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by流云南
流云南  发于:202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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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
文阁老头重脚轻,眼前忽明忽暗,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什么邪物吸走,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暗地里的勾当,恼羞成怒又惊惧万分,大喝一声:“殿下,这是妖魔邪术啊!”
“殿下,您不能被飞来医馆邪术蒙骗啊!”
“殿下,请三思啊!”
窝在角落里的魏璋翻了个大白眼,用飞来医馆小视频里的话来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文阁老以及背后的世家,在朝堂之上盘根错节的程度,更胜秦国公等其他世家,确切地说,朝堂之上,能与云家抗衡的世家屈指可数。
文阁老拼尽全力的登高一呼,利益牵扯的心怀鬼胎的众臣们立刻出列,对太子形成压倒性的气场。
笑话,真让飞来医馆的法器在国都城四处使用,他们还能有活路?!
于是,许多朝臣跪倒,高声齐呼:“陛下,太子殿下,不能被飞来医馆的邪术蒙骗!”
“求陛下三思!求殿下三思!”
一时间,太极殿内呼声如雷,气势惊人。
太子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直到他们三呼结束,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有齐声附和的,必定会有反对的,而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对抗文阁老的很少,但不是没有。
秦国公出列,声若洪钟地反驳:“文阁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铁证如山,陛下在飞来医馆听着,太子殿下看着,你好意思如此叫嚣?!”
“老了老了,脸皮堪比城墙,想来边关摩擦争执,把文阁老派去,一人可抵万骑啊!”
候在太极殿侧的史官奋笔疾书,大事件,妥妥的大事件。
“秦国公,你!”文阁老额头颈间青筋爆起,“岂能这样胡言乱语?”
秦国公一甩宽袖:“别以为旁人都是瞎子,将张天师引荐给陛下的,就是文阁老你!”
“大小般若寺侵占百姓良田,吹嘘香灰包治百病,占尽百姓血汗钱财,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见。飞来医馆救治平民百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妖魔邪术?!”
“文阁老,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天都看不过去,才送来了飞来医馆。你们真是眼红心黑不知头上有青天!”
人要脸,树要皮。
秦国公每句话都在戳文阁老的心窝肺管子,还是当着满朝文武,太子和润和帝的面,真是岂有此理?!
文阁老只觉自己的脸皮被血淋淋地撕下,连同多年功绩都被瞬间抹去,恼羞成怒地瞪着秦国公,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忽然口歪眼斜,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文阁老的党羽一拥而上:“文阁老,阁老醒醒……”
“阁老您怎么样了?”
“阁老……”
太极殿内乱作一团,因为文阁老便溺齐出。
不知道谁高呼:“尚药局白奉御何在?怎么无人去传?”
言官立刻大声斥责:“尚药局白奉御只守陛下一人,谁敢如何逾距?”
乱作一团的太极殿里顿时安静得吓人。
终于,文阁老的嫡长子连滚带爬地扑到太子脚下:“殿下,请殿下救救文阁老。”
太子不紧不慢:“文阁老两朝元老,以陛下的真挚之心,也会传尚药局白奉御来诊治,但不巧,白奉御跟随陛下一起上了飞来医馆。”
“明镜,传尚药局其他医师。”
“是。”明镜立刻下去传唤,一刻钟后医师提着诊箱赶来。
望闻问切一番,医师如实禀报:“太子殿下,文阁老中风了。”
太子颇为关切地问:“中风有外风和内风,也有轻重,文阁老这是……”
医师恭敬禀报:“启禀殿下,文阁老中风很是严重,汤药针石都难以奏效。奴医术不精,实在没有其他法子。”
文阁老的嫡长子冲到医师面前:“您这是何意?”
医师摇头:“陛下在看,太子殿下在听,奴不敢妄言也不敢虚夸,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刚才齐声高喊“三思”的朝臣们面面相觑,文阁老如果死了,文家上下不论官职高低必须守孝三年,以今日早朝的局面,不用三年,一年以后文家就会势微。
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文阁老,绝对不能死。
一时间,朝臣们眼色传递,但谁都没法子。
不行,文阁老嫡长子把心一横,跪到太子面前:“求殿下,能不能请飞来医馆的医仙?”
太极殿里一阵唏嘘,反转来得如此之快,真是闻所未闻。
文家真像方才喊得那样有气节,就该立刻把文阁老送出宫去,延请名医好好治疗,若是真的救不回来,也应该照常治办丧事。
哪有这样反过来求飞来医馆的?
有些官员始终中立,更多的加入了追随太子派,难怪文阁老这把年纪了还不告老还乡,实在是家中嫡长子平庸,子嗣多却不出众。
秦国公呵呵:“刚才文阁老直指飞来医馆是妖魔邪术,呼声之高振动房梁,我们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请飞来医馆诊治,做梦?!
太极殿内暗流涌动的时候,附近的贤思阁里,五人组喝了好几轮清茶,看阁前阁后的桃花绽放,听清脆鸟鸣,拿着手机拍拍照片,确实挺闲的。
尤其是,他们参观了附近池塘里的金鱼,怎么说呢?充满期待来旅游,可是吧,连永乐宫里的景致也不过如此。
还有,金鱼的花色还没医院里的多,就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文浩,我们是不是该回医院了?”唐彬彬把手机放进口袋,山也爬过了,骑过马,坐过马车,游过曲江,东宫宴也吃了,实在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总要等魏璋出来以后,说一声才能走。”文浩也觉得无聊,住在医院觉得闷想下山,真下山了吧,也就这样,还有各种不方便。
医院玄学,“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文浩话音刚落,魏璋像阵风一样过来:“快,文阁老中风了。”
文浩和唐彬彬两人拿起背包跟着魏璋走进太极殿,没错,大郢讲究风度,尤其是在永乐宫,再怎样的急事都不能跑动。
在文浩和唐彬彬戴上口罩,踏进太极殿的瞬间,满朝文武大吃一惊,真的是飞来医馆的医仙们?!
文浩将文阁老放平,头偏向一侧,拿出迷你小手电看瞳孔对光反射;唐彬彬已经拿出便携血压计和血氧仪,给文阁老装上。
“右侧瞳孔反射正常,左侧对光反射变弱,双侧瞳孔大小不一,左脸法令纹变浅,鼻唇沟歪斜。”文浩装好小手电,开始测四肢的肌力。
文阁老的右手被文浩提起,松开的瞬间就掉在地上,右腿也是如此。初步判断是左侧脑出血或脑梗死,再详细的就只能上山做检查了。
唐彬彬看血压计的结果:“160/120,高血压;血氧96。”
文浩看向魏璋:“如果能在六小时内送上山,也许还能做血栓消融术……不能的话,经过药物治疗,大概就是这样躺在床上。”
“如果不送上山的话,早晚的事。”
魏璋立刻翻译给太子和满朝文武听,当然包括文阁老的嫡长子,同时声明:“飞来医馆不是包治百病的江湖郎中,具体还要看病人的身体状况。”
“即使这样,文阁老恢复如初是没指望了。”
“还有,文阁老病情很重,诊费明码标价,却也算得上昂贵,而且可能有其他的不良反应。”
毕竟,治疗也是一种创伤,有伤口就会引发连续的问题。
比如,太子殿下在国都城也需要吃不少药,还要定期上山复查。
魏璋把优劣利弊都解释得很清楚,末了,再加上一句:“上飞来医馆治疗重疾,都需要签知情同意书,不论医治结果,都不能无理取闹。”
“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甚至陛下都是签了的。”
文阁老的嫡长子呆呆地望着魏璋,眼神有些空。
文浩和唐彬彬立刻知道,这位家属不怎么可靠。

文浩不得不加上一句标准的大郢语:“救人如救火, 时间不等人。”
唐彬彬瞥了一眼运动手表:“二十五分钟过去了。”
文浩看向魏璋:“什么时候倒地的?”
魏璋不假思索地回答:“请尚药局医师的时间至少一刻钟,看诊用了两刻钟……”
六小时就是三个时辰,现在出发, 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山, 说不定能拼一下。
但很明显, 文家主事的犹豫不决,所有的询问都是在浪费时间。
秦国公满脸不屑:“方才还声如雷动地说飞来医馆是妖魔邪术,现在又动了上山求医的心思?真是人嘴两层皮,随意翻飞定黑白。”
文浩连蒙带猜听了三分之一, 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看向魏璋:“翻译啊。”
魏璋照实说了一遍。
文浩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飞来医馆的病人来去自由,从不勉强。”
“如果你们不愿上飞来峰,那也应该立刻将病人平稳地送回家。这样躺在砖石之上, 污秽满身还会着凉。”
魏璋一字一句地高声翻译,保证太极殿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这段话说完, 安静至极的太极殿里就有了窃窃私语,文阁老的嫡长子、两个侄儿、一个嫡孙都在这里,偏偏没一个人能喊一声“出发。”
也没一人能喊出:“文家宁死不用妖魔邪术。”
文家子嗣这副模样,家道中落也是大势所趋。
唐彬彬站起来, 看向魏璋:“时间不早了,感谢太子殿下的盛情招待,我们打算回医馆去, 就此别过。”
魏璋赶紧拦住:“别啊,东西市还没逛呢,那里很是热闹。”太子拨了一笔款项, 专门给飞来医馆五人组逛街用的。
太子立刻出声挽留:“国都城有不少热闹的地方,退朝以后, 两位医仙可以跟着魏璋四处瞧瞧。”
偏偏正在这时,文阁老的嫡长子突然出声:“付了高额的药费诊费,却不能保证治愈,岂不是坑蒙拐骗?”
这段话,文浩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决定权在你,请尽快选择。”
魏璋毫不客气地回敬:“不如去找国都城里四处游荡的闾阎医工,他们都说包治百病。”
文家子孙面面相觑,依旧犹豫不决。
文浩提醒最后一句:“快把病人送下去,更衣清洗,不然就要生褥疮了。”
提醒完,文浩和唐彬彬向太子和魏璋点头示意,径直走出太极殿,回到贤思阁。
贤思阁的黄石、王强和简英三人,见他们回来赶紧问:“怎么样?”
文浩叹气:“病人情况很不好,家属的变色龙大戏还没演完,再拖下去病人可能熬不过今晚。”
在急诊尤其是抢救大厅,每天都看悲欢离合与虚情假意,没想到,在家主凝聚力这么强的大郢,也是一样。
黄石、王强和简英三个人听了,也只有摇头的份。
又等了不少时间,他们看到一行人抬着文阁老行色匆匆地经过贤思阁的门前,文浩瞥了一眼。
等他们走远以后,唐彬彬问:“怎么样?”
文浩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是今晚的事情了。”医生能救人,也能断病人的死期,说出来通常都七不离八。
没多久,早朝结束,官员们潮水一样从贤思阁前经过,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忍不住向里面打量。
五人若无其事地喝清茶,爱看不看,全不在意。
唐彬彬看了一眼文浩:“那我们还走不走?”
文浩沉默三秒:“好歹下山一趟,总要带些小礼物给同事们。”
唐彬彬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有钱啊?”
文浩立刻拿出手机,忽然反应过来,面对大家的注视脸色相当精彩,怎么忘了这茬?这时是大郢,身无分文逛什么逛?!
正在这时,魏璋领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走进来,说着普通话:“太子殿下给了我陪逛费,放心,不管你们看上什么,殿下全包了。”
医院五人组不约而同地摇头:“这样不行。”
魏璋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行?”
文浩回答:“我们治病,你们付了诊费,下山前还送了礼物,另设了东宫宴。感谢之意已经表达得很充分,我们不能再任意花销。”
魏璋一副“我不明白但大受震撼”,换成其他人肯定全盘接受,飞来医馆的这些人……唉,为何都能这样君子?
大家都坚持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一时间贤思阁内安静极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问魏璋,两人说了不少话。
文浩和唐彬彬看着他俩说话,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对话结束,魏璋郑重其事地向文浩介绍:“这位是云阁老。”
云?文浩觉得这个姓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魏璋解释:“患垂体瘤拒绝开刀、下山的贵女云舒,是云阁老家的小辈,早朝时见太子殿下与陛下的身体恢复得这样好,想询问更多的事情。”
文浩恍然大悟,唐彬彬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文浩拿出手机向医院打电话:“护士长,帮我查一下神经外科董斌的手机号多少?贵女云舒家的长辈,要询问垂体瘤开刀的事情。”
“如果董斌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视频解释。”
十分钟后,董斌加了文浩微信好友,发起视频通话,当戴着手术帽和口罩的董医生,出现在手机里时,云阁老也吓了一跳。
魏璋向董斌和云阁老介绍了双方。
董斌有备而来,先把云舒的片子拿出来说了一遍,然后又现场放了一段经鼻腔、垂体瘤切除手术,之后又是术后恢复等视频,非常耐心地给云阁老放了一遍。
云阁老的两眼放光,捂着胸口,颇有些激动:“董医仙,你是说,现在是合适的手术时间?”
董斌又打开一段模拟视频:“是的,肿瘤继续长大会压近神经,压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影响,云舒已经有视物不清的现象出现,尽快手术才好。”
云阁老再固执守旧,还是疼惜自家孙辈的,不放心地问:“早朝时,医仙说手术就会带来损伤又是怎么回事?”
董斌又把垂体瘤术后可能的并发症视频放了一遍,让云阁老可以清晰直观地了解,最后还是那句话:“趁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回家与其他人包括病人好好商量。”
云阁老皱着花白的眉头,忽然语出惊人:“不瞒众医仙说,她前日平地走路摔倒,醒来后头疼得厉害,与她下山前医仙嘱咐完全对得上。她阿娘急得哭了好几晚,但又怕手术危险。”
董斌、文浩和唐彬彬表示理解,同样也愿意给云阁老考虑的时间。
两边都挂了手机,大家都不说话。
文阁老也好,云舒也好,面临的手术风险一样高,差别在于,文阁老手术生死倏关,云舒的病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没人愿意面对家人重病,也没人能做出万无一失的选择,医疗技术水平的高度发展,也避不开手术这把两刃剑的损伤。
而这背后最真实的是,家属更看重什么,奋力一搏也许是新生的希望,比如太子殿下;也许是病情的缓解,比如润和帝。
但也有相当的比例是人财两空的结局,每一种选择都有许多种变化,没人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种时刻,连医生都没法说,病人和家属谁更难一些。
同样,不论家属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医生都表示尊重和理解,因为真的很艰难。
忧心忡忡的云阁老双手负在身后,走出贤思阁,绕着小池塘足足走了三圈,又对着湖石发了一阵呆,最后走回来:“做吧。”
“若有不好的结果,云家也认,魏七郎君,那个什么同意书,我来签。”
文浩和唐彬彬怔住,准备得再充分,下山也不会带手术同意书的。
魏璋走出去又很快回来,带来双语版的手术同意书。
云阁老仔细阅读完毕,用毛笔署名时,手腕抖得厉害,但还是签下了。
魏璋把同意书晾干后,交给文浩:“收好。”
文浩和唐彬彬立刻抓住这极好的脱身机会:“我们随行上山,万一病情有变,也能有个照应。”况且都有手机,应变没问题。
云阁老听完魏璋的翻译,感激不尽,立刻向太子请了假,带着文浩和唐彬彬回到云家宅邸。
云家门房看到家主忽然回来,吓了一大跳,听完云阁老的吩咐,立刻小跑着进去找云舒的阿耶和阿娘。
紧急送云舒上飞来医馆,在云家引发不小的震动,婢女家仆们都按要求准备物品。
半个时辰后,云舒阿娘乳娘婢女一起跟着上山,唐彬彬和文浩坐上东宫的马车,六辆马车两辆牛车出发,径直驶出金光门。
云阁老站在自家高高的台阶上,一直到车队再也看不见,才慢慢转身,在管家的搀扶下迈进大门,并吩咐云家众人:“就算舒丫头手术失败,也不准上医馆闹事。”
只盼云舒能手术成功,像太子殿下一样,恢复得很好。
云阁老眯着眼睛,望着从头顶掠过的飞鸟,飞得极高极远,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123章 车坏了
云家车队出了金光门, 向西行了半个时辰不到,车队就停下了,因为云舒半昏半醒一直喊头疼, 疼得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 捂在被子里的双手都冰凉。
云舒的阿娘, 娘家姓莫,人称“莫二娘”,急得赶紧叫停车队,亲自去东宫马车旁请飞来医馆的医仙:“文医仙, 唐医仙,舒儿头疼得厉害,可有什么法子?”
这种日常交流,文浩一个人就能应付, 拿出一张草稿写下日期时间和给药以后,取了一粒止疼药给云舒阿娘, 嘱咐温水吞服。
莫二娘望着这不大不小的胶囊,有些不知所措,大郢汤药多,蜜丸极少, 既困惑又担心:“要是舒儿咽不下去怎么办?”
“先咽了再说。”文浩不假思索地回答,纠结这个毫无意义。
莫二娘捧着药上了马车,试服以后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云舒吞药非常顺利,在马车经过旷野时就起效了。
莫二娘拿着帕子替女儿擦汗,揪着的心稍稍放下, 能把病因、治标和治本说得清楚明白,飞来医馆的医仙们比国都城绝大多数的名医可靠得多。
按照这样的行进速度, 傍晚时分就能抵达桃庄,由坐车改成骑马。
忽然云家车队停下了,莫二娘半掀帷裳问:“前面怎么回事?”女儿好不容易不疼了,正是赶路的好时候,怎么能停下?
带路的马夫赶紧来报:“二娘子,前面坏了两辆马车和一辆牛车,把路给堵了。”
莫二娘子顾不上其他,下了马车赶到前面一看,一辆马车歪了半边,右侧的车轱辘掉了;另一辆马车的车轮破了,牛车的轱辘卡死了……
不过,幸好车夫比较老道,尽管三辆车的车况如此糟糕,并无人员伤亡,但歪歪斜斜地把路堵死了。
这边是旷野,官道也只是两车道,道两旁是坑坑洼洼的小路,马车牛车根本没法走。
莫二娘子那个急啊,这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没法修,这可怎么办,忍不住对着出事的车夫念:“奴家女儿生病要上飞来峰的,你能不能快些?”
车夫一脑门子的汗:“谁不是呢,我家老主君也要上飞来峰的……”
老车夫身旁还跟着一位少年郎和一位小娘子,少年郎生得好模样,小娘子戴着帷帽,两个人都背着宽大的包袱,急得绕着马车转圈。
他们正是赵国公赵旭的孙子和孙女,赵景和赵月,两人是亲兄妹,当了打小佩戴的首饰器物,筹足了诊费,和忠诚的老车夫一起送赵旭上飞来峰。
哪晓得,前几日下雨,官道上坑坑洼洼的,再加急得赶路,没在出发前检修,颠着颠着就出了大问题。
幸好老车夫经验丰富,不然三辆车就冲进旷野去了。
明知道车坏得动不了,赵景还怀着一丝侥幸,问老车夫:“要如何修才能上路呢?”
唉,急死个人!
正在这时,赵月小声说:“阿兄,我们的车挡路了。”
赵景赶紧从马车后面转出来,认出被自家挡路的是云家马车,立刻上前:“对不住,奴是城北宣平坊赵家,车坏了挡路正在想法子修。”
莫二娘子一看:“呀,这不是赵十一小郎君吗?怎么……”
赵景心慌意乱,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奴见过莫二娘子,阻路之事,实在抱歉。车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法修。”
赵月也赶紧过来行礼:“奴见过莫二娘子,奴家的车……”
自家车坏了,本就着急,偏偏还堵路,更是急上加急。
云家与赵家平日只是泛泛之交,属于见面打个招呼,互相认识,仅此而已。
莫二娘子为了女儿的病,没少去寺庙烧香拜佛捐香油钱,眼下的情形生气动怒都于事无补,不如想法子。
唐彬彬和文浩见车停了一段时间,还没有动起来,也下车到车前察看,望着三辆老破车,也是真的无奈。
莫二娘子真是心急如焚,出门前云阁老嘱咐过,一路上山多听医仙们的意见,必须恭敬。
于是,莫二娘子问:“二位医仙,眼下该如何?”
唐彬彬把文浩推出来,暗下决心,回到医院一定认真学大郢语。
文浩搜肠刮肚地问:“有没有备用的车轮和轱辘?”
车夫们摇头。
莫二娘子更急了:“赵家也有病人在车上,这可如何是好?”
文浩听了,立刻上赵家马车上察看,一眼看过去就喊:“唐医生,快,血压和血氧仪。”
唐彬彬闪电般跑到东宫马车上,取了两人的背包,一起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检查,发现赵国公的生命体征很弱,这情况很不妙啊!
赵氏兄妹俩被唐彬彬和文浩、以及他们手里的器械惊呆了,这……就是国都城流传的飞来医馆的医仙?
文浩拿起手机:“喂,我是文浩,郑院长吗?我们带着两位重病人上山,现在距桃庄大约一个时辰的旷野官道上,马车牛车坏了没法修,能不能请旅贲军下山帮忙?”
片刻的沉默后,手机里传出郑院长肯定的回答:“旅贲军已经将消息传下山,桃庄村民和山下驻军会尽快赶到。”
赵氏兄妹又被能说人话的小黑盒子惊呆。
文浩皱着眉头:“时间不等人,把病人转移到我们车上,再把这三辆车推靠到路旁,物资什么的以后再说。”
唐彬彬看一下手表:“最多一小时,天就黑了,不能在这儿干等。”
主意已定,问题又来了,赵家总共三名车夫,两个半大孩子和一位重病人,要完成搬运病人、推走马车这两桩事情,根本不可能。
文浩和唐彬彬互看一眼,撸起袖子,配合着车夫开始推车。
莫二娘子一看,立刻明白二位医仙的打算,招来云家家仆,一起出力,把三辆破车推得尽可能靠边。
三辆破车停住的地方小坑大坑相连,要推到路边非常不容易。
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堆人筋疲力竭才把三辆车安全地靠边,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天已经黑得要亮灯才能看清的地步。
紧接着,文浩和唐彬彬以及赵家老车夫,用三人搬运法,把赵国公平稳运到东宫马车上,个个满头大汗。
赵景和赵月兄妹俩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向莫二娘子、医仙们行礼。
云家马车牛车队还算安全地通过坑洼最厉害的路段。
“上车!”文浩向兄妹俩招了招手,“挤就挤点吧,能尽快上山最重要。”
“可是,车上装着诊费。”赵景很为难,都是上好的米面粮油,哪能就这样放在路上?这是他们竭尽所能筹措到的。
文浩太知道病人家属筹钱的苦楚了,一眼看穿,又拿出手机:“郑院长,坏掉的牛车马车上是赵国公家筹来的诊费,请桃庄村民和旅贲军小心一些。”
手机里又传出郑院长肯定的回答:“已经提醒过了。”这些日子也知道,大郢的马车装人多,装货少,牛车全是装货,上车求医的牛车装了什么,无需多问。
“已经说过了,没事。”文浩向兄妹俩保证。
“出发!”文浩把赵景和赵月兄妹俩拉上马车。
云家的管家吹了一声唿哨,车队在夜色中继续行进,车轱辘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又行进了一段时间,车队就遇上了前来帮忙的旅贲军和桃庄村民,赵氏兄妹俩这才放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终于,车队顺利到达桃庄,从坐车改成骑马。
大郢人人骑马,高门大户更是如此,于是莫二娘子的给自己和女儿戴上帷帽,骑上高头大马开始上山。
把唐彬彬和文浩看得一楞一楞的,莫二娘子虽然憔悴,但马术相当不错,不仅把女儿牢牢护住,还骑得相当平稳,让他们既羡慕又敬佩。
赵氏兄妹俩骑马同样出色,尤其是赵景,用宽幅布匹把赵国公与自己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骑马上山。
反观自己就是这么弱,这山路崎岖并不是学骑马的好地方,还是乖乖被旅贲军牵上山,不添乱就是最好的。
唐彬彬看了一眼运动手表:“哎,你还记得第九项任务是什么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忘得干净。
文浩直接拿出手机翻短信,这一天天的忙成狗,谁能记得这么多?
唐彬彬开始合计:“之前大郢上山了一批能工巧匠,据说是修帝陵的,临时抽调来换绳子、加固梯索,怎么也有一百多人吧?”
文浩没看到具体有多少人,但据说人不算少,不然没法那么快完工,忽然脑海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第九项任务是救治266名病人,可以得到天梯系统。”
在医院待着,不觉得梯索和天梯有什么用,接送病人就觉得特别重要;还能轻松运送米面粮油上山。
比如现在,每匹马都驮着沉重的麻袋,上山速度并不快,这些还只是云家的诊费;赵家的还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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