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齐糖听到两人的谈话,心中生起几分兴趣,不知道这新来的老中医跟山上那老头比谁的医术更厉害些?
要是真的技术不错,她可以考虑多送点好吃好喝的收买试试,跟他学点医术也不错。
虽说她不打算以后进医院当医生,但技多不压身,哪个穿越女不多学点本事在身上?
不过做人不能太冒失,等今天中午孙丽霞看完回来她打听打听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上班没有领导盯着,也没有工作指标要完成,三人聊会儿天,很快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
孙丽霞走出办公楼,跟等在外面的赵建设说了两句什么,夫妻俩就一起往卫生室的方向走去。
齐糖则直接回了家,中午没做什么复杂的东西,给自己下了一碗猪肉芹菜馅儿的水饺,吃完午休了一会儿才起来去上班。
到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孙丽霞板着个脸坐在那儿,听齐糖喊她,才稍稍缓和了些。
“孙姨,这是怎么了,老中医怎么说?”
开口的时候,齐糖还以为孙丽霞是检查出什么大毛病,所以才拉着脸。
正踌躇着该不该问,想想还是得关心两句,不然显得太冷漠了。
孙丽霞抬头叹口气,“看个狗屁,连老中医的面儿都没见着,叶护士说人下班铃一响就走了。”
齐糖无奈的抽抽嘴角,还没开口安慰,正巧周欣从外面进来,又开口问了一句,“孙姐,怎么样,老中医是不是挺灵的?”
孙丽霞幽怨的眼神看过去,周欣顿时神色一紧,产生了和齐糖刚刚同样的误会。
“怎么,不……”
话还没说完,就听孙丽霞气愤道,“叶护士说了,以后想要找老中医看病,得上班的点来,其他时间人都不在,因为年纪大,中午晚上也不会安排他值班。”
本来她想说这人一点没有吃苦耐劳精神的,但话到嘴边想到人家确实年纪大了,体力吃不消,总不能熬不住硬要熬吧。
活到她们这把岁数,对很多事情都有了一定的包容心,特别是一想到人都会有老的那天,谁都不希望自己老了被人嫌弃!
周欣和齐糖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无奈的笑意,安慰道,“那孙姐你下午抽空去看看,反正办公室里没啥事,有我们盯着呢!”
“是啊孙姨,你中午吃了没?”
“吃了,从卫生室出来去食堂吃的,懒得回家做。”
有人把话题岔过去,孙丽霞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本来也就是有点跑空的烦躁,就算没人劝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想通。
坐到三点多点,孙丽霞打了声招呼,说是去卫生室再看看。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才回来,满脸的笑意,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晃动着身体,嘴里啧啧感叹道,“嘿,还真是奇了,就随便扎两针我这腰就不疼了。”
齐糖正在柜子边倒水,闻言转头看过去,笑着道,“看孙姨这笑模样,就知道那老中医的厉害了。”
周欣也笑道,“我没说瞎话吧,哎,明天我也找时间去看看,自从生了我家妍妍,这腰啊三五不时就酸胀难受。”
齐糖顺嘴接过话茬,“孙姨,周姐,你们这说的我都心动了,恨不得在身上找点啥毛病出来也去看看。”
“哈哈哈……”
两人顿时笑得不停,最后还是周欣先停下来对齐糖说道,“红糖,那干脆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好了。”
“孙姨,你批准不?”
别看户籍室才四个人,但属于厂办公室,孙丽霞是领头的老资历,正经副科级别。
孙丽霞哪有不同意的,忙点头,“批准批准,你赶紧好好找找身上的毛病,免得明天像我一样白跑一趟。”
齐糖听到孙丽霞的打趣,假装嗔怒的朝着孙丽霞瞪了一眼,只不过落在其他人眼里,满是少女的娇憨,更像是撒娇。
孙丽霞一颗心又被萌化,捂着嘴偷笑的坐回自己座位上。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办公室里没什么事,齐糖和周欣两人便结伴往卫生室去。
卫生室距离办公楼不远,走路大概七八分钟,跟食堂距离办公楼差不多,只不过是相反的方向。
说是卫生室,准确的来讲是厂办医院,大部分是在机械厂待久的老人才会称呼卫生室。
因为刚开始设立的时候是叫卫生室,后来慢慢机械厂规模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多,领导才直接拍板建立厂办医院,里面人员设备都不缺。
所以说工人这个年代最吃香的铁饭碗,基本上只要进厂,看病有医院,吃饭有食堂,生了孩子有托儿所,学校,配套相当完善。
两人没想到的是,进去问了护士想要找老中医看病,护士无奈的指着排着的一条长队,“这都是找傅医生的,你们要看就排着吧!”
说完也不管两人,忙自己的去了。
齐糖和周欣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太想白跑一趟,默契的走过去排进队伍。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十一点半,总算是快轮到两人。
没想到,前面一个大娘磨磨唧唧,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酸,问来问去,只听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我看你身体没病,脑子有病。”
大娘年轻时坐在村头看别人吵,年纪大了自己站在村头跟别人吵,从来没有输过嘴。
听到这话哪里坐得住,跳着脚就骂道,“你这糟老头子怎么说话的,都说你灵,这么点小毛病都治不好,我看你就是个庸医。”
“滚,爱找谁治找谁治,老子不治。”
大娘哪里肯就这么离开,抬手就要去扯老头,手还没碰着老头的袖子,只见后面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人,将大娘的手狠狠钳住,丢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落在老头身后的男人身上,凶神恶煞,眼神真的要吃人。
大娘喉咙仿佛突然卡住,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忙不迭推开门口站着的周欣,一溜烟人就跑没影了。
紧跟着,后面排队的人也全都跑了,只剩周欣拉着不动的齐糖,神色着急,压低声音催促道,“红糖,咱们先走吧!”
齐糖回过神来,拉开周欣的手,回答道,“周姐,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周欣眨眨眼,满脸不解,“你有什么事?”
“周姐,一点私事,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周欣看看办公室里的一老一壮,再看看齐糖满脸坚持,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朝着齐糖靠了靠,“要不我还是陪着你吧?”
说实话,齐糖心中有一点点感动,周欣明明知道自己是要进办公室,还是强忍着害怕陪她,是真善良啊!
“乖徒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周欣刚稳住自己的心态,就听到里面老头突然出声,甚至抬脚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脚下一滑,差点栽下去。
还好齐糖用力拖住她,木着脸道,“这就是你说的后会有期?”
是的,她没看错,眼前这个灵光的老中医,就是她不靠谱的师父。
其实在老头不耐烦吼那个大娘的时候,齐糖就听着声音感觉有点熟悉。
刚好大娘坐的位置正好挡住里面人的脸,她一时间还不敢确定。
等大娘跳脚站起来,她就感觉自己呼吸一滞,怎么也没想到老头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见老头窝在山里,还以为是身份见不得人,或者说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现在看来,以前的猜想通通不成立,这老头是真不简单。
“可不嘛,为师向来一诺千金,说话算话,费尽千辛万才找到你。”
傅闻声说话的时候,胡子跟着一翘一翘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如果没有刚刚吵架那一出,看着就是个普通慈祥的老头。
又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着身后的壮汉道,“阿兴,表情收收,别吓着我徒弟。”
后面男人闻言,用堪称川剧变脸的速度,两边嘴角不自然的提起,露出一个微笑,嗓音沙哑,“好的,傅老。”
笑是笑了,但看着比哭还难看,不过总算是不凶了,让人没那么害怕。
齐糖现在还搞不清楚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了想道,“师父,要不你先给周姐看看腰,她是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周欣听这么半天,总算是琢磨出味来,惊讶的看着齐糖问道,“红糖,这是你师父?”
刚刚老头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齐糖觉得没必要隐瞒,点点头,“是啊,周姐,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先给你看腰吧!”
说着将人带进去,按在凳子上坐下,傅闻声配合的走回去,示意周欣伸出手搁在脉案上。
房间里静默半分多钟,傅闻声已经收回手,起身绕到周欣身后,淡淡道,“腰背挺直。”
明明语气很淡,但隐含的威压让人下意识照做,无法拒绝。
这会儿齐糖才总算从老头身上看到几分正经,却不知从前的傅闻声,是怎样的传奇人物。
她知道那些故事以后,又会为自己能成为他的徒弟,感到怎样的自豪!
后话暂且不提,傅闻声的手指在周欣后腰处轻点几下,走回自己的椅子上,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只看腰的问题?”
简简单单几个字,听得周欣心里一紧,齐糖也跟着有几分紧张。
周欣忙开口问道,“红糖她师父,我是不是得了别的病,您跟我直说,没关系的,我能承受得住。”
傅闻声:……
你戏多就算了,我就已经沦落到某某的师父这个称呼吗?
他吹了吹胡子,皱着眉,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开点药调理,回去多吃点好的。”
周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让自己保持镇定,一只手用力扶住面前的桌子,才能让自己稳住身形不往后倒。
好在,齐糖注意到她状态不对,立刻上前撑在她后面,给她借力。
“红,红糖她,她师父,我得了什么病,您直说吧!”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傅闻声低着头,办公室里四人只有齐糖注意到他腮帮子不正常的弧度,眯了眯眼,“师父,你就别拐!弯!抹!角!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说出来的,一字一句说的极重。
傅闻声再抬起头看过来时,脸上已然一派正经,“气血亏虚,心中郁结,腰部肌肉劳损,开药不?”
周欣悲痛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脑子里还在想着万一她没了,女儿妍妍有那样重男轻女的奶奶以后怎么办?
猛地听到这话,又满是错愕的看向傅闻声,“您说什么?”
傅闻声看向齐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解释一下。”
齐糖到这会儿要是还没看明白傅闻声搞得什么名堂,就是个白日睁眼瞎。
她扶着周欣的肩膀安慰道,“周姐,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都是小问题,开点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周欣抓住齐糖的手,想哭又想笑,这是她自己吓自己吗,是谁师父一脸凝重张口让人家回去多吃点好的,能不想多吗?
她缓了缓心情,不确定的看向傅闻声追问道,“红糖她师父,我真的没病吧?”
在傅闻声即将开口之前,齐糖直接回道,“放心吧周姐,真要有啥事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必要瞒着你不是?”
周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说齐糖在这里,真要有啥事该跟她提下一步治疗方案了。
最后,周欣拿着傅闻声开的药方出去抓药,齐糖坐下来,一手杵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
傅闻声两只手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像是在找东西,但东西一直没找到。
“行了,别装了,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在这儿?”
齐糖另一只手敲了敲桌子,声音凉飕飕的。
傅闻声讪讪的停住手,静默两秒,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小糖啊,为师这可全都是为了你啊!”
齐糖挑眉,一脸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表情,没有接话。
傅闻声也不尴尬,继续道,“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为师自然要呕心沥血的栽培你,教导你。”
“所以为师思来想去,决定出山,实践出真知,亲自带着你看诊治病,将一身本事尽数传授给你。”
“你,得绝症了?”
齐糖迟疑的开口,眼神在傅闻声脸上打量,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哪里不正常。
傅闻声气得喉头一哽,“你这死丫头,为师身体好着呢,好几十年活头呢!”
“哦,那就行。”
她松了一口气,老头的医术看样子不用再怀疑,不管他怎么来机械厂当医生的,总归能把他一手医术学过来,那是自己赚大了。
“可是我这白天要上班,下班以后来跟着你学?”
主要是这老头自己不是放出话,只在正常上班时间看病人,等她下班过来他也下班了,哪里有病人给她看?
傅闻声脸色浑不在意,“你想的还挺美,为师这么大年纪,你好意思让我没日没夜的操劳?”
“这不提前跟你说一声,你点头,我就让人把你调到医院来,跟在我身边。”
他能活这大半辈子不容易,如果不提前说一声,以小丫头这暴脾气,临了临了被徒弟以下犯上划不来。
齐糖撑着下巴的手在脸上不自觉点着,好一会儿才道,“你给我重新安排一个岗位,那我之前的工作是不是可以卖了?”
主要是这老头一看就是背后有靠山的,这年头老中医因为‘破/四/旧’被打压得多严重是个人都知道,就他还敢明目张胆的到机械厂医院来当医生。
敢出来敬他是条汉子,但问题是,机械厂医院,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
说背后没个大佬撑腰,谁信啊?
既然有资源,她作为老头的关门弟子,往后估计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不用白不用,不用以后也是要承情的。
她那个工作买过来花了不少钱,还没干多久便宜别人,她真的会吃饭都吃不香,睡觉都睡不好的。
傅闻声对这个事情倒还真不太在意,挥挥手,“随你,明天来医院报到。”
“哎呀,那你得给我几天找人把工作卖了,才能把工作关系转到医院来啊!”
“放心,你先来上班,等你工作什么时候卖了,什么时候给你办手续,别想偷懒。”
齐糖:……
她没有想偷懒,她只是想去黑市赚点钱,充盈小金库。
确定好要来医院上班的事,齐糖刚准备说自己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就看到傅闻声伸了一个懒腰,起身道,“乖徒儿,走,陪为师去吃饭。”
总归自己也是要吃饭的,齐糖便没有拒绝,点点头,跟在傅闻声身后往外走。
她后面,又跟上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壮汉。
齐糖凑到傅闻声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问道,“师父,后面那个是你的保镖吗?还别说,你挺有先见之明的,知道自己性子出来容易挨揍。”
傅闻声反手在齐糖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没好气道,“会唠嗑不,不会唠别硬唠。”
齐糖摸着头,瘪瘪嘴,她能咋办,总不能打回去吧?
默默跟在傅闻声身后,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齐糖抬眼一看,忙又拉住傅闻声的衣摆,抬手指向另一边,“师父,走错了,食堂在那边。”
然后,她的手就被傅闻声无情的拍开,指着前面大概几十步远的一个小房子道,“带你来认认门。”
齐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满眼惊奇,“你这待遇可以啊,独门独院的住着多舒服啊!”
傅闻声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让人看不到他的得意都难,“那是。”
三人很快走到小房子门口,后面壮汉阿兴几步跨过来拿出钥匙打开门上挂着的铁锁推开,又退到旁边没有先进去。
傅闻声先迈步进去,齐糖紧跟着也走进去,进门就是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
房子的构造就是典型的江城地区的特色,门口一大片空地,不像北方基本都会围起来做个院子。
后门出去,有一个小后院,一间厨房,一间柴房,一间厕所,还有一口井。
摸着良心讲,这间院子可以说是齐糖在七十年代的梦中情院。
大小她一个人住也不会觉得空旷,房子用水方便,独立厕所,进出门都没有邻居的眼睛盯着,绝了。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齐糖站在后院里,双手抱拳,对已经坐在躺椅上摇着的傅闻声道,“师父,我以后绝对会是你最得意,最孝顺的徒弟。”
傅闻声晃悠的动作一顿,摆摆手,“行了,别叭叭,去厨房做饭,为师饿了。”
齐糖心甘情愿,“好嘞。”
说着进了厨房,没忍住转头又问道,“你们之前是怎么吃饭的,他做,还是你做?”
说着朝着站在一边发呆的阿兴抬抬下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没想到,傅闻声一言难尽的咂咂嘴,回答道,“他做的饭狗都不吃。”
齐糖噗呲一声笑出来,刚想再问,傅闻声已经自觉补充道,“我做的饭,狗能吃两口,多一口都不行。”
他看着齐糖的表情意思明显,所以,以后为师这张嘴就靠你了。
齐糖识趣没再多问,走进厨房,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心里还算满意。
别看两糙男人都不会做饭,厨房里家伙什啥的都还备得挺齐全。
煤炉,煤炭,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挂面,大米,白面,一袋土豆,墙上挂着一提腊肉,柜子里还有鸡蛋,白糖。
几乎不用多想,齐糖就确定好了自己要做什么,动作麻利的捡起三个土豆切丝,又切了一小块腊肉下来,待会儿土豆炒腊肉。
又从柜子里拿出三个鸡蛋打成蛋花,下一个鸡蛋面,不到二十分钟,厨房里就飘出香味,没让人喊,傅闻声就已经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齐糖估摸着三个人吃的量,想到外面阿兴壮硕的身材,特意多下了一些挂面。
到最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一碗,老头一碗,剩下两碗面,再加大半碗面汤,全部进了阿兴的肚子。
收碗的时候,恍惚间齐糖甚至看到阿兴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吓得她以为今天没睡午觉,困出了幻觉。
洗碗,最后是没要齐糖洗的,阿兴很自觉进了厨房,没一会儿手上滴着水走出来。
齐糖看看空间里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要上班的时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最后一个下午还得跟孙丽霞和周欣告个别。
到了办公室,其他人都还没来,齐糖开始整理自己手头的文件。
满打满算她上班才半个多月,其实手里也没有多少文件,只经办了几个户口迁出的证明材料。
距离上班还有几分钟,孙丽霞和周欣前后脚进来,没一会儿,任佳佳也走了进来。
齐糖没急着说自己要调去医院的事,免得一下午都是这个话题。
周欣不知道齐糖是怎么想的,见她没提自己师父是老中医的事,她也不好张口。
担心万一自己把这事说了,其实齐糖不打算让别人知道,那她不就多嘴了吗?
等下班铃声响起,任佳佳又是头一个出去,齐糖叫住已经准备离开的孙丽霞和周欣,“孙姨,周姐,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说。”
两人自然的停下动作,都朝着她看过来,孙丽霞笑着道,“行,红糖你说。”
齐糖便笑着道,“孙姨,周姐,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从明天开始我就去医院上班了。”
周欣对齐糖这个决定不算意外,人家师父都在医院里,去跟着师父不是理所应当吗?
但孙丽霞是大为震惊,“你说什么,红糖,你要去医院上班?”
齐糖点点头,“是啊,孙姨,你昨天下午看的老中医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想要我过去跟着他学习医术,顺便打打下手。”
说着,她声音压低几分,“孙姨,周姐,这事我就跟你们俩通个气,医院那边的岗位是我师父给我另外安排的,
所以现在这个工作由我自己来处理,你们看身边有没有需要买工作的,还是那个价,六百,我一分不多要,越快越好。”
孙丽霞和周欣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孙丽霞先开口道,“好,红糖,你放心,孙姨回去给你问问,一定给你找靠谱的人。”
周欣听到这话,便直接说道,“嗯,孙姐你认识人多,肯定靠谱。”
言下之意,她就不会再多此一举出去问别人要不要买工作。
其实她婆婆没少念叨,想把乡下的大儿子搞到城里来工作,吃商品粮,哪怕买个工作也行,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之前刘兰芝要卖工作,她婆婆倒是动心,可惜要连着房子一起卖,她们家可拿不出来。
现在嘛,六百块钱凑一凑倒是能拿出来,可凭什么呢,以婆婆的性子,大头肯定要他们出,她有那钱给妍妍留着上学不好吗?
再一个,齐糖先跟她和孙丽霞说要卖工作的事情,其实也是跟她们卖一个好。
这年头,买工作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
孙丽霞把消息放出去,需要工作的人找来,还得感谢她一番。
她可不想赔了钱,最后好事全给别人做了,还不如先开口做个好人,不跟孙丽霞争。
又扯了几句闲话,三人才出办公室,齐糖也是知道孙丽霞在机械厂待的时间长,人脉广,由她出面牵线几乎没什么风险。
这样一来,她调去医院工作的事情也能更稳妥,不会出什么别的岔子。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齐糖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起床,吃早饭。
临出门前,想了想,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以前做好放在储物间以备不时之需的肉包子,十个肉包子出空间还冒着热气,用油纸包好拎在手里。
经过办公楼的时候下意识抬脚拐弯准备进去,刚走两步反应过来连忙又撤回来往医院的方向去。
到了厂办医院门口,齐糖直接去了老头的办公室,嗯,人还没来。
她把手里的包子放在桌子上,拿起门口的扫把开始扫地,扫完地又拎着热水壶出去打开水,差不多都干完,老头才慢悠悠的从门口走进来。
一见她在里面,意外的啧啧两声,“小丫头来得还挺早啊!”
齐糖坐在属于傅闻声的靠背椅上,一只手点了点桌子,“再不吃,肉包子可都冷了。”
这话一出口,不光傅闻声,连他后面的阿兴眼睛都亮了亮。
傅闻声快步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油纸包,动作利落的拆开,拿起一个包子大咬一口,不住点头,“面皮松软,肉馅鲜香,好吃。”
再要咬第二口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厚实的大掌,手指合拢,两个包子就消失在傅闻声面前。
傅闻声气哼哼的朝着阿兴喷了个鼻息,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十个包子呢,明显就是小丫头带的两个人的量。
阿兴可不管傅闻声如何看他,低头吃得飞快,手里两个肉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他的嘴里。
最后,傅闻声吃了四个,阿兴吃了六个,两个人嘴边都冒着油光。
趁他们吃东西的功夫,齐糖从包里拿出之前傅闻声给她的那本药材详解复习,待会儿有空就把上面做了标记的地方找老头问清楚。
傅闻声吃着肉包,眼尾余光扫过齐糖,眸中划过一抹满意。
古言有云,天道酬勤,凡事不怕没有天赋的人,就怕没有天赋还不肯努力的人。
只要肯努力,哪怕把他的本事学到一半去,也够小丫头在医学一途上小有所成。
上班铃声响后十多分钟,门口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神情憔悴的中年女人。
随意的用袖子把嘴一抹,傅闻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阿兴尽职尽责的站在他身后靠墙,齐糖则搬了个凳子乖巧的坐在傅闻声身后。
两个女人进来,眼神先是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年纪大的那个一屁股坐在桌子侧边来看病的人坐的位置,开口道,“老同志,女人怀不上孩子的问题能看吗?”
傅闻声眼睛瞪大,“你啊?那看不了,这么大年纪还生啥呀,不要命了?”
齐糖忙捂住嘴,偏过头去看墙,不敢笑出声,她发誓,老头一定是故意的。
就这张嘴要是搁现代,估计全医院所有医生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医患关系紧张。
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大娘和中年女人脸色都有点尴尬,特别是坐着的老大娘,脸一下垮下来。
啐了傅闻声一口道,“你个老不正经的,我孙女都要嫁人了,还咋生,是我儿媳妇儿,七八年怀不上孩子,到底能不能看?”
傅闻声脾气一向不咋好,瞥了大娘一眼,“说谁不正经呢,不是你看,你腆个大脸坐我跟前?”
大娘无语的拉了一把站在她身边的女人,“我儿媳妇儿不就在这呢吗,我年纪大坐会儿怎么不行了?”
中年女人一下没注意,被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还好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稳。
刚站稳,就有些着急的解释道,“医生,就让我婆婆坐吧,我站一会儿没事。”
老大娘听到自家儿媳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满意,反而是嫌弃的斜了她一眼。
傅闻声没那么多功夫看她们婆媳扯皮,语气冷硬,“坐下来,把脉!”
听到这话,老大娘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中年女人犹犹豫豫的坐下,伸出一只胳膊搁在脉枕上。
傅闻声两根手指搭在中年女人的脉搏上,十几秒后,淡淡道,“多次生产,身体亏空。”
老大娘一听这话,也知道瞒不过真实的情况,索性张嘴回道,“是生了几个丫头片子,但那有什么用,生不出儿子我张家岂不是要绝后?”
“老同志,今天来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她还能不能生,要是不不能生,那可怪不了我老婆子心狠,换个能生的儿媳妇。”
随着她声音越来越高,中年女人的头越来越低,仿佛真的很过意不去,很自责,甚至是,很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