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笨蛋—— by糯米词
糯米词  发于:2024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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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恒喃喃,“我只是?……想救她?。”
脚下的河流如同沸腾一般翻滚起?来?,无数次轮回中的片段,那些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时候仿佛和这一刻重叠,最终都指像了一个终点——
谢双安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飘来?,隔着厚重的帷幕,却又无比清晰:“轮回之中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区别,时间和空间只是?一条线段,被系成了一个圈。”
“不要再在这个莫比乌斯环上?奔跑了,林恒!”
谢双安看着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他看向了水面之上?的远方,那是?林恒穷尽路途,也没有停下脚步,抬头看一眼的远方。
“你看,借助祂的力量,我们得以窥见真实世?界漏出的小小一角。”
林恒怔然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那是?一个电子屏,屏幕之外,坐着一个形容冷淡,身?着白服的男人,正仰着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面前正在疯狂跳动数字的屏幕。
“跳出不断轮回的环,带她?去另一个地方。”谢双安说?,“在那里还有很多人等着她?……”
随着他的叙述,面前的景象突然飞快地靠近、放大,像是?电影的幕布不断地拉进距离,又像是?一个生?物正在飞速地靠近,最后,他和它鼻尖擦过鼻尖——
像是?一个被束缚在海底的人终于解开了捆住自?己手脚的海藻,浑身?上?下蓦然一轻,朝着水面奋力地游去,水面的另一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吼!!!!”嘶吼声从身?后传来?!
在浮出水面的刹那,林恒骤然回头!
只见原本已经浮出水面的楚娇娇,骤然被来?自?身?下暴怒的触腕拉住了。她?毫无知觉,静静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祂拉住了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娇娇!!!”林恒脱口而出,但他也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紧接着,楚娇娇就这样,带着那一堆触腕,骤然闯入了现实世?界!

风声,水声,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楚娇娇有些不适地蹙眉。她只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场幻梦,在梦里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
“滴!!!滴滴滴!!!”剧烈的系统警报声,混合着许多人狂奔时发出的脚步声,似乎事态紧急。
“娇娇!”
“那东西跟着她出来了!”“什么?什么东西?!”“那个神,那个邪神跟着她出来了!”
“祂是要做什?么?!”
“那该死的邪神,祂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系统不就是娱乐系统吗?!我们怎么会惹到这种东西?!”“系统是从?直播公司借来的,那你?就要去问?严楚了!”
“严楚在搞什?么?!”
好像有许多人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吵吵嚷嚷,嘴里叫着几个她熟悉的名字——严楚?他不是在医院恐怖片里的那个男扮女装的男主?吗……
忽然,她眼睫一颤。
在吵嚷的室内,在熙攘的人群之中,她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丝不详的声音,仿佛一滴水落入热油的瞬间?所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滴答”声,随后,在热油还没有沸腾的时候,水滴骤然荡开一圈接着一圈的、轰然无声的涟漪——
有什?么正在悄无声息的变化,而人们毫无所觉。
直到——一只冰冷的触腕,爬上她的手臂。
“呜!……”
刹那间?仿佛潮水涌来,刚刚听到的那些?话语像是电影被人为地拉动进度条,不断地倒放,倒放……
“严楚”“谢双安”“邪神”“跟着她出来了”等等字眼像是立体环绕音效版在她的耳边放映,紧接着又像是潮水般褪去,最后只留下一个冷淡而无比熟悉的声音:
“时间?在倒退。”是楚封的声音,他说,“祂在让时间?倒退。”
“祂想做什?么?”
“……一切要从?头开始了。”
潮水冲刷着她的意?识,把?身边因为各种原因汇聚到她身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裹挟着冲向了遥远的时间?的彼岸,最后只留下了她。
这就是故事的开头,在黑暗而不见天日的地底。
“你?说这么大的遗迹,能挖出啥?”
“骨头架子呗。”一个拿着铲子的中年男人说,“我看连骨头架子都也?悬,挖点骨粉差不多了,那些?地球人死了几千年了,能留下点粉末都算幸运咯!”
“哈哈,也?是!”刚开始说话那人大笑?,“谁死了不都是一捧粉。”
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古地球遗迹,目前?官方命名为‘中庭’,在神话学中,中庭这个词的意?思是‘人间?’。距离古地球毁灭已过去两千年有余,中庭遗迹的发现,或将揭开当年那场毁灭古地球、毁灭古人类的战争灾难的神秘面纱,让星际人类得以更加深切地了解古地球人类。
今日,我们将在遗迹上树立一栋纪念碑,不仅是为了纪念古地球人类的诞生?与毁灭,也?希望此处遗迹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和平与发展。
星历二?千一百三十三年,中庭遗迹挖掘研究小组、皇家学院考古与神话学联合考察小队成?员,谢双安。
谢双安敲下了最后一个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往后一倒。
身后围着的几个学生?凑上来:“谢哥!”“谢哥写啥呢!”
“嗐,不就是丛云先生?交代的新闻发言稿呗。”另一个学生?说。他在写另一个发言稿,一边说话,一边幽幽地抱怨,“说好的咱们是来发掘遗迹的呢?……怎么尽是来写文件的。”
“这和我想象中的遗迹发掘不一样。”一个学生?说。
几人各自瘫倒,唉声连天。他们都是皇家学院的学生?,这次遗迹规模庞大,皇家学院的几位老师也?参与进来,带着优秀学生?——也?就是他们——来见见世?面。
可惜他们到了这个地方,既没有如想象中的灰头土脸的挖东西,也?没有见到什?么真正的大世?面,反而是天天窝在遗迹旁边写文件。
但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学生?们对于遗迹的向往:“听说丛云先生?昨天挖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东西?”几双眼睛刷刷地盯过来,每一双都饿狼似的眼冒绿光。
“一个完整的棺椁!”那学生?激动得手脚并用着比划,“你?们说里面会不会有完整的地球人的尸体啊?”
“开玩笑?,就算有也?早成?灰了好不好。”另一个学生?说。“完整的棺椁有啥奇怪的,这么多年咱也?挖出来不少吧,一开棺,里头不还是骨头粉末。”
学生?不服气:“那个棺椁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反正……反正肯定不一样!”学生?唏嘘,“我看丛云先生?趴哪儿看了好久,还不许其他人靠近,这些?天咱们都没见到他吧?他就一个人在那里清理棺椁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察觉到了有些?不对。中庭遗迹大得很,他们挖出来的棺椁不少,但基本都是学生?和工作人员负责清理的,像是丛云这样的教授,一向只负责最核心、最珍贵的部分,而且几乎不下地,只负责带学生?熟悉清理和挖掘工作,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亲自下地?
屋子里的几人,齐刷刷地把?眼睛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谢双安。
谢双安:……
谢双安一摊手:“我一下星舰就和你?们呆在一块儿写文件,我什?么也?不知道。”
几人大嘘,但也?都知道谢双安说得是真的。只是,他们都是跟着其他老师来的,只有谢双安是被丛云带着来的,听说谢双安是丛云最看中的学生?,如果连谢双安都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
学生?们不死心,又讨论了几个可能性,但他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就等同于瞎猜了。猜来猜去,最后也?觉得没意?思,各自回到桌前?苦哈哈地继续写文件去了。
谢双安一哂,把?写好的东西发送给丛云,转身伸了个懒腰,但这懒腰还没伸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门。
“谁啊?”
来人是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工作人员,一看就是刚从?遗迹里跑回来的,开门之后一句废话没有,问?:“谢双安是谁?”
“我。”谢双安举手,“请问?有什?么事?”
工作人员喘了口气:“丛云先生?找你?!挖掘工作有重大进展,他要你?去帮他!”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
“什?么什?么?为什?么要我帮忙?”
谢双安被工作人员带着,几乎在遗迹之中狂奔,对方一句话没说把?他带到了遗迹中心,指着一处看起来像是大门,却?早已经没有门的,被废墟掩盖的地方,对他说:“丛云先生?在里面,你?下去吧。”
谢双安疑惑地看着他:“先生?叫我来到底是做什?么?”
那工作人员没有回复他,低下身,拉开了遗迹外面的一处盖着布的门。
稍顷,丛云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一身灰尘,眼底下盖着厚重的淤青,但那些?灰没能盖住他过于深刻艳丽的五官,反而衬得他有种风尘仆仆的萧索感,半张脸掩盖在黑暗的废墟里,像是工作了许多天没有休息一样。
他对他招了招手。谢双安疑惑地跟着他钻进了地底。
能看出来,地底是一处巨大的房间?,但这些?远古的建筑在两千年间?早已经被腐蚀、被掩埋,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和覆盖在上面的灰。
走进地底,隐约能够看到一个棺椁的形状露出地面,那是已经用大型工具挖出了形状,但更细致的,就必须用机器或者人力?一点一点擦拭和挖掘了。
地底灰太?大了,丛云咳了一声,这才低声开口:“最近偷盗古地球遗迹的星盗越来越多了。中庭遗迹这么大,我们没有办法掩饰住。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盯着我们,不能泄露消息,只能让你?来帮我了。”
谢双安走到了棺椁前?面:“这是……”
丛云也?在棺椁前?停下了脚步:“这或许是我们几百年来最大的发现……一个人类女孩。”
楚娇娇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似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
“呼……呼……”
那是一个人平稳的呼吸声。她像是沉入了无比深沉的梦里,没法睁开眼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的变化。
似乎她正身处一个狭小的长方形空间?内,身下是柔软的布,像是睡在床上似的。
她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朦朦胧胧的:
“序列号039,代码Hel海拉。”
“这是我们几百年来最大的发现!!!”
“她是不是还有呼吸?她是尸体吗?还是……活人?”
“两千年了,人类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紧接着,似乎是什?么东西轻轻在头顶擦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封锁消息,盖住棺椁。”她听到一个男人沉声说,“把?她放在我的……不,把?她藏在其他找到的棺椁里面,把?序列号038的那个棺椁搬到我的房间?里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038是这次挖掘最大的发现,我要亲自监管,把?038送去研究院。”
“039海拉呢?”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男生?问?,“老师,海拉怎么办?”
“我会联系陆长安,等到落地,陆家的人会来护送她去研究院。”
“……”
似乎还有一些?嘈杂的声响,但后面的话语她就没有听清楚了。
她只感觉到,自己连带着自己的“床”都被人搬了起来,抬去了一个黑暗的房间?,在房间?里还有许多跟她一样的“床”,都静静地沉默地立在黑暗之中。
这样的黑暗似乎是永恒的,平静而又毫无波澜,和以往重复的每一天没有区别。就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楚娇娇几乎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空间?猛地一颠。
“什?么东西?!!”“星盗来了!!”“是谁?!是谁泄露的消息?!”“守住船舱!他们要偷棺!”“啊啊啊啊!!!救命!!!”“有人受伤了快来人啊!!”
激烈的交火的声音和嘈杂混乱的人声再次从?黑暗中响起,没过多久,楚娇娇就感觉到,整个空间?的颠簸变得越来越剧烈,似乎整个星舰都在朝一个方向偏移,但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不是这个星舰在动,而是……她的“床”在被人往外面拖。
被拖出了好一段距离,忽然又腾空而起,从?一个地方被推到了另一个地方。
有个声音说:“老大,那群人咬得好死!妈的!”
“怎么办?”一个声音说,“把?这个棺材丢到外面,咱们先走吧!”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那房间?里放了那么多棺材,都是一样的,咱们都拿走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丢下走吧!”
“就一个棺材,能值几个钱?老大,我把?它扔了,咱走吧!”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大喊着,放下了手里原本吊着棺材的铁链。楚娇娇骤然感觉整个人往下一坠!她才意?识到,他们是在说她。只要这个男人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掉出去,落进茫茫的宇宙之中,再寻不到踪迹。
那个“老大”却?始终没有说话。
铁链又往下坠了一节,这个时候,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等等!!!”
这个声音很耳熟。就是最开始,她听到的,让人封锁消息的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又响起几个人慌慌忙忙的声音:“丛云先生?!”“丛云先生?!”
原来他叫丛云。
一直在交火的枪声停了。两方人马似乎陷入了僵持,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丛云强压着情绪,勉强保持冷静的声音响起来:“林恒,你?已经抢走了我们那么多棺椁,这个你?们拿不走,就算强拿也?只能丢掉。你?放下她,我不追究其他的。”
“……”一阵沉默之后,只听到那个叫林恒的男人轻轻地“哦?”了一声。
丛云喘息了几声,一路狂奔过来的气息才逐渐平稳:“我不知道是谁委托你?来做这笔生?意?的,但我能出的钱一定比他更多。”
片刻后,林恒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丛云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带不走她?”
几乎是话音刚落,楚娇娇便感觉整个人连带着她的床被猛地往上一拉!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外面的嘶吼再次响了起来,又过了几秒,似乎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一个地方,大门缓缓关上,外面的声音忽然又消失了。
“老大,这个往哪里放?”有人敲了敲她的床。
林恒漫不经心地说:“打开看看,丛云这么急,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东西。”
“也?是,嘿嘿。”一个男人憨笑?道,“免得拉去傅老板那卖的时候,又被他坑。”
“……”林恒意?味不明?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伸手,直接撬开了厚重的棺材。
“卡啦……”一声轻响,盖子滑落在地上。
原本嘈杂的室内,笑?的,聊天的,搬东西的,擦伤的。忽然一下子都没了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似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半晌,有人如梦初醒般,喃喃了一声:“这是……”
“这是……”
一个人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皮肤白皙,面颊柔软,泛着淡色的红,唇瓣上似乎还有一点水润的艳色,卷翘的漆黑眼睫盖住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
耳边风声响了一瞬,紧接着,楚娇娇感觉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硬生?生?从?被子里拉出来一样,骤然撞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
气温骤然升高,从?她紧贴着他的肌肤晕染开来,林恒弯腰抱起她,又稳妥地放回了棺椁里。
棺椁重新盖上,又过了好一会儿,空气似乎从?重新流动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气。
有人长大了嘴巴,魂不守舍地看着棺椁,喃喃道:“这可真是……不得了……”
“这么不得了的东西,老大,这能卖多少钱啊?”有人用手指比个天文数字,“起码这个数吧!”
“咱得好好地坑傅云眉一笔!”
“卖?”有人有些?不赞同,都是走南闯北出生?入死的星盗,此刻却?有些?魂不守舍的犹豫着,半晌闷闷地插话进来,“……要不还是把?她送回去,卖掉算是怎么一回事……”
“卖什?么卖?送什?么送?”林恒像是漫不经心一般,手指拂过布满灰尘的棺椁,却?又久久不肯离开,就这样反复地摩挲着棺椁上的岁月的痕迹,像是在回味什?么。
他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闪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又似乎是很认真:“我又不是那种卖老婆的人。”

第169章 她的房间2
两千多年前,一场恐怖的战争灾难摧毁了古地球上的一切,一部分人类逃离了家园,直到几百年,才重新回到生育自己的家园,踏上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的大地。
从那以后,古地球上曾经发生的过的一切,都成为了星际人类热烈讨论的话题,时隔两千年的过去?,成了他们最痴迷的东西。如果不是皇室与军部把持着踏上古地球的名额与资格,在星际人口大爆炸的现在,渴望去?往古地球的星际人能挤满整个地球的每一片土地和海洋。
由于这种?极度狂热,很多人想要购买来?自古地球的,古人类留下的“遗物”。小到来?自古地球地面上的灰尘、石块,大到那些从棺椁里挖出来的古人类曾经用过的器具,导致某些地下黑市非常猖獗。
但也?仅止于此了——即使是曾在黑市里卖出天价的,一枚来?自无名棺椁里的金戒指,也?不过是死物而已。真正珍贵的东西,哪里是那些黑市敢倒卖的?
那些令绝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是不会放在明面上倒卖的。
譬如……一些来?自棺椁里的,古人类的骨粉。或者更进?一步,那些完整的骨骼。
说?来?荒唐,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两千多年过去?,这些地面上的人类,能留下一些散在棺椁里的骨头粉末已属于幸运,更别说?一些更难见到的,完整的人类骨骼——物?以稀为贵嘛。
虽然?皇室与军部早已经颁布法令,倒卖古地球遗物?皆是违法行为,但有时候,人的狂热是律法租拦不住的。越是稀少、越是违法的事情,暗中标注的价格只会更贵。
巨大的利益之下,自然?有人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
就?譬如——林恒这群人。
他们是一群游荡在宇宙中的星际海盗,当然?也?不是完全靠倒卖古地球遗物?为生的,从根源上来?讲,他们只干一件事:为钱跑腿。
无论这“跑腿”跑得是什?么,是今天袭击星舰抢棺椁,还是明天跟别的星舰火拼劫持人质,本?质上他们只是为人完成愿望,而那些人则付钱给他们罢了。
只是这一次,这“跑腿”的活干得格外的大。起初不过是傅云眉的拍卖会缺一批压轴的货,傅老板盯上了声势浩大的中庭遗迹,雇他们来?跑腿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东西?罢了,谁能想到,这一淘,却是从河沙里摸出了黄金。
林恒抱着怀里的人,放在床上。
他的屋子是这星舰上的头一间,最靠近甲板前方,有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没有开?灯,但窗外璀璨的星河隐约照亮了房间里华丽的家具,像是沐浴在漫天星河下。
“哎呀我的老大,这下怎么跟傅老板交代??”一个男人跟着他从外面进?来?,到了门前突然?一个急刹车,顾及着林恒变态一样的洁癖,很谨慎地没有进?屋,靠着墙,“咱们这趟可是傅老板给的消息,咱拿到的东西?不给傅老板,这说?不过去?吧?”
“给他。”林恒头也?不抬地说?,“那些棺材,还有棺材里的东西?,都给他,老规矩,四六分。”
“哎呀,不是说?那个!”男人跺了下脚,视线越过林恒的肩膀,看到被他放在床上的那个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半边没有被床帘挡住的秀丽侧脸,雪白的两腮微鼓起,有种?异常鲜活的可爱,但他还没有细看,就?被林恒挡住了视线。
“卖点骨头架子已经是他傅云眉独一份了,怎么,还想倒卖古人类?”林恒嗤笑,他站在床边,一手握着床帘,那个姿势让他的半边脸隐藏在房间的黑暗之中,只有耳朵上挂着的一个金耳坠,在黑暗中闪着光。他的表情温和,但语气却是讥诮的,“他傅云眉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能这么嚣张啊。”
“……”好家伙,他倒卖古人类,您偷盗古人类,完全是不分上下,傅云眉脑袋不够砍,林老大您又有几个脑袋够砍?二把手想说?,但看着林恒的脸色,硬生生憋住了。
他们这群人跟着林恒也?很多年了,知道自己这变态老大很有些异于常人的心?狠手辣,脑子就?跟常人不太一样,别人觉得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屁也?不算,所?以即使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很难见到林恒这样的脸色——
有点不耐烦,有点焦躁。这种?感觉甚至冲破了他常年用来?掩饰自己的温和皮囊。
“我现在担心?是另一件事。”林恒说?,“她还没醒。”
是的,这个躺在棺椁里的古人类,一直没有醒。
他们这群人,对于古地球遗迹上的玩意,属于那种?一打眼就?知道值多少钱,但真要问个门门道道,反而说?不出来?了。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是什?么古地球学的专家,也?不可能了解这个人类。
她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其他古人类都死了,她为什?么能一直活在棺椁里、活在地球上?她为什?么一直沉睡?她什?么时候醒?她会不会醒?
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恒见过那些收藏家,这些遗物?应该要放在一个控温控湿的房间里,最好放在一个什?么玻璃柜里,定期擦拭、保养、修补……
但现在,面对一个活生生的“遗物?”,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需要照顾吗?她需要水、食物?和阳光吗?她会醒来?吗?她需要被唤醒吗?
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她。
林恒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的金坠一闪一闪。
这时候,二把手“哎”了一声,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说?:“老大……”
他揉着鼻子,还要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声音因此变得很含糊:“咱要是实在不行……把她送回去?吧。这古地球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像您说?的……给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你还怕这个?”
二把手挠了挠脑袋。他确实不怕这个,按照军方的通缉令,他们这些人真要论罪名,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债多当然?就?不嫌愁:“嗐!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他这不是,不忍心?么……
这些古地球人,似乎有一种?令人痴迷的魔力,从遗物?到人……他们这些星际人遇上了,有一个算一个,就?像狗瞧见肉骨头,没一个能免俗例外的。
难道这是什?么来?自祖辈血脉的魔力诅咒不成?二把手挠着脑袋,想不明白。
半晌,他忽地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林恒站在他面前,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拽着门把手,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问:“咱们不懂,有人懂——急什?么,我这不是正?在去?找傅云眉吗?”
二把手“啊”了一声,拉长尾音:“傅老板?”
他们不是本?来?就?准备去?给傅老板送货吗?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什?么,“哎呦”了一声:“我们本?来?就?扣了傅老板的货,还要上赶着送呢?”
“……”林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非常浅淡的笑。玻璃舷窗外灿烂的星光落在他的眼睛里面,糅杂出一种?看似温柔,实则变态的笑意,“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他慢条斯理:“我老婆因为不明原因昏迷了,托傅老板找找路子帮忙看看,也?算扣货?”
二把手:“……”他没话说?了。朝林恒比了个大拇指,转身冲下船长室,遥遥地,传来?他的吼声:“谁在开?船?!跑那么慢,遛狗呢?!给我提速提速提速——你们嫂子急着看病呢!”
林恒倚着门笑了笑,轻轻把门关?上了。
屋内再次陷入了黑暗。有或远或近的星球所?散发出来?的微光,静静地栖息在她的眼睫上,也?落在她脸颊上,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很柔软,显出一点儿脆弱。
星舰穿梭过一个个星球,巨大的玻璃舷窗像是一面坏掉了的屏幕似的,忽明忽暗。那些光流连在她的眼睫,继而顺着脸颊往下,路过细瘦的脖颈,深深的锁骨窝,一路往下,显出一段漂亮柔韧的线条。
林恒看着她的脸颊,视线像是凝固一般落在她柔软花瓣似的唇上,似乎在脑海中想象她被自己亲得晕头转向,双眼含泪的可怜模样。过了半晌,摇头哂笑:我又不是好人。
于是俯下身,耸动的鼻尖拱进?她的脖颈里,犬齿磨了磨,叼住一点嫩肉。金坠落入她的锁骨窝里,像是一条游鱼般,摆摆尾巴。
时值傍晚,一行经过伪装的人混入了赌场。
此刻正?是一天之中最混乱的时刻,醉汉借着酒劲,在五彩斑斓的显示屏上晃动身体?;赌徒聚在桌前紧紧盯着桌面,穿着得体?礼服的男女来?往的送酒,星际时代?仿造的地球酒没什?么味道,唯独把澄黄色的颜色学了个十成十,一杯杯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反射着显示屏上的灯光,又慢慢没入了澄黄之中。
“林先生,您这边来?。”有人躬身,把林恒引入了楼上,二把手已经带着几个兄弟混入了人潮之中,饮酒取乐,好不快活。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早有人熟门熟路地引着路,几个星盗带去?赌桌、几个星盗要什?么酒,一进?了门,就?各自散开?了,好叫林恒独自去?见傅云眉。
服务生也?不是第一次给林恒引路了。对于这位老板的贵客的身份,他也?听说?过一些风声,因此一向安静、遵循职业守则,绝不多看,也?绝不多听,只当自己聋了哑了。但此刻,他却完全抑制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林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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