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路人投向她的异样眼光,实际她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就有路人试着上前问她情况,但她太怕了,她现在谁都不敢信,谁都不敢理,只能不停往前走。
但她也不知道该走哪里去。
她没地方能去了......
她也不能再去找大哥,他不会理她,她也没脸再去找。
可她现在该怎么办呢?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季青青。”
季青青绝望又茫然惶惶,突然听到沉沉一声喊,她一下愣住,有些恍惚自己耳朵刚才听到的音,她停下脚,慌忙斜着眼朝边上看了看,看到好多人异样的脸,她又赶紧垂下头,不敢再看。
顾遇看着她惊惶的样子,眉心皱得更紧,看一眼她被扯掉只松松挂在手臂上的衣裳,他几步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整个给她盖在了身上。
“你遇到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德行?上车。”
“大哥?”
又一句清晰无比的沉声,再带着热度的衣裳落到肩头,季青青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她猛地抬头,看到顾遇,她眼泪瞬间崩堤。
“大,大哥,你,你怎么在这?”
季青青不可置信问一声,很快,她想到什么,又一把抓住顾遇手臂,哭着求到他:
“大哥,你帮帮我,我求你最后帮我一次,蒋叔,蒋叔他把兵兵卖了!他把兵兵给卖了!我找不到兵兵,我找不到他了……蒋叔还要卖我!他要把我卖给一个侏儒!”
“我不愿意,他就打我,他还要,还要......”
季青青提到先前经历的那一幕,害怕得整个人哆嗦了下,她手再次紧紧环抱住了自己。
这时候,陆娇和顾遇也看见了她红肿不堪的脸,还有破损起着血痂的嘴角。
再联系她的话,不难猜到她先前发生了什么。
陆娇脸色微变,注意到路上已经有路人停下来看他们这边,她走上去:“先上车说吧。”
陆娇顿一瞬,去扶了季青青。
季青青偏头泪眼模糊的看向她,迟疑着,她跟着陆娇上了后面的座位。
“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帮帮我……”
上车后,季青青情绪崩溃的捂住脸痛哭起来,陆娇忙从包包里掏出了手绢递给她:
“擦擦吧,别哭了,出了什么事?你先说出来,我们看看怎么解决。”
季青青默默接过手帕,却没敢用,她紧紧捏着手绢,好几次试着要说,却像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开口,急得直哭。
“我,我……”
“问你话,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顾遇最看不得她这副德行,想发火,但她这副狼狈的样子,那些火又发不出来,他压着脾气,又问了声:
“说吧,到底什么情况?李莲进去后,你那边家里发生了什么?”
季青青抽噎一下,抬头看顾遇脸色不是很好,她不敢耽搁和支吾,只能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
“自从妈,”季青青提到妈这个字眼的时候,她下意识又看了眼顾遇,迟疑着,她换了个称谓:
“她进去以后,家里就变了,蒋叔也变了......”
李莲进去以后,派出所那边为了收集更多证据,上门到访过几回,没两天,周围的邻居都知道李莲因为贩d的事被抓进去了。
之后他们家出门都被指指点点,李莲男人蒋忠胜还因为这个事被食堂那边开除了,季青青倒是没有被百货大楼开除,但李莲的事给她打击太大,她病倒了,也没再去上班。
家里的钱财先前一直是李莲在掌着,她花钱大,买给自己的东西更多,几乎没剩下什么钱,唯一的她从余慧丽那儿弄得的钱和首饰衣裳,也因为是赃.款被搜走做证据。
家里没有钱,两个人还没有工作,出去还被人当过街老鼠一样看待和谩骂。
蒋忠胜前半生在父母庇护下顺风顺水惯了,他受不了人到中年还经受这些,他原来有多喜欢宝贝李莲,现在就有多厌恶她。
他开始没日没夜的酗酒,偶尔还跑出去喝,年前的一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喝酒喝得通红的脸色很难看。
当时季青青正和弟弟蒋正兵吃晚饭,说是吃晚饭,其实只一顿稀粥,家里已经没米了。
蒋正兵是蒋忠胜和生不了孩子的前妻离婚找了李莲生下的唯一儿子,从小受宠,在家吃得好用得好,他根本受不了顿顿喝粥的日子。
他和姐姐季青青闹,但季青青沉浸在打击里走不出来,她没什么心情哄他,只答应他明天去上班,预支到工资给他买顿好吃的。
蒋正兵是被宠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他才七岁,还没意识到他妈妈李莲坐牢去了意味着什么,他不管不顾的和季青青闹起来,看蒋忠胜回来,他就去抱着他大腿哭,喊要吃肉。
要以前,哪怕是蒋忠胜先前酗酒的时候,儿子闹成这样,他都不会不管,立马把人抱起来,想法子给他弄吃的了。
但这回,他看着抱着他腿哭的儿子,却忽然变脸一样的用力拽过孩子,掰着他脸仔仔细细看他。
他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更难看,嘴里还失神的不停嘟囔道:“不像,果然不像,我眼睛是双眼皮,你怎么是单的?”
“吃肉?”
“你他妈个野杂种吃哪门子肉!”蒋忠胜突然暴怒,他抬起脚就朝蒋正兵踹了过去。
季青青吓了一跳,她赶紧去把被踹倒在地的蒋正兵抱起来。
蒋正兵从来没对这样对待过,吓得人都傻了,等被姐姐抱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大哭起来。
蒋忠胜毫无顾忌的一脚,直接把蒋正兵踹进了医院。
家里没钱,季青青翻箱倒柜,老鼠洞都掏了,才找出几张钱币,堪堪把住院费给交了。
蒋正兵出院后,人被吓着了,精神一直不好,身体更不好。
为了这个弟弟,季青青不得不重新回了百货公司上班,还厚着脸和先前对她不错的大姐还有经理借了钱。
孩子得了好吃的,开始忘记先前的事,只是依然怕爸爸。
但总归是好的。
季青青心渐渐放下来,为这个弟弟,她也终于试着振作,认真工作了。
结果初七那天,季青青下班回家,却发现蒋正兵不见了。
季青青出去到处找没找到人。
她准备报警的时候,蒋忠胜回来了,说蒋正兵想吃肉,家里没肉吃,他把人送去他姐姐家了。
因为他先前对蒋正兵突然抬脚踹,季青青不是很相信。
但蒋忠胜解释说,他那时候喝醉了,不是故意,兵兵是他自小疼的儿子,他踹了他也很后悔。
蒋忠胜以前对儿子确实很好,他那天确实喝了很多酒。
季青青也想不到他会对自己亲生儿子怎么样,便信了。
后面几天季青青想去把蒋正兵接回来,都被蒋忠胜拦了。
他的话是,接回来干嘛。
家里没有钱,别说吃肉,饭都快吃不起了。
蒋忠胜说的是事实,他们家确实落到了窘困的地步,今年过年,她们也就吃了顿水煮白菜。只蒋正兵给他窝了个鸡蛋羹。
过年都过不起,别人家肉香味飘满巷子,他们家冷锅冷灶,蒋正兵天天在家里哭,想吃肉。
季青青想到窘境,只能打消主意,孩子在他姑婆那里,总比在他们家喝白粥好。
一直到今天早上,一大早,又是一身酒气的蒋忠胜带着一个侏儒男人上了门。
那是他给季青青物色的对象。
蒋忠胜先前就知道李莲打算给季青青找个有钱人嫁,只是李莲心里多少还有点顾念季青青这个女儿,在挑有钱对象的时候,也看对方自身条件,一直没有定下。
现在李莲进去了,季青青也不是他亲生女儿,他没那么多顾忌,有钱就行。
这些日子,他到处寻摸有钱人,给季青青谈了一门亲,对方家父母都做生意发了财,家里有钱,只一点,他是个侏儒,三十了还没个对象。
他看上了季青青的漂亮,不在意季青青爸妈都坐牢去了,愿意给高彩礼。
蒋忠胜冲着那份高彩礼,毫不犹豫同意了那门亲事。
还直接在和人喝完酒以后,把人领回了家和季青青见面。
季青青刚睡醒,准备起床上班,知道蒋忠胜想把她嫁给一个侏儒的时候,人都懵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只到她大腿高的男人对她露出的觊觎和垂涎,在他试图来拉她手的时候,她狠狠踹了人一脚,让他滚开。
侏儒男人是打算出钱买媳妇儿的,蒋忠胜先前说过季青青听话,但她竟然敢踹他。
侏儒男人恼了,他找蒋忠胜麻烦,要蒋忠胜两天之内给她个交代,不然就把这些日子吃了他的吐出来。
侏儒男人放下狠话就走了,蒋忠胜丢了面子,还被威胁,很恼火,他当场给了季青青一巴掌,还让她老实点,她妈害他那么惨,还给他带绿帽子,她该给她赎罪。
让她最好老老实实嫁过去,不然她永远别再想见到蒋正兵。
季青青哪怕再笨,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她问蒋忠胜,蒋正兵怎么了?被他送去了哪里?
李莲怀蒋正兵的时候,把季青青从顾家接回了蒋家,她一直给季青青灌输的就是,因为你弟弟蒋正兵的存在,你才能回到妈妈身边,妈妈是为了你才怀了你弟弟。
所以蒋正兵一直是季青青带大,对这个弟弟她很疼,很看重,现在弟弟可能被送走,出事了,季青青几乎疯了。
她不停问蒋忠胜,他到底对蒋正兵做了什么?
她问他为什么那样对蒋正兵,那是他儿子呀。
哪知一句儿子,直接把蒋忠胜刺激到了,他暴怒的发了狂:“儿子?狗屁的儿子,我他妈当了绿王八!”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李莲那贱人和别人生的杂种!”
“那个贱人,把我给害惨了!”
蒋忠胜攥着季青青胳膊,一边踹屋子里的桌凳,一边谩骂。
季青青被他吓得不停尖叫的躲。
季青青长得有几分像李莲,身段更像。
她早上刚起来,穿的是以前的旧花棉布衫长裙,单薄的衣裳加上受惊的样子,让她更像李莲了。
蒋中胜发完怒,他伸手掐过季青青的脸,眯眼打量着她刚睡醒粉嫩的脸,酒意没散,心里更生了邪念。
他突然阴笑一声:“既然她给老子出去乱搞,老子就搞她女儿。”
“你不是不想嫁给那个男人?也行,那你留下来好了,留下来伺候老子......”
蒋忠胜说完,拽过季青青酒气熏天的嘴凑向了她。
季青青吓得不停挣扎反抗,她拼命咬他踢他,却根本很难反抗。
还被他又打了两巴掌,身上的袖子也被他拉掉了。
就在季青青绝望的时候,手摸到地上一个他喝过的老白干酒瓶子,在他咬她脖子,胡乱摸她的时候,她一个酒瓶子砸向了他。
趁他发晕松开他的时候,她赶紧开了门跑了。
但跑出来的她,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他不知道把兵兵卖去哪儿了,他和我说了,一个杂种,他不可能留,况且,三千块,三千块钱呢......”
季青青边说边哭,鼻子抽泣得不成样,陆娇给她的手绢都已经皱巴湿透能拧水。
“你他妈是傻的吗?派出所在你脑子里没存在过是不是?”
顾遇火冒三丈,他脸色铁青的扭动钥匙挂挡发动了车。
陆娇看一眼他开车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哭得快抽噎过去的季青青。
或许是她早知道李莲有多奇葩,对季青青嘴里那个弟弟不是她继父的事一点不惊讶,只季青青,她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
季青青这个姑娘,要是生活在一个小康家庭做家里宠爱的幼女,很合适。
但她偏偏是李莲的孩子,她这样的性子要是不改,这辈子的结局估计不会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
李莲被判十五年,出来后谁知道她成了什么样子,当那副养尊处优面皮不在,她没办法像前世那样四嫁,最后会赖上谁想也知道。
有时候愚蠢也是一种罪。
“你想过你刚才要是没遇到我们,你最后会怎么样吗?”看季青青哭得没有停的意思,陆娇开了口。
季青青哭声一顿,她仰面看向陆娇,似乎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她这副样子实在可怜,但陆娇却不想去安慰她,她继续她的话:“这条路其实很偏僻,你如果一直这么埋头直走,最后可能就进了哪个死巷子。”
“今天正月十二,该上班的都上班了,该开门的都开门了,但一些旧街,老街还没开门,而那些地方,平时聚集的也很杂,说不定在某个暗巷子里,就住着一家子人贩子。”
“你孤身一人,还衣衫不整,在他们眼里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她们甚至不用等你进入偏僻的小巷,直接把你认作是他们精神失常的女儿,你就百口莫辩,落进了他们手里。”
季青青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有些怕冷的抱紧了手臂。
陆娇见她意识到了,她又说道:
“你说你弟弟被你继父卖了,你弟弟是个男孩子,运气好点,他被卖给一户不能生儿子的人家养着,最不好的运气是进黑矿山挖煤.....”
到底心里不忍,陆娇隐去了可能被人打断腿脚,弄成残疾人上街要饭的可能,顿了顿,她道:
“但是你不同,你是女人,女人一旦被拐卖,等待她的结局,要不,是卖进大山里给一些孤寡汉子,一辈子再也出不来,一辈子困死在那地方,要不,就是被卖去一些肮脏地方......”
陆娇想起上辈子看到的那些新闻报道,那些遭难的妇女,心里忽然很沉,她看向季青青的眼神也厉起来:
“你有想过,你落到那样境地后怎么活下去吗?”
“你从家里跑掉,为什么没先去找熟悉的邻居帮忙报警,你不去报警,你还这副样子在街上荡,是想做什么?有什么用?”
“难道你觉得在这空荡荡的大街上能找到人帮你?”
“我,我当时太害怕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随着陆娇说的,季青青的后怕反应让她后背一阵阵发冷,她抱着的手臂泛起密密一层鸡皮,她下意识慌道。
“我没想过那些。”
陆娇看着她,没经过事的姑娘,只听这些都会吓得脸色青白,但不给她掰开说清楚,她以后还会犯糊涂。
“人都会害怕,人之常情,但你不能因为害怕,把自己陷入更难境地。”
“你今年二十,不是十二,你不可能永远指着别人来帮你,来照顾你。”
“你不立起来,别人能帮你的有限。”
“你没想过,下次做事前麻烦你想一想,有事找警察,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季青青想说,自从她妈的事出来,她看到警察都怕。
但她想到陆娇形容的,她突然发现,警察再厉害,他也只抓坏人,但人贩子手里却不管你是谁,掉进去就没活路了。
季青青沉默着不坑声,陆娇看一眼她,也没说了。
顾遇车子开得飞快,听完陆娇的话,他车速更快了,没一会儿,车子在市南派出所停下。
“自己下去报警。”顾遇冷声道,没有开车门带她下车的意思。
季青青愣了会儿,才意识到顾遇没打算管她,她心里难受又失落。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沉默的去开了边上车门。
要下车的时候,她犹豫一瞬,把肩上披着的顾遇外套放车座上了,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手绢,她看向陆娇:
“手绢我弄脏了,我洗干净再去还你。”
陆娇看着她红肿着脸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心,想陪她走一趟,但她知道顾遇这样做的用意,便笑了笑道:
“一张手绢,你还不还都行,如果要还的话,等你事情处理好,自己安定下来了,再来还我吧。”
季青青感觉陆娇话里有用意,但她这会儿脑子很乱,并不能很懂,只沉默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你。”又看了眼前面开车一直没说话的顾遇,下车关上车门慢慢往派出所去了。
“我们不进去她一个人可以吗?”
陆娇看一眼她离开的方向,起身从前面两座的空隙挤到副驾驶坐下,偏头看向从季青青下车就没说过话,视线却注意着门口的顾遇。
“她二十岁了,报警的事都做不好,还拿来做什么。”顾遇冷冷一声。视线却又看了眼派出所方向。
这时候季青青已经进了门。
陆娇看着他凝着的眉心,紧闭的唇,知道他不是他表现的这样平静和冷漠。
他其实心里很在乎季青青这个妹妹。
上辈子季青青犯了那么多错,把他害得那么惨,但在她熬不下去的时候,他还是出手托了她一把。
这辈子她点了季青青两句,季青青虽然还是听李莲话,但没有做下那些错事,他对她只会更不忍心。
陆娇想了想,手打开她前面的置物柜拿出了他的大哥大:“你还是给毅哥那边打个电话吧。”
“她继父不承认这事的可能性更大,这事肯定要细查。”
要查她继父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要查这段时间他到底和谁有来往联系,再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小孩下落。
人是初七不见,要是追查及时,说不定可以把孩子找回来。
“说不定这次你又可以帮毅哥破一个人贩子的大案呐。”陆娇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道。
顾遇偏头看向她,她脸上带着浅笑,望着他的水眸温柔,似乎他做什么,她都理解,也懂,他郁堵烦躁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
接过电话打了出去。
梁毅那边如今已经顶了张耀天的缺成了副局,严查这事对他来说是他职责所在,这事还牵扯到他先前经办过的案子犯人,他更有权知道和过问。
顾遇电话打过去,梁毅那边毫不迟疑应下了这事,说他马上安排人去调查,还说会找人去问李莲情况。
梁毅知道顾遇和李莲关系,说完正事,他宽慰了他两句。
有这样一个妈,也是倒霉。
电话挂断,顾遇看着电话出了会儿神。
陆娇能感觉到,他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她其实不太想他被这些事情影响,她张张嘴,正想说什么,这时,顾遇却出声道:
“其实,我知道李莲那个儿子不是她和现任生的。”
陆娇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顾遇紧抿了下唇:“婶娘发现的。”
“李莲现任原来有过一任老婆,因为多年没小孩儿才会被离婚,他前妻是婶娘娘家那边的。”
“婶娘还认识。”
“她离婚后不久就改嫁了,没多久,她就怀孕了。”
“后来婶娘看李莲和那男人结婚几年没生孩子,就猜多半是那男的问题。”
“哪知道几年后李莲突然怀孕了。”
“前年婶娘为我的事上门去找李莲,看到了李莲生的那小孩儿,发现一点问题,就诈了诈李莲,她虽然没承认,但婶娘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顾遇脸上露出抹嘲弄,“也是那以后,李莲才没再来纠缠我。”
“我当初把季青青留下来,就是觉得当李莲的孩子倒霉,现在看,果然是这样,没一个孩子能逃脱。”
那个失踪的,才七岁的小孩儿,也是他弟弟。
陆娇沉默,她起身去用力抱住了顾遇,又偏头吻了吻他侧脸,宽慰道:“别想那么多,我们等消息,会有个结果的。”
“嗯。”
顾遇回抱住她,下颌抵着她肩头,轻应了声。
“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停车,再去吃点东西,慢慢等吧。”车子就停在派出所门口,未免等下有人来敲门问,片刻,陆娇出了声。
他刚才不和季青青下车一起进去,是为了让季青青明白,遇到事她只能靠她自己,旁人最多能载她一程。
二十岁的人了,要是再一昧依赖别人帮忙解决问题,一辈子都成不了事,等李莲出来,她只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陆娇懂顾遇,所以她先前才忍着心里那点心软没有帮忙。
其实顾遇哪里没管过季青青呢,她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意识到她现在没有和她继父一样失业是因为什么。
“派出所附近应该有吃的地方吧?我们随便凑合下,我估计这事应该很快有结果,等弄好了,我们再去吃顿好的。”
顾遇听出来她是要陪他一起等个结果,他松开她,深看她一眼,手摸摸她脸,心里万语千言,但现在似乎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最终,他只应道:“好。”
派出所后面就有一条早餐街。
这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几个早餐摊子都很空。
陆娇和顾遇挑了家环境相对干净的面馆进去,点了份清汤牛肉面。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快,这边派出所到季青青他们住所,并不远,骑车也就二十来分钟路程。
但他们面条吃完,又去车上坐了会儿,后来两人抱着睡了一觉,到中午,两人又附近饭馆凑合一顿,再四处走走逛逛,到下午四点了,顾遇才接到梁毅那边的电话。
就如陆娇预料的那样,季青青继父根本不承认他侵.犯季青青和把孩子卖掉的事。
他说小孩儿被他送去一亲戚家帮忙照顾了,亲戚在省城那边,他过几天会去接回来。
但派出所的人怎么可能听他忽悠,这边扣着他轮番对他审问,那边外面去查他最近和哪些人接触交流过。
再李莲那边,他们也安排人去了解情况了。
李莲入狱以后,过得不算好,她过惯了好日子,监牢的日子让她很煎熬,甚至寻死了两次。
听到孩子因为被丈夫认定不是亲生给卖了,她不知道哪里被刺激到,直喊报应,她错了。
或许意识到自己作孽太多,或许是对小儿子有几分真情,她说出了实情。
李莲当年嫁给蒋忠胜是奔着好日子去,蒋忠胜娶她是为了她那张脸。
但蒋忠胜家里同意她三婚进门,却是为了让她生孩子。
为了避免她因为自己孩子不愿意和蒋忠胜生,甚至不同意她带女儿进门。
两个人在一起几年没孩子,李莲其实已经意识到蒋忠胜不能生,这时候她其实可以把住他这一点,让蒋忠胜全心全意听她的,甚至还可以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接到身边。
但她很贪心,她不止想要把住蒋忠胜,她还想让蒋忠胜的那对盼孙子的爹妈为她当牛做马。
她最后想到了借种的办法。
她长得好看,年轻的时候追求者不少,想要借个种,很容易。
为了不被怀疑,她借口回娘家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其实是易孕体质,没两次就成了,还顺利把季青青接到了身边。
警察从李莲那边了解到详情,就用这事从蒋忠胜那边进行突破。
果然,蒋忠胜最在乎这事,才听了一半经过,他就受不了破口大骂起来,之后自己也漏了底。
底一漏,自然什么都瞒不住了,不交代也得交代。
原来,李莲进去以后,蒋忠胜出去买醉的时候,撞见了他曾经嫌弃人家不能生孩子,抛弃掉的前妻。
前妻带着个比他儿子还大几岁的帅气小子,她似乎日子过得很好,岁月没给她带去什么影响,对比他现在发福苍老的形象,前妻甚至比原来嫁给他那会儿还要漂亮,有韵味。
再想到李莲这些年把他坑得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还让他成了过街老鼠,他突然感到了后悔。
他忍不住跟了上去,听到那小子喊她妈,他没忍住出了声,问她怎么去给人做了后妈。
他前妻看到他很诧异,本来以为老死不相往来,竟然还能碰见,就感觉晦气。
但可能是以前被他们家一直骂不下蛋的母鸡的那股恨太难消,他前妻直接告诉了他,那小子是她亲生的儿子,十月怀胎生下来。
他们离婚不久,她就重新嫁人了。
一个多月后,她就有身孕了。
蒋忠胜听到那话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怀孕,你根本不能生。”
他前妻当场就脸色差下来,骂道他:“是我不能生还是你不中用。”
“你这么些年生下孩子了是吧?”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小孩儿是你的?”
后面他前妻又道,她本来没想说的,就想等后面再看他遭报应闹笑话,但现在她被惹到了,提前说也没事。
原来,她前妻怀孕后就怀疑原来两个人是他的问题,之后一直让人留意着他的动静。
听说他二婚四五年还没怀孕后,她就肯定了自己猜测。
后来她听说他老婆怀孕生了孩子,她还很诧异。
她本来没当回事,以为他们是运气生下的孩子,结果一次她接孩子放学,看到了他老婆和一个男人在路上揪扯,两个人还提到什么孩子的事。
她明白过来,蒋忠胜怕是被戴了绿帽子,但她乐得看见那事发生,也就扔在一边没管。
要不是他这么晦气的凑上来,她根本不想说。
蒋忠胜听后气得不行,他不相信那事,但他和李莲确实是几年后才有的孩子,而前妻却是嫁人就怀了。
再回到家,他越看孩子越不像他,他忍不住踢了孩子一脚。
在孩子住院的时候,去姐姐家借钱了个基因检测,没想到真的不是父子。
蒋忠胜把事情交代了,他说他当时太恨了,看到那小孩儿就想掐死,他只把他卖了换钱已经不错了。
但他太恨李莲了,因为痛恨李莲,对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也痛恨,他死活不肯交代他把孩子卖给了谁,怎么联系的。
他不开口,警察只能继续逼问,继续外面查。
最后查到他这段时间经常和街道一个黄三的一起喝酒。
再有一天有人见到他带着个孩子去看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