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军山这会儿也气得脸色铁青。
他没想过这样的情况,或许是一开始下意识不想这样去想,听到那傻子还缩在地上喊漂亮媳妇儿,他没忍住冲上去朝人狠踹一脚,要他闭嘴,又气声道:
“好!报警!我们报警!”
老太婆听到这一声,本来缩着身子在忍痛,闻言她又挣扎着嚎起来了。
“不,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我光子不能进局子,不能去坐牢…….”
“我光子是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傻子就可以犯罪了?没有这个道理。”
叶军山彻底怒了,陆娇的出事,让他深恨当初没能劝说成那几个怕事的领导不放人,他管也没管老太婆的闹,说一句:“今天你就是死我面前,我也要报警!你自己寻死,怪得了谁!”去边上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老太婆疯了一样跑上去拦,但这回,她直接被叶小俊和边上的小伙伴架住了,不管她怎么威胁,都没人搭理她。
余暨市不算小,派出所也分区划片,麻纺厂这边属于城南,归城南派出所,离麻纺厂并不远。
十分钟的时间,派出所的人就到了,同时厂里上次处理娜娜那事的厂里领导听到信也急急忙赶了过来。
派出所的人一波找边上的人问情况,一波找陆娇录口供了解情况。
陆娇没有特别添油加醋,她把傻子从背后靠近她,喊他媳妇儿,还要来抓扯她的事都说了。
傻子先前就有犯事,娜娜一家因为娜娜这两天一直做噩梦哭,恨着呢,陆娇报警,他们也过来了,也要报警。
厂领导一看,知道这事拦不住了,也不拦了。
老太婆想闹,但她被架着动弹不得,她家男人来了,这回看厂领导都烦上他们了,他还得为医院的大孙子着想,不敢再闹了。
陆娇的情况狼狈,看着也像吓得不轻。
确定陆娇除了轻伤,身上没有受到别的实质性伤害,派出所的人没叫她跟着去派出所那边,在这边了解完情况,一个个做了笔录,说一声后面有情况再联系他们,把傻子带回去了。
虽说是个傻子,但也要进行调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人唆使,还要找专业人士评估判定他痴傻的程度。
“小娘皮,你们这么为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们会遭报应,不得好死啊你们!”
孙子被带走,还不知道后面结果会怎么样,老太婆恨红了眼,派出所的人一走,她老伴儿把她从叶小俊他们手里弄出来,她又发狂的朝陆娇这边扑过来。
“你的孙子是人,别人家的就不是人了?”
边丽芳一直护在陆娇身边,看老太婆扑上来,她上去一把扯着老太婆头发,再左手一巴掌,右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还想他留在外面祸害多少?像他这样,就该进去,只有进去,家属院才有的清净!”
“上回就该报警的,放了,放了的结果呢,你们好好看住人了?既然你们看不住,就该让警察来管!”
“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但光子他确实是什么都不懂的,招娣也是心疼孩子…….”
老太婆被边丽芳打得惨,她老伴想上去帮忙,却被叶小俊带人给拦住,叶家人齐心,陆娇又一直是他们最重要的人,这次就连胆小的叶妮,听到姐姐出事的消息,都跑了下来,这会儿也恨恨的看着老头老太婆,一边紧紧的挨在陆娇身边把人护着。
老头子帮不了忙,又开始卖起惨来,他双手作揖的求道:
“算我老头子求你们了,饶过招娣吧,别打了,我们大孙儿在医院躺着,小孙儿被带走,我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老头这话是说给厂领导听的,但这回厂领导在宽抚叶军山这头,没搭理他,周围看热闹的也没吭声。
就连缩在人群里一直和边丽芳不对付的蔡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也罕见的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边丽芳揍老太婆的狠样吓着了,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我家的孩子我自己疼,谁动我家孩子,我边丽芳就和他拼命,你们两老口给我记住了,再敢来我家撒泼,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也不怕你们寻死逆活,自己找死,谁管得着,我又不是你们爹妈!”
边丽芳打够了,狠话放下去,见周围看热闹的人多,陆娇衣裳还都被拉破损了,这会儿身上披着叶妮拿下来的一件长袖衬衫也依然挡不住狼狈,边丽芳没再多待。
她喊了一旁在和厂领导说话的叶军山去卫生所那边给陆娇拿外伤药回来,一边叫上叶妮叶小俊,揽着陆娇上楼了。
“那傻子碰到你没有?”
“有没有哪里受到伤害?你不要不好意思说,要真的哪里伤到了,我们要去看看的。”
到了家,边丽芳叫了叶小俊和叶妮拿桶去开水房打热水回来给陆娇等下洗澡,就赶紧问道陆娇。
哪怕她听陆娇录过一回口供,她也不放心,她怕陆娇是有顾忌,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她更怕陆娇会受不了这一遭,犯傻,她眼睛发红,看着陆娇,哽咽。
“娇娇,别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给大姨说啊,没关系的。”
“没有,大姨,傻子扑上来的时候,我把他给踢开了。”
陆娇看边丽芳难受得不行,她忙和边丽芳说了实话。
“大姨,其实我没什么事,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我当时躲得很快,小俊也来得及时,没发生什么,身上的伤,都是傻子他奶奶弄出来的。”
“我当时那样,只是想把事情闹大一些,我们有十足的理由报警。”
“傻子那个德行,不报警不行,他这次要逃脱了,以后还会来纠缠,不是纠缠我,就是别的姑娘。我想着事情已经闹出来了,还不如闹大了,免得家属院别的姑娘再遭到这种事。”
“对不起,大姨,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好和你说我没事,让你和姨爹担心了。”
边丽芳愣一瞬,像是确定:“你没事?”
陆娇知道她真的把边丽芳吓到了,她心里内疚得不是滋味,赶紧又肯定的点点头。
“大姨,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边丽芳眼里的泪一下滚出来,喜极而泣。
“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吓死了,就怕你…….”
边丽芳先前真的气疯了,也吓死了,她当时看到陆娇那副狼狈的样子,只恨不得手里有把刀,能把傻子给结果了。
她甚至恨上叶军山,要不是他们那帮人上次没处理好事情,今天就不会连累到陆娇。
“你做得对,当时是该那样做,那傻子,不把他关进去,他早晚成祸害。”
事情过去了,边丽芳没提她心里最深的惧怕,她抬手擦一把泪,恨恨说道。
“大姨,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看边丽芳没怪,人也缓过神来,陆娇松一口气,她去立柜那给边丽芳拿了张草纸给她擦泪,过一会儿,她看边丽芳渐渐平静下来了,她犹豫的一下,又开了口:
“大姨,这次的事报了警,可能后面大家会有不好的话议论我,到时候你和姨爹听到不要生气,我不在意那些。”
陆娇还是决定提前给边丽芳说一声。
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最知道流言杀人。
家属院是非多,平时也喜欢各种八卦谈论别人家事。
这事的事闹这么大,后面风波肯定不会小。
大家肯定会议论揣测她到底有没有被侵.犯,甚至会议论,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穿得太好看了,才会惹到傻子……
这些,都有可能发生。
陆娇是活过一世的人,上辈子比这更差的名声她都经历过,早不在乎这些了,但她很担心大姨和姨爹会气着。
边丽芳闻言,脸色微僵,她在这家属院待了十几年,什么情况她再了解不过,几年前厂子里还出现过谣言杀人的事,她哪里不知道陆娇的意思,她先前在楼下就想到了。
要是先前,边丽芳肯定很在意,但现在知道陆娇没什么事,她只感到庆幸。
傻子那个反应她也看到了,被带走的时候还在盯着陆娇喊媳妇儿,像认定了一样,要是今天不报警处理,后面也会被缠上。
怎么都逃不过人家的议论,这样解决反而是最好的。
只是,流言这个确实要想个办法,前几年发生过的事,她还没忘呢。边丽芳心里犯难,却没表现出来,她摆摆手道:
“我知道,嘴长别人身上,让她们说去,不理会过不了多久她们就消停了。”
“要是传得厉害了,你姨爹会出面去处理的,厂里也不会坐视这种事传得厉害。”
这事出来,厂里职工肯定会有意见,认为厂里领导无能,这个时候,他们是最巴不得这事赶紧过去的,不会放任这个事情发酵。
“行了,不想那些了,既然做了,咱们就不怕。”
边丽芳说完,看着陆娇脸上脖子上的伤,她又愤愤。
“那死老太婆,下手那么重,家里还有点热水,你先去把头洗了,等下小俊妮妮回来,再把热水续上洗澡,洗完给你上药。”
陆娇确实需要洗个澡和头,先前和老太婆扭打的时候,老太婆还吐了唾沫,她实在恶心得不行了。
先前在楼下,她脸色那么差,也是因为这个事。
铁皮水管子晒了一天,这会儿水其实是热的,陆娇回屋拿了换洗衣裳就进了卫生间,都没用叶小俊后面打回来的水,她直接接的水管子的热水洗的头和澡。
老太太的手脏,唾沫什么的很多都粘在了她发丝上,陆娇觉得特别恶心,感觉怎么洗头发都黏腻腻的,就多打了一遍洗发香波。
外面叶小俊和叶妮他们早打好热水回来了,叶小俊回来后一直在愤愤,他们去接水的时候,被好些人叫住问陆娇的事。
各种打探都有,叶小俊和叶妮两个小,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听到那些不怀好意的打探,他们两个气得脸都涨红了。
叶妮回来后难受得直抹泪,叶小俊情绪直接些,就一个劲骂。
骂那些八婆,瞎打听,管他们屁事。
边丽芳和叶军山都还算镇定,安抚了两个小的,还教了她们后面出去怎么应对,叶小俊听后,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了。
陆娇洗澡的时候听见,松了口气,也没那么急了。
洗好澡,陆娇把头发绞干,梳理顺,又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是叶岺下班回来了。
家属院议论得热闹,他应该是听到了,进门就在问:
“妈,爸,娇娇呢?”
“娇娇在哪?”
“怎么回事?”
“那个傻子怎么会把娇娇欺负了?你们当时在哪儿?”
叶岺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怒,陆娇赶紧收拾好准备出去,这时,却忽然又听到堂屋响起顾二婶的声音,随之一起响起的还有另一道男声,他分别喊了边丽芳叶军山,婶子和叔,还喊了大哥叶岺。
而那道低沉磁性的男声,陆娇并不陌生,在傻子的事出来前她才刚听过,那是——顾遇的声音!
陆娇要推门的手一下僵住。
!!顾遇?
陆娇趴门上又听了听,确实是顾遇的声音,她心里一下慌了。
傻子的事闹出来, 还报了警,陆娇早预料到事情会发酵, 会传开, 她也预测到二婶可能会在过两天听说这事, 但她了解二婶, 听说她遭遇的事,她只会心疼她, 不会有别的想法, 她没担心过。
她想过二婶可能会告诉顾遇, 她洗澡的时候就打算好了, 晚些想法子出去给顾遇回个电话,和他稍微把事情说一说。
但现在, 二婶来得也太快了点, 还带来了顾遇。
这可怎么办?
她都还没和大哥说他的存在呢, 他就这么跑来了, 大哥还恰好回家了......
陆娇突然不知道要不要出去了。
陆娇心里在兵荒马乱, 客厅里气氛同样乱糟糟的一团。
知道陆娇没事, 边丽芳虽然心里还有些迁怒叶军山这个厂子里说话没什么用的小领导, 但陆娇的事到底要和他商量,两个人先就这事的后续怎么处理商量了一番, 还没得出个结果,两个小的哭着回来了。
小儿子还是个爆炸脾气, 不理会不行,忍着脾气把小的平顺好, 结果大的回来了,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老两口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常庆芳还带着顾遇上门来了。
本来就不大的客厅,一瞬间拥挤极了。
说来也是太凑巧,常庆芳昨天和人一起去边上蒲城一趟,带回来不少葡萄,她一个人在家吃不完,今早让顾齐回来弄了些去,还剩下很多,她就想着给陆娇送点来。
她那边下班时间比麻纺厂这边早一些,下了班,她回家拿了葡萄就过来了,结果刚进家属院,就听到人三三两两的各处围着在议论什么,她从其中一群人里听到边丽芳的名字,她不由停下脚听了听。
恰好那群议论的人其中一个她还认识,人还知道她和边丽芳之间之前闹过一场,那人自己生活不是很好,平日就最喜欢看人倒霉,过得不幸,也最喜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看常庆芳停下脚,她来劲了,说故事一样把陆娇的事给说了一遍。
说完,她还评价了陆娇。就和陆娇想的那样,各种的不好的,不应该施加给受害女性话,这好事婆都给揣测了,乱七八糟的一通说。
常庆芳对陆娇的印象,好得不能再好了,加上她已经确定顾遇的心思,她现在完全把陆娇当侄媳妇在看待,听到那些对陆娇各种恶意的编排,她气得浑身气血直往上冲。
她和边丽芳一样,再护短不过的性子,她把葡萄往地上一放,冲过去就和人干起来了。
常庆芳年轻的时候,是厂子里出了名的力气大,现在年纪上来,她也不输谁,那人被她压在地上打,边上的人过来拉都拉不住。
打了几下后,那女人认错了,但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满口瞎胡话,加上也怕边丽芳听到上门找她麻烦,她又试图辩解她说的都是真的。
当时事情闹出来,女人去得还算早,她看了一个大概,她把陆娇身上的印子还有衣裳的事赶紧说了,还赌咒发誓说她没骗人,没有添油加醋。
常庆芳听完,心里着急陆娇的情况,她松开女人抱着葡萄箱子就要来看陆娇。
走出几步,她又想起自己代表男方的,这样急急上门,说不定会让人误会她是上门去打听情况的,她又犹豫要不要今天就上门看陆娇,还是回去给孩子再买点东西,再把顾遇叫上,用态度表明他们不在意那些,只要人好好的在就行?
想起那女人说陆娇这边报警了,老一辈的人,遇到这种大事都喜欢找人,找关系过问。
常庆芳又想赶紧打个电话给顾遇,让他去趟派出所,那人是傻子嘛,不过问下万一给放出来了怎么办。
也是凑巧,她出家属院打算找电话给顾遇打过去,正好撞见正急急往家属院走的顾遇。
她赶紧抓着人把事情说了。
顾遇一路飞车过来这边,在外面给陆娇打了无数封传呼,等了半天,陆娇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心里越发不安,才想进家属院找人去帮忙看看。
听到常庆芳说的,他心里狠狠一沉,他什么也没顾没想了,只想赶紧确定陆娇的安全,他没管常庆芳在身后喊,一路疾步冲上了叶家。
在门口听到叶岺接连几声的发问,他更心急如焚陆娇,他几步进屋,喊了边丽芳和叶军山,看到叶岺,他顿一瞬,喊了他一声叶哥。
叶岺和顾遇两个,一个曾经是麻纺厂这边有名的厂二代出息子弟,一个是重工那边有名的人物,两边隔得不远,都听过彼此。
打过照面,却没有什么交集。
叶岺还不知道陆娇和顾遇的事,他弄不清楚顾遇和常庆芳过来是做什么,他也不想理,他现在只在乎陆娇的情况,他眼睛扫一眼顾遇因为着急忘记扯下去的那头卷炸假发,冲顾遇淡淡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
边丽芳自从叶小俊把去开水房的经历回来小声和她说了,她心里告诉自己不在意,心里还是窝了一股火,这会儿看到常庆芳,她只当常庆芳也是上门来关心那些的,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冷声问一句,都没去看顾遇,便开始赶客。
“我们家今天有事,不方便招待,你们先回去吧。”
“还有,我们娇娇和三剩的事,就算了,当没发生过。”
“你这说什么呢?”
常庆芳先前就担心这么上门,边丽芳会误会,听到这话她一点不意外,她张张嘴就要解释,边上,顾遇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婶子,娇娇呢,我想见见她......”
陆娇在卫生间听到边丽芳的话,就感觉不好,再听到顾遇的话,她头皮一紧,她再不敢迟疑,赶紧开了卫生间门。
卫生间门是老式木门,整日水汽侵染,有些下掉在地上,拉开的时候,要很用力,门擦着地面的声音刺耳,动静也大。
陆娇把门打开,堂屋里所有视线都集中了过去。
“娇娇!”
看到陆娇,顾遇和叶岺同时奔向了卫生间门,又同时在陆娇面前停下。
叶岺发现顾遇跟上来,他面色一冷,却忍耐着没发作,只上前一步挡了顾遇去看陆娇,见陆娇脸上两道指甲刮伤的血印,下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巴脖子上也好些痕迹,他脸色大变,立即拉过了陆娇检查:
“还有哪里伤着了?为什么没去医院?”
顾遇身高比叶岺高一些,叶岺虽然刻意想遮挡他视线,顾遇还是在第一时间把陆娇的情况看了个清楚,他眸色骤紧,他没管叶岺,上去伸手拉住了陆娇另一只手。
“我带你去医院。”
“......哥,我没事,那些人瞎传的,没那么夸张,小俊来得快,傻子还没来得及靠近我就被拉开了,身上的伤是傻子奶奶给挠的,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
一左一右两只手被两个高大俊秀青年攥住,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出现在自己身上,陆娇只感觉头皮发麻,僵在原地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弄。
尤其当她看到顾遇那头又带回去的假发,她心里简直要抓狂,她硬着头皮回道叶岺,又望着顾遇僵笑一下,说道:
“你不是在排朋友的话剧场吗?怎么过来了?是先前电话里听到什么赶过来的?”
陆娇说话剧场几个字的时候,字咬得特别用力,生怕客厅里的人听不见。
不过也因为她这句话,成功让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顾遇身上。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注意到顾遇的一身扮相。
叶军山,边丽芳和常庆芳几个齐齐眼皮一跳。
叶小俊也是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这个看起来眼熟的人是谁,他手指着顾遇,恍然大悟一般惊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卖车的老板!”
“什么卖车的老板?”叶岺抬头看向叶小俊问道。
“就是......”
叶小俊正打算说,突然瞥见陆娇扫向他的视线,他想起什么,赶紧闭上嘴,过了一会儿,他顶不过大哥冷煞煞的目光,嘴唇嗫嚅一下,又小声回了句:
“就是先前在市中心碰到的,他开了家摩托车行。”
“对,我们家三剩是有家摩托车行。”
“我们来得急一点,主要是他先前在电话里感觉娇娇出事了,丢了和朋友排话剧的活就赶紧开车回来了,这不,头上假发都还没摘呢。”
常庆芳连忙上前帮着回道,同时忍不住瞪了一眼顾遇,示意他小心着回。
她先前只顾着着急了,完全没注意到顾遇的那顶头发,顾遇和顾齐两个在外面偶尔带假发的事她知道,她管不太住,就勒令两个人不许把假发带回家,她看着眼睛疼。
哪知道今天来叶家,她居然没留神。
她可太知道边丽芳和叶军山两个,比她还不能接受如今的那些长发,卷发。
大家反应都那么明显了,顾遇再什么都意识不到那才是傻了,他现在也总算明白陆娇先前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番秃头说法了。
也是他先前太急,忘了这茬。
顾遇神色微微不自然,好在他这些年经历的场面不少,虽然心里不得劲儿,觉得自己没做好,倒也没有乱,知道陆娇没事,他崩了一路的神经总算松下一些。
他去看陆娇脸上脖子上的痕迹,确实不算很重的伤,但就这样的,已经够刺眼了。
他抿紧唇,问道陆娇:“药上了吗?”
“还没有,刚准备出来上药的。”
陆娇听二婶帮着解释了,心里稍稍松口气,她看一眼面色沉沉的大哥叶岺,小声回了顾遇。
“药已经买回来了,娇娇回屋上药吧,妮妮,你进去帮姐姐一下。”长椅上,叶军山把他买回来的药膏递给叶妮,说道。
“哦,好。”
叶军山发话了,陆娇不可能不听,她应一声。手腕上的两道力顿消,叶岺和顾遇一同松开了她,又是异口同声的一声:“快去吧。”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又分别移开视线,去看向陆娇。
陆娇现在觉得姨爹的话完全是一种解救了,她谁也不看,抿抿唇赶紧过去和叶妮一起进屋了。
她们的房间在小房间,最靠边,离客厅有些远,有点死角,看不完全客厅视角,客厅也看不过去。
陆娇进了屋,关上小门,她抬手放嘴上对正要和她说话的叶妮轻轻虚了一声,人便抵在门上试着去听外面动静。
“小顾过来坐吧,你是从市区赶过来的?”
人已经上门了,不可能不招呼,叶军山看陆娇进屋了,他看一眼正盯着顾遇面色不善的大儿子,起身招呼道顾遇。
“嗯,是。”
顾遇收回看陆娇离开方向的视线,回道叶军山。
到底是第一次上她很看重的亲人家里,他能保持镇定,心里却难免紧张,他微握一下先前拉陆娇的那只手,走向叶军山他们。
“先前娇娇在和我通电话,我听她匆匆挂电话感觉不对劲,就回来看看。”
“原来娇娇当时是在和你通话。”叶军山恍然。
他忍不住看向顾遇,看顾遇不卑不亢,对他们也恭敬有礼,好像他做的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对他没太大局促影响,他对顾遇的印象更好一些,心里生出两分认可。
他随手给顾遇拉了张凳子:“坐。”
顾遇接过凳子,等叶军山坐下了,他才拉开凳子坐下。
“嗯,她打电话和我说她到家了。”
顾遇回一句,想了想,他终是忍不住问了陆娇的事:“叔,娇娇这事,具体能和我说说吗?”
“我想知道叔和婶子你们后面有没有什么打算,关于家属院那些恶意的揣测,讨论。”
这是他最在意的,常庆芳路上已经和他说过一些,不具体,但他能从只言片语里猜出来。
人多是非多的地方,这会儿肯定谣言已经漫天飞了。
虽然看陆娇的状态,她应该能受得住。
但他不愿意,不想看到她去受那些不该有的恶意揣测,被人翻来覆去的恶意讨论。
她经历已经很多,风雨总该过去,只见彩虹了。
叶军山听到顾遇这么直白的问,不禁和边丽芳对视了一眼。
经过刚才那一遭,他们已经看出来顾遇对陆娇的看重了,也知道了他过来不是他们原先误会的那样。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打电话的时候那傻子突然凑上来了......”
叶军山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这事也是厂里的失职,这两天厂里一直在为傻子继续留在家属院的问题讨论,但一直没个结果,现在报警了,厂里那边倒是有结果了。”
“不管傻子怎么判,他今后都不能再进家属院了。”
“刚才厂领导和我聊,说是召开一次全场职工大会,把这事镇下去,不让再议论,这事是对娇娇有利的,不过人背后议论肯定免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过一阵就会好了。”
叶军山是个相对老派的男人,他平时坐班保卫科,认认真真负责那边安全问题,很少关注家属院这边的八卦闲聊,闲言碎语听得少,对家属院的人缺少某方面的一些认知,对流言这事他看得比边丽芳乐观。
刚才他们就为这个事争执起来,这会儿边丽芳也不满意他说的,但是在人前,边丽芳不好拆他台,只冷冷刮了他一眼。
这时,边上叶岺开口了,他去餐桌前拉了根长凳坐下,神色发沉道:
“过一阵真的会好?几年前车间那个方玲的事,爸你们是不是忘了。”
叶岺提到方玲,边丽芳常庆芳和叶军山几个齐齐变了脸色。
当然没忘了。
方玲是麻纺厂一名挡车工,长得漂亮,还能歌善舞的,厂里不少单身青年都喜欢。
但就有一天,有人传出来看到她和一个男人乱搞,没几天又有人说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乱搞。
这个事就像一股风,一下刮大了,说什么的都有,到最后,方玲被传成了个人尽可夫的......在一天傍晚她出去,人出了事。
被抛尸在小河边,后来厂里配合派出所调查,查出来犯人是她隔壁那家的男人。
那家的男人喜欢方玲,经常偷摸去看方玲。
在听说方玲谁都可以后,他就动了歹念,找了个机会把方玲骗出去,想让方玲从了他,方玲不愿意,他用了强,最后杀人抛尸。
恶心的是,有关方玲的谣言还是那家男人家的女人传出来的,她无意间发现丈夫对方玲有意,心生恨意,造谣了人。
这种事实际在十几年前还更多,这几年严打,已经少下来很多。
“我明天去找厂领导,和他们商量出一个方案来。”
叶军山面色凝重,下午发生的事,他还心有余悸,也是陆娇没真的出事,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确实不能再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