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家人都开始呜呼哀哉,尤以陈大刚的爹陈老头子,跟胡老五的媳妇儿最为激动。
陈老头子捶胸顿足的仰天长啸:“啊…大刚啊…我的儿啊…是谁给你打成了这个模样?是谁?是谁这么狠的心!我老陈家可就你这么一个命根子了呀,他们这是要让我们老陈家绝了后哇…”
胡老五的媳妇儿怀里抱着娃悲愤高呼:“天啊老五!你咋啦?老五你没事吧!咱家孩子还不满一岁呐!孩子不能就这么没了爹哇…”
陈婆子激愤不已的跟自家老头子告状:“老头子!你快来看看呐!都是胡老五跟胡婆子那俩不要脸的!他们竟然敢合起伙儿来欺负咱家儿子!”
胡婆子的反应也不遑多让,但她可是生了好几个儿子呢,底气比陈婆子足多了:“都给我回家抄家伙去,咱老胡家这么多爷们儿,还能让个绝户头给欺负了去?”
陈婆子虽然只有陈大刚一个儿子,但听完胡婆子的嚷嚷却是豪不胆怯,她用力的一挺老腰:“你说谁绝户头?谁绝户头?你他娘的给我说清楚!”
胡婆子一甩自己干枯灰白的炸毛窝头发,老飒了:“说你呢,瞅你儿子那个德行,马上就要不行了吧?你家不是绝户头是个啥?”
这眼瞅着刚才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呢,就马上又要打上了,大队长王大力赶紧招呼几个青壮小伙子给两拨儿人拉开。
大队长王大力已经愤怒到放弃形象开始咆哮了:“都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里是大队部!在这儿还敢打架?都给我退回去!两家人各自往两边儿站着,不许往一块儿的瞎嚯嚯!”
但其实在这些个人中,就数陈老头子是最崩溃,也是最难以保持理智的,谁让他都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眼见着是不大可能再生了呢…
陈老头子扒拉开拦着自己的村人,冲到墙根儿处,抱住了独子陈大刚就哭嚎上了:“呜呜大刚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倒霉呢?咋就让这些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给害了呢!苍天呐…大地啊…你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啊…快降下道雷劈死那些个天杀的狗东西啊呜呜…”
陈婆子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冲锋陷阵了,抓紧了的也扑到了儿子陈大刚身上,甚至还想当场脱裤子,检查下儿子到底还能不能行。
陈婆子:“我的儿!大刚啊!你没事儿吧?你可是我们老陈家的根儿啊!天呐你不能有事儿呀!这不是挖我这当娘的心窝子吗?你快叫娘瞅瞅!”
但陈大刚忍着剧痛拼死抵抗,最终是没叫老娘得了逞。
大队长王大力:“…”
大队长王大力:“陈老头儿你胡说什么呢?这都破了四旧了,你他妈的少胡咧咧!”
王大力皱着眉回身,想让人把卫生所的老张头儿给叫来。
但王大力刚一扭头,就瞅见大队部的窗户外头,站着乌央乌央的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就好像现在外头的气温不是低于零度似的,就好像这大队部的正屋里,正唱着什么文工团表演的精彩大戏似的。
大队长王大力:“…”
都他妈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块儿说是大队部,但其实就是一座南北通透的大平房,建在昨天众人领粮食的晒谷场隔壁,不过与普通民房的区别是,大队部的屋子里,有一溜儿的透明大玻璃窗,不管是屋里屋外的发生了点儿啥事儿,那里里外外的人是全都能给看得清楚极了,嗯,不过得是在大队部没有被吃瓜群众们给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
刚才苏颖姐弟几个跟孙大妈和孙园园母女瞬间就结成了吃瓜联盟,两家人连成一片的往前挤,坚决不让最前排的好位置被别人给抢了!
现在最靠近现场的窗户根儿底下,冒出来的一排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就是苏家四姐弟和陈圆圆几个。
其余人也是一层挤一层的扒在窗户后头看,那小眼神儿,一个个的都火热火热的,再往后要是实在看不见的人,还有当爹的脖颈子上头托着儿子的,反正众人的热情是那相当的激昂。
大队长王大力的脑瓜子又开始嗡嗡:“都不用回家睡觉了是吧?都闲的没活儿干了是吧?看什么看,赶紧的,都回家去!”
王大力扯着嗓子吼了两句,没瞧见一个人挪窝儿的,就连村里的小萝卜头儿们都不带动换的。
小萝卜头儿们:嗷嗷!大队长大叔今天好凶呀!
王大力:“…”
这破大队长没法儿干了!
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管这么许多了,救人要紧。
大队长王大力:“谁去把卫生所的老张头儿叫来!快点儿的!”
这一提救人的事儿,大家就积极得多了,很快就有俩壮小伙子回身儿,“嗖嗖儿”的往卫生所跑去,毕竟大家也都想知道,陈大刚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可流言蜚语就是这么产生出来的,大队部是平房,所以只有最前头的人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啥,等卫生所的老张头儿背着草药匣子很快赶过来的时候,后排吃不到新鲜瓜的群众们之间的流言,已经传播成了:
陈大刚不行了、陈大刚不能那个了、陈大刚的蛋蛋被胡老五给踹碎了、胡老五跟陈大刚互相把蛋蛋给踹碎了、陈大刚对胡老五爱而不得把俩人的命根子都给毁了…
反正就…老邪乎了!
大队部的外头这人挤人的,年过五十的老张头儿,硬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之中挤进了大队部的屋子里。
不过就这一路上,也够他老人家吸收传言的了,所以老张头儿一进门儿就赶紧交代:“蛋碎了我可治不了啊,赶紧的送县医院去!”
他也怕耽误了治疗,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不是?
大队长王大力尔康手:“不是碎了,不…”
陈老头子崩溃:“呜哇我的儿啊…大刚哇…咱爷儿俩的命咋就这么惨呢!我们老陈家绝后啦…”
陈婆子猛地起身:“胡老五我跟你拼了啊啊啊!”
外层的围观群众:“完了完了陈大刚真的废了…”
大队长王大力:“…”
累了,毁灭吧!
窗户外头的苏颖趁机教育三个弟弟:“瞅见了吧,以后不管是跟谁打架,遇到踹蛋的,二话甭说就得赶紧跑!留得青蛋在,不怕没柴烧!知道了不?”
苏茂苏诚:“…”
赶紧夹紧了双腿!
俩小萝卜头儿疯狂点头,那小模样儿是害怕极了。
苏谕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他姐的话,也是认真且郑重的点了下头。
看来这后世的斗殴习俗,跟他们宫里头的不一样,宫里头的除了皇子皇孙,都是没有根儿的太监,不涉及碎蛋这个问题,顶多是骂对方祖宗十八代跟扯头花而已,至于皇子皇孙,那也从来没有亲自上手的,多丢份儿啊,都是让侍从们代劳,它总归是没有这种风险的,但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男女老少都是不能小觑的啊!
旁边儿的老邻居孙大妈:“…”
苏家大丫说得还挺有道理,回去也嘱咐下老头子去!
孙大妈的小闺女孙园园:“…”
苏大丫好彪啊!回去也传达给哥哥们去!
附近的围观群众们:“…”
这话说的…好像是挺那么的有道理哇!大家也回去传达一下!
大队部里,反正是一阵子的惊慌马乱之后,卫生所的老张头儿终于给诊断完毕:“陈大刚的两颗蛋是一点儿事儿没有,但护着蛋的手指头断了一根儿,我这接不了骨,还是得上县医院。哦,不过我给他开了点儿止疼药,要不他叫唤得忒厉害,你们谁给结下药费?”
听到这个结果以后,那最高兴的,除了陈大刚本人以外,就是陈大刚的爹陈老头子了。
陈老头子恨不得举双手欢呼:“我们老陈家有后啦!我老陈头儿不会断子绝孙啦!苍天有眼呐啊啊啊!”
陈婆子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但儿子的命根子没事儿了,就该掰扯掰扯这打架的事儿了。
陈婆子把两手往腰上一插,指着胡婆子就骂道:“妈的胡老婆子!你家胡老五给我儿子手指头都打断了!赔钱,赶紧的,必须赔钱!”
胡婆子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她可是没理都要搅三分的主儿:“你儿子自己没本事打架打输了,还好意思让别人赔钱,你要不要点儿脸啊你?!”
大队长王大力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吼道:“都给我闭嘴!”
王大力瞅了眼“哎呦”得都快抽抽儿了的陈大刚,决定先问胡老五:“胡老五,你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胡老五支支吾吾的,闷头儿不说话。
胡婆子一瞅儿子这个样儿,心里头就觉着不妙,她胡搅蛮缠的想要蒙混过关:“这还有啥可说的?还不就是…”
大队长王大力虎着张国字脸凶巴巴:“没问你,你先别说话!”
这个时代,大队长就等同于村长,在村里拥有最高的话语权。青山村原先的老村长是王大力的老爹,再之后本来该是王大力当村长了,但王大力直接成了大队长,所以大家一提起村长,多半指得就是老村长,也就是王大力的爹,要是说大队长,那就是单指王大力。
不过总归,大队长王大力在村里还是有很高的威信在的,所以他一凶起来,比他年纪还大的胡婆子也是不敢再瞎逼逼的。
眼瞅着问当事人是弄不清楚问题了,王大力决定寻找第三方证据,他冲着窗户外头的人群里问:“今天都谁看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在现场看见的人那可是老多了,大家不过是没看明白胡老五跟陈大刚为啥要打架,但很多人可都看见了,是胡老五先冲上去打陈大刚的。
“我瞅见了!是胡老五先动手的!”
“对!我家就住旁边儿,陈大刚原本是要给张知青送东西来着,完后胡老五二话不说,过去就给了陈大刚一拳!”
“没错!就是胡老五先动的手,陈大刚还问为啥要揍他呢!”
好多人都反应说是胡老五无缘无故先动的手,大队长王大力心里就多少有点儿数了,但他敏锐的抓住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王大力冲着人群问:“张知青呢?这事儿跟张知青有啥关系?”
这一提到张知青,刚才还不说话的胡老五却立即开了口,他红着眼吼道:“这事儿跟张知青没关系,我就是看陈大刚不顺眼!”
胡老五想明白了,他就是再气愤,也不该把这事儿给闹得人人皆知,那样儿晓娟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唉,他今天还是冲动了…
只可惜没把陈大刚的作案工具给废了!
这时候,进了大队部后除了“哎呦呦”就没说过别的话的陈大刚,竟然也挣扎着艰难开口了。
陈大刚好虚弱的:“这事儿跟我张大妹子没关系…不要…不要伤及无辜…”
大队长王大力直觉这事儿跟知青张晓娟多少是应该有些关联的。
但如今这个情况,还是先给陈大刚送医院去要紧,反正胡老五自己也承认了是他的责任,那就先这么着吧。
之后要是再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私下里去解决去,只要不闹到他面前来,他是不想再管他们这些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儿了!
妈的,脑子里嗡嗡的…
大队长王大力:“胡婆子,胡老五都承认了,现在让你家负责陈大刚手指头的治疗费和医药费,你们家有什么意见吗?”
自己儿子都认下了,胡婆子再狡辩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胡家老两口商量了一会儿,让胡老五的媳妇儿先回家拿钱去。
胡老五的媳妇一边儿往家走,一边儿在心里头瞎琢磨,她直觉丈夫今天的态度不对劲,但…应该不至于吧,他俩虽然才结婚一年多,但丈夫一直都是踏踏实实的啊?
…算了先不想了,先回家拿了钱再说。
之后胡老五的媳妇儿把药费给了卫生所的张老头,又紧急跟大队借了骡车,很快陈家跟胡家两家人,以及大队长王大力,就都风风火火的往县医院去了。
这大半夜的,赶骡车的还是胡老六。
胡老六:“…”
胡老六心里头这个后悔啊,他哪儿想到他堂哥胡老五竟然这么拎不清!
胡老六原本的想法,其实跟苏颖差不多,不过正常人一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这一段儿男女关系里,有一个人先背叛了,那俩人闹一顿,分了不就完了嘛,反正他俩又没结婚,胡老五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分了之后及时止损,事情不就结束到此为止了吗?
胡老六哪知道,妈的他堂哥胡老五就没长一个正常人的脑子哇!
居然自己冲上去揍了陈大刚一顿…
妈的这事儿不该怪那个先搞破鞋的张知青吗?
哦,不,这事儿他堂哥一开始干的就不对,那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你这跟张知青黏黏糊糊的,那也算是搞破鞋啊!
胡老六真是后悔掺和到他们这破事儿里头了。
胡老六虽然搞不明白他堂哥胡老五的脑回路,但经过今天这事儿,胡老六算是看明白了。
他堂哥胡老五、陈大刚、张知青,这仨人里头有一个算一个,以后都离远着点儿吧,都不是啥正经人!
妈的他堂哥胡老五从他这儿借的那一块钱还没还呢呜呜…
1970年10月底,青山村秋收后的某个大黑夜里,小北风吹得飕飕儿的,陈大刚疼得嗷嗷儿的,胡老六赶骡车苦得哇哇的,这是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夜啊。
大队部这头儿,当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卫生所的张老头儿也给证明了,陈大刚的蛋没有问题,既然没啥乐子可看了,大家也就都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场了。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的苏老大突然背着手,一副老干部样儿的大声指点江山道:“看看,这不好好教育孩子就是不行,长大了要惹祸的,这管娃娃啊,还是得从小抓起!”
刚要跟着孙大妈一起往回走的苏颖疯狂翻白眼儿:“…”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个屁的区别,谁家教孩子不知道从小开始教啊?用得着你跟这装大尾巴狼,废话文学界有你的一席之地!
其实往常,苏大伯也爱拿捏个领导范儿,干些个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起范儿的事儿,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村里人也就是听听就过了,没人太往心里去,毕竟听这些个屁话哪里比得上回家睡觉重要啊。
不过今天,情况显然不一样。
因为苏颖发现,有好几家的老爷们儿竟然主动附和着说话了。
“可不是嘛,还是苏老大眼光独到!”
“那当然了,要不然人家家里头兴旺呢!”
“苏老大回来可得给我们传授些经验啊,都是一个村儿里头的人,你可不许推脱!”
苏颖:“…”
虽说这些个附和的人说的话也挺屁的,但…就算苏大伯他是个屁,那这个屁,他今天也算是有回响儿了是吧!
苏颖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白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苏大伯家的事情出现了反转,并且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因为她早上在骡车里吃瓜的时候,大家对苏大伯家可还不是这个态度呢!
苏颖转了转眼珠子,等稍微走远了些后,问旁边儿老邻居孙大妈:“孙大妈孙大妈,我大伯家是不是出了啥事儿了?我早上还听人说,他家门口什么血啊尿啊的。”
孙大妈果然是村儿里的八卦小能手,早就给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孙大妈鬼鬼祟祟的朝前后左右看了几下子,确认走这个方向的只有他们两家的人,才回道:“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大伯家有黄大仙儿庇佑了!”
苏颖:“…”
苏谕:“…”
苏茂苏诚:“…”
俩真孩子最实在了,苏茂跟苏诚的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我大伯家是绝对不可能的,那黄大仙能上他家去?黄大仙有那么不开眼嘛!”
所谓的黄大仙,指的就是黄鼠狼,算是北方民间传说中的五个保家仙的其中之一。虽说这几年都破四旧了是吧,但这破四旧能控制人的言行,还能控制人的思想吗?不可能的,现在的人,还有好多都是旧社会过来的,你说让他们心里头完全不敬畏鬼神,那太难了。
像是孙大妈,那听完苏茂苏诚俩孩崽子的话,就好紧张的:“啊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俩孩子可不能瞎说啊,到时候得罪了…那啥,不好的!”
但说实在的,苏颖跟苏谕俩人是有点儿心虚的,这因为吧,他俩这身上,嗯,都是有那么点儿奇遇在的,一个借尸还魂,一个重生,这怎么算,都是跟神神叨叨的事儿有点儿关联在的。
不过苏颖倒是有些纳过闷儿来了,她问孙大妈:“为啥说他家有黄大仙庇佑呢?”
孙大妈老激动了:“那还不是因为黄大仙儿它仙灵了呀!就昨儿晚上,知道不,黄大仙儿上你大伯家去了,拿了两只老母鸡的孝敬呢!完后还跟你大伯家的门板子上,留了个‘好’字,大家都说这是黄大仙对你大伯家养的两只鸡特别满意,所以跟你大伯家做的协定!”
苏颖:“…”
苏颖:“???”
不是…那两只老母鸡是她偷的呀!这怎么给传成了黄大仙了?
难不成她的记忆错乱了?她记岔劈了?
那不可能的呀!今天她大伯家的一只鸡,还进了隔壁村儿下放的老神医刘老头儿的胃里头呢!
而且那个‘好’字,这又是怎么回事儿的?她昨儿晚上明明写的是个‘奸’字啊!
呃不对…
苏颖想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为了泄愤,好像除了写字之外,还拿两只老母鸡的血,可劲儿的在门板子跟土墙上瞎胡了,是不是…或许…也许可能好像没准儿…就是她走了以后,她往门板子上甩的鸡血没来得及凝固的时候,又自个儿往下流了,就这么的,把她写的‘奸’字,给改成了个‘好’字?
所以就是,黄鼠狼爱偷鸡,但一般的黄鼠狼不会写字儿,只有成了精的黄鼠狼,也就是黄大仙,才会写字儿,而那个偶然之间形成的‘好’字,看起来又怪异邪气,反正她大伯,啊不,是大家就都以为,真是黄大仙显灵了?
苏颖:“……”
这事儿闹得你说说!
孙大妈还在继续叭叭叭:“嗐,你可别出去瞎说去啊,大队长不让瞎传呢,你大伯家门上的字儿也都拿热水给冲下去了,不过这黄大仙儿的法力哪里是水能冲的干净的呢,到现在还留着印子在呢,我下午时候还特意跑过去瞅了呢!”
小姑娘孙园园狂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她下午也跟着去看了呢!
孙大妈热心道:“你家老母鸡要不留着过年吃,可以高价换给你大伯,现在他家到处跟人说要换老母鸡呢,虽说他家说的是自家吃,但具体是要换回去干啥,那打量谁不知道呢?还不就是要拿去孝敬…那啥呢嘛!”
苏颖:“……”
她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她去她大伯家偷鸡,她大伯以为是孝敬给了黄大仙,然后她大伯想讨好黄大仙,就高价收村里的老母鸡,然后她再去偷鸡,她大伯再换鸡,她再偷鸡,她大伯再换鸡…
这是个白得老母鸡的无限循环产业链啊!
苏颖晕晕乎乎的带着仨傻弟弟回了家。
她觉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些个不靠谱,但好像又真的能成?
毕竟就…这村里人跟她大伯,看样子都已经深信不疑了啊!
现在的人还没经历过以后的那种信息大爆炸式的传媒行业炮轰,所以还处于一种非常淳朴和原始的状态之中,用大白话说就是,自己亲眼看没看见不重要,只要是邻居们都说好,那多半就是真哒!
就其实吧,她苏老太太是不怎么擅长动脑子的,她擅长的是动手,谁要是让她不痛快了,她上去直接咔咔干就完了。
这要是让她总想出些绝妙的法子出来,那纯纯是为难她呢,虽然她确实是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可她的脑瓜子却没变聪明呀!
不过要是老母鸡永动机这个事儿能成,那也确实是不错的,她大伯害得她家姐弟没了爸,那就替她爸供给她家几年的老母鸡吃,嗯,听上去很合理嘛。
不过这样倒是不好给她大伯套麻袋了,还得留着他大伯跟村里人高价收老母鸡呢,反正他大伯有钱,她爷给留了那么老些金子呢,她就不信她大伯能忍得住不去黑市上换钱!
唉,行叭,她这也算是助力拉动他们青山村的老母鸡养殖产业发展了。
这事儿给闹的你说说,都耽误她敲她大伯闷棍泄愤了,个老王八羔子,暂时饶你一闷棍!
算了先不想了,想多了脑瓜仁子疼,等到时候再说吧。
姐弟几个穿过院子,抬脚儿迈进了屋儿,就瞅见刘兰香正跟炕上缝缝补补呢。
家里三个小子,两个闹腾一个呆,反正都挺费衣服的,正好今天苏颖给搞回来两大包的布头儿,刘兰香这可算是找着宝了,她给家里头所有破洞待缝补的衣裳,统统都折腾出来了,铺了满满一土炕!
苏颖瞅了一眼她妈的针脚,嗯,还是那么细密。
苏颖说:“妈,回来白天再弄吧,咱俩一块儿弄,大晚上的费眼睛。”
刘兰香不大信:“就你那破手艺,那缝补出来了得多丑,你几个弟弟们都不稀得穿。”
不过说是那么说啦,刘兰香到底还是给东西都先收起来搁炕柜里头了,生活中的这些个琐事,刘兰香从来不扭着几个孩子,她就是这么个随和性子。
苏颖也没反驳,心说她现在的缝补手艺,那可是老厉害了,上辈子后来她妈眼睛花了,家里头的各处针线,那最后还不都是她弄的。
苏颖想着,等回头让她妈看看她的手艺,到时候绝对得大吃一惊啊哈哈哈!
突然,苏颖余光瞄见了她那两个,正要悄咪咪脱衣裳上炕的大点儿的懒弟弟。
哼,居然又想不洗脚?
苏颖说:“老二老三,从今天起,你俩负责晚上睡觉前,给家里每人打一盆洗脚水,你俩的衣裳都是我跟妈来缝补的,让你俩干点儿小活儿不过分吧?以后不许不洗脚就上炕,每年开了春儿你俩那厚被子都跟塞了粪似的臭,到时候老拆来拆去的,被子面儿都要拆糟了。老四你现在还小,就先不用干打洗脚水这活儿了,等明年开始你再加入。”
苏颖给家里几个弟弟指挥的明明白白,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那是毫无怨言的麻溜儿的赶紧开始行动。
就…毕竟早都习惯了,这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是吧。
瞅着老二苏茂跟老三苏城老老实实的去厨房灶台子里头舀热水了,苏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要带家人过好日子的,但没说是要培养出几个光会吃不会干的废物蛋子来,虽说上辈子俩弟弟都没有这个倾向吧,但今天胡老五的事儿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她这是弟弟不是儿子吧,但要是苏茂苏诚苏谕以后敢给她长成胡老五的那个完蛋样儿来…妈呀不能想,光是想想她心里头都怄得慌!
估计她到时候,是能干出拿菜刀大义灭亲的事儿来的。
苏谕虽然才来了两天,但已经瞅清楚家里的形式,以及自己的地位了。
他乖乖的自己慢吞吞脱了棉袄跟棉鞋,然后钻进了炕头儿暖呼呼的被窝里,开始佩服且期待的看着他姐苏颖。
要是他上辈子,能有他这辈子的大姐苏颖的这种脑瓜子的清醒劲儿,估计他弟弟也不能长成那么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样子。
唉,遗憾呐,光想着给糖却忘了给棍子,就是不行啊。
妈的,好想回去给他弟胖揍一顿!
至于说苏谕是在期待着点儿什么,就…虽说这会儿都要上炕睡觉了是吧,但是他有些饿了呀。
而且鉴于他姐苏颖昨儿晚上都能烤老母鸡吃,那今天是不是也能烤兔子吃呢?
苏谕好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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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灰兔叽今天到底能不能小脑袋搬家呢?
苏颖一瞅见她弟吧嗒小嘴儿的那个馋劲儿,就知道他应当是饿了。
苏颖瞅了一眼外头天色,跟苏谕说:“你先睡,等半夜的我叫你们几个,今儿晚上咱家炼大油,到时候有香酥的猪油渣吃!”
苏谕大眼睛瞪得圆溜溜:“!!!”
虽然孤没吃过什么香酥猪油渣,但听起来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呀!
刘兰香听见了这话,就问大闺女苏颖:“你要炼猪油啊?那妈待会儿就给你把草帘子缝出来吧。”
苏颖是打从比苏谕没大多点儿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干这干那了的,像是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平常都是母女俩搭配着来,所以苏颖说要炼猪油,刘兰香没觉着有啥不对。
而且这两天白天还能到零上几度,猪肉不赶紧弄了怕是要给放坏了的,就是苏颖今天晚上不弄,明天晚上刘兰香也是打算要趁天黑抓紧给弄了的,要不坏了得多可惜啊,都是顶好的东西呢,齁儿贵齁儿贵的。
也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太多了,刘兰香没顾得上把稻草帘子给缝出来。
苏颖想了想,缝草帘子倒是不怎么费眼睛,给稻草粗粗的固定住就行了,就点头说:“成,那您缝厚点儿。”
母女俩都想在大半夜的炼猪油,为的就是防着让街坊四邻给闻着了,到时候还得解释肉哪儿来的,票哪儿来的,钱哪儿来的,忒麻烦。
这村里距离过年分肉,至少还得俩月呢,大家伙儿都素了大半年了,那鼻子可都灵着呢,要是厨房能有厚些的草帘子挡着,猪肉的味道就不怎么往外蹿了,那就更保险了。
就是稻草帘子容易糟,下雨天还爱发霉生虫儿,跟他们屋顶铺着的那些稻草秆儿一样,每年都得重新弄。
苏颖琢磨着,等过两年就找个由头,给房子都换成砖瓦的,窗户也不用白纸糊了,都换成透明的大玻璃,那大房子住着,干干净净的多舒坦。
母女俩说着话,苏茂苏诚俩傻小子吭哧吭哧的费了半天劲,进进出出的好几回,可算是给家里五个人的洗脚水都预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