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不管是她还是冯易,后来都是学了很多知识的,当时她就发现,冯易很聪明。
要是冯易能上学,他的成绩不会输给姜利海。
现在他也就十九岁而已,姜丽云想让他去读书。
也不一定要学得多么厉害,各种知识都学一点,然后去参加自考,考个文凭就行!
在 1985年,国家开始推广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也就是所谓的自考。
在她重生的时候,自考的含金量已经不大了,毕竟那时候大学一直扩招,绝大多数人是不需要自考来改命的。
但在这个时代,因为大学招生人数很少的缘故,自考含金量很高。
她的一些同龄人没机会读大学,就会参加自考,最终拿到本科文凭,在这个时代,大家还都认这个文凭。
姜丽云觉得,冯易可以抽空读书,然后自考个文凭出来。
不管是她还是冯易,都不会一直待在九曲镇这么个小地方……冯易需要多读书开拓眼界,这样才能有个更好的起点。
“我打算在村里雇个男人,让他帮忙做煎饺,再雇两个女人,让她们帮忙包包子,这样我们就能省力很多。”姜丽云道。
之前他们处在起步阶段,凡事都只能亲力亲为。
但现在都开店了,那完全可以雇人。
主要是这时候雇人太便宜了,尤其是她打算雇的,是中年人。
在村里雇两个帮忙包包子、端盘子、洗碗的中年妇女,一个月给五十足够了。
雇来帮忙做煎饺的男人还要负责其他一些体力活,工资得给高点,但一个月给个六七十,也有很多人愿意干。
到时候她忙养殖场的生意,冯易一个人看店完全没有问题。
这还能锻炼一下冯易,让他知道一家店要怎么开。
“嗯!”冯易完全赞同姜丽云的打算。
最近天冷,猪提前一天杀好放到第二天卖完全没有问题,屠户也就改成了每天下午杀猪。
因为姜丽云他们要的肉多,他还会主动把肉送过来,不需要冯易去拿。
这会儿,冯易把手上的毛衣放进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里,然后就开始剁肉,顺便提醒姜丽云:“丽云姐,订婚的事情,你还没跟利海哥说。”
确实如此……
见姜利海在收拾碗筷,姜丽云道:“哥,我跟冯易也要订婚,到时候跟你一起办……你问问春琳姐,看她想什么时候办。”
姜利海立刻问起具体情况来。
姜丽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并表示自己想腊月十二订婚。
当然,贺春琳要是有别的想法,那也可以改时间。
“我明天就去找春琳说这件事!”姜利海特别高兴,他巴不得能早点结婚!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他们村跟他一样年纪的男人,很多都已经有了孩子。
“好,你明天去问问。”姜丽云说完,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顺便盘算自己的铺子请谁来帮忙比较好。
请人干活不能请那种心思活络的,他们把手艺全都学会之后,很有可能会从她店里离开,然后去开一家一模一样的店。
好在农村不缺老实巴交的人。
姜小姑的丈夫就老实巴交的。
姜小姑性格爽朗,在家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她的丈夫的性格,却跟姜瘸子很像。
姜小姑和姜二叔一样,都挺有主意的,也因此,他们两个一直都不太对付,相互之间看不顺眼。
但姜小姑很喜欢姜瘸子。
一来是因为她小时候,是姜瘸子带大的,二来么……姜瘸子和吴小春愿意听姜小姑的话。
姜小姑喜欢拿主意,她丈夫就是她自己选的,她选了一个性格跟姜瘸子很像的人。
姜小姑的丈夫沉默寡言不会来事儿,但干活特别勤快特别卖力。
让他去煎饺摊帮忙做饺子,他绝对不会起外心。
而且姜小姑夫妇两个都没有工作,收入来源就靠姜小姑养蚕织布……让姜小姑的丈夫到他们店里干活,还能给他们家增加一笔收入。
至于那两个帮忙包包子端盘子的中年女人……
姜二婶肯定不行,姜小姑倒是可以问问,但她不一定能走开——她在家养了好些猪,夏天还要养蚕。
姜丽云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有个堂叔是个酒鬼。
他们这里喝酒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酒量还不好……姜丽云从小到大,很少看到有人喝醉。
但她这个堂叔,整天醉醺醺的。
他每天中午才起床,去村头小卖部打一壶最便宜的白酒,回去正好饭点,就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直喝到下午两点。
然后他会去睡一会儿,到晚饭的时候再起来接着喝,一直喝到半夜。
跟姜丽云同龄的农村男人,大多数都是勤劳的,也是他们在九十年代的时候离开农村到处打工,建设大城市。
而她的长辈,也就是姜瘸子那一辈人,比他们这一辈更勤劳,鲜少有不下地干活的。
但她这个堂叔是个奇葩,他整天喝酒啥也不干,家里的活全是他父母,还有他老婆在干。
这也就算了,他喝醉之后,还会打老婆。
偏偏,他老婆是个吴小春姜丽梅这样,不会反抗的女人。
姜丽云想找自己的这个堂婶到店里帮忙。
她这个堂婶挨了打只知道哭,后来估计受不了这苦,就喝了农药。
当时她女儿十三岁,儿子十岁,回家正好看到自己亲妈死在灶台后。
这两人长大后,就都离开家乡,一去不复返了,但按照姜丽云得到的消息,他们过得很不好……
她这个堂婶,好像是88年年尾喝的农药,离现在还有一年。
姜丽云重生后一直很忙,在村里待着的时间不多,也就没跟这个深居简出的堂婶碰过面,再加上对她来说,这个堂婶自杀已经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
她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被惊出一身冷汗。
说起来,这时候农村喝农药自杀的人不少,普遍是老人。
有些是儿女不好,不愿意赡养他们,于是想不开喝了农药,也有一些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对儿女或者儿媳妇不好,老了小辈反过来磋磨他们,他们受不了,于是喝了农药。
没有收入来源的农村老人,很多都过得不好,她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就时常被姜二婶嫌弃。
不过等进入九十年代,大家的生活条件好起来,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了。
有钱之后,很多人就不跟家里老人计较那点吃喝了,不然的话……真的是老人多吃了一口肉都会被说。
姜丽云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其他人在这个时期遭遇不幸,终于放下心来。
她打算明天就去找她那个堂婶,让她去包子铺帮忙。
世面见多了,就敢反抗了,她这个堂婶有了收入来源之后,说不定还会愿意离婚。
想到这个堂婶,姜丽云又想到了姜丽萍。
她这个堂婶其实该跟姜丽萍学一学,如果是姜丽萍遇上这样的事情,早就跑没影了。
第二天是周六,姜丽云和冯易照旧早早去了镇上摆摊。
七点多的时候,姜丽云昨天联系上的木匠来镇上找她了。
姜丽云铲了五个煎饺给他,让他等一会儿,然后等到八点,煎饺卖得差不多了,姜丽云解下围裙,带着这个木匠去买木料,顺便跟他说自己的要求:“那桌子不用多好看,耐用就行,凳子就全部做成方凳……”
到了卖木料的地方,姜丽云选了一些便宜的木料,让人帮忙送到她铺子里。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甚至没有回家吃午饭。
冯易把煤炉和其他一些工具放在了店铺里,还留下一些饺子,她就煮了饺子,和木匠一起吃,顺便看着木匠做桌椅。
买的木料简单加工一下,就能拿来做桌子,姜丽云又在旁边看着……这木匠做桌椅的速度挺快的。
但姜丽云知道,如果她不在这里,木匠肯定会偷懒。
这时候木匠帮人干活,常常是按天算钱的,一天三元。
少干点活拿三元,多干点活也拿三元,很多木匠都会选择少干点。
上辈子姜利海盖房子的时候请了两个木匠做门做家具,结果那两人忙活一天,竟然只做了一扇门……
估摸了木匠做桌椅的速度之后,姜丽云笑着看向木匠:“师傅,我找你做桌椅,按件算钱吧。”
她算过了,木匠做一张桌子,大概要两小时,一天算八小时,也就是一天能做四张桌子。
苍蝇馆子的桌子,真的挺好做的。
姜丽云道:“这样,做一张桌子我给八毛,做一个凳子我给五毛,啥时候做完我啥时候给钱。”
说完,姜丽云还看向那些木料:“我算了算,这些木料大概能做八张桌子……你先把桌子做了,然后我们去买木料做凳子。”
姜丽云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她知道底层人的套路。
干活偷懒是小事儿,接下来她不看着的话,说不定连木料都会被偷走。
这种事情,真的是屡见不鲜,干脆提前杜绝。
木匠:“……”他之前看到姜丽云拿尺子量那些木料,还以为姜丽云是好奇,现在才知道,人家是在算这些木头能做多少桌子。
这人也太精了!
姜丽云没空盯着木匠干活,跟木匠说好之后,她就把铺子的钥匙给了木匠,让木匠独自在这边做桌椅。
至于她……已经下午三点多,她要去卖炸鸡了。
第56章 谈生意
卖炸鸡的时候,姜丽云把新铺子那边的情况跟冯易说了,又道:“冯易,接下来几天我中午都不回家了,就在铺子那边待着。我按件给木匠算钱,他做桌椅的速度肯定会很快,怕是要不了几天就能做好。我明天就去买点油漆,把他做出来的桌椅全都刷上一遍。”
想要把家具刷得特别平整细致是需要经验的,但她的桌椅就是铺子里用用,不需要太考究。
她先在桌子腿上练一练,再刷桌面就行。
刷油漆不是只刷一次的,就算没刷好,她也可以在刷第二遍的时候补救。
“丽云姐,我跟你一起吧。”冯易道。
姜丽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那你每天中午都骑三轮车回去一趟,把杀好的鸡带到镇上,顺便给我们带点饭。”
她有摆摊用的煤炉,自己在铺子里做饭也是可以的,但这太费时费力了。
她想快点把铺子装修好,懒得在做饭上花时间。
“好。”冯易道。
这天姜丽云很忙。
另一边,穿着昨天那身西装,梳着大背头的孙金山,却是带着换上了新衣服,拿着纸笔的姜利海,一大早往镇上的食品厂走去。
孙金山已经打听清楚了,镇上的食品厂是国营的,冷库里冻着猪肉和别的一些东西,留着发生意外的时候供给镇上百姓。
但里面还有一些空间能用,夏天食品厂做冰棍卖,利用的就是那些空间。
他们年前顶多也就收购一万只白羽鸡,这么多活鸡放一起很壮观,但如果分割好放在箱子里,体积不会很大。冷库的位置已经足够用了。
“我们真的要跟人家厂长谈生意?能成吗?”姜利海有些担心。
他今天本来是要上班的,但孙金山一大早就来姜家找他,让他请了假。
“不成就不成,怕什么?”孙金山反问。
租不到冷库,他们最多就是只能卖活鸡不能卖切分好的鸡,其实也没啥事儿。
“这是国营工厂啊……”姜利海道。
他一直觉得,能在里面上班的人都是很厉害的,他记得他小时候来镇上,看到国营工厂的工人买了甘蔗之后,将甘蔗顶上不甜的那段扔掉,都被惊呆了。
他连稍稍带点甜味的玉米秆子都会拿来嚼一嚼,这些人竟然舍得扔掉一段甘蔗。
他看着那些甘蔗特别馋,然后姜丽萍拉着他把那些甘蔗捡了回去。
甘蔗头被他们吃了,上面的叶子什么的,也晒干了当成柴火烧。
吴小春还夸他懂事。
后来他时常去镇上捡东西回家,直到读初中的时候被他的同学说是捡破烂的,才不这么干了。
但国营工厂的工人,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非常厉害的。
“不就是一个小破厂?上海那些工厂可比这大多了!”孙金山道。
姜利海一琢磨,还真是。
这食品厂真的挺小的,还很旧。
姜利海顿时就没有那么怕了。
孙金山对姜利海道:“等下你就装作是我的秘书,记得把本子和笔拿好。”
之前孙金山带着姜利海去乡里谈事情,结果乡里的干部都以为姜利海才是主事的那个。
孙金山当时就很生气,他痛定思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大老板不像他这样穿!
所以之前在上海,他狠狠心花三百多块钱买了一套西装,就是他身上这一套。
他的发型也不搞中分了,改成大背头!
昨天他就是这么去见姜丽云的,姜丽云对他的穿着打扮给予了高度肯定,让他去谈生意的时候也这么穿。
他就这么过来了!
想到电视里的大老板身边还常常跟个秘书……他把姜利海也捎上了。
两人来到食品厂门口,就被看门大爷拦下了。
姜利海看到看门大爷就害怕,毕竟他小时候来这边捡破烂,这大爷会骂他把他赶走。
然而今天,看门大爷的态度特别好:“你们是?”
孙金山拿出一包烟给大爷分了一支:“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找你们厂长!”
姜利海正觉得上来就找厂长不好,那看门的大爷已经把他们放进去了,还给他们指点了位置:“厂长办公室就在那边。”
孙金山就这么带着他,大摇大摆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之前孙金山给开门大爷分的烟是一块多一包的香烟,这次看到厂长,他却是将之前去上海的时候,外国人扔给他结果掉在鸡笼里,他后来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烟拿了出来。
这烟刚找到的时候外面都是鸡屎,但因为香烟的包装很严实外面还用了塑料膜密封,洗干净之后,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孙金山嗅过,还确定它没有怪味。
食品厂老板一开始是不怎么把孙金山和姜利海这两个年轻人当回事的。
但孙金山太淡定了。
他穿的西装款式是他们这里买不到的,他拿出来的烟,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烟盒上的,好像还都是外国字?这该不会是外国货吧?
食品厂老板一下子就对孙金山重视起来。
听说孙金山打算在这边开个小公司,可能要用到冷库,想问他能不能租……他当即表示可以出租。
这几年,因为被私营工厂抢了生意以及本身管理落后生产力低下,很多国营工厂或者集体工厂效益不好。
放以前,他绝不会把冷库出租给私人,但现在情况特殊,很多像他这样的工厂都在寻求改革,报纸上还会夸奖改革成功的工厂,他也就同意了把冷库出租给孙金山。
这能给厂里增加一笔额外收入,也挺好的!
孙金山并没有马上跟食品厂签合同,说要先回去开个会,拟定个合同,然后再来找厂长。
食品厂厂长听孙金山这么说,愈发觉得孙金山不简单,热情地邀请两人去饭店吃饭。
反正请客户吃饭的钱,厂里是可以报销的。
姜利海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们其实还没有开公司,而且现在生意都没有谈成,这时候让对方请客吃饭多不好!
但孙金山特别淡定,跟这个厂长哥俩好,勾肩搭背去了饭店,席间,他还说了很多自己在上海的见闻,全程在吹牛。
就孙金山说的那些……不了解他底细的人,会以为他常年跑上海,在那边做大生意。
可实际上,他只是砖瓦厂运输队一个普通员工。
姜利海不能理解,姜利海大受震撼。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拿出纸笔,然后把食品厂老板透露的,有关食品厂的信息给记录下来。
食品厂老板看到这一幕,更热情了。
跟孙金山聊过之后,他觉得孙金山不简单,但他也发现了,孙金山偶尔会透露出一些他的无知……总之,孙金山一看就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暴发户。
但这个暴发户是个聪明人,带了一个瞧着很有文化,很聪明的秘书!
这个暴发户对秘书的态度还很平等,应该能听进去秘书的话……这样的人可没办法糊弄!
总之,双方相谈甚欢,吃完之后,还一起从饭店出来。
姜丽萍中午回家吃饭,还睡了一会儿,这才骑自行车去上班,然后就看到自己哥哥跟镇上食品厂的老板一起,从饭店里出来。
姜丽萍差点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她哥不就是砖瓦厂一个普通工人,怎么会跟食品厂厂长一起从饭店出来?
姜丽萍下意识想要上去说话,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上去。
人家好像是在谈事情,她这时候上去不太好,还不如晚上去找姜利海问问。
姜利海并没有看到姜丽萍,他白吃了人家一顿饭正愧疚呢,孙金山看向他:“走,我们去找卖饲料的谈谈!”
姜丽云让他先跟食品厂、卖饲料的还有卖小鸡的谈一谈,有了个大概结果之后,再去一趟上海,在上海那边找好销路。
至于乡里的那些养鸡户……有空去联络一下,回来的时候再联络一下就行。
这些人其实很好说动。
对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也没有工作的农民来说,如果有人愿意以合适的价格收购他们的鸡,他们绝对是愿意养鸡的。
孙金山迫不及待地想把生意办成,也就忙不迭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不过卖饲料的人并不是开饲料厂的,饲料厂其实开在县城,小鸡孵化厂也在县城。
他们今天是来不及去谈了,但明天可以去走一趟。
孙金山看了看天色,对姜利海道:“走,去你们家吃饭!”
于是,姜丽云这天卖完炸鸡回家,就又看到了孙金山。
孙金山一副得意的样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肯定把事情办得很好。
孙金山见到姜丽云,就飞快地说起来,把自己今天的经历全都说了。
他还着重说了中午饭店的饭菜多好吃:“那些人花国家的钱,真的一点不心疼,上来就点了很多菜,我们压根吃不完,啧啧,要是不能报销,他肯定不会请我们……”
孙金山言语间,多少有点愤愤不平。
不过姜丽云很清楚,如果他是食品厂厂长,估计也会这么干。
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很普通,没那么高尚。
这时候公款吃喝的情况也确实很严重。
据她所知,上辈子国家严管公款吃喝之后,一些饭店就开不下去了……
孙金山这个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脑子活络胆子又大,他上辈子如果没有早早去世,说不定能成为他们这里的诸多暴发户之一。
不过他不一定能守住手上的钱。
上辈子,她身边有很多孙金山这样的人,他们乘着时代的东风赚下很多家产,成为人们眼中的暴发户。
他们中有些人还好,依旧老老实实过日子,到她去世的时候还是大老板,但也有很多人败落。
有赌博上瘾输光家产的,也有胡乱投资亏掉一大笔钱的,当时他们镇上一群暴发户被人忽悠着去某个沿海小城市投资建设海景房,那投资就亏了个精光。
但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样的,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还就适合孙金山这样的人去干。
要是今天去找食品厂厂长的是姜利海,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她去的话,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她一个年轻女孩,说要去跟人谈生意……看门的说不定都不会让她进去。
这世上的人,总是轻视女人。
“明天我跟姜利海去一趟县城,跟卖饲料和卖小鸡的谈谈,我估摸着是能谈下来一个合适的价格的。”孙金山道。
姜丽云看着孙金山洋洋得意的样子,鼓励了几句,没有多说什么。
孙金山吃完饭就走了,姜丽云让冯易在家剁肉,让吴小春帮忙揉面,然后对姜利海道:“哥,我们去一趟小姑家,再去洪海叔家看看。”
“去干什么?”姜利海问。
“我要雇几个人帮忙。”姜丽云道。
去姜小姑家的路上,姜丽云让姜利海说了说今天的见闻,还追问了一些细节,比如食品厂的环境之类。
“食品厂的环境真的不怎么样,我在拐角处,还闻到了尿骚味。”姜利海道。
工人在厂里随地小便?这厂子是真的不太行。
姜丽云对孙金山并不是全然信任,就让姜利海看着点孙金山,顺便说了点谈判时的话术,最后道:“之前大家争着抢着买小鸡,孵化厂那边肯定养了很多种鸡,也肯定进口了一大批孵化设备,所以想要低价买到小鸡绝对没有问题,要是他们不愿意,你可以问他们孵化设备去哪里买……他们以为我们要自己孵小鸡,就愿意降价了……”
姜丽云话没说完,姜小姑家已经到了。
姜丽云进门后,跟姜小姑聊了聊,说了想让她小姑父去帮忙做煎饺这件事。
“小姑,小姑父去我店里帮忙的话,早上得早点来。到时候店里包早饭和午饭,从早上五点开始一直干到下午两点,一个月九十块。”姜丽云说了自己这边的待遇。
一个月九十的工资不算多,但包两餐的话,待遇还是很好的。
在砖瓦厂搬砖一个月虽然能挣一百,但不包吃,砖瓦厂的工作还比做煎饺累。
姜小姑自然是愿意的:“你不用给那么多钱,一个月给个五六十就可以了,我家阿发闲着也是闲着。”
下午两点就能回家,这工作甚至不耽误家里干农活,多好啊!
“镇上都是这个价。”姜丽云笑起来。
姜丽云要给九十,姜小姑推辞了一下,最终笑呵呵地答应了。
姜小姑的丈夫叫顾大发,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更是非常高兴,脸上挂满笑容。
姜小姑比姜瘸子小了十来岁,跟姜瘸子差不多年纪结婚,生了两儿两女。
她前面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下面两个小的都是儿子,还没有结婚。
两个儿子娶媳妇需要盖两栋房子,他们家挺缺钱的,现在能多个收入是好事儿。
听说姜丽云还要找个包包子的,姜小姑道:“我没空,不然让你兰兰姐去?”
顾兰兰是姜小姑的大女儿,嫁在隔壁村。
顾兰兰跟姜利海一个年纪,比姜丽云大了五岁,姜丽云跟她不熟,只记得她很像姜小姑。
上辈子顾兰兰就是普普通通过了一辈子,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遇到什么大波折。
顾兰兰愿意帮忙包饺子的话,也是可以的:“小姑,包包子包饺子的活儿比较轻省,我这边一个月给五十,工作时间的话,同样是五点要到店里,但她可以早点走,上午十点她就可以回家了,当然也可以吃了午饭再走。你去问问兰兰姐,她愿意的话你跟我说一声。”
一个月给五十确实不多,但工作轻松还只要干半天,也是个挺好的工作了。
“她肯定愿意!”姜小姑道:“她那个婆婆有毛病,在家闲着没事就找她麻烦,她早就想找个活儿干躲出去了。”
姜丽云跟姜小姑谈过,又带着姜利海去姜洪海家。
姜洪海就是她那个酗酒还家暴的堂叔。
姜丽云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堂婶的名字具体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喊她小凤。
姜丽云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村里很多人已经上床睡觉。
姜洪海家的门关着,但从门缝里透出灯光来,堂屋里明显是有人的。
“洪海叔,你在家吗?”姜丽云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出姜洪海的声音:“小凤!开门!”
没过多久,姜洪海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小凤你死了?让你来开门还不来开?”
“来了……”一个女声响起,房门被打开。
给姜丽云开门的,是姜洪海的妻子,她只有三十多岁,但看着跟四十多岁的姜小姑差不多大。
这会儿她披头散发的,身上披着一件破棉袄,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准备睡觉了,是被姜洪海叫起来开门的。
至于姜洪海……
堂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了两道菜,姜洪海朝南坐着正在喝酒吃菜。
他大概是腿断了,明明在堂屋里坐着,听到敲门声都不来开门,反而让已经睡下的老婆来开。
“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来了?”姜洪海醉醺醺地问。
他一张马脸通红通红的,眼神迷离,浑身上下充满酒气,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久。
“洪海叔,我打算在镇上开个店卖饺子,小凤婶不是会做面食吗?我记得我小时候吃过她做的发糕……我想请她来我店里做包子,我一个月给五十,可以吗?”姜丽云笑着问。
“一个月给五十?成!”姜洪海毫不犹豫。
姜丽云又道:“洪海叔,小凤婶,还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下。我早上卖饺子包子,下午卖炸鸡,要从早上四五点一直忙到晚上,所以小凤婶得住在店里,我那边包吃住的。”
姜丽云说完,看向自己堂婶。
她来之前,都已经想不起这人长什么样子了,现在瞧见,才从记忆里,将跟她有关的事情挖出来。
农村其实是有点弱肉强食的,简单来说,就是你够凶或者家里人够凶,亦或者有一堆会为你出头的亲朋好友,那么别人就不敢欺负你。
但如果你软弱……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欺负你,但总有一些人会得寸进尺。
吴小春就是软弱的,她记得她小时候,时常有人找吴小春帮忙做事,吴小春也不知道拒绝,莫名其妙干了很多原本不属于她的工作。
有一回吴小春和其他女人一起,去村里采摘蚕茧,因为工分按照采摘的量来算,就有人堂而皇之拿走了她箩筐里的茧子,放进自己的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