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娇疾步走出家属院,就看见了顾遇,他还穿着白天的那身,白色短袖和长裤,人靠在车前,昏黄的路灯灯光将他高挺的身影拉得老长。
像若有所感,他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夜里,他冷峻的五官倒越发深邃分明,对上他漆色的黑眸,陆娇竟没来由的紧张了下。
“你来了,小俊没跟你一起?”
顾遇大步走向陆娇,朝她身后看一眼,没看到叶小俊人,他眉心紧一下,问道。
他本来想直接进家属院找她的,但麻纺厂三班倒,这个点儿有上中班的陆续出门,大晚上的,要是被撞见了,对她名声不好。他只能留传呼让她把叶小俊带上。
“这么点儿路又不会出事,没必要带上他,何况我有这个。”
陆娇知道顾遇担心什么,抬手朝顾遇样了样手里的电棍棒。
顾遇用过这东西,知道它的威力,他看着这个,神色稍微松了松:“那也要注意着些。”
“嗯,我知道的,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出什么事了?”
陆娇知道顾遇,要没有什么急事,他不会大晚上的要求见她,她才完全不敢耽搁,赶紧出来了,她不由去看他,发现他眼里有淡淡的血丝,身上若有似无传出一股烟味儿和酒味儿。
他还喝酒了?是刚回来就去参加了什么应酬?
陆娇皱了皱鼻。
“嗯。”
顾遇点了点头,顿一瞬,他看向陆娇道:“我恐怕要离开余暨,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
陆娇对顾遇现在事业具体的发展不算很知道,她不由问了声:“是打算去做什么吗?”
顾遇低眸迟疑了瞬,还是选择告诉她:“去倒国库券,你不是说新开了很多地方吗?渝城,汉城,疆城那些地方,我想去试试。”
陆娇脸色微变,她眉心一点点蹙紧,“你很缺钱?出了什么事了。”
都说到这上面了,顾遇也不再瞒她,“孟舫那边出了点情况。”
“孟舫?”陆娇手心倏地一紧:“他出什么事了?需要很多钱?”
是那件事吗?他哥?
这么快就发生了?
陆娇心里忽然不安。
她记得男人说过,当初就是孟舫哥出事了,袁家才打算趁机把他们整死,用来震慑后面那些想和袁家分杯羹的人。
她竟然没来得及提醒,那边已经出事?这么早?
陆娇攥紧手,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余慧丽和他舅舅那还没解决,这时候要是孟舫哥一倒,再对上袁家......
她要怎么做。
避退余暨?
趁现在一切还没开始?
不,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相较余暨,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在这边呆了近七年,她更清楚它的政策和发展,换地方,哪怕是海市,都只会更难。
她得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万一还有救呢?
“孟舫家,不简单吧?我看他的派头不像是寻常人家,是他需要很多钱,还是他家里?”
“你猜出来了?”
顾遇知道陆娇聪慧敏锐,不然她不会发现国库券的情况,更不会想到做事业,但她敏锐到这个程度,他还是感到惊讶。
“能说吗?”
陆娇问完,又觉得不好,毕竟这不是顾遇自己的事情,关乎到孟舫,他们还没结婚,他真不定会告诉她,陆娇抿抿唇,又改了改话。
“或者说,他家里的事用钱能解决吗?”
“能。”
顾遇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事现在不算严重,用钱可以解决。”
顾遇说完,犹豫了下,他看向陆娇:“具体的事情,关乎到孟舫家里的一些隐秘,没有他同意,我不太方便透露,就算要说,也要等到这件事结束.......”
“我明白。”陆娇打断顾遇,仰头望向他,对上他微带不安的视线。
“我知道你,我不会在意这个,我只在意这件事能不能好好解决,对你有没有影响。”
“顾遇,我不想你出事。”
她来余暨,就是希望他能避开大难,他真的不能,也不可以出事。
陆娇发现,自己还是太慢了。
但凡她现在在余暨稍微站稳一点,也不会消息凝滞,一切被动。
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要加速的去变强。
“你去吧,我支持你,只是经过郑城的事,你也清楚做这个有多危险了,一定要一切小心。”
陆娇低头踢一脚脚下的小石子,最终,她轻沉沉息,和顾遇道。
“还有,海市那边也是,那边虽然上面有心大力搞金融,但目前肯定有反对声音的,你要是要兑换的话,一定要分批分量的去弄,不要被注意到,这个年头,太出风头总是不好的,枪打出头鸟。”
陆娇说着,垂眸看一眼手里的电击棒,又抓过他的手把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这个你知道怎么用,一定要随身带着,要是去的地方远了,睡觉这些都最好警醒,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记着......”
陆娇停顿一瞬,她梗了哽喉咙:“一定要记得保命要紧。”
“我想要你活着,别的我都不在乎,自己的命最重要。”
陆娇说这话的时候,她头一直低着,她揪紧手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没有异样。
她只想让他活着,重生回来,她那么着急的来找他,所盼的无非是他这辈子能安稳到老而已。
可以穷点,她甚至可以养他,只希望他能长命活到九十九。
“陆娇娇。”
顾遇低眸深看着她,喊她一声,在她应的时候,他伸手捧起了她的脸,果然看到一双泛红的眼。
她着急下来,洗过的头并没有梳,这会儿已经干了,估计路上还小跑过,稍微有些乱,有发丝粘在她眼泪打湿的脸上,眼角,她眼睛很美,三月里的桃花瓣一样,哭得时候更惹人,眼里蒙着水汽,但顾遇看着,只感觉心揪紧的疼。
“我会注意安全,毫发无损的回来。”
顾遇手糙,茧厚,她皮肤太嫩太薄,他没给她擦泪,只抬手给她捋了捋粘在脸上,眼角的发丝,盯着她的眼,郑重道。
夜里他的嗓音更低,带着微微的哑,里面的认真和温柔却让人轻易听出来。
“等我回来给你过生日。”
顾遇说完,就松开了她的脸,他指腹捻一下先前替她顺发沾到的泪,微微颤了颤,须臾,他又低眸笑看向她: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一天三顿不停给你打传呼机,只要你不嫌烦。”
“我肯定不嫌烦,你别心疼话费就是。”陆娇知道顾遇不想她哭,在故意轻松,她抬手擦一把泪,道。
“好,不心疼,每天给你打。”顾遇凝着她,认真应下。
“嗯,你记得就行,那你什么时候走?打算先去哪儿?这会儿吗?就你一个人?”陆娇知道,他这么晚选择来见她一面,肯定是着急走的,她不想耽误他时间,又抓紧问了他。
“嗯,今晚就走,打算先去汉城那边看看,后面再看情况跑。”
“我和小齐两个去,他在家,等下我开车过去接他,余暨这边事情暂时交给孟舫,你要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不过他最近不在车行,晚些我把他号码发你呼机上。”
“行,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我这儿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是你和小齐,虽然常年在外面跑的,但你知道的,快钱这个东西,它总是不一样一些......”
陆娇剩下的话没说了,不吉利,要是可以,她甚至想劝顾遇不要去挣这个钱。
但她也知道,他要是拿得出那一笔钱,他不可能带着顾齐去冒这个险,而他也不可能放任孟舫那边不管,她只能盼他平安。
“好,我知道。”
顾遇应下,他知道陆娇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直来他也是这么做的。
但孟舫要的数目太大了,他手里短时间实在凑不够。
他大哥那边也等不起。
“我尽快弄好回来,一定能赶上你生日。”
“好,你记得!”
陆娇也点头,她仰头望着他耀亮的眼睛:“我等你,到生日。”
她用的是到生日。
这是一个期限,也是为了给他上个紧箍咒,为了防止他后面赚快钱赚红眼,陷进去。
顾遇深看她一眼,最终应下:“好。”
“进去吧,太晚了,我看着你进去。”
陆娇知道他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她不和他争,她又看他一眼,轻吸口气,扭头飞快跑了,她不敢回头,怕一会儿回头,她就不同意他去了。
她跑得很快,风带着她披散的发乱飞。
顾遇在她身后静静看着,那一瞬,他感觉她成了一道风,要是他不按规定时间回来,她真会随着风不见了。
心里突然一阵悸紧,又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东西在下坠,感觉不舒服,呼吸不畅快,想做点什么疏解下,他不由摸了摸口袋的烟。
那是他给孟舫买的,抽剩下的。
他突然想抽一根,但他手指刚摸到烟壳纸,又退开了。
他已经戒烟一个星期,从她说烟过敏那天,他就下意识没抽了。
他对秦竟说的一见钟情,是真的。
只是她不知道。
八九十年代出远门, 交通不便,通讯更不便。
顾遇虽然有个大哥大,但这时候的大哥大充电十五个小时, 打电话却只能半小时,他要赶路的关系, 很多时候根本充不上电, 他只能做到答应给陆娇的, 一天三顿发一条报平安的短讯, 别的时间,陆娇打过去, 一般都是接不通电话的。
所以, 那晚见过顾遇之后, 陆娇就暂时的, 单方面断开了和顾遇那边的联系。
她没去过车行,也没联系过孟舫, 在打了顾遇几次电话都没接通以后, 她慢慢的再收到顾遇消息, 也不再跑出去满大街找电话给他打过去了。
因为, 打不通电话她会着急, 很担心, 会愁的一整天坐立难安, 晚上甚至还会做噩梦。
而她也很忙,每天都在忙。
她已经说服大姨姨爹把叶妮叶小俊两个搬出来了, 恰好也到开学的时间,两个人住市中心离他们上学的市一中也近些, 不过这样一来,她和大哥就成了两个小的的临时家长, 总免不了分几分心神给到他们。
别的不说,他们没住校,早饭得管着,叶小俊皮猴一样,还得时不时觑着他,不然说不定哪个转身的功夫,他混哪里去了。
再就是林岚那边在催去谈厂房,她和叶岺去了,谈得还算顺利,比预料中的价格要低一些,但也没想的那么顺利,那厂房确实和林岚说的,外面比较新,也大,但里面要收整的地方也不少。
他们是做家具店生意的,肯定要堆木材,放货。
但陆娇去看过那些厂房墙面,那些一年复一年留下的霉斑痕迹,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边很潮。
也就是说,厂房他们必须要全部重新装,做防潮处理,这是一个大工程,和整个厂房重新返修没区别了。
庆幸的是,村委那边对他们还算支持,他们也有人懂怎么做防潮处理的,帮忙给找了一批人,开始干了。
只是每天必须要有人去盯工才行,不然人家也不知道你想弄成什么样子,或者弄出来你满意不满意。
这个事情,叶岺可以帮着跑,但陆娇也要去看几回,有些细节方面,她更有经验。
除开厂房这边,再就是家具店这边。
家具店那边的货到了,叶岺把它整理出来,参照市场价定价后,生意并不如他们预期的好。
叶岺急得口舌生疮,她也着急,她可是把那批货给包圆了的。
要是卖不出去,那后面的怎么办?
还有,虽然孟前进那边说货款不着急,她却打算好一个月给人结一部分。这样下次有事才好张口。
现在货卖不出去,她拿什么给人家结款子?
她手里的钱,目前只够厂房那边翻装和后期运作的,那是不能动的,不然什么都得玩完。
陆娇以前做生意,是先从线上做的,那个时候,只要拍图,上款,引流,剩下的再把控好出货就行。
后来她们办厂,做实体,做家具工厂店,有原本的基础在,再加上那会儿有直播,有小视频,可以各种引流,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销售模式,运行得还算顺畅。
她总结了下店里现有的问题,还是推广不到位,还有一个,这个年代的人,虽然喜欢捡便宜,但遇到这种家具大件,他们还是会认为便宜没好货。
你贴大清仓,人家可能还认为你是二手家具,要不就是质量不好。
要解决这个问题,倒是不难。
首先,店里的陈列要调整,既要弄得漂亮美观,看着就结实耐糙,还要让人感觉物美价廉,经济实惠。
另外,还得有噱头,不能用大清仓,像卖地摊货,得用感恩大回馈类似的字样,再就是营销,家具街,人流量和经常逛的商场,街边衣裳店那肯定是没法比的。
这个情况下,怎么去搞呢,现在没钱做广告,那就去地推。
陆娇想好方案,就开始动了,反正没人,她干脆带着店里叶岺请来的人去跑各个灯具,餐具市场了。
叶岺请来的这个人,名字很好听,阮玲葭,今年刚二十岁,高高瘦瘦的,长相不是很漂亮那种,但是清秀耐看,她不是本地人,是饶城人。
叶岺会认识她,是因为她姐姐是原来城南家具厂一个木工的老婆。
三年前,她姐姐被木工家暴打死了,木工去坐牢了,木工家里面火速和他断绝了关系,留下个三岁的女儿扔在家具厂没人管。
家具厂那边就通知了在饶城生活的阮玲葭。
阮玲葭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为了养活她,当年跟着在他们那边平反的一个老师到了余暨给人当保姆,后来就嫁到了余暨。
姐姐没了,她和小丫头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听到消息她义无反顾来到余暨,领下了侄女。
不过她也没回饶城了,她磨着家具厂那边给她安排了份临时工的工作,待着侄女留在了余暨。
两个多月前,她因为帮忙给叶岺做证的事,厂里面把她开除了,之后她就在外面饭店给人做帮厨工作。
帮厨工作做得并不顺利,一个是她年纪小,厨房里那些大叔大妈可着她使唤,另一个是饭店上班的地方有个老板亲戚在里面混日子,平时没事就喜欢调戏小姑娘。
阮玲葭想办法躲了几回,那人记恨在心,开始各种刁难她。
叶岺找上门去,她立马点头同意了,都没问工资待遇怎么样。
她来上班后,表现也特别积极,搞卫生,搬东西,动作特别麻利,她没做过销售,但她原来在家具厂就是临时工,哪里有需要哪里挪,她干过很多工种,什么打包工,配料工,她对木头相对了解,给顾客介绍家具板材不成问题。
加上她人还算爱笑,有人上门也很热情,陆娇挺喜欢她的。她对陆娇,也没有因为陆娇年纪小就轻视她。
阮玲葭原来找工作的时候,去餐具市场和灯具市场那边都找过工作,还在其中一家灯具店试用过几天,她对那边相对了解。
听陆娇说要去买些精美的摆件,她领着陆娇去市场靠里面几家不起眼的店,弄了一批价格便宜,但还算别致美观的餐盘,灯具回来。
回来后,陆娇就开始捣腾了,整个店面大腾挪,布置了两天功夫,家具店整个就焕然一新了。
路过的人,走到门口,都下意识会看看里面。
实在太漂亮了,再灯光一打,让人挪不开眼,就感觉,如果自家摆上那些东西,应该也会很漂亮吧。
陆娇还做了很多好看的牌子,给那些家具命名,定价,好听的名字配上实惠的价格。
重新陈设的店铺,不但吸引路人的目光,还吸引了附近几家开店的邻居。
她们忽然爱上来家具店窜门了。
原来大家没事的时候都站在大马路上聊的,这下干脆进来看看,坐坐了。
上门就是客人,哪怕是隔壁邻居,那说不定也有买家具的时候呢,陆娇和阮玲葭都笑脸迎人的。
还真的是,他们换陈列后的第一单生意,就是隔壁隔壁店一个杂货铺老板娘买的,一张沙发。
她家里的长椅瘸了只腿,垫了块砖在底下凑合着,先前没觉得怎么样的,但自从来陆娇这边坐过这边的沙发后,人回去再坐那瘸腿的,就感觉怎么都不舒服了。
看陆娇贴的价格不贵,是邻居还给便宜,干脆给买了回去。
家具店弄好以后,阮玲葭其实开过几单,但都是些小单,卖点椅子什么的,沙发还是头一遭。
而且还是隔壁邻居买的。
阮玲葭更意外了:“这老板娘我知道她的,很省的,那天我去她们店子里买纸嘛,看他们家吃饭,四口人,一盘子咸菜,一条小黄鱼,夹那小黄鱼哦,一小筷子,大半碗饭配下去了。”
“他们那条小黄鱼,我估摸着得吃了有三顿。”
“我是真没想到她舍得掏钱买沙发啊!”
还是张摆在二楼的头层牛皮沙发,价格并不便宜。
余暨人节省,但他们也不是什么都省,可能你看人家每天吃着野菜,咸菜,穿的土布衣裳,布鞋,实际人家里住的是大别墅,开的是豪车。
这事一点不稀奇,陆娇上辈子还见识过更夸张的,她笑了笑道:“老板娘有钱的,有时候人就是有些偏好吧。”
“像有些人喜欢口舌之欲,有些人更喜欢享受床啊,沙发这些物质上的。”
“倒也是。”阮玲葭想了想,认可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忍不住去看陆娇。
陆娇正在桌上画海报,她们把陈列换了,活动海报还没出来。
这个年头弄这些海报去找印刷公司,你量小了,人家都不定接单。
陆娇前世参加过无数次活动策划,自己弄张活动海报没问题,她就干脆自己动手了。
阮玲葭先前就看她制作个价格贴,现在看到她画的海报,一下看入神了。
实在画的漂亮又逼真,那上面的家具,和对着实物拍照出来的一样。
阮玲葭最开始见陆娇的时候,不知道陆娇才是家具店真正的老板,只是看她长得漂亮,有些看愣神了。还猜是不是叶岺的对象。
听到说她是叶岺妹妹,年纪比她还小,而且是家具店老板,还准备办厂后,她整个人都惊住了。
再后面几天相处下来,她更是一次刷新一次自己的认知和佩服,懂得太多了,漂亮,能干,感觉没有她不会的。
甚至遇到事情,她比叶岺还要镇定,处理得更稳妥。
阮玲葭心里羡慕,又隐隐的期盼着,有一天,她能够有个陆娇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阮玲葭一直不是很喜欢读书,加上她不想一直靠姐姐养,初中毕业后就在附近饲料厂找了份活干养护自己,但现在看到陆娇,她突然在想,是不是等条件好了,她去学点什么呢。
叶岺为人沉稳,对陆娇这个妹妹却容易打开话匣子,就她听到的,陆娇除了会画画,还会设计家具,播音。
或许,人会的东西多了,才会懂得多?
“玲葭姐你看我干嘛?”
阮玲葭盯着陆娇都出神了,陆娇虽然画的专心,还是注意到了,她不禁偏头疑惑的问了她。
“我先前去后院库房了,脸上沾脏东西了?”陆娇说着,抬手摸了下脸。
阮玲葭偷摸看人,看出神了,还被抓包,她顿时有些耳热,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有,就是感觉娇娇你懂得好多。”
“看你和周围邻居也都处的很好,能说,处事也周到,感觉我比你大些,但很多东西我都想不到。”
阮玲葭说的话没有一点夸张,陆娇确实和这一条街的商铺老板都处的不错。
她领着叶妮叶小俊搬过来的第一天就整条街逛过一遍了,这条街说是家具街,实际卖家具的加上陆娇这家也就三四家,剩下的都是卖床单四件套,厨卫浴,杂货啊这些,正好搬家,家里需要买这些,也是个套近乎的一种方式。
陆娇长得漂亮,人却没有架子,亲和力十足,她年纪虽然小,却什么话题都聊得上,甚至有时候还能给人提个不错的建议,这条街的老板娘都挺喜欢她的,偶尔手里有点什么好吃的,还会分她一把。
人家现在都直接喊她娇娇,小娇娇的。
“玲葭姐,我们做生意的嘛,嘴皮子肯定要有一点,不过也不用需要太会说,真诚一些人家也能感觉到,你看你刚来家具店那会儿,紧张得和顾客说话都不太好意思,人家不也和你聊的挺好的,东西也买了。”陆娇笑着回了句。
“那也是哈。”
阮玲葭先前还有点嫌弃自己不如陆娇会说,现在听陆娇这么一说,感觉也是,她也不想了,笑起来,她闲不住,又去拿了干抹布和鸡毛掸子,看看店里有没有脏的地方。
陆娇见状,也没说话了,埋头继续画海报了,她想尽快把这个给弄出来。
一个店的人气很重要,有了这些邻居的上门凑热闹,或许也是终于开单带的好头。
很快,家具店就有路人进来看了,再阮玲葭热情的介绍下,成功卖出去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
这个时候卖椅子和桌子,还没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大都自己找板车和三轮车拉。
但陆娇先前想着服务周到点嘛,就和一个边上一个收废品的师傅谈好了合作,帮忙送货,她半个月和他结一次账。
都谈好的,先前没生意的时候就算了,这会儿开单了,肯定要继续合作了,陆娇就和客户说了可以送货上门的事。
这个年代,生意难做是真难做,但好做也是真好做,她一说能送货上门,那客户竟然又趁填地址的功夫给买了几把椅子。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整套都买了,觉得再多买点也没关系,临走的时候,还问陆娇,摆桌上的餐盘能不能卖。
这还用犹豫吗?
当然是卖!
只要是店里的东西,那通通都卖。
家具配着灯饰,餐具卖在后世并不稀奇,陆娇原来也是打算这么操作的,但当初这个是打着大清仓来的,她就没想折腾,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折腾下?能赚钱干嘛不折腾呢?
于是,当天下午,陆娇赶紧跑了一趟她买东西的餐具店,和人谈妥了一桩代卖的活,还拿回来好些样品。
之后几天,家具店的生意比调整陈列前好了很多,至少不用担心销售抱蛋的问题,但陆娇并不满意,她觉得还可以更好。
这时候她的清仓噱头也弄好了,没拉横幅,只在店里弄了她画的挂旗和海报,名头写的,庆海市家具厂即将开余暨分厂,感恩大回馈,所有家具装修前半价!
陆娇和阮玲葭一起弄好店里物料后,阮玲葭看店,她就去买了个小喇叭,骑着叶岺还没学会的摩托车满大街吆喝去了。
事实证明,吆喝是有用的,相当有用。
后面几天,家具店的生意就陆续起来了。
这个年代的人,买到喜欢的东西都会到处去说,巴不得人家也买和她一样的,感觉会很有面子,也是卖人情给人,觉得我把好东西给你了。
孟前进家具厂的这批家具,在海市看是过时了,到这边却是刚好,尤其做工精细,大师傅刷漆水平也相当精湛,很多买到家具的顾客回去都帮忙带了一大波顾客来。
于是,家具店就那么通过吆喝,再老顾客的口口相传,所有家具一下不愁卖了。
半个月功夫,陆娇就打电话给海市那边,给补送了一批货。
孟前进没想到陆娇生意会这么好,他接到陆娇电话说要补送货,比陆娇还高兴,这回都没让陆娇安排车过去,直接安排他厂子里的大车给送的货。
他还说,要是陆娇那批库存卖光了,还可以拉他正价的货去卖,用代卖的形式,不要她负责库存。
陆娇听他这么说也很高兴,家具厂还没动工,要库存卖完了,那边还没生产出来,能代卖是最好的了,她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随着家具店补货来得及时,新品上得快,生意也更好了。
阮玲葭一个人忙不过来,陆娇还让隔壁的隔壁一个靠谱的邻居帮忙介绍了个大姐过来。
大姐姓邵,她们家她男人是油漆工,专门做室内装修的,余暨本地人,人比较老实,不怎么会说话,力气却有一把,正好和阮玲葭综合了。
磨合了一段时间,阮玲葭和邵大姐就能配合着上手处理店里大大小小的事了,陆娇这边也慢慢试着放手,去折腾家具厂那边了。
要办家具厂,各种证总要搞搞齐的,他们厂子从市北村买的,那办.证,最好也是从村委这边走关系。
现在办.证,还不像后世,直接过去,人电脑一查,再各方章一敲就搞定了。
现在全靠人去跑,就算走村委这边关系,陆娇也要跟着去跑的。
上上下下跑了一个半月,家具厂那边的所有流程才给跑完了,而这个时候,家具厂那边也终于整装弄好,陆续安排上机器了。
上了机器,厂子里就要进人干活了。
一些辅料工,包装工陆娇直接在村上找的人。
大师傅这类技术工种,叶岺先前在家具厂那边谈了两个退休的大师傅,陆娇再另外找林岚那边帮忙请了一个他们村里的木工老师傅,再贴招聘招了一个外地的油漆工师傅。
再另外看门大爷,这其实是个看着比较不重要,但实际很重要的岗位,陆娇和叶岺琢磨了很久,最后叶岺回沥镇爷爷奶奶家,请了个会来事但是相对本分的隔房大爷,再由隔房大爷介绍,去隔壁村请了个退伍军人回来负责保卫工作。
如此,家具厂的基本人员配置算是基本配齐了。
人员到位,家具厂就开始动工了。
叶岺陆娇这段时间画了不少图纸,木材走了叶军山那边的关系和木材厂那边也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