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更觉得不对劲了,“你说一个人,他没有亲戚朋友,没有老婆孩子,不沾黄不沾赌!也没有别的特殊爱好,他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黎旭道:“姚丰有吸毒史,我猜他是没钱吸了,以贩养吸!”
“我知道,可大部分有毒瘾的人,会私生活混乱,离不了烟酒女人,过得一塌糊涂,可姚丰把KTV经营得还不错,我看庞达拍回来的照片,他家里也很整洁。”
“鲁法医正在做尸检,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也许他最近没吸过。安安,你是怀疑他没有毒瘾?那他登记在册的吸毒史从哪儿来的?难道是跟刘队长闹矛盾,被他硬扣上的?可刘队长又要罩着他,又要给他安上个吸毒前科?是不是太矛盾了!”
顾平安叹口气:“总之刘队长看似坦诚,其实还有隐瞒,他这样连细节都说了,在没新证据的情况下,咱们的审讯手段都用不上,看来还是得撬开何俊远跟小毛的嘴!”
何俊远还是老样子,说是在开玩笑,还说不认识刘队长:“我跟姚丰是朋友,我也确实投资过他的KTV,所以我到那儿去消费时,他们都很尊重我,但我跟他都没去抢银行!你们别把这些事都混到一起,行不行?他跟刘队长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跟胡兴胡旺两兄弟的纠葛,姚丰也不知情。而且我跟胡家兄弟的事也跟抢银行没关系,懂了吗?我不知道姚丰死前把电话打给了谁,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小毛听说姚老板死了,市局收钱的内鬼也已经被抓,纠结半晌,倒是招了,可他只知道姚丰指使他拿枪去包间,其他一概不知。
“我当时听出何先生是让我叫人过来,我叫了人,马上去给姚老板打电话,姚老板那里好像有人,他叫我等一下,然后告诉我从办公室抽屉里拿枪送过去。”
他说着抬头看了顾平安一眼:“他说最好让你跟何先生打起来,刀枪无眼,全死了最好。我吓坏了,可他说要是做好了,就给我一万块钱,我就心动了!”
小毛激动道:“一万块钱啊!我都能回老家盖个三层小楼了,再说当时我又不知道你是警察,我还以为你们是感情纠纷……”
他激动完又哭丧着脸:“可我钱没拿到手,老板死了,我还被抓了,你就说我冤不冤吧。至于那些药,我也没办法啊,人家是老板,我就是个打工的,我去那儿应聘的时候也没想到还得卖毒品,我真挺冤的!”
顾平安无语地看着他:“那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走?留下来还不是为了钱?还有别管我跟何俊远属于什么纠纷,你老板让你送枪,你就去送。只为了一万块钱,就见钱眼开,没有一点法律意识,没有原则,你有什么冤的?”
小毛倒是很识时务,听说姚老板的后台被抓,恨不得把KTV的所有猫腻都说个干净,他还道:“姚老板好几次暗示过我,说他在派出所跟公安局都有人,谁要敢去报警,就是不想活了,我肯定害怕啊。”
黎旭皱眉:“哪个派出所?凤城区还是东城区?”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一直用这事吓唬我们,而且每次警察过来查,他都能提前通知我们收拾干净,我就更确定他不是说大话了。”
汪局长听说还有派出所的事,更愁了,“查吧,有问题的都揪出来,别管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也别怕得罪人!”
顾平安干脆去问刘队长,他不是说他彻底解脱,一句谎话都没有吗?
结果刘队长却说:“没别人了,姚丰吹牛的。有我在,还用得着找派出所的人?”
这话倒也对,治安大队把KTV归进自己的重点防控区,派出所不会再去掺和。
可汪局却还是不放心,于是跟上边领导商量,要把整个豫东的公安系统排查一遍,有不明收入的,生活水平超过工资水平的,都要解释清楚。
顾平安接着审刘队长和何俊远,可两人来来回回就是那些话,那两个大哥大和BB机也还是下落不明,而且都关了,也没法定位。
什么相好啊亲戚啊,根本没有,姚丰就像个感情亲情的绝缘体,这就更让人奇怪了!
顾平安觉得该好好查一下姚丰的生平, 给他做一个完整的侧写画像。
小郭道:“姚丰,三十四岁,父母早逝, 爷爷奶奶在老家跟着他大伯生活,我们已经打过电话,让那边的民警帮着查了,他没给爷爷奶奶买过通讯设备, 跟他大伯家也早不联系了。”
顾平安皱眉:“姚丰的大伯和爷爷奶奶都在, 刘队长怎么说他在老家只有远亲?”
小郭说:“姚丰跟他们好像都不亲近, 据说他大伯要给他说个残疾的对象, 他不乐意, 吵了一架,再也没回去过。临走还偷了他大伯的盖房钱,他大伯报了警,最后因为是亲戚,不知道怎么调解的, 两边和解了。”
黎旭疑惑道:“残疾对象?姚丰很正常吧,家里人为什么给他说残疾对象?”
小郭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那边警方说姚丰从小就爱惹事,经常打架斗殴。”
邹卓接着道:“我们还查到他刚来豫东市时在棉纺厂打散工, 当时棉纺厂有外包的活儿,他在那儿干了几年, 后来又去饭店端了几年盘子。”
顾平安疑惑道:“可刘队长说他不正干, 一直是街上的混子啊!”
邹卓把手里的笔录递给她,“我们找到的这些人都说他人很靠谱, 很勤快, 很老实, 不过有人惹他,他也会还手。还有人说他后来遇上贵人,自己当老板去了。”
黎旭道:“这个贵人不会是说刘队长吧!”
顾平安翻着笔录,“姚丰八七年还开过包子铺?在之前他一直在打工。这个饭店老板说他是遇上贵人才去开店,也就是说姚丰是八七年遇贵人?刘队长是在八三年跟姚丰认识,那这个所谓的贵人应该不是刘队长。”
她叹口气:“而且我怀疑刘队长关于姚丰的事撒谎了,在姚丰的旧相识眼里,他一直在努力打工攒钱,想自己买房子开店,没有一个人说他是混子。可刘队长却说八三年之前就逮过姚丰好几次,到底谁在撒谎?”
卢星主动请缨,“顾队,我去查一下吧,不过八三年的资料,还能查到吗?”
现在都是纸质资料,而且八三八四年,连着严打,当时的案件资料是最多的,也是最不正规,查起来很困难。
不管怎样,还是要查一下,很明显刘队长没有他说得那么坦诚。
卢星带人去查了。
顾平安看看案情板,发现疑点还真不少,她干脆道:“接着给那两个号码打电话,找专人守着姚丰的大哥大,十分钟试一次,不,五分钟试一次!直到有人接听,或者咱们找到其他线索。”
那两个大哥大都关机了,也许机主只是在使用时才会开机,不停打电话是最笨的办法,但姚丰已经死了,他们不能只听刘队长的一面之词。
黎旭道:“关键还在何俊远这儿,他跟姚丰还有刘队长,肯定不只是生意关系。”
顾平安也这么认为,可何俊远嘴硬得很,得想办法找到个突破点。
邹卓说:“他最在意什么?要不要让他父母来劝劝?”
他话音还没落,外边有人敲门:“顾队,有人找你,在办事大厅一楼接待室。”
那人说完就要走,顾平安忙喊住他:“麻烦问一下,男的女的?没说姓名吗?”
“女的,她在门卫那儿登的记,好像姓顾,看着比你大两岁,像是你亲戚!”
顾平安马上道:“你下去跟她说,我没空见她,忙着呢,叫她别管别人的闲事。”
黎旭挑眉:“你堂姐?”
顾平安叹口气:“应该是她,我看她跟那个小曼有一拼,估计又要跟我说何俊远是好人了。我真想让她见见小曼,两人一块说说何俊远的好,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她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小郭马上道:“KTV那个小曼吗?她就在楼下,那就让她们见见吧,这有什么啊,不都是以何俊远女朋友自称吗?”
顾平安不想浪费时间,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对面办事大厅有吵闹声。因为是夏天,所有门窗都大开着,她听得很清楚,确实是大堂姐的声音。
这是找不到她,开始撒泼了?
要是在家里,顾平安一定会把大堂姐赶出去,添什么乱呀。可这是在单位,别管谁来了都是人民群众,再闹腾她也得好好招待,于是她道:“小郭这主意确实不错!”
她干脆下楼找到小曼,“带你见个人。”
小曼已经交代清楚了所有问题,还以为可以走了,见这个女警官过来不由又紧张又激动,她问:“见什么人?老何吗?他也没问题了?我们都能走了吗?”
“想什么美事呢?就是你也走不了呀,你有贩卖毒品的行为,还以为这是小事?”
已经有人给小曼普过法了,可她皱眉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到底要带我见谁?我不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顾平安道:“别紧张,是何俊远的女朋友,你不也是吗?你俩肯定很有话题。”
小曼愣住,“啊?我……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就是……我……”
她不由结巴起来,顾平安看她一眼:“没事,你不是说何俊远曾跟你说,你是她女朋友,那你就是!他不是对你很好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堂姐果然在招待室闹着要进去见顾平安,顾平安推开门,先给接待人员道了歉:“这里我来处理吧。”
等接待人员一脸尴尬地走了,大堂姐说:“安安,你们这衙门门槛也太高了吧,我等半天了,他们也不帮我去找你,不是说你都升队长了吗?难道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还得在这里等着?”
顾平安一听她说话就头疼,“别废话了,你来是为了何俊远吗?”
“老何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妈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你求求情。”
顾平安更无语了:“何俊远的家人都知道你堂妹是警察?我说大堂姐,你平时跟我也不亲啊,这怎么到处提我?实话跟你说吧,老何的问题不是求情能解决的,你别管了。还有他不止你一个女朋友,这位小曼女士也是他女朋友,她觉得老何是个好人,对她也特别好,你俩要不要一起诉诉苦,说说失去老何后的心情。”
大堂姐傻了,转头看着小曼,“你说她是老何女朋友?开什么玩笑?”
顾平安问小曼,“你跟何俊远什么关系?”
小曼跟着过来时,有些心虚,毕竟她是陪酒女,何俊远也从来没说过她是他女朋友。可见到大堂姐后,她突然有了点底气,这女人长得还行,但也说不上漂亮,而且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
小曼虽然有点恋爱脑,还不懂法,但能在KTV里吃得开,肯定不简单,而且她在KTV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样的人,她一眼看穿大堂姐就是个草包,再听到顾平安说这是她堂姐,也瞬间明白了带她过来的目的,于是她马上支棱起来:“对,我就是老何的女朋友,你又是哪个!老何现在遭了难,警察正在查呢,你来添什么乱!”
大堂姐傻了,“你……你……?老何才不会喜欢你。”
顾平安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她不太想观看这场狗血剧。
小曼却笑嘻嘻地说:“你怎么知道老何不喜欢我,他喜欢得要命,那些姑娘里,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而且我还知道他绝对不会喜欢像你这种又笨又蠢的,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老何喜欢骚点的,要不要我教教你?”
大堂姐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小曼说完又有些同情地看着大堂姐,“你真被他骗了?你俩睡了没有?我跟你说,你可小心点,他之前跟一个烂货在一起睡过,染上病了,我都怕被他传上!”
大堂姐虽然有点二,但这方面很正派,她是正正经经在跟何俊远交往,听到小曼说什么骚啊烂货啊染病啊!她心都揪起来了,何俊远在外边乱来?还染了病?这是真的吗?
她心里还是带着一丝丝希冀,看向顾平安。
顾平安把枪套移到明显位置,对着她拍了拍:“昨天晚上我差点跟何俊远在KTV拔枪对射,还有那间KTV里搜出了毒品,你确定你要一棵树上吊死,哪怕他坐牢,你也要等?枪毙了,你也去给他收尸?”
大堂姐听见拔枪对射这四个字,吓得手都哆嗦了,她相信顾平安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由后怕起来,她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啊。
“安安,你别说了,我找错人了!我跟何俊远早分手了。”她说完拎起包就往外跑。
小曼见成功把人吓跑了,激动道:“顾警官,我没说错话吧。”
顾平安真心实意跟她道了谢:“你帮我解决了大难题,不过这点事只能算帮忙,不能算立功。你在KTV时间也不短了吧,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他们提到过市局的某些人,或者抢银行的事?”
小曼努力回想着,最终还是摇摇头:“顾警官,我也想立功减刑,可我实在想不起来啊,我每天就是下午四点到,然后先帮着收拾房间,化妆,六点就有人来了……”
顾平安说:“重点回忆一下跟你们老板姚丰还有何俊远接触时,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或者听不懂的话。”
“姚老板不爱说话,也不爱找我们这些女的玩。老何说的话可就多了,我刚才没撒谎,他就是喜欢骚的,也特别喜欢说骚情话,就是那种听着肉麻的话。”
小曼说着说着脸上染上绯红,“他还喜欢年轻的没破处的,有时候没这样的女孩,还叫我们装处女。”
顾平安皱眉,她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事,确实没什么有用的。
“你说姚老板不喜欢KTV里的女孩?他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吧,我不清楚,反正之前有个女孩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身材也辣,想当老板娘,就趁着姚老板来店里时,拿着酒杯往他身上倒,那酒把她衣服都弄湿了,你能想象吧。”
小曼说着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波浪的动作,还挺了挺翘臀,“就是那个样子,结果姚老板看都没看她,像是踩到屎一样,嫌弃地把人推开,还骂了她两句,叫她滚。当时我们都要笑死了,不过打那以后,再没人敢打老板的主意。”
顾平安好像突然有点懂了,这个姚丰该不会是同性恋吧。性取向正常的男性,就算不喜欢靠过来的异性,也会保持礼貌,不会反应那么大。听小曼的描述,姚丰好像是对女性生理性厌恶。
她正要细问,门被人砰砰敲响,大堂姐居然杀了个回马枪。
顾平安眉头紧皱,不打算再给她留面子,这次要不把大堂姐这个恋爱脑骂醒了,她就不姓顾。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堂姐居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说:“安安,我想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顾平安愣了下,难不成大堂姐终于醒悟了,要揭发何俊远?
她让人先把小曼带回刑侦楼,这才问大堂姐,“什么事,你说吧。”
大堂姐叹口气:“安安,我刚才实在气坏了,我真不知道老何是个坏人,他居然有枪?还贩毒?甚至还……还背着我玩女人……”
听她的语气,这几件事里,背着她玩女人最过分……
顾平安知道任她说下去,她能发一个小时的牢骚,于是赶紧提醒:“你跑回来是想跟我说什么?你早发现他不对劲了对吗?”
“也没有早发现,就是……就是我一确定他是坏人,就突然想起来了!他诽谤过你们,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跟他是在派出所认识的,他知道你是市局的警察,见我总夸你,就跟我说警察也就那样,还说哪个行业都有变态,他就认识一个市局的变态,我当时以为他不想听我夸你……”
顾平安有些诧异:“你居然会夸我?”
大堂姐十分尴尬:“也没怎么夸,就是我发现他对警察好像很感兴趣,还跟我打听你,结果他发现我其实跟你不太熟,就说我有这么好的大腿也不说抱紧了,以后万一生意上有点事,可以找你。我为了跟他有话题,还跟我爸打听了一下你办的案子,结果他那天有点不高兴,好像不爱听,说我把你想得太好了,还说不是所有警察都是好人,反正就是一直说你们警察的坏话。”
“他干的是违法犯罪的事,当然喜欢说警察坏话。绝大部分警察都是经过检验,品格和素质都过硬的,但也难免有滥竽充数浑水摸鱼的。”
顾平安说完催促道:“接着说,他有没有提变态是谁?怎么个变态法儿?”
“没有!”大堂姐摇头道,“我问他来着,他不肯说,只钓着我的胃口,想……想……”
顾平安叹口气:“想占你便宜?”
“嗯!”大堂姐说着注意力又被转移了,“安安,我不会真染上病吧。”
顾平安无奈安慰道:“担心的话去医院做个检查不就行了,接着说,他是怎么描述市局的变态的?”
大堂姐想到自己可能染病,脸色很难看,“他只说要是被发现了,那人肯定会被踢出警察队伍。还说不只市局容不下他,恐怕去找别的工作人家也会给他白眼。我就更好奇了,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他……他特别猴急,就跟我说是见了女人哪儿也不会动的变态!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他很认真,还跟我说,真有这种人!”
顾平安听着她的描述,想到刚才小曼说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市局有个同性恋,姚丰也疑似同性恋,这两个人之间不是利益关系,而是感情牵扯!
她敢肯定这个同性恋绝对不是刘队长,因为刘队长就是那种直得不能再直,特别大男子主义的糙汉,所以市局肯定还有另一个内鬼!
顾平安又帮着大堂姐回忆了一下何俊远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大堂姐不时跑题,但有顾平安引导着,还是说了个七七八八。
何俊远居然也曾经说过遇贵人,顾平安有些疑惑,他这个贵人跟姚丰的贵人是一个吗?
能用贵人这两个字,职位应该很高,可她把市局的正局副局包括政委都想了一遍,一个比一个更不可能。
她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太老,可能三四十岁,职务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但肯定很能干,这个能干不限于帮着平事,出主意赚钱。总之贵人也许不够贵,但说的话指的路,对他们有益,对他们来说就是贵人了。
送大堂姐走时,她又拉着顾平安不放,“安安,我不敢去医院,是不是得去妇科?要是被熟人碰到怎么办?会不会说我闲话?”
顾平安叹口气,“去妇科不一定那方面有问题,你怕什么?再说我陪你去就碰不到熟人了?你要实在担心,干脆出去散散心,隔壁市县一天来回。不过,姐,于其担心被熟人看见,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这张嘴!”
大堂姐也知道自己大嘴巴,她忙捂住嘴,幽怨地瞪了顾平安一眼,“你放心,我只爱说别人,还没傻到跟别人说自己这种倒霉事。”
顾平安嘴角抽了抽,“说别人容易结怨,你说别人,别人不说你吗?堂姐,今天的事我跟你发誓我不会外传,甚至跟同事也不会提你的私事,要是有什么闲话,你可别找我。”
大堂姐刚要叮嘱她不要乱说,结果被她抢先了,只好摆手道:“行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一个小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抓贼,还跟人家拔枪对射,好威风啊!”
顾平安每次面对这位堂姐时,都是心情复杂。说大堂姐是来捣乱的吧,还意外让她发现了隐秘的线索。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她又去找小曼,详细问了一遍姚丰每次去KTV的情况,确定他很反感跟女性接触,这才上楼回了二队的会议室。
黎旭正要再去审何俊远。
顾平安匆匆进来:“黎队,一起去吧,这个姚老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同性恋,我甚至怀疑他在咱们市局有个男朋友,这事何俊远一定知情。”
黎旭愣住,“你是说姚丰有男朋友?”
顾平安无奈道:“没错!男朋友!也许刘队长也知情,他刚才说姚丰有相好,可这个相好不一定是女的啊。”
黎旭不免有些愣神, 毕竟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顾平安道:“男同性恋群体并不少,只是迫于社会压力,都不会公开!”
她把小曼和大堂姐说的那些话跟黎旭复述一遍, “从小曼的描述来看,姚丰不喜欢女人。何俊远跟我大堂姐说,咱们市局有个变态,对女人不感兴趣。当然了我不是说对女人不感兴趣就是变态, 而是现在的社会舆论, 何俊远说如果这个变态被发现会很麻烦, 甚至可能被开除。”
黎旭皱眉:“同性恋不一定会被开除, 但肯定会被边缘化。而且我觉得这人绝对不可能是刘队长!”
顾平安马上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他!走吧, 咱们再去问问何俊远,然后是刘队长。小毛不一定知道,但这两个人一定是知情者。”
何俊远见他们进来还想胡扯,顾平安直接道:“老何,你们真正的老板是姚丰的男朋友对吗?”
何俊远一下子愣住:“你们知道他是同性恋了?”
“查出来很难吗?”虽然是无意中得知, 但顾平安还是摆出运筹帷幄的样子。
何俊远显然吓了一跳,但很快缓过来:“呵,你们还是没把他找出来,对吗?不然就不会来问我了。”
黎旭道:“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何俊远你这样来回打太极没有用,我劝你还是为自己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我把他说出来, 你们会把我放了吗?”
顾平安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因为他是你的贵人对吗?说说吧, 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是帮你们赚了钱, 还是帮你解决了大难题?以至于你们一个个把他当贵人?”
何俊远皱眉看着她, 他不知道他们查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想接着装傻,又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大概不会放过他,此时他脑子里嗡嗡的,无法再保持淡定。
顾平安看着他皱紧的眉头,知道他应该在做心理斗争,于是笑道:“有些人就喜欢狐假虎威,虚张声势,也有些人不懂体制内的级别和权力,觉得队长啊,科长啊,已经是很大的官儿了,甚至可以随便抓人放人!”
她压低声音,假装神秘兮兮地说:“甚至还有人相信这些中层干部就能帮着减刑,帮着脱罪。”
何俊远身子一僵,显然顾平安说的正是他在考虑的问题。
于是顾平安道:“何俊远,跟你说句实话,这种干部出事,上边下边都盯得很紧,不管耗多长时间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所以你千万不要存着侥幸心理。你觉得什么也不说,就会有人来帮你?可你已经被我们抓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人来跟你通风报信,也没人来找你对对口供啊?”
何俊远苦笑起来:“你当我傻吗?我坐在审讯室里,谁来找我对口供?你也别哄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内鬼不内鬼。”
顾平安笑道:“何俊远,你跟不止跟一个人说过你有个贵人,还说我们市局有个变态,你说要是这个贵人知道你背地里叫他变态会是什么表情?”
何俊远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变态?”他说完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你堂姐跟你说的?她那张嘴什么时候靠谱过?”
顾平安道:“她确实挺不靠谱,但你自己说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现在你的贵人不可能再给你庇护,等他知道你说他是变态,更恨不得赶紧把你卖了,所以黎队长才说,你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何俊远苦笑,他也想赶紧把谁卖了,好立个大功,可他犯的可是杀人罪!就算贩毒的事能推到姚丰身上,其他事他也逃不了。
何俊远思量半天,还是没开口。
顾平安倒也不意外,“他自己很清楚,招于不招,罪行都轻不了!”
黎旭道:“别急,本来我还将信将疑,看他的反应,你的推断是对的,我们确实接近真相了!”
两人又马上提审了刘队长,刘队长听到顾平安的疑问,苦笑道:“姚丰是同性恋?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之前也说了,我跟他的关系十分复杂,算不上朋友。一开始我把他救命恩人,可后来我发现他不是帮我,而从一开始就想利用我。可我已经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也只能跟他狼狈为奸。我只是偶尔帮帮他的忙,不会经常见面,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感情问题。”
顾平安皱眉:“不会经常见面?那怎么你偏偏在昨天晚上去跟他一起喝酒了?”
刘队长无奈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巧,怎么就昨天出事了,可能是碰巧了吧!总之我不知道姚丰是不是同性恋,更不知道他在咱们市局有没有男朋友。”
他说着摊摊手:“你们总不会在怀疑我吧,我跟我媳妇虽然也闹别扭,但感情很好,我真没那个爱好!”
刘队长熟知审讯流程和各种话术,而且他在选择承认罪行时就做好了准备,没什么能让他破防的,自然不会开口。
等顾平安他们打算结束审讯时,刘队长又跟黎旭说:“黎队,咱们怎么也算有点交情了,能不能拜托你过问一下,让我媳妇跟孩子缓一缓再搬出公安大院。”
他媳妇在商场做销售,据说十分泼辣,但人缘不错,公安家属有个什么活动,她都是积极分子。刘队长是怕人走茶凉,单位发给他的房子会被收回去,就想让黎旭找人通融一下,给他媳妇一个找房子搬家的时间。
黎旭叹口气:“放心吧,一码归一码,没人会赶他们走。”
顾平安却道:“刘队长,你要真为你妻子孩子好,就该马上帮着我们把案子查清楚,不查清楚,他们也走不了,还得配合调查。还有你说那钱在你家,已经有人去查了,没准你家还得贴封条,你让他们怎么住?”