裴素素当然没意见,安慰道:“放心,以后我下班跟你一起走,上次是我不好,提前回去也没通知你一声。”
“不怪你,是她太恶毒了。”冯宝莉的眼泪跟决堤的大江大河一样,根本止不住,裴素素的衬衫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这种时候,语言是苍白的,她就这么静静的陪着冯宝莉。
等冯宝莉哭够了,她才宽慰了一句:“好在她嫁人了,有高家看着,今后她的行动肯定没有那么自由了。要不你现在就去把稿子念了吧,念完彻底斩断联系,好好做自己的事。”
冯宝莉没意见,正好这几天看病高峰期过了,百姓们的水土不服和各种不适逐渐缓解,两人便请了半个小时的假一起去了广播站。
于是这天下午,百姓们刚到地里上工,便听到一桩奇闻。
冯主任的二女儿居然要跟大女儿公开断绝关系!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八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很快,便有人结合冯宝莲潦草的婚礼,以及赶鸭子上架的婚期,推断冯宝莲一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冯宝莉不得不翻脸。
好奇的人们找不到冯家姐妹求证,只得问地里的高家人。
高家人自然不会把冯宝莲做的丑事宣扬出去,便干脆往自家脸上贴金。
于是,一则“姐妹争夫,姐姐胜出,妹妹怒而断绝关系”的谣言,就这么流传开了。
裴素素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简直要气笑了。
她看着一惊一乍的牛嫂,宽慰道:“嫂子你放心,宝莉的眼光没有那么差,就高壮那样的,给她提鞋她都不要。”
牛嫂放心了:“那就好,可别刚学徒没几天就结婚不来了。”
“不会,她还没对象呢。”裴素素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唏嘘,那天冯宝莉蹲在地上给大哥捏腿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
那是一种依赖和信任的光芒,是一种找到了慰藉和精神寄托的光芒。
只可惜,大哥只怕是封心锁爱了,居然不为所动。
可以想象,这也许又是一段求而不得的故事。
总之,随缘吧。
下午下班的时候,她骑车准备驮着宝莉去婆婆那里,宝莉却坚持要她坐着:“我骑吧姐,你帮了我那么多回,今天也坐坐我骑的车,让我尽尽心意。”
裴素素明白,这就是宝莉报恩的方式,虽然质朴,但无价。
所以她笑着让宝莉先骑:“你个头矮,不好像我那样从后座划上去,你先骑起来,我直接跳到后座就行。”
那也行,冯宝莉以前驮过冯宝莲无数次,经验很足,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景元夏那里。
进了院子,裴素素立马意识到气氛不对。
梁颂雅到了。
老爷子正坐在堂屋里生气呢。
手里端着一杯茶,但却不喝,而是直接砸在了梁颂雅面前的地上。
吓得梁颂雅立马跪在了哪里。
梁颂雅委屈死了,哭着问道:“外公,我是您养大的,难道不比一个刚找回来的表哥跟您亲吗?您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呢?哪怕您只分给我一个房间,我也不会这样伤心。”
“那好,你叫你爷爷把他的家产也分一点给你表哥表嫂。你能做到吗?你爷爷是书画收藏家,当年他可是藏了一手的,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十几幅绝版的名画在他手里。只要你能让他随便送个几幅给你表哥表嫂,我一定投桃报李,给你一个房间。”老爷子敢见她,自然不怕她闹。
她不是要分他的东西吗,那行啊,可她不能只索取不付出啊,让梁家分给他孙子几幅画不过分吧?
梁颂雅愣住了,她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得打感情牌:“可是敬戎表哥跟我爷爷没什么感情可言,如果他也是从小养在我爷爷跟前的,那才好跟我一起做比较吧?”
“那就排除你敬戎表哥,剩下你那三个表哥呢?师翱师翔逢年过节都去拜访,可没少给你爷爷送好东西吧?师翊在运输队,你们家要什么他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办法给你们弄来。怎么,分他们几幅画不应该?”老爷子冷着脸,口吻里已经只剩下讨价还价,半分祖孙之情都没有了。
梁颂雅这下被问住了,最后只好狡辩:“可是他们三个跟我爷爷没有血缘关系,而我是您的亲外孙女啊!这能比吗外公?”
“够了!我这些年给你们姐妹几个的东西还少吗?尤其是你两个姐姐出嫁,我哪里亏待她们了?亏我还给你留了嫁妆,看来是没必要再破费了!”老爷子站了起来,已经失去耐心了,他准备离开。
梁颂雅赶紧挡在他跟前:“外公,您别走啊,生什么气呀,咱们是亲祖孙,有话好好说嘛。”
老爷子冷笑一声:“好好说?行啊,你说你这几个表哥跟你爷爷没有血缘关系,那你先让你爷爷把你姑姑和你那些表弟表妹都叫回去,给他们也分几幅画,你再来找我要房子。他们总归是你爷爷的亲外孙了吧,我倒要看看,你爷爷有多高风亮节,会慷慨无私的,把自己的藏画送给外姓人!好了,老大媳妇,送客!”老爷子看了眼景元夏。
景元夏叹了口气,走到梁颂雅身边:“起来吧,趁我现在还没有生气,我送你去你大舅的朋友家,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你要是再闹,就太不识好歹了。”
可是梁颂雅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也不甘心自己真的什么也捞不着。
至于外公说他以前给的那些,那本来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长辈给小辈的礼物,相当于压岁钱,她收得心安理得。
她还是惦记那个小洋房,惦记到眼睛滴血,嗓子发紧。
于是她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大舅妈,我不走,我怀着孩子呢,要是路上出个好歹,你怎么跟我妈交代?要不你给我腾个房间吧,我算了算孩子的预产期,正好在开春那会儿,老家太冷了,我就在这里生孩子坐月子好了。但时候我出了月子再走。”
“你来晚了,我这房间已经有人住了。”景元夏看了眼刚刚回来的冯宝莉,伸手把她勾到自己怀里搂着,“看好了,这是你小裴嫂子拜把子的姐妹,我跟你舅舅已经把西房腾给她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舅妈,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就因为有了个小表哥,有了个小嫂子,你们就这么嫌弃我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梁颂雅说不过这一家子,又开始拿过去式说事了。
她是真的不想走,她要留在外公跟前,努努力,尽尽孝,也许外公到时候顾念她孝顺,就会把房子给她了。
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小洋房,那可是她从小到大做公主梦的地方啊!
那时候她跟师栩一起,穿着漂亮的小洋裙,楼上楼下的奔跑,穿梭。
那时候她是那么的快乐,外公是那么的喜欢她,每次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爱。
可是现在呢?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都怪裴素素,是她横插一脚,是她抢走了她的外公!
想到这里,梁颂雅气得快冒烟了。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的外公,她的舅妈,她的舅舅,她希望他们不要把她赶走,她本来就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不是吗?
然而事实击碎了她的妄想。
老爷子直接绕开她,在保姆的搀扶下离去。
临走时叮嘱道:“师震,你跟你媳妇自己处理吧,从今往后,我只当我这个外孙女死了。”
“外公!!!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梁颂雅惊呆了,为什么呀,外公可以给表哥一整栋楼,却不舍得给她一间房?
明明她是外公亲手带大的!
她咽不下这口气,绝不!
于是在景元夏对她下达逐客令的时候,梁颂雅猛地跑了出去:“你们休想赶我走,休想!我这就去找个军人嫁了,我要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我看你们谁能赶我走!”
“你疯了吧,你肚子里还有那个港商的种呢!”景元夏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不是胡闹吗?
可梁颂雅就是要胡闹,她要留在岛上,她要天天来外公跟前刷存在感,她要让外公想起他们快乐的从前,重拾他们的祖孙之情!
她哭着跑了出去,经过裴素素身边的时候,恶狠狠的盯着裴素素:“别以为你装好人给我解围我就会真的谢谢你,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裴素素觉得梁颂雅脑子有病。
她问梁颂雅:“你以为你在这个岛上能找到多好的男人吗?这里副营级以上的全都结婚了, 你最多只能找个连长级别的,还不是被我压一头?”
“要你管?姑奶奶乐意!我就是要恶心你,让你不得安生!”梁颂雅恶狠狠的盯着裴素素。
要是现在怀孕的是裴素素而不是她就好了, 她直接推一把,看裴素素怎么得意。
裴素素笑了:“我不得安生?你嫁得不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为什么不得安生?倒是你, 肚子里揣了一个, 你真以为会有冤大头要你?”
“有没有人要是我的事, 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梁颂雅心里也清楚, 留在这里肯定找不到好的,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裴素素懒得再啰嗦,直接走了, 再不走师敬戎回来看不到她, 她又没回去留纸条, 回头该着急了。
等她走了, 梁颂雅紧绷的肩膀瞬间就垮了下去。
很快, 景元夏这边开饭了。
冯宝莉特别勤快, 每次回来都抢着做饭。
梁颂雅赖着不走, 景元夏也没有招呼她入座,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舅舅舅妈领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像一家三口似的在那热热闹闹的吃饭。
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她很伤心, 问道:“舅妈你就多我这一口饭吗?要是你儿媳妇到我家,我妈只顾着自己吃不理她, 你什么感受?”
“我儿媳妇不会去抢你家的家产。你这个类比不成立。”景元夏不看她,反倒是热情的给冯宝莉夹菜。
梁颂雅彻底心寒了, 终于选择了离开, 走到大门口, 她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见他们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只得咬牙切齿道:“你们会后悔的,咱们走着瞧!”
她无处可去,便打着师敬戎表妹的旗号,去指挥部旁边的招待所要了个房间。
她抱着膝盖坐在狭小的床上,哭着想姐姐,想妈妈。
梁颂音这几天急死了,自打梁颂雅卷走了爸妈的存款不告而别,她便着手南下来找这个妹妹了。
她总觉得小雅这孩子不坏,怪只怪师栩带坏了小雅,让小雅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这个做大姐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想放弃自己的亲妹妹。
于是她拜托公婆照看孩子,自己在文工团请了假,正好师霈把所有需要的文件准备好了,她便打了介绍信,亲自来南边救妹妹。
然而她到了那座小县城,才知道她妹妹又跑了。
毫无疑问,肯定来了海岛。
不过她知道,小雅就这么跑了不算事儿,她还得把司机举报她的事处理掉。
当她忙完这一切往海岛赶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码头没了船,她只能等天亮再去。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她真担心小雅做傻事,彻底惹恼了外公。
裴素素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师敬戎正在修窗户。
裴素素好奇,凑过去问了问:“窗户怎么碎了?谁家小孩碰坏的?”
“说是孙川家的儿子打球不小心碰坏的。”师敬戎不跟小孩计较。
裴素素瞧着天热已晚,便举着手电帮他照着:“梁颂雅来了,太能闹了,气得爷爷砸了个茶杯。你说,这遗嘱还得引起多少风波?”
“管他多少风波,给你了你就拿着。咱不搞这些虚伪的客套。”师敬戎倒是实诚。
裴素素笑了:“嗯,我也不想虚伪,我挺喜欢那个小洋楼的,我想去那里头养老。”
“别闹,你才多大就想养老了?”师敬戎笑死了,“我是想着,这政策一天一变,指不定哪天又换天了,到时候要是能转业,我就回去跟你一起开个小卖部,守着一栋小洋楼,养几个闹腾的孩子,也挺好的。”
“转业?你怎么在想这个?”裴素素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师敬戎会一辈子都当军人呢。
师敬戎叹了口气:“我身体还是亏着了,最近明显有点吃不消,也可能是刚来不适应。总之,有了那半年的生不如死,我现在特别惜命。真要是哪天裁军了,指不定我就转业回去了。一辈子很短,我想多跟你在一起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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